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巨華傳媒。

白城剛和公關部的同事開完會, 嗓子都快要冒煙,剛拿起一瓶水擰開就聽白溪慌裏慌張地喊他。

“白哥,不好了。”小白拿着手機杵到白城眼前, “言忱姐發微博了。”

“發微博?”白城皺眉,剛擰開的水也原封不動放在了桌上,“她的微博賬號不是你一直在管嗎?她怎麽能上去?”

“她自己手機號注冊的。”白溪戰戰兢兢,“兩個月前她參加節目,微博賬號就她自己負責了。”

白城:“……”

靠, 失算了。

白城今天一直忙着在處理言忱的負面新聞。

公關部雖然身經百戰, 但還是第一次見到輿論發酵如此之快、惡性爆料如此之多的時間,甚至連粉絲都已經放棄控評, 目前唯一能指望的只有公關部。

在沒有想到絕佳的主意之前,他們所能做得只有按兵不動。

白城跟公關部的同事叮囑過, 一定要把言忱保下來,她身上還背負着近九位數的合同, 肯定是不惜一切代價地把她保下來。

但沒想到她是最先掉鏈子的那個。

明明他和小白離開前她還好好的, 怎麽就能那麽沖動。

“小白, 把她賬號頂了,删了那條微博。”白城立馬叮囑, “然後換了賬號密碼。”

白城說完就打算給言忱打電話,沒想到先接到了公關部的電話。

“你們怎麽回事兒啊?”那邊語氣焦急, “你看到言忱發的微博了嗎?遇到這種事情你們不知道先控制藝人的社交媒體,一切都由着藝人性子來,本來就難處理,這會兒直接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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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城也頭疼, “知道了, 我已經讓人删博了, 我現在聯系言忱。”

說完就挂了電話。

白城直接給言忱撥了過去,但兩秒後傳來了冷冰冰的機械女聲,“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

白城深呼一口氣,捏了捏眉心,“小白,你給她打。”

小白打了也是一樣的結果。

于是兩人着急忙慌地去了別墅,別墅裏一片暗色。

忽然一陣狂風起,凜冽的風夾雜着雪落在地上,一片片的白色雪花顯得這天愈發黯淡。

小白一路小跑到門口,開始瘋狂摁門鈴,但無論怎麽摁都沒人開。

白城回車上取了別墅的備用鑰匙,打開之後先開了燈,一樓客廳看上去和平常無異。

但總感覺空蕩蕩的,像是缺了些什麽。

小白率先發現了放在茶幾上的紙條。

一張不大的便簽紙上字跡張揚:

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言忱

再無其他。

白城捏了捏眉心,大喊了幾聲“言忱”,卻無人回應。

小白只能一次次撥打那無人接聽的電話。

言忱那條微博一經發出,不到一分鐘就有1萬多的評論。

雖然白溪發現的及時,在三分鐘後删掉了那條微博,不過網友們已經截了圖瘋狂轉載。

臨近零點,#言忱  退圈#的詞條上了熱一,後邊還跟着個深紅色的“爆”字。

在20年伊始,這個重磅新聞在一天內發酵得如此之快,并且絲毫不拖泥帶水。

一般明星在遇到這種事情後一定是要拖的,能拖多久拖多久,最好拖到下一個更熱的事件出來,大衆就會把她這件事遺忘。

或者在發布了聲明和律師函之後不再理會,等粉絲給控評洗白,這樣會把損失降到最低。

可言忱這條新聞幾乎是每隔一小時就會出現反轉,一次又一次,背後推手直接把她送上了風口浪尖。

而她本人在這件事上的回應無疑是公關上的最大敗筆。

那條疑似退圈的微博發出之後,評論區的畫風戾氣十足。

[靠!這就是沒得洗了才退圈。]

[我還以為她還要掙紮一下呢,結果直接退圈,也就是默認了呗。]

[那些幫她洗的看看,自家主子都默認了。]

[校園暴力的霸淩者,去死吧。]

[以後娛樂圈也建議做一下背調和政審,別什麽東西都往進放。]

[操!第一次粉明星就塌房,內娛素質可真垃圾。]

[前面的,別什麽都扯上內娛,只有她是垃圾。]

……

一時間,謾罵鋪天蓋地而來。

但在整零點的時候,許願發了條微博。

@許願:罵屁,煩死了。

這條微博疑似公開站隊言忱,随後他在評論區又回複了數十位粉絲。

[這是在公開支持言忱嗎?]

