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丢了
夜色朦胧, 晚風和煦。
挂在門前的燈籠紅穗輕晃,市裏不準燃放煙花, 但時不時會有街頭巷道傳來刺耳的鞭炮聲。
大年初三,萬家燈火點亮榕城的夜晚,網絡上也是一片歡騰。
晚八點十分,#霍雲祁新專一分鐘銷量破千萬##霍雲祁專輯封面##《soulmate》到底有多撩人#等話題挂在熱搜榜上,其他各大APP平臺,也在激烈讨論霍雲祁的新發售的專輯。
這次的專輯共收錄了十五首歌,其中十一首是新歌,專輯以《soulmate》命名。
發售僅十分鐘,網上就已經是鋪天蓋地的讨論。
其中, 提到《soulmate》就是從頭到尾的尖叫。
這是專輯裏唯一的一首情歌, 也是霍雲祁出道以來的第二次嘗試。
如果說第一首《星空》說的是尋覓無果的惆悵感, 這首便是修成正果以後的氛圍情歌。
「啊啊啊啊啊我不允許有人沒有聽soulmate, 你們快去聽,不炸成煙花我倒立吃屎」
「這倒也不必。」
「我的天祁神也太會喘了吧, 那個轉音氣音我能吹一萬年」
「救命真的把我撩得雙腿發軟,我以前覺得天神是不可亵渎的, 現在只想狠狠辦了他!!」
「鴨頭, 你說氣話, 我不信」
「今天又是母愛變質的一天,兒子出息了,這麽撩qwq」
「真的有種看着兒子長大的感覺嗚嗚嗚,明明他出道的時候還是清冷小可愛, 現在就是欲撩大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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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看專輯封面,扯領帶真的絕了,我還聽說一開始封面都拍好了, 弟弟覺得不滿意又重拍的。」
「對!!封面真的一絕,還有他真的好喜歡那個黑色領帶夾,我看過好幾次了,這次封面都還要戴!」
……
布偶姐姐們都在狂歡的時候,梁丘珞在醫院裏寫譜子。
白色的紙團丢了滿地,垃圾簍裏還裝了一半,醫用餐桌上擺了碗湯,但是更多的是劃得亂七八糟的白紙。
門那邊傳來“吱呀”的響。
梁丘珞咬着筆頭擡眼,鄭璞和丁蘊前後走進來,看到這一屋裏的狼藉,鄭璞感覺腦仁在跳,她揉了把太陽穴,近似絕望地喊:“大小姐,你就不能稍微消停一下,養個病就安安心心地別搞這些燒腦活好嗎?”
梁丘珞自知理虧,對鄭璞歉意地笑笑,“我這不是就差那麽一點,那麽一點就想出來了嗎?”
前兩日,她和吳其聯系說了自己的新想法後,吳其很是激動,表示相當看好。
梁丘珞枯竭了許久的靈感,終于如湧出水的泉眼,嘟嘟嘟網上冒,止都止不住。
但在結尾部分,她寫了好幾種,都不滿意。
可那感覺仍在心裏冒頭,好像堅持堅持,再堅持一下,就出來了。
鄭璞走過來,一下抽掉她的筆,“啪——”的拍在醫用餐桌上,“不管你現在是一小點,還是一大點,現在就給我停了。大過年的,讓自己休息一下都不會?”
“休息了那麽多年,這次忙一下怎麽了。”
鄭璞一噎,“……行,我說不過你。”
丁蘊在旁邊笑道:“哎呀,你們就別鬥嘴了。珞姐,這個是給你帶的排骨湯,你快把這些譜子收了嘗一嘗。”
被她們這麽一打岔,梁丘珞後知後覺感到餓意。
把醫用餐桌上的譜子放到一邊,丁蘊把排骨湯放上來,外頭有人敲了敲門。
聽到進來後,外頭的護士進屋,對梁丘珞做例行檢查。
大抵是因為梁丘珞是明星,來檢查的護士都會和她們多聊幾句,提醒了老生常談的注意事項,護士又說:“最近過年,晚上醫院都挺冷清的,你要是無聊,可以去護士臺找我們玩。”
梁丘珞笑了笑,“好,謝謝。”
“不過你今天過去別被我們吓到啊。”
了住院這段時間,梁丘珞和護士們也混熟了,“怎麽?過年值班心态崩了嗎?”
