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威脅

梁丘珞難以置信地看着梁丘冉, “離……離開他?”

“對,你離開他。”

“為什麽?”

“你不是說什麽都答應媽媽嗎?”梁丘冉目光黯淡, 神色鎮定,整個人平靜地如一尊佛,也不像是玩笑的樣子。

梁丘珞放下抱着母親的手,稍稍往後挪了些距離,“我……做不到。”

這句話好像打開了什麽開關,梁丘冉突然癫狂地笑起來,一聲高過一聲,“我就說你是騙子,你都是在騙我。”

“除了這個我其他都可以答應。”

“不行!你必須離開他, 離開他!你有了他就不會要我了, 你離開他!!”婦人的情緒一秒一個樣, 此刻又邊抖邊沖梁丘珞大吼, 還開始自言自語喃喃道:“對,你有了他就不要我, 你和你爸爸一樣,都不要我了。”

“媽!”梁丘珞有些絕望, “你為什麽總要這樣想我?我沒有要離開你。”

“我不信, 總之你離開他, 如果你不離開……不離開,”梁丘冉左右打量着,像在尋找什麽東西,尋找未果後, 咬牙切齒地對梁丘珞大叫,“你不離開我就去死,死給你看!”

“你明明知道被爸爸抛棄有多痛苦, 為什麽還要讓我去做那個抛棄別人的人?”

“我不管!我不管!”

完全被對方的不講道理逼到臨界點,梁丘珞也有些崩潰,态度難得強硬了起來,“不管您怎樣說,我是不會離開霍雲祁的。”

“哈哈,哈哈哈……不答應,不答應是吧?”她近似瘋狂笑起來,眼裏簌簌落下淚水。

沖動的想法爆炸膨脹,梁丘冉倏地起身,左右環顧一圈,沖到了廚房裏。

她的動作太快,梁丘珞霎時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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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反應過來,血液一下湧上大腦,她大喊一聲媽,跟着跑進了廚房。

梁丘冉看到流理臺上的刀架,從上頭抽出一把西瓜刀,轉身對着跑進來的梁丘珞。

梁丘珞頓時就被吓傻了,眼淚瘋狂地往外掉,“媽你冷靜一點,把刀放下,把刀放下好嗎?”

“答應我!”梁丘冉聲嘶力竭地喊。

只要松了這個口,那就無法回頭了。梁丘珞搖着頭,淚水模糊了雙眼,見她堅持,梁丘冉笑了兩聲,突然停下,刀鋒一轉,往自己的小腹狠狠紮了上去!

“媽!!”

劃破衣料的聲音,刺進□□的聲響,終究是踩斷了支撐她的那根弦。

梁丘珞大腦一片空白,跑上來抱住梁丘冉癱軟的身體,殷紅的血液浸出來,染紅了腹部的衣物。

她慌忙地用手去捂,哭得泣不成聲。梁丘冉緊緊拽住她的衣袖,臉因為疼痛變得煞白,字字泣血地道:“珞珞、珞珞……媽媽只、只有你了。”

“媽你不要說話,不要再說了,我帶你去醫院,你撐住!”

“答、答應我……”

“好,我答應你,我答應你!我帶你去醫院!”

“阿珞——!”廚房外傳來男人的聲音,好似一個擁抱,把她擁進了熟悉的港灣。

梁丘珞看着霍雲祁,邊哭邊喊:“雲祁,快,快幫我,帶我媽去醫院!”

霍雲祁一個箭步沖上來,蹲身看了一眼梁丘冉的傷口,一把把人橫抱起來,指示梁丘珞,“拿繃帶,開門,走!”