許願:是。

[言忱那種霸淩者、撒謊精,有什麽好挺的。]

許願:你說的跟我認識的不是同一個人。

[許願,你是傻了嗎?跟那種人做朋友?她內涵你蹭你熱度,你是看不見?]

許願:你哪只眼睛看見她內涵我,節目組惡剪你也信?動動腦子。

[靠靠靠,全娛樂圈這時候都在裝死,你他媽站出來做什麽?還嫌自己不夠糊嗎?]

許願:我他媽就看不慣網絡法官。

[連賀雨眠都沒發聲,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現在特爺們?]

許願:爺們不爺們無所謂,但言忱就不是這樣人。

[言忱到底給了你多少好處,你別艹着真性情的人設在這裏被人當槍使!]

許願:我他媽倒希望她給我好處呢,現在她人都聯系不上了!

[謝謝許願還願意相信我家阿忱,真的哭死了。]

許願:哭屁,言忱又沒死。

[許願你是不是傻逼,這種時候發聲?]

許願:你他媽才傻逼,別人說什麽你信什麽。

……

平常許願的微博上只有營業,幾乎無自拍無互動。

但今天他幾乎是把微博當朋友圈用,遇誰怼誰,怼到他家粉絲懷疑人生,一時間在脫粉和不脫粉的邊緣狂跳。

于是熱搜上又有了一個詞條:脫粉。

大家還以為是言忱的粉絲脫粉,但點進去以後發現是許願超話裏粉絲們大規模說脫粉了,這樣不理智的偶像不值得追,而且又是髒話态度又嚣張,為霸淩者站街。

當這些詞條上去以後,許願沒再發聲。

粉絲們還以為這樣震懾住了無腦發聲的許願,正暗自慶幸時,半小時後,一個ID名為“有本事還我微博號”的新號發布了第一條博文:現在我連自己的想法也不能說了?我是許願。我的粉絲們,你們想脫粉就脫,我很感謝你們喜歡我的歌,但你們借着喜歡我的名義命令我,恕我不接受。我話就放這,言忱要退圈,我也退了。媽的,這麽多人把一小姑娘欺負到消失,真他媽好意思。背後搞鬼的那些人,活該你們不紅,寫出來的歌爛就歌爛,你們這種人這輩子都寫不出好歌,認命吧。SB。

一條微博要素過多。

許願家粉絲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一方面覺得自家偶像真性情為朋友出頭 ,一方面又覺得他腦子确實不好,怎麽就在這種風口浪尖上發聲,還跟整個主流媒體和自家粉絲對着幹。

于是,他家超話裏噤若寒蟬。

而言忱家超話裏也幾乎都在唱衰,雖沒有人明确脫粉,但在發言時都有一個前提:如果這些事不是真的的話。

可幾乎是板上釘釘,所有人都默認了這些事是真的。

晚些時候,有人拍到賀雨眠從節目拍攝現場匆匆離開。

據說賀雨眠臉色很不好看。

大家從許願發的微博裏确認了一件事情:言忱消失了。

于是媒體淩晨加班,白城的電話被圈內人快要打爆,他對外的統一回複是:這是藝人私事,不便透露,但言忱并無退圈的想法。

只能暫時用這樣的話術來穩住粉絲。

但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言忱的手機號也不是只有白城他們有。

有人打過她手機號,确認關機之後就發布了消息。

于是#言忱消失#的詞條也竄上了熱搜。

這一夜,對大多數人來說都是一個無眠之夜。

有人截圖了韓彧的朋友圈出來。

——頭疼。

還有人截圖了傅意雪的朋友圈。

——我家言寶不是那種人,這世界到底怎麽了啊?

