第54章
于清游的目光掃過沈淵, 又看向言忱,忽然嗤笑,“這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言忱輕描淡寫, “給你們助助興。”
“言忱,你!”于清游實在想不出來哪裏得罪了她,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襯衫,此刻已經濕透,浸染了一大片紅色的酒液, 任誰看了心情都不會好, 他瞪了言忱一眼,“瘋子。”
言忱勾唇笑, 笑得很輕蔑,“還行。”
“這杯玫瑰之春, 今晚我請你。”言忱說:“祝你愉快。”
在藍夜待了這麽久,于清游自然知道玫瑰之春的別名, 不過言忱這是什麽意思?
他?渣男?
他做什麽了?
這段時間他們都沒什麽交際。
思考幾秒, 他只能把這一切都歸咎為——言忱瘋了。
這就是個瘋子, 不講道理的瘋子。
高中的時候就是,到現在仍舊是。
于清游轉身去休息室, 臨走時惡狠狠地瞪她,“瘋子。”
言忱無視了他的話, 直接拉着沈淵離開。
>>>
剛下過幾場雨,北城夜裏是真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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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忱一出門就打了個寒顫,沈淵脫下外套給她披在身上。
“你不冷?”言忱看他身上只剩下個單衫,脖子那一塊兒都起了細細密密的雞皮, 看着就很冷。
“還好。”沈淵拉着她的手, 問起了剛才在酒吧的事兒, “怎麽突然跟他鬧矛盾?”
“沒鬧矛盾。”言忱穿着他的外套,把他的手和自己的一起塞進了大衣口袋裏,“就是看他不爽。”
“因為岑星?”
言忱點頭。
雖然她勸傅意雪不要找于清游的麻煩,因為這會波及到岑星。
于清游誤會岑星,岑星會難過。
但剛才她确實忍不住。
岑星因為于清游上手術臺,在醫院待了四天,狀态極差。
他的孩子沒了,他不知道。
他的錯誤,他沒有承擔。
反之,他還在酒吧撩騷,言忱就是看他不爽。
退一萬步說,之前他跟岑星暧昧是真的,大庭廣衆之下和岑星糾纏不清,讓人誤會也是真的。
現在又跟酒吧裏的女孩兒“一見鐘情”?
他這些行為都讓言忱很不爽。
“岑星還好嗎?”沈淵問。
言忱:“馬馬虎虎。”
看得出來岑星不想讓她們擔心,所以一切都仿照着以前的日常來,可眼神不會騙人。
言忱有次晚上出來倒水,看到她一個人站在陽臺上,下巴搭在欄杆,背影在顫抖,湊得近了還能聽到她的哭聲。
某些時候,言忱覺得岑星和她很像。
那天晚上她沒走過去,沒有打擾岑星發洩情緒,夜裏兩點,她才聽到岑星房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
“于清游打架很厲害的。”沈淵戳她腦袋,“沒事兒少招惹他。”
“你在說我不該去?”言忱看他,那張臉還是一如既往地好看。
沈淵搖頭:“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等我來了再招惹。”
“得了吧。”言忱輕笑,“說得好像你打架比我厲害一樣。”
“嗯?”
沈淵腳步頓住,停下看言忱,“你還很驕傲?”
言忱點頭,“也不算什麽丢人的事吧。”
“哦。”沈淵語氣平淡,“這不是你被教導主任揪着寫檢讨,連筆都沒有的時候了。也不是你被老師帶到辦公室罰站一上午的時候,更不是你被一幫小混混找到教室,把咱們班人吓個半死的時候。”
“……”
言忱失笑,“這還帶秋秋秋秋後算賬的?”
“你少說了兩個秋。”沈淵糾正。
中間隔了六年,六個秋天。
言忱揮着拳頭錘他,“你煩不煩啊?都是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了。”
“有嗎?”沈淵故意逗她,“剛才不還很驕傲?”
“有完沒完?”
沈淵立馬收斂,“有。”
言忱當初那些事兒真就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她是打架,但從沒主動惹過事。
有時是因為她太漂亮招惹來的,有時是某些人看她太特立獨行,所以專門來挑釁找茬。
總之都是些奇奇怪怪的理由。
後來就很少了。
有關于她的劣跡斑斑都成為了同學們茶餘飯後的話題,流言越傳越古怪,也把她傳得越來越壞,越來越差勁,越來越厲害。
她在流言裏就是怪物,是典型的不良少女。
所以後來沒人來招惹她。
言忱跟他站在路邊等車,冷風獵獵。
“一開始你都沒問我發生了什麽事兒就過來了。”言忱低聲說:“萬一是我發瘋去挑釁于清游呢?”
“言忱從來不做沒理由的事。”沈淵剛好把她攬進懷裏,順手在她腦袋上揉了一把,然後順勢把她腦袋就摁在自己肩膀上,說得篤定:“言忱從來不是瘋子。”
他一一否定了于清游的話,但幾秒後忽然笑着反問:“站在言忱身前還要什麽理由?”
“嗯?”