梁丘珞點着頭從地上起身,先把大門打開,去藥箱裏拿了繃帶,趕緊跟了上去。

霍雲祁的跑車是兩座,容納不下三人,只好去外面攔了一輛出租。

上車報了最近的醫院地址,霍雲祁催促司機趕快,然後和梁丘珞給梁丘冉做止血。

西瓜刀還刺在肉裏,兩人不敢動,把衣服撕開,用繃帶簡單包紮了傷口,到達醫院,霍雲祁抱着梁丘冉就往急診室走。

醫院人多,他的出現無疑是在油鍋扔下一記炸彈,炸得人群都沸騰了,紛紛拿出手機來拍照。

等到把梁丘冉推進急診室,兩人的神經才松弛下來。

霍雲祁看了看身旁,梁丘珞雙眼通紅,臉上沾了血,是手擦上去的,她皮膚本來就白,被血的顏色一襯,幾近透明。

霍雲祁本想問她發生了什麽,突然被閃光燈閃了一下眼睛,扭頭看去,許多人圍堵在走廊上,掏出手機拍照。

還有人問:“祁神,需要幫忙嗎?”

他咂了咂嘴,走到一邊給應季同打了個電話,又去洗手間把手上的血全部洗掉。

給護士要了幾張濕巾,他回到急診室外時,保安已經圍觀的人全部驅散了。梁丘珞坐在椅子上,木然地看着急診室的燈,眼睛也不眨,就好像一只沒有靈魂的提線木偶。

他走過去,用濕巾幫梁丘珞把臉上的血跡擦掉。

眼珠遲鈍地往旁邊轉動,看到霍雲祁,情緒的感知才歸位,眼眶噙上淚水,梁丘珞抱住他低身哭了起來。

霍雲祁輕拍着她的肩,一手順着她的頭發,安慰道:“別擔心,會沒事的。”

她完全聽不進去,只是埋在他懷裏哭,聲音都哭啞了也停不下來。

手術結束,醫生總急診室裏出來給他們說明情況。

梁丘冉這一刀捅得深,傷到了腸管,失血也多,唯一慶幸的是沒有傷到肝髒,好好治療一段時間,是會痊愈的。

霍雲祁讓他們把人轉到VIP病房,請了護工來照料。

沒過多久,應季同拎着兩袋衣服趕到了醫院。

衣服是給霍雲祁和梁丘珞帶的,兩人身上都沾了血跡,梁丘珞的還被水打濕了。

等他們換了衣服,應季同把霍雲祁拉到一邊,小聲問:“有網友發了你和梁丘珞在醫院的照片,全網都讨論瘋了,全部在猜你們是什麽關系,你要怎麽回應?”

“事情我剛才說了,你們自己看着辦。”

他現在沒空去管別人的想法,扔下這句話,又回到梁丘珞身邊。

梁丘珞坐在病房裏,從剛才到現在一只一言不發,呆滞地望着病床上的梁丘冉,什麽表情也沒有。

霍雲祁擔心她的狀态。

之前他在房間裏隐隐聽到陽臺那邊傳來的說話聲,原以為只是在争執,可突然聽到梁丘珞的尖叫,便翻了陽臺過來看情況,就看到剛才那一幕。

霍雲祁猜想,應該是梁丘冉自己動的手。

他不知道梁丘冉不讓女兒唱歌的原因,但梁丘珞已經邁開這一步,不能因為她母親又退回去。

時針指到十二點,霍雲祁勸梁丘珞去休息,她只是搖搖頭,沒動。

霍雲祁只好繼續陪着她。

中途來了電話,是萬管家看到網上的消息後打來的。

他到窗邊去接,簡單說明了一下情況,讓對方放心。

電話挂斷,身後有腳步聲靠近,兩只手從腰側伸過來,有人從背後抱住了他。

梁丘珞抱着霍雲祁的腰,臉貼着他的背。霍雲祁想要轉過身去抱她,卻聽她說:“不要轉過來。”

渾身肌肉剛準備起的動作戛然而止,只能維持原來的姿勢。

她喃喃的聲音傳來:“雲祁,我好累啊。”

以前學跳舞學鋼琴沒有這麽累,在酒吧駐唱賺錢也沒有這麽累,唯獨這樣去抗争,真的好累。

霍雲祁以為她是太疲憊,輕哄道:“休息一下吧,我陪着你。”

“好。”

抱了一會,梁丘珞到陪護床上休息,拉過被子蓋在身上,靠着枕頭看霍雲祁。

他真長得好看,鼻梁高挺,棱角分明,完全就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哪哪都讓她喜歡。

明明以前他也在巴爾的摩,怎麽就沒有早認識他呢?