——你人到底在哪?我好擔心。

——這世界真的不會再好了。

一時間,各路牛鬼蛇神都出來了。

魚龍混雜的消息幾乎屠了微博熱搜。

火車到達北望站時是淩晨5:43。

沒有晚點,天還暗着,只是火車站的燈光下有雪花飄落。

言忱把耳機往耳朵裏塞了塞,擡手把帽檐壓低,随着人群出了站。

夜裏的火車很安靜,除了火車行進時劃過軌道的咔噠咔噠聲和停站時那悠長的鳴笛聲,幾乎聽不到其他的聲音。

白雪覆蓋了老舊的石灰路,給這世界染了一層明亮的白色。

晶瑩的雪花在暖黃的燈光裏緩緩搖落,出站的人寥寥無幾。

北城到北望的慢車就這一趟,淩晨1點半出發,5點多到站,動車只需要一個小時,所以大多數人都會選擇坐白天的動車。

言忱在北城火車站的衛生間裏待到淩晨一點,然後檢票進站,一路安靜抵達北望。

從別墅出來時她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

能回南宜,能去任何一個城市,但最後上了車,坐在出租車裏看這昏黃的世界,她忽然就知道了自己的目的地。

她選擇坐火車回到北望。

闊別七年再來到這座城市的火車站,原來破舊灰敗的車站經過修葺,早已有了大都市的色彩。

閃着紅光的“北望站”三個字在夜色中格外閃亮,言忱穿着白色的羽絨服,背着吉他從車站往前走。

太久沒回來,火車站附近的建築物早已換了面貌,她站在空蕩寂靜的車站外,不少拉夜車的司機操着一口流利的北望普通話問:“姑娘去哪兒啊?吊子街老城區都去。”

言忱站在那兒吸了吸鼻子,在有人過來詢問時擡手把帽檐又往下壓了壓。

帽檐上的雪花沾了她滿手,帶着凄清的涼意。

隔了好一會兒才在她冰冷的手心裏融化,她低咳了聲,刻意變了聲線,試圖用很多年沒用的北望方言交流,“格子街的舊工廠,去嗎?”

司機師傅愣怔了會兒,“你說老城區?”

言忱不知道什麽老城區,她那會兒在的時候北望還不這麽喊,于是又描述地詳細了些,“格子街72號的那個罐頭廠,南邊是徐福樂大超市。”

“你說那兒啊。”司機師傅笑着說:“你這多久沒回來了?徐福樂早就倒閉了,那邊蓋了綜合性商場。”

言忱點頭:“是很多年了。”随後又問:“舊工廠呢?還在嗎?”

“在。”司機師傅轉手去幫她拎吉他,言忱卻說:“我自己來。”

“上車吧,我送你過去。”司機師傅一邊往車裏走一邊問:“這大晚上的你去那兒做什麽啊?那邊幾條街都快拆了,現在政丨府在批那塊地,批下來就要推了蓋新樓。”

言忱坐在車後排,把車窗開了一半,雪花順着風的方向落在她的白色羽絨服上,聲音愈發低,“那邊有個親戚。”

司機師傅開車以後和她閑聊了起來,問她在哪裏工作,離開北望幾年了,知道她七年沒回來,經過一個地方就要給她介紹一下。

這幾年北望的變化極大。

因為離北城近,北城發展的時候捎上了北望,不過幾年,早已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路邊的所有大型建築物,言忱幾乎都不認識。

只有拐過馬蹄街的時候,她看到了北望一中。

一中對面的那條小吃街早已不知所蹤,倒是旁邊全都蓋起了蒼蠅小館,這會兒在夜裏閃着各色各樣的光。

一中門口的大石頭還在,上邊仍舊是初代校長題的字:北望一中。

下邊那一行小字已經磨得看不見,言忱還記得,原來那上邊寫着:今朝你以一中為榮,明日一中以你為榮。

一中的校門倒是有些破落了,一點兒氣勢也沒。

司機師傅見她看得出神,笑着介紹道:“現在一中不行啦,五年前北城名校的校長建了個振興中學,第一年就有人拿了狀元,之後升學率越來越高,大家擠破頭都想把學校送進去,一中生源越來越差,去年本科升學率只有40%。”

北望是個教育大省。

言忱記得她高考那年,一中的本科升學率是82%,在全國都是很傲人的成績。

但現在一中已經不複當年傲氣。

車子平緩地行駛在熟悉又陌生的街道。

言忱當初離開北望時想,這輩子都不要回到這個地方。

但沒想到出了事,第一個想來的地方竟然是這裏。

從火車站到格子街,一共走了半個小時,這會兒天已經透出了蒙蒙光亮,但只是遠處天邊剛翻起來的一絲白,像從茫茫白色的大地上映出來似的,

言忱沒問多少錢,從錢包裏拿了張一百出來遞給司機,“謝謝您,不用找了。”

