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翻紅

天光乍破, 飛機從雲層裏飛出到落地這段時間,梁丘珞靠在座椅上睡得迷糊。

将醒未醒, 困意和清醒在打架,她無力地拽了一下身上的毯子,翻身對着裏面。

然後旁邊的人拍了拍她。

丁蘊說:“珞姐,我們要下飛機了。”

她困倦地坐起來,擡手揉了揉眼睛,飛機窗戶外,機場平坦的廣場一直延伸而去,直至和荒涼的郊區連成一片。

重重打了個呵欠後,她在位置上茫然地坐着, 丁蘊和簡星翡不知道在聊什麽, 說得哈哈笑。

她整個人都在神游狀态, 從廊橋下了飛機, 走了一會看到面前黑壓壓的人群,還沒反應過來, 就聽到一道驚喜的尖叫。

吵吵嚷嚷的聲音緊接着傳來:

“珞寶珞寶,看這裏!”

“珞珞, 媽媽在這!”

“珞寶翡寶蘊妹, 我永遠愛你們!”

她一下清醒了。

甩甩腦袋, 看清在外頭接機的粉絲,梁丘珞彎了彎眼角,走過去的時候和大家揮手打着招呼。

在她揮手方向的那些女孩一陣歡呼,又是一輪愛的表白, 走過去的時候,她悄悄湊到助理耳邊道:“太久沒被接機,實在太不習慣了。”

助理說:“馬上就會習慣的!”

四月的天已經逐漸晴朗, 清晨的溫度不高,陽光卻十分絢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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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裏夾雜着絲絲涼意,與溫暖的光線交織,這個早晨實在是很舒服。

這個兩個多月,好像就是Sunness翻身仗的時光寫照,從之前人人嘲諷的“假唱女團”一躍成為了當紅團隊。

二月時,Sunness三人參加榕城元宵晚會,以一段古風舞出圈,紅遍網絡,現在某字母站還在被這支舞蹈血洗。

緊接着,《野望》OST發布,梁丘珞彈唱的片尾以悠揚悲傷的女聲給聽衆帶來極大觸動;期間綜藝《我的客棧》首播,梁丘珞和丁蘊在裏面的超暖表現吸粉無數。

簡星翡雖然被前段時間曝的戀情瓜影響到,但在《唱響時代》決賽上,她作為導師一直在給學員鼓勵,算是拯救了一下現狀。

或許是天時地利人和,一個接着一個的驚喜被發掘,這支湮滅已久的女團終于又回到了大衆視野。

不過和七年前不同,鄭璞重新制定了她們的發展路線。

隊長梁丘珞走A系禦姐風,簡星翡走甜美辣妹風,丁蘊延續以前的風格,依舊是中性風。

當然,舞臺風格是一回事,粉絲們還在鏡頭下發現了一些小細節。

比如性感禦姐天天犯困犯迷糊,但一到舞臺上就霸氣十足;比如辣妹其實是個嬌氣包,但在隊長面前屁都不敢放;再比如,中性風忙內是個貼心軟萌小可愛。

梁丘珞對此向鄭璞表示:“你就這是故意讓我們崩人設?”

鄭璞理直氣壯道:“現在的粉絲就吃反差萌。”

行吧,甭管反差不反差,粉絲萌就行。

打了個呵欠,梁丘珞走出機場,前來接她們的保姆車已經在外等候。

Sunness翻紅後的第一場粉絲握手會,明晚将在南城舉行,三人提前一天過來準備,這之後,梁丘珞還要參加《野望》的首映禮。

梁丘珞慢悠悠的走到後頭,幾名保安在一旁圍住粉絲。

忽然,最外圈的女生傳來一陣騷動,一群人急匆匆地跑回了機場大廳。

消息從最外沿傳進來,“天神的航班也剛到诶!人已經出來了,快去看!”

“卧槽!珞寶次次有,但天神不好蹲,快走快走。”

她的心猛地跳了跳。

轉頭看去,外面圍着的粉絲起碼跑了一半。

梁丘珞:?

