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決絕
“裴成文?”蔣良皺着眉頭思考片刻, “誠宜現在當家的上門女婿?你調查他幹什麽?”
霍雲祁:“你查了就知道了。”
丁善聽這兩兄弟的對話,坐在霍雲祁那個位置的扶手上, 喝了口酒,“你家不是段家有交情嗎?怎麽不讓晏氏那邊的人幫忙?”
“不好讓晏氏出手。到時候不管調查到什麽,務必保密。”
蔣良罵:“靠,幹什麽神神秘秘的,還不事先說。”
丁善:“見者有份,到時候有瓜記得給我吃一塊啊。”
霍雲祁沒理他,從位置上起身,又對蔣良叮囑了一次,“剛才說的, 煩你費心。”
蔣良比了個‘OK’, “包我身上, 肯定給你珞姐姐一個大驚喜。”
事情商讨完, 次日,霍雲祁出差去趕通告。
這次的通告三天要跑兩個城市, 其中還有一個歌手頒獎盛典,霍雲祁忙得不可開交。
抽空的間隙聽應季同說梁丘冉已經好轉, 梁丘珞也去忙新歌制作的事, 終于放下心來。
三天後, 他連夜趕回榕城。
飛機到榕城機場已經深夜,應季同把霍雲祁送回豫景園。
下車時,應季同叫住霍雲祁,從包裏掏出了一個黑色絨面首飾盒, 遞過去,“明天晚上要去約會吧?把這個帶上。”
霍雲祁打開車門,一只腳都邁了出去, 又回過頭來看。
那首飾盒有些眼熟,蹙着眉想了想,沒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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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季同說:“上次你讓我捐的項鏈,當時沒來得及,之後感覺不需要捐,我就留下來了。”
霍雲祁想起來了。
是上次他和晏璟安一起去拍賣會拍到的項鏈,準備送給梁丘珞,後頭發生了點事沒送出去。
他把東西接過,輕輕勾唇:“謝了,應哥。”
約會當天上午。
梁丘珞在家裏理好曲譜,就接到霍雲祁打來的電話。
她迅速整理好出門,那輛熟悉的法拉利就停在樓下,駕駛座的車窗降下一半,遠遠能看到青年英挺的眉目。
他側目望來,清冷的眉眼染上笑意,霍雲祁下車,到副駕駛外幫梁丘珞打開門。
梁丘珞的氣色已經恢複,面色紅潤,膚白勝雪,塗了唇蜜的雙唇水潤飽滿,她今天穿了一件藍色大衣,淺色內搭長裙,褪去以往的頹态,多了些溫婉。
等她走過來,霍雲祁一手摟住她的腰,把人拉進懷裏。
語氣很淡,“就沒什麽想對我說的?”
她仰着腦袋,伸出手指戳了一下他的下巴,又戳了一下臉,“今天一整天,一會兒還不夠你聽嗎?”
霍雲祁滿意地放開她,“行,沒說一整天看我怎麽收拾你。”
梁丘珞笑得花枝招展,捏了他的腰一把,迅速鑽進了車裏。
拉上門,她還降下窗子沖霍雲祁吐了吐舌頭。
霍雲祁好氣又好笑,從車頭前繞回了駕駛座。
今天出來主要是為了梁丘珞散心。
霍雲祁帶她在榕城兜了一圈,緊接去天文館看星空,兩人在偌大的星空館仰望的時候,一切都靜了下來,就連時間也停留在了這一刻。
下午時,兩人去了市郊的一家小山莊,蔣良連同一大夥人都在,他們剛到,嚷着一起去摘草莓。
梁丘珞看了眼霍雲祁。
霍雲祁問她:“想去嗎?”
“你想去我就陪你一起。”
“那走。”
去換了方便的衣服,一群人浩浩桑桑地去草莓地。二月是草莓成熟季,能挖的有很多。
別人在挖草莓的時候,梁丘珞在指揮哪裏的好挖;別人一窩蜂趕上去的時候,梁丘珞拿起手機給拍下他們辛勞的場景。
總之就是不下地。
霍雲祁吐槽她:“你這是來挖草莓還是來體察民情的?”