“用不了這麽多,一共52。”師傅說什麽都要給她找錢,言忱卻說,“您出夜車的辛苦費。”

司機師傅卻硬從車裏找到50塊錢遞給她,“誰掙錢都不容易,小姑娘路上小心啊,那舊工廠鬧鬼。”越說越不放心,幹脆打開了雙閃,“要不我把你往前再送送,送到你親戚家門口。”

“沒事兒,我自己找吧。”言忱說:“您路上小心。”

說完以後雙手揣兜,背着吉他往幽長的小巷裏走去。

破敗的舊工廠是這一帶最高的建築,在一衆平房裏顯得格外突出。

這條路還保留了原有樣貌,這是一路走來,言忱最熟悉的地方,這條巷子她走了十三年。

關于這條巷子的記憶刻在了腦海最深處,只要站上這片土地,無論是下雨下雪,還是白天黑夜,她的腳步都會自動幫她丈量這片土地,指引她去想去的地方。

路燈昏黃,連人們養的狗都在休養生息,一路走來回頭望,這條白茫茫的路上只有她一個人的腳印。

她來到舊工廠前,在外邊站了許久,一直站到遠處天邊翻出了魚肚白,她才走進去。

這舊工廠對她來說就是第二個家。

從七歲發現了這個地方,她時常站在舊工廠的天臺上眺望,她會想,北望以外的地方是什麽呢?是山還是海?是大城市還是小縣城?是美夢還是噩夢?

遠處很亮,讓她很向往,所以她想好好讀書,考外邊的大學。

她要填最南的城市,逃離這座噩夢一般的城市。

但後來什麽都沒了。

舊工廠天臺上一如既往地破敗。

各種木板在上邊淩亂放着,角落裏是四散的酒瓶煙頭,上邊覆了一層白雪。

在她走後,這裏應當還成為過很多人的秘密基地。

她把吉他放在地上倚住木板,往前走了幾步眺望遠方。

太陽緩緩從地平線上升起,金色慢慢越過黑色,泛着淡紅色的太陽光照在人臉上,白雪仍舊紛紛揚揚地灑落在地上。

言忱摘了耳機放進兜裏,聽着這座城市緩慢蘇醒。

先是有老舊的木門被推開,然後有自行車、電動車聲響,急促的剎閘聲讓輪胎劃過地面,小商販的叫賣聲在小巷裏響起,走街叫賣的人不多,但聲音足夠亮。

在所有的聲音裏,言忱最喜歡的就是狗叫聲。

一聲又一聲的狗吠讓整座城市都煥發了生機。

她席地而坐,白色的羽絨服上落在雪地上也無所謂,閉上眼享受這難得的喧嚣。

手機早就開了飛行模式,她誰都不想理,只想安安靜靜的。

沈淵跟了一個大手術,跟着趙醫生在手術室裏連軸轉了近25個小時,上午11點才出了手術室。

患者的手術很成功,大家都熬紅了眼睛,做完手術後趙醫生差點暈倒,護士及時給他補充了葡萄糖,在辦公室裏緩了許久才恢複,他還無奈笑着說:“年紀大了,比不得從前,不過二十多個小時身體就不行了。”

沈淵也坐在椅子上緩,高強度專注的手術過後,他大腦還有些空白。

“回去休息吧。”趙醫生說:“準你兩天假,我也調休兩天。”

沈淵點頭:“好,您回去吃了飯再睡。”

“你也是。”趙醫生說:“到時候寫個術後總結給我看,不過時間可以緩緩。”

“好。”

趙醫生換了常服離開醫院,沈淵在辦公室裏坐了會兒才去換衣服。

他換完衣服出來,拿了白大褂裝在袋子裏,打算帶回去洗一下,途徑護士站時總覺得大家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對,都用那種很複雜的眼神盯着他看,一個個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沈淵疑惑,“怎麽了?我臉上有東西嗎?”

“沒有。”白潔先說,“那個,你要不先回去休息一下。”

“嗯。”沈淵應了聲,随後問:“你們……有什麽話要跟我說嗎?”