沈淵卻再沒說話。
他想,站在言忱身前是不需要理由的。
言忱是很厲害,厲害到不哭不鬧,從來冷靜,厲害到可以跟人打架,恣意挑釁。
但對他來說,言忱只是言忱,是需要被保護的女孩子。
翌日一早,言忱還在熟睡,門忽然被拍響。
“言寶,你醒醒!”傅意雪站在門口喊着:“出大事兒了~!”
言忱:“……”
她摸了把炸毛的頭發 ,起床開門,不耐煩地說:“火箭把你家炸了嗎?”
“那倒也不是。”傅意雪沉默兩秒,把她腦袋上敲起來的小呆毛摸下去,“你快看微博熱搜。”
“怎麽了?”言忱倚在門框上,“就算你愛豆塌房了,你也不至于這麽大驚小怪吧?熱搜跟我有什麽關系,你大清早的把我薅起來,我很困哎。”
傅意雪:“……還真跟你有關系。”
她見言忱這狀态,只好把自己手機遞過去,“你上熱搜了。”
言忱:“……”
???
言忱瞬間清醒。
她看了眼,熱搜上沒她名字,而是賀雨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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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詞條挂在熱搜上,有圖有視頻,再加上營銷號的看圖編故事,把這事兒講得繪聲繪色。
不過視頻裏把她的臉打了碼。
一般人是認不出來的,除非傅意雪這種八倍鏡視力,通過衣服和身形把她比對了出來。
“你跟賀雨眠談戀愛了?”傅意雪震驚,随後又覺得不對,改口道:“你劈腿了?”
言忱:“……”
她揮手在傅意雪腦袋上拍了一下,“清醒點。”
轉頭賀雨眠就給她打來電話。
言忱朝傅意雪比了個噓的手勢,“等會兒說。”
“你看到熱搜了嗎?”賀雨眠說:“我團隊這邊在降了,我的意思是想先給你造個勢,到時候你參加節目會自帶熱度和話題,但主要還是看你。跟我捆綁有利有弊,到時候你如果真的奪冠,那可能會被說黑幕。”
“沒事,澄清吧。”言忱果斷做了決定。
不過——
賀雨眠為什麽這麽篤定她是冠軍?
他對她,比她自己對自己都有信心。
随後不久,賀雨眠那邊發微博。
@賀雨眠:昨天去見了個老朋友,很優秀的音樂人,還拿到了她的報名表。
同時po了一張《金曲之星》的報名表,把她的名字露了出來。
傅意雪震驚:“你真的要去參加節目?”
言忱點頭。
“嗚嗚嗚。”傅意雪立馬抱住她,“我閨蜜馬上要成為大明星了。”
言忱:“……”
“不過,你跟賀雨眠是老朋友?”傅意雪這才找到重點。
言忱:“……是。”
傅意雪:“!!!”
她一直都被蒙在鼓裏!
言忱那時候并不想讓太多人知道她和賀雨眠的關系,而且對她來說,身邊人知道了也沒什麽好處。
再加上她跟賀雨眠不常見面,所以一直沒告訴傅意雪。
傅意雪嘤嘤嘤了幾聲,也沒真的計較。
“你告訴沈淵了嗎?”傅意雪忽然問。
言忱:“還沒。”
“好吧。”傅意雪說:“愛豆現在可是不能談戀愛啊。”
“音樂人。”言忱糾正她,“這是一檔音樂人的綜藝。”
傅意雪:“……不還是要靠粉絲投票?”
“……”
言忱不懂飯圈那一套規則和運行體系,她只是單純從酒吧駐唱轉為在熒幕上活躍的歌手。
“我找個時間和他說一下。”言忱說:“現在只是交了報名表,這節目周期很長。”
所以到時候再說也來得及。
因為言忱潑了于清游一杯酒,第二天剛到酒吧,樂隊的人都圍過來問她發生了什麽事?
她輕飄飄地說:“看他不爽。”
自始至終用的都是一個理由。
而孫恪悄摸摸地湊過去說:“是為你舍友出頭吧?”
言忱錯愕兩秒,随後否認,“不是。”
孫恪卻早已确認了答案,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理解。言妹,哥果然沒看錯人,夠義氣。”翊璍
言忱:“……”
她不是很想把那件事跟岑星聯系在一起,也不太想岑星知道。
但岑星很快就知道了。
兩天後,岑星喊言忱到陽臺賞月。
其實天氣不好,天上不止沒月亮,連星星都沒有。
岑星仰起頭看了許久的天,黯淡無光的天色就像她的心情一樣。
“阿忱。”岑星喊她,聲音虛無缥缈的,總感覺落不到實處,“你暗戀過人嗎?”