“這叫記錄生活!”梁丘珞挽着霍雲祁,“來,拍一張。”
霍雲祁用手擋住鏡頭,“不。”
“拍一張嘛。”梁丘珞央求。
霍雲祁不情不願地放下手,微微躬身,将腦袋湊到梁丘珞臉側。
手機屏幕上,兩人的臉出現了喵咪特效,霍雲祁蹙了下眉,“特效關掉。”
“你這個人拍照怎麽這麽嚴格啊!”
“不喜歡。”
梁丘珞笑個不停,又老老實實把特效關了,然後找準角度,摁下拍照鍵。
照片上,梁丘珞眨着右眼,唇角微揚,明豔中帶了俏皮;霍雲祁面無表情,但模樣好看,即使是這種冷淡的神情依舊英俊。
梁丘珞把照片存好,擡眼看他,“你要嗎?”
說了,沒讓霍雲祁回答,又道:“不行,我不給,誰叫你一開始不讓我拍的。”
霍雲祁笑着揉了揉她的頭頂。
晚飯後,山莊裏照例會有篝火晚會。
不過今天應要求取消,梁丘珞也不知道是什麽情況,便叫霍雲祁和她一起出去走走。
山莊附近空氣、環境都好,偌大的露天陽臺上,地板都是透明玻璃,天黑下來,玻璃下亮着燈,別有一番味道。
梁丘珞站在護欄邊看四周風景。
榕城少山,如果是天亮的時候,肯定能望到遠處。但在此刻,夜空籠罩了周圍,沒有蛙叫,沒有蟬鳴,一切都靜得讓人心曠神怡。
霍雲祁站在她身後,忽覺梁丘珞今天心情還是有些陰郁。
她話沒有平時多,吃飯的時候沒沒有吃多少。這剛用完晚餐,就把他叫出來。
不過她最近發生了這麽多事,霍雲祁又沒有深想。
神游中,手機突然震了一下。是蔣良說大家已經準備好的消息。
他沒有回,因為梁丘珞喊了他一聲。
二月的晚風還是有些大,她轉頭過來,黑色的短發被吹得淩亂,一縷發絲正好勾在眼角。
霍雲祁擡手把那縷頭發撥到耳後,指腹擦在她冰涼的耳廓上。梁丘珞歪了歪頭,問:“這個山莊是不是不對外開放呀?好像都是你們的人。”
“嗯,這裏是會員制。”
她略微可惜道:“這樣啊……那以後我想來都不一定來得了了。”
霍雲祁笑她,“想來我帶你來便是。”
梁丘珞笑了笑,眼睛裏亮亮的,像光折射在水裏,忽然岔到其他話題:“對了雲祁,這是答應你的第五件事吧?”
一時沒跟上她的思路,霍雲祁稍怔,想起約她出來的借口,“是第五件。”
風又吹亂她的頭發,細軟的發絲肆意地在空中飛舞,她神色淡淡,雙眼裏含着光,但不像平時那樣璀璨。
霍雲祁有種不好的預感。
緊接着,呼嘯着的冷風,裹挾着她的聲音傳來,“那你的人情,我就還完了。從今往後,我們就不用再聯系了。”
不知道是不是風太大,吹得耳朵嗡嗡作響,霍雲祁皺起眉頭,“阿珞,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梁丘珞平淡道:“我說,我們到此為止吧。”
她的轉折太過突然,完全沒有給他招架的機會,霍雲祁在腦海裏反複回想她說的話,試圖能找到另一種解釋。
但沒有。
他指尖微顫,強裝鎮定地吐出兩個字:“理由。”
“膩了。”
“轟”的一聲,霍雲祁感覺心上猛地塌陷了一塊。
身體随之沉進一片深淵中,或不解或憤怒的情緒纏繞在周身,他冷笑着,緩慢地重複:“膩了?”