順着這些粉絲離開的方向看去,玻璃上反射的光照太強,還疊了很多人影,裏頭的景象并看不真切。

但心跳越來越快,像是要迎接即将到來的遠距離一瞥,或有不安或有激動。

她和霍雲祁已經有快三個月沒見面了。

分開後,兩人在避開對方上達成共識,默契地沒有出席對方可能出現的任何場合。

梁丘珞以為,時間長了,自己就能夠淡然處之。

可每次聽到有關他的消息,心中那一隅始終暗流湧動,完全靜不下來。

看了一會,還是沒有找尋到目标,助理喊了她一聲,梁丘珞應着,依依不舍地跟了上去。

算了,總會再碰見的。

機場大廳裏。

應季同在一堆“弟弟加油”“哥哥我愛你”的嘈雜聲中給霍雲祁報這次的行程。

霍雲祁一開始走得很快,後面不知道是不是為了讓他跟上,腳步漸緩。

應季同心裏感激,一邊抱着ipad把工作情況一一說明,“這兩日是這樣安排的,大後天回榕城拍攝完再飛巴黎,回來後可以趕得上太太的生日。”

說完,他擡起頭,發現霍雲祁并沒有在聽他說話,而且眯着眼睛在看外頭。

他循着霍雲祁的視線望去,只見一輛黑色保姆車開走,路邊還圍了一群人,其他的……也沒什麽特別啊。

應季同喊:“雲祁?雲祁?”

久違的熟悉感被經紀人兩聲呼喊揮到九霄雲外,霍雲祁收回遠眺的視線,淡淡應道:“知道了。”

粉絲握手會結束後,梁丘珞還要去參加首映禮。

《野望》首映禮在南城某古鎮舉行,上個月率先播出的OST廣受關注,演唱印象曲的霍雲祁和演唱片尾曲的梁丘珞都在此次首映禮的邀請行列中。

梁丘珞的事業在上升期,這樣的活動她通常不會拒絕。

本以為霍雲祁不會在這次的首映禮上露面,結果制片方公布嘉賓名單的時候,他竟在其中。

沒辦法,畢竟是一個圈子裏的人。三個月沒見面,不代表三年都碰不到一次。

首映禮當天,梁丘珞穿了一件淡藍色抹胸禮服,裙子的抹胸設計很簡單,然後一束珍珠吊墜貼着衣服掐出細腰,下方的裙擺很大,薄紗和雪紡層層疊疊堆出裙裾,陽光照射下來時,仿佛能在紗上面看到五彩斑斓的顏色。

稍長了一些的短發被編成一個簡單的發髻,天鵝頸外露,深陷的鎖骨勾勒出精致的線條,幾分溫婉幾分性感。

首映禮是下午兩點準時開始。

梁丘珞剛到現場,就碰見了同樣從車上下來的霍雲祁。

青年長身玉立,風姿隽永,馬甲與襯衫修飾出他筆挺的身形,手臂的黑色袖箍緊扣,給那身正經俊逸的着裝添了幾分欲。

梁丘珞目光一頓,看看他身上天藍色的襯衫,又看看自己。

這他媽顏色也能撞?

霍雲祁也注意到了她,不過他的本意應該是想要把她當空氣,卻在掃到她着裝的時候稍微頓了那麽一下。

旋即,嘴角彎起一個譏诮的弧度。

梁丘珞不願意被他這樣看,連忙移開了視線。

可她和霍雲祁在《野望》中的參與的項目雷同,進場入座時,兩人的位置被節目組安排在了一起。

今天來了不少媒體,還有一些影評人和粉絲。梁丘珞不敢表現出什麽異樣,霍雲祁入座後随即在他身邊的位置上坐下。

即便相鄰而坐,兩人都沒有任何一點交流。

臺上的主持人介紹完今天的嘉賓,開始正式進入流程。

介紹電影、導演演員發言、主角訪談……項目一樣一樣進行下去,梁丘珞坐在下面,完全沒聽進去他們都說了什麽。

思緒控制不住地開始神游,總想去關注身邊的人。

霍雲祁的動作不多,他要麽整理袖口,要麽和旁邊的吳其讨論兩句,其餘時間都是安靜地在位置上坐着。

梁丘珞在用餘光偷偷打量他,全程都沒感覺到視線有輕微的相撞。

他其實很不想見到她吧。

也是,畢竟分手時她說了這麽傷人的話。

恐怕坐在她身邊也是不願意的。

越這樣想,梁丘珞越發挫敗。平日裏沒見面還好,她可以用工作來壓縮自己所有胡思亂想的時間,可在今天見到他的第一眼起,那些被壓抑得太狠的情緒就像摁到底的彈簧,一下子全部反彈出來。

這種糟心的想法,一直持續到快結束。

最後一個環節是嘉賓合照,梁丘珞和其他嘉賓一同上去,大夥在站位的時候,她突然感覺到有人從後面摸了一把她的腰。

身體突然被惡意侵犯,梁丘珞一下繃緊全身,她往後看了一眼,幾人從旁邊走過去,沒發現到什麽端倪。

霍雲祁隐隐察覺梁丘珞突然繃緊神經,往身旁側目,只見她微微抿唇,神色有些不自然。

合照完後,嘉賓們陸續走下臺。

梁丘珞兩手牽着裙裾下階梯,旁邊的人群倏地蹿出一個人,直直向她的方向撲來!