“沈淵算不算?”言忱說完又自我否定,“他是我直接追的。”
“不算。”岑星說:“是那種從未說出口的喜歡。”
言忱搖頭:“沒有。”
以她的性格,這輩子都不會做出這種事。
她十七歲的時候對一個人有好感,自然就去追。
如果是現在喜歡一個人,說不準不會追,但她隔幾天就會淡。
她一向相信時間會抹平一切情感,無論是喜歡還是讨厭。
“我暗戀一個人。”岑星說:“十二年。他就像是我人生裏的一道光,我去一中是因為他,來北城上學是因為他,畢業後留在北城還是因為他,我知道他偶爾會壞,但我更願意相信他是好的。”
“他就是一朵花,而我隔着一層朦胧的霧看了十二年,這朵花一直嬌豔漂亮引人注目,可以永遠好看,永遠讓我放不下。”岑星整個身體都蜷縮在搖椅裏,此刻仰起頭,眼淚沒有倒回身體,反而直接越過她的眉毛落在了地上。
她說:“其實我好累,但我又不知道怎麽放棄。”
“霧裏看花。”言忱看着她,頓了頓才說:“美得不應該是霧嗎?”
“嗯?”
“隔着一層霧,你看什麽都是美的。”言忱說:“一個大型垃圾場隔着霧看,都有可能是五顏六色的彩虹。”
岑星先是一愣,然後笑了,“好像是這樣。”
兩人之後沒再聊,就一直在陽臺坐着,坐到很晚。
臨回房間時,岑星才對言忱說:“謝謝你的維護。”
言忱想了下還是勸道:“放棄吧,有時撥開那層霧,你會發現隔着霧一直在看的可能不是花。不管怎麽樣,自己是最重要的,如果你連自己都不愛,怎麽可能有人來愛你?”
她抿唇,良久後開口,“現實永遠殘酷,這個世界上能永遠愛你的,只有你自己。”
岑星盯着她,眼淚掉下來,“我試試。”
>>>
因為言忱那一杯酒,于清游一周都沒來上班。
哪怕是一周後來了,看着言忱也是一副橫眉冷對的模樣。
言忱倒不介意。
她把報名表給了賀雨眠後,仍舊維持着原來的生活狀态。
岑星有在慢慢好起來,沈淵研一的課程和醫院裏的實習都堆在一起,事情更多,忙得不可開交,有時接她下班,回去時稍閉上眼睛就會睡着。
言忱跟他說可以不用來接,她能坐程鶴的車回去,反正順路。
但沈淵堅持,“本來每天能見到你的時間就很少,如果不來接你,可能每天都見不到你。”
言忱心軟得一塌糊塗。
她一直都想着等個合适的時機把報名了節目的事告訴沈淵,但看沈淵太忙,一直都沒等到合适的時機。
後來她自己都把這事兒給忘了。
九月打馬而過,伴随着國慶長假來的十月,北城綿延地下了五天雨。
沈淵和傅意川本來還計劃出去玩,一來買不到票,二來醫院太忙,不得已又推遲,而言忱那邊因為假期,更是加了兩場表演,之後還幫忙給電視劇寫OST ,整個人忙得不可開交。
整個十月都是在忙碌中過去的。
一直忙到11月底,言忱接到了《金曲之星》節目組的電話,通知她參與第一輪面試。
言忱一頭霧水,打電話給賀雨眠問情況,“現在面試?面試什麽?”
“初試。”賀雨眠說:“節目組已經通過demo和簡歷篩過一部分人,11月就開始面試了,這會兒已經是尾聲,你去走個過場就行。”
言忱應了聲好,挂斷電話。
節目組把面試時間和地點都發了短信通知,言忱回複收到。
她這時候才有了一點參加節目的感覺。
沈淵剛忙完一個課題,累得在宿舍睡了一天,這才算恢複過來。
晚上他去接言忱下班,兩人從酒吧出來,沈淵帶她去那條美食街吃飯,兩人進了餐廳點完飯,言忱考慮兩秒才道:“我有件事想和你說。”
“什麽?”沈淵問。
言忱抿了下唇,平常很容易說出口的事在此刻卻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說。
她甚至有些緊張。
別人都支持她去參加選秀,那是因為他們不知道過去的事。
但沈淵知道。
沈淵不一定會支持。
她摸不準沈淵的态度,但這事兒她是在認真做,一方面實現自己的夢想,一方面也為他們的未來努力。
她要做歌手言忱,而不是颠沛流離,工作不穩定的酒吧駐唱。
雖然決定已下,但此刻看着沈淵,她還是有些猶豫。
“什麽事啊?”沈淵笑了下,“磨磨蹭蹭的,這可不像你。”
“就是……”言忱停頓,組織語言正打算說,沈淵的電話就響了。
言忱忽然松了口氣,“你先接電話。”
在沈淵狐疑的目光中,言忱低斂下眉眼。
她仍舊糾結,甚至不想把這件事告訴沈淵,沒有必要。
沈淵接起電話,“你好。”
“是沈醫生的家屬嗎?”一道焦急的女聲傳來,“這裏是北城第三人民醫院急診科,您現在能過來一趟嗎?”
沈淵頓時嚴肅,“什麽事?”
“沈醫生受傷了。”對方吓得都快哭出來,聲音愈發焦急,“今晚他值班,來了一幫遇到不講理的病人,沈醫生被打傷了,非常嚴重。現在需要立馬做手術,手術單上要家屬簽字,您能快點過來一趟嗎?”
“你們先幫他手術。”沈淵立馬起身往外走,“我馬上過去。”
作者有話說:
今天可能還有兩章更新。
希望我能把昨天的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