“對,我玩膩了。”
本以為他在聽到這句話後會憤怒地讓她滾,出乎梁丘珞意料的,霍雲祁依舊溫聲對她說:“阿珞,發生了什麽你告訴我,和我說這些話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說罷,他去拉梁丘珞的手,卻被躲開了。
梁丘珞難受地眼眶發熱,極力控制住自己,不露出一點端倪。
“沒有發生什麽,只是我不想再繼續下去了而已。”
“不想繼續?”霍雲祁幾欲冷笑出聲,“梁丘珞,你以為你想開始就開始,你說分手就可以分手嗎?”
“為什麽不可以?”她的态度始終很冷靜,“哦,我忘了,我們之間的關系還說不上分手。”
說不上分手。
有時候,言語比刀刃還鋒利,至少現在,霍雲祁被她一字一句戳得忘記了什麽是疼痛。
的确,他們之間還沒有所謂的正式開始,可這輕描淡寫的語氣,把之前那些都當做什麽了?
濃情蜜意的擁抱與相處,難道就這麽不值得一提?
她這莫名其妙的轉變,也惱了霍雲祁,“沒有給你名分,我還虧待你了?”
“我倒也沒這麽小氣。”
霍雲祁氣笑了,“能讓你這麽快膩了,那看來還是我做得不夠好啊。”
她稍稍垂眸,彎起唇角笑了笑。
眉目冷淡,但被這個笑容增添幾分風情萬種的意味。
她甩了甩頭發,別過一縷在耳朵上,“也不必這麽妄自菲薄,至少你幫我出了一口氣,讓周榭看到我是不是能釣到比他條件好的弟弟。只是……你有點太好上鈎了。”
霍雲祁不敢相信,這會是梁丘珞說出來的話。
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長相明豔的女子,他沒有注意到她掌心被指甲掐出來的傷口,也沒注意因悲恸而微微顫抖的身體。
唯獨嘴角那記似有若無的微笑,像灼灼烈日,刺痛了他的雙眼。
霍雲祁的聲音發抖,“所以,你對我就沒有一分是真的?”
“能假唱的偶像,情又會有幾分真呢?”
雙肩微微發顫,霍雲祁捂着眼睛笑了出來。
他怎麽就忘了,梁丘珞是個會利用身上各種特點的騙子。
之前既然能用假唱來騙他,後又利用她和梁丘冉的過去圓謊,也不是不可能的。
反倒是他,從始至終就是他默認梁丘珞的接近,縱容梁丘珞的欺騙,即便知道她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也甘願沉淪。
結果只是再次表示,他為她準備的這一切,是個笑話。
怪不得之前邀請時她不願來,怪不得聽到是“第五件事”後才改口。原來是人情還盡,也該走了。
霍雲祁不願再看到她的臉,邁步走到護欄邊,在下頭的某個角落,是蔣良舉起手機電筒朝他揮手。
是之前商量好“随時可以開始”的标志。
霍雲祁冷聲道:“滾。”
梁丘珞沒有留戀,一步一步離開了露天陽臺。
背對霍雲祁,臉上的表情終于不再強撐,淚水連綿不斷地從眼眶裏流出,連成一條線。
她的離開讓樓下等待的衆人都懵了。
蔣良趕緊打了一個電話給霍雲祁,剛一接通,疲憊的男音從那頭傳來:“都撤了吧。”
梁丘珞走出山莊,外頭她事先叫好的出租車已經在那候着。
因為她來晚了,出租車司機不太高興,正要數落一通,卻見這姑娘兩眼通紅,淚水還打轉,只好把話憋了回去。
梁丘珞在後頭落座,報了城區一家酒吧的位置,便靠在座位上呆看窗外。
山莊被汽車抛在身後,連同她的靈魂,也一起被抛在了這個深夜中。
四處游蕩,無依無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