眼見壯漢的人影從面前覆上,梁丘珞被吓得大腦一片空白。

說那時快,有人拉着她的手臂往前拽,腳一下踏空,她以左手為軸,旋轉半圈,身體失去平衡的瞬間,下意識擡手摟住對方的脖頸。

霍雲祁把梁丘珞拉過來,又迅速擡腳,狠狠踹在那人膝蓋窩上,頓時把人踢翻在地。

不過壯漢也是反應極快,看梁丘珞被他抱在懷中,大吼一聲,又躍起撲來。

旁邊的人被這前後不過幾秒的變故吓懵了,霍雲祁忙着護住梁丘珞,被這壯漢一撞,一起摔到了地上。

他将梁丘珞摟在懷中,着地時,是右肩先撞到地面,疼痛讓他下意識悶哼出來。

細微的聲音吓得梁丘珞一顫,立即緊張道:“雲祁,你沒事吧?”

趕過來的保安制住了那個壯漢,其餘人終于緩過神,連忙把地上的梁丘珞和霍雲祁扶起來。

霍雲祁雖然撞到右肩,但其實沒什麽大礙,不過梁丘珞完全被吓懵了,跪坐在地上,無助的問:“雲祁、雲祁,你怎麽樣了?傷得嚴不嚴重,還能動嗎?”

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梁丘珞眼裏含着淚,眸子被液體浸過,将擔憂的神情一覽無餘。

心口像被針刺進來,隐隐細微的疼,拂開梁丘珞拉着他袖子的手,霍雲祁單手撐地起身,說:“沒事。”

鬧了這樣一出,活動只能提前結束。

霍雲祁和梁丘珞被帶到後臺休息,今天出席的領導全部擠到休息室裏去問霍雲祁的情況。

梁丘珞和助理待在另一間休息室,愣着坐了好一會,她讓助理把自己的包拿來。

因為平時跳舞練習怕磕着碰着,她有随身帶跌打損傷膏的習慣。

把膏藥拿給助理,交代道:“你把藥随便交給工作人員,讓他們給霍雲祁送過去,但是別說是我拿的,就說是節目組拜托你轉交。”

剛才領導們全部都忙着去看霍雲祁的場景助理也看到了,梁丘珞這裏照樣驚魂未定,連個來問的人都沒有。

即便知道那是天神,助理還是有些不滿:“祁神那邊人不少,說不定已經有人送藥了,您還是看看自己有沒有哪裏傷着吧。”

“我沒受傷,你送過去吧。”

“送就算了,幹嘛還不讓別人知道是您給的呀?”

梁丘珞煩躁得緊,語氣也一下變重了:“去就是了,還問這麽多幹什麽?”

助理被兇了一句,低着頭接過膏藥走了。

屋裏只剩下她一個人,梁丘珞揉揉眉心,後知後覺心跳得厲害,手也在微微發抖,一時還沒有從剛才的驚懼中恢複。

但她滿腦子,都是霍雲祁拂開她手掌的動作。

等休息室裏的人走得差不多,耳根終于清淨了。

霍雲祁坐在椅子上捏了捏肩膀,他以前從小到大打架習慣了,這點傷倒不算什麽。不過應季同他們明顯緊張又着急,一會說送醫院,一會說叫醫生進來看看。

他說不用完全沒人理會,就連被叫出幾分鐘的小助理,也巴巴地帶回來一支破膏藥,說:“節目組讓人送了藥過來,雲祁你看看,能用的話趕緊擦一擦。”

“不用,我沒事。”

助理哪信他,“你都捂着多久了,哪裏像沒事的樣子,要不然還是叫醫生來看看吧?”

“說了不用就不用,哪這麽多廢話。”

兇完這邊,霍雲祁不經意間擡頭往一瞥,正好看見天藍色的裙角在門沿處飄過。

多留意了兩秒,那裏并沒有出現女人熟悉的身影,反倒是應季同送了一個人出去,再折返到霍雲祁身邊。

霍雲祁沉吟片刻,驀地問了句:“她來問過嗎?”

這憑借兩人之間多年的默契,應季同一下就把這個“她”對上了名字。

他沉痛地搖了搖頭,“沒有。”

“确定?”

應季同:“……應該确定。”

“也沒派人來?”

“沒有。”

霍雲祁嘴唇翕合,又一個确定要出口,最後卻變成了一聲嗤笑。

他半掀着眼簾,目光緊鎖着大門不放,那裏已經沒有天藍色的裙角。

半晌,他半嗤笑半譏諷地自語道:“白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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