衆人:“……”

不知是誰躲在最後邊說了聲,“你還是先看熱搜吧。”

沈淵錯愕了一秒,随後拿出手機翻,但沒想到手機剛亮了屏幕,只顯示有二十多個未接來電就已經關了機。

“……”

該換了。

他問護士站那兒拿了充電器給手機充電,白潔把充電寶和數據線都給了他。

随後他又問熱搜出了什麽事兒,大家都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怎麽說。

還是白潔把手機遞了過來,“你自己看吧。”

沈淵只看到了第一個詞條#言忱消失#。

他一個個詞條地點進去看,兩分鐘後極為暴躁地罵了句:“艹。”

随後把手機還給白潔,着急忙慌地給手機開機。

但手機虧了電,一時開不了機。

媽的,真該換了。

三分鐘後,他終于開機,滿屏都是傅意雪姐弟的消息,都在問他,言忱有沒有和他在一起。

他給傅意雪回撥了電話,那頭聲音已經哭啞,說話斷斷續續地:“言寶……電話關機了,我們都聯系不到她,也沒人找到她。”

沈淵深呼了口氣,“你最後一次聯系她是什麽時候?”

“前天晚上。”傅意雪說:“當時這事兒還沒爆出來,昨天上熱搜以後我給她發消息就沒回了,打電話也沒人接,晚上直接關機了。”

“我知道了。”沈淵問:“你現在在哪兒?”

傅意雪:“家裏。”

“等我過去。”

沈淵挂了電話,和護士們打了招呼,腳步飛快離開。

先還走了幾步,之後幾乎就是用跑的,拿出了百米沖刺的速度。

等他離開,護士們還在低聲讨論。

“還是第一次聽見小沈罵人。”

“別說,帥哥罵人都賞心悅目。”

“熬了二十多個小時跟手術都沒熬紅眼,看見熱搜的時候,他眼睛一下子紅了,看着要哭。”

“之前聽說他和言忱是高中同學,感情深着呢。”

“怎麽就出了這種事啊?言忱看着也不像那種人。”

“哎,誰知道呢,現在鬧得沸沸揚揚,她又直接說退圈。”

“希望小沈能找到她吧,不然我感覺小沈得崩潰。”

“就是,你們沒看到爆料嗎?當初小沈複讀就是因為她那件事,第一年剛過線,這該死的愛情,害人不淺。”

“……”

護士站裏的讨論沈淵都沒聽見,他跑出醫院打了個車直奔家裏。

傅意雪已經哭腫了眼睛,一看見沈淵就說:“你怎麽不看着她點啊?她現在都不知道去哪了。”

沈淵說:“我剛出手術室,具體什麽情況。”

傅意雪的思緒亂到根本說不了話,還是岑星把昨天發生的事兒給沈淵捋了一遍。

跟熱搜上那些詞條大差不差。

言忱失蹤了,大家都在找她,但沒人找得到。

沈淵坐在那兒給言忱發了條短信:【回我電話。】

但她是注定看不到的。

“坐以待斃也不是辦法。”沈淵盡量冷靜地說:“我們分頭去找吧。”

但仔細聽就聽得出來他的聲音還在顫抖。

“怎麽找啊?”傅意雪哭着說:“我們昨天已經找過了,你們學校、藍夜酒吧,還有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在北城找一個想藏起來的人,無異于大海撈針。”

“就是大海撈針也得撈。”沈淵捏了捏眉心,“不然要怎麽辦?她肯定躲在哪個地方……”

話未說完,沈淵立刻打開手機,買了一張最快出發去北望的票。

“我出去一趟。”沈淵起身,“你們時刻關注消息,有她的行蹤就跟我說。對了,打電話聯系她經紀人,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到人。”

“你去哪兒?”岑星問。

沈淵頭都不回地出了門,“去她最有可能去的地方。”

北望下過雪的傍晚天色是最好看的。

言忱在地上坐了一整天,她望着太陽東升西落,橙紅色的落日餘晖昭示着明天可能是個晴天。

這麽好的天色适合來點音樂。

她從兜裏摸出口琴,像以前的很多次一樣,緩緩吹起來。

旋律是《草戒指》的旋律,從主歌到副歌,舒緩的口琴聲伴随着漂亮的餘晖西斜。

“他像是不會笑,但他會編草戒指

他的手很笨拙,話也不會說

我笑他傻卻又從背後抱住他

未曾想冷漠的他忽然紅了臉頰

……”

曾有媒體評價《草戒指》:這首歌不是言忱所有歌裏最好的那首,卻是最溫柔的。

一字一句唱盡了少女心事,旋律不過分複雜卻能瞬間把人拉回少年時代。

餘晖的光慢慢消失,天邊暗了下來。

言忱把口琴放進兜裏,又拿出了吉他。

冰冷的手掠過吉他的弦,一時不知道該彈什麽,幹脆又把吉他立在一側。

她閉上眼睛感受風的涼意,最後從兜裏拿出手機,開着飛行模式的手機還有12%的電,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才打開飛行模式。

源源不斷的消息跳出來,一個又一個的紅點讓她心煩意亂。

好不容易調節好的心情這會兒又變得有些煩躁。

然後一個電話打進來,“小雪”的備注在屏幕上躍動,她猶豫兩秒接起來,“喂?”