要是能夠早一點認識就好了。

第二天中午,梁丘冉醒了。

但她醒來後沒什麽反應,躺在床上不說話,不吃也不喝,任憑梁丘珞在一旁講什麽,她都只是呆呆睜着眼看天花板。

梁丘珞只能放棄和她交流。

傍晚,霍雲祁來過一次,但因為是忙中擠出來的時間,沒停留太久。

送他離開醫院回病房時,遇到負責梁丘冉的護士。

護士見她,忙把她拉到一邊,語重心長地說:“梁丘小姐,您母親晚上還是沒有吃飯,這樣下去可不行。您回頭好好勸一勸,這在養病,不能總輸葡萄糖,飯菜多少還是要吃一點進去。”

梁丘珞抱歉地笑笑,“我知道了,謝謝您,我會勸我媽媽好好吃飯的。”

回到病房,裏頭還是和之前一個樣。

梁丘冉坐在床上發呆,不知在往窗外看什麽,周圍有人進來也沒有什麽反應。

一邊的桌子上放了晚餐,是流食。梁丘珞端着碗到床邊,舀了一勺粥吹冷,遞到梁丘冉的嘴旁,“媽,喝一點粥吧。”

她緊咬着牙,怎麽都喂不進去,湯水從下巴上滑下也不管,就這樣坐着發呆。

梁丘珞放下碗,用紙給她擦了一下嘴唇,心頭躁得不行。

“媽,你這是在幹什麽?懲罰我,威脅我嗎?”

她終于有了點反應。

眼珠慢慢轉過來,緩慢地像是生鏽了一樣。說出醒來後的第一句話:“他走了?”

“誰?”

問出口,才恍然她指的是霍雲祁,梁丘珞阖眼嘆了口氣,“走了。”

“你怎麽不走?”興許是一直沒進水,梁丘冉的嗓子啞得厲害,到最後幾個字時,嗓音幹到快聽不見。

梁丘珞就這樣坐着,沒有說話。

“你既然不想離開他,就和他一起走吧。”

“媽……”

“你不要叫我媽,我不是你媽。”梁丘冉拉過被褥,一轉身,躺進了被窩裏。

病床上雪白的床被把她整個人都蓋住,梁丘珞感覺心上像怕了密密麻麻的螞蟻,一口一口地啃食。每一次咬下去,她都痛得徹骨。

這樣的僵持沒有維持太久,梁丘冉畢竟受了傷,滴水不進兩日,就出了問題,

醫生們全面給她檢查了一次,又給梁丘珞說再這樣下去病人恐怕撐不了。

人是鐵飯是鋼,一個健康的人七天不吃不喝都能餓死,更何況是一個病號。

梁丘珞只知道,她是争不過梁丘冉的。

梁丘冉敢拿自己的命要挾,她卻不敢視而不見。

渾渾噩噩地闖過醫院走廊,來到安靜的VIP病房外,她完全就像是提線木偶一樣,木然地推門而進。

今天出了點太陽,燦爛的陽光從窗外照進來,沒有暖意,卻很耀眼。

梁丘冉躺在病床上,眼眸緊阖,臉色白得不像正常人,嘴唇因幹渴起了皮,整個人憔悴得過分。

拉起床沿那只手,冰涼的溫度傳到掌心,凍得她腦仁也木木的。

好像,之前跨進的還是深淵,無論她怎麽掙紮,只是換了種方式摔得粉身碎骨。

梁丘珞坐在椅子上,頭一次聽到,原來她的聲音也可以這麽難聽,“媽,我答應你。”