久違說話的聲音是意料之中的沙啞。

“嗚哇。”傅意雪聽到她的聲音直接就哭了,“言寶你在哪兒啊?我還以為你……”

“沒死。”言忱聽她哭,甚至輕笑了聲,“別擔心我,我只是想靜靜。”

“你在哪兒啊?我們都快找你找瘋了。”

“在一個很安靜的地方。”言忱說:“等那些事結束了就會好吧。”

“怎麽可能結束啊?!”傅意雪氣急,“大家都在等你的交代。”

“交代就是我退出。”言忱的聲音愈發平靜,“離開那個圈子,你們不要跟我扯上關系,還有岑星,讓她別去網上對線了,沒結果的,別因為我挨罵。”

傅意雪那邊一直在抽泣,言忱平靜地交代所有人和事,“對了,要是沈淵下手術臺,讓他不用找我。”

“他已經知道你失蹤了,正滿世界找你呢。”

“那……”言忱抿唇,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麽說,腦袋埋在膝蓋裏,聲音顫抖,“你幫我轉告他……分……”

話卡在喉嚨裏怎麽都說不出口,她閉了閉眼,“算了,你告訴他別擔心我,過段時間我就好了。”

說完她直接挂了電話。

随後,她腦袋埋在膝蓋裏,眼淚順着鼻尖掉在地上。

這世界到底怎麽了啊?

她做錯了什麽啊?

那些照片和流言足以讓她經營已久的生活毀于一旦。

那段和男生打架的視頻是她為了幫6班的一個女生,當時那女生縮在牆角,T恤都被扒到了肩膀,她原本不想管閑事的,可是猶豫幾秒後又回去揍了那男生,自己也負了傷。

她根本沒把人打到退學,沒有把人逼到抑郁症。

她逃課逃學,是因為她在課上什麽都做不了,那時候她已經不想上學了。

她真的沒有做,可她知道她所有的解釋都是蒼白無力的,沒人會相信。

這樣的事情她已經體驗過一次,不想再有一次百口莫辯,況且這次牽扯到了她的朋友,她的家人。

她只能選擇退出。

她退回原地,所有人都離她遠點。

遠離她就可以遠離不幸。

流過淚後,她擡起頭找到沈淵的號碼,點到短信頁面才發現他給她發了短信:【回我消息。】

言忱的手指顫抖着戳在屏幕上,一個又一個字母戳過去:【沈淵,分手】

在打最後那個字的時候,她又按了删除鍵,只是還沒按完,手機忽然被人抽走。

在已經快要消失的落日餘晖裏,沈淵站在她面前,低下頭看她,随後看到屏幕上的字。

——沈淵,分

即便沒有後邊兩個字也能明白她的意思。

他一言不發地盯着她,良久,他把言忱的手機頁面關上,然後把她手機揣兜裏,朝她伸出手。

言忱遲疑,卻還是選擇把自己的手遞給他。

冰涼的手和冰涼的手緊握,沈淵裝好她的吉他,一手牽她,一手拎着吉他。

他們下了那陡峭的老舊臺階,他又給她戴上帽子和口罩,最後牽着她打車回家。

這一路上他都很平靜,拉着言忱,一句話都沒和她說。

直到回了他北望的家。

這家許久沒人回來,打開門都是久違的塵土味,沈淵關上門以後把吉他放在門口,随後拿手機點了份外賣,把遮着防塵罩的沙發揭開,坐在沙發上沉默。

客廳裏無比寂靜,但對言忱來說像淩遲。

她站在門口就沒動過。

隔了許久,沈淵才回頭看她。

四目相對,她嘴唇喏喏,聲音細若蚊蟲,“對……對不起。”

作者有話說:

快完結啦!會有二更三更的,只不過別熬夜等,明天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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