梁丘冉的情況,霍雲祁和醫院這邊都有聯系。

得知她狀态不佳,當晚霍雲祁又來了醫院。但她沒有見到梁丘冉,梁丘珞說母親一起睡下,和他一起去附近的餐館裏用了餐。

最近幾天霍雲祁的通告多,第二天還要出差,實在無心将精力放在這邊。梁丘珞肉眼可見的疲憊,臉上沒化妝,膚色也因為累了幾天絲毫沒有光澤,整個人蒼白又頹廢。

霍雲祁心疼得不行,偏偏這幾天又空不出來,只能把工作全部安排在這幾日,留出了之後的時間。

回醫院的路上,霍雲祁說:“阿珞,我和你母親聊一聊吧。”

呆滞的眼珠微微一動,好像有了點光。梁丘珞阖上眼眸,輕輕搖了搖腦袋,“這幾日她情緒不太穩定,還是過一段時間,等她恢複一下。”

“你答應她放棄舞臺了?”

看過以前梁丘冉逼梁丘珞的視頻,他并不懷疑梁丘冉再次做得出同樣的事。

霍雲祁之前就打算和梁丘冉聊此事,但梁丘冉狀況不穩定,那畢竟是梁丘珞的母親,他不想做得太狠。

出乎意料的,梁丘珞搖了搖頭,長籲道:“沒有,我不想再妥協了。”

霍雲祁停下腳步,拉起梁丘珞的手到唇邊吻了吻。溫熱的氣息撫過手背,她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顫抖了一下,嬌小的手掌被握在掌心裏,梁丘珞看着他,淚水盈上了眼眶。

“阿珞,不要屈服。你可以往後看,但是不能往回走。”

梁丘珞抿着唇點頭,一滴眼淚順着面頰掉下來。

抱了一下霍雲祁,把臉上的淚水擦掉,“你晚上不是還有錄制嗎,快去吧,有事我再聯系你。”

“好,如果找不到我,你就打應哥的電話。還有……”略微停頓,“過幾日,我帶你出去散散心吧。”

“……我沒什麽心情。”

“所以才要出去散心。”

青年笑了笑,伸手拂去她眼下的那滴淚水,“必須去,之前你答應我的五件事,還沒有還完。”

梁丘珞一怔,猛然回憶起來是有這個事。起初還一件一件地算,結果到後面,和他一起似乎成了理所當然的事,就沒有再提起過。

彎着唇,她對霍雲祁苦笑,說了好。

把她送回病房,霍雲祁給蔣良打了個電話。

跑車一路疾馳到賽車俱樂部,蔣良一群人剛跑完一圈。

解着賽車服袖口上的搭扣,蔣良往霍雲祁這邊走,順帶還接了一下別人扔過來的汽水,遞給霍雲祁,“喲,不配你的珞姐姐,跑來找我有事?”

霍雲祁推開他的手表示不要,就近坐在一張座椅上,翹起二郎腿,“幫個忙。”

這個架勢,一點也不像求人的。

蔣良習慣了,“說吧,又要給你珞姐姐做什麽。”

這頭簡潔地解釋完,丁善走到二人身邊,忽聞蔣良罵了一聲:“我靠不是吧!這他媽都多久了你說你們還沒正式在一起?”

淡淡的眼神掃來,給人的感覺卻像尖刀一樣。蔣良閉嘴了。

丁善還補刀,“雲祁,你這速度哥也要說聲佩服,要是阿良,恐怕什麽姿勢都試過了。”

蔣良:“滾滾滾。”

霍雲祁不想和他們瞎扯。

放下腿,他身體前傾,兩只手肘搭在膝蓋上,壓低聲音,“還有,幫我查查梁丘冉和……裴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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