“不是,今天天神發新專輯,裏面收錄的歌太絕了,我們醫院好多護士喜歡他,都跑到我們科室來尖叫了,”護士越說越嗨,“诶你聽了天神的新歌沒?我買了專輯,要是你們喜歡我就拿過來和你們一起吧。”
冷不丁聽到這個名字,梁丘珞猛然怔住,也沒仔細聽護士說了什麽。
反倒是鄭璞開口:“就不麻煩了,我們這邊吃完打算出去轉一轉。”
護士“哦”了聲,又笑笑,“好,那你們玩得開心。”
被護士帶熱起來的氣氛又被她一句無心的話降了下去,關門聲後,病房裏靜得過分。
鄭璞和丁蘊對視一眼,重重地嘆了口氣,道:“阿珞……”
梁丘珞打斷她接下來的話,“我沒事的璞姐。”
沒事沒事,從那天晚上過後,鄭璞聽她說得最多的兩個字就是沒事。
這個月初那一晚。
公司裏一個一線演員被狗仔爆料了大新聞,創銘整個公關部上下一直忙着在網上引導輿論,加班到大半夜還沒結束。
鄭璞突然接到梁丘珞的號碼打來的電話,那頭說是酒吧服務員,梁丘珞醉得不行,所以讓鄭璞過去接人。
酒吧那地方魚龍混雜,鄭璞生怕梁丘珞出什麽事,連忙從公司趕了過去。
到時看到梁丘珞在吧臺邊拉着調酒小哥喝酒。
小哥滿臉尬笑,絲毫沒有被美女搭讪的喜悅。鄭璞的到來簡直救她于水火,立馬讓位跑了。
鄭璞不解地看向梁丘珞,也不知道她是喝了多少,醉得雙眼迷離,頭發亂糟糟地糊在臉上,兩眼紅腫,明顯是剛哭過。
還好,人沒醉死過去,保留了一點清醒,還認得鄭璞。
然後拿着一瓶未開的洋酒,“嗙”的哇吧臺上一放,說:“璞姐,來!喝!”
“喝喝喝,喝你仙人板板,”鄭璞氣得連家鄉話都罵出來了,“你不是和霍雲祁在一起嗎?怎麽跑這來喝酒?”
梁丘珞用開瓶器把洋酒打開,趴在桌子上,“當然是想喝酒才來啊,你要不要來點兒?”
撥開她遞來的酒瓶,鄭璞又問:“霍雲祁呢?”
“分了。”
鄭璞一愣,“分、分了?你被甩了?”
梁丘珞對她搖搖頭,伸出手指左右輕晃,那一種“你錯了”的嘲諷拿捏得死死的,随即笑出來,“我怎麽可能被甩,是我甩的他!”
……?
操?沒聽錯?
天神被她甩了?!!
鄭璞一時間也不知道是問為什麽還是該說她出息了。
直到看到她又準備灌酒,鄭璞把她的酒瓶搶過來,“別喝了。”
“不嘛,你就讓我喝一瓶,再喝一瓶。”
“回家。”
“那喝一小口。”
鄭璞不聽她央求,也沒問是什麽讓她一個甩人的人混成被甩的模樣。
把酒錢付了,她扶着梁丘珞走出酒吧。
除了她剛出來做着水兵月的姿勢說“我要代表月亮消滅你”外,整個路程都乖乖的。然而等到了桐林灣,她走到門口說什麽也不肯進屋。
這棟樓還住着其他藝人,夜已深,鄭璞怕擾民,不敢太大聲吵鬧。
拽着梁丘珞好說歹說勸她進屋,梁丘珞就是不肯,幹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大門。
鄭璞也惱了,罵她:“你現在這要死要活的樣子做給誰看呢?”
梁丘珞沒反應,但過了一會,她突然就哭起來。
并非嚎啕大哭,而是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眼淚一直流,哭不出聲音。
鄭璞第一次看她哭得這樣傷心,好像以前梁丘冉不讓她繼續唱歌時,都沒這樣難受。
蹲在梁丘珞身邊,鄭璞順着她的背,然後半跪着,把人抱進懷裏輕哄:“沒事的阿珞,都會過去的。”
“璞姐……”梁丘珞靠在她的懷裏,泣不成聲。
但仍撕心裂肺地重複着一句話:“我把他弄丢了。”
——怎麽辦,我把他弄丢了。
在那個晚上發洩完,梁丘珞就把這份情緒打包全扔了。
第二天醒來後,她和那個爛醉的自己判若兩人,能冷靜地給鄭璞說分手的原因,也能用正常的狀态去迎接工作。
一個人的內裏和外在是平衡的,心裏的悲痛空虛勢必會影響生活處事。但梁丘珞表現得太過正常,正常到鄭璞有些擔心。
可每每問及她的情況,她都是笑着說:沒事。
這段時間,梁丘珞有其他活動安排,然後又去錄制了《我的客棧》,可在回榕城那天,剛走出機場,就暈倒在路上。
鄭璞趕到醫院,聽醫生說她是胃出血加疲勞過度。
但醒來後,說的第一句話還是沒事。
鄭璞也不管她是真有事還是假有事,訂了個安靜的病房讓她乖乖養病。
住院影響工作,雖然心裏難受,梁丘珞也知道孰輕孰重。
愁也借酒消了,淚也流過了,生活還是要過。
那些東西她已經不能再去追求,只能放在心裏,偶爾想起時即便隐隐作痛,那也是曾經幸福過的證明。
初三這晚,梁丘珞還是沒和鄭璞她們出去。
用完餐,聊了會天,病房裏又只剩她一人。
登錄了音樂APP賬號,梁丘珞随便買了一張專輯,點出專輯播放,第一首就是她曾經給霍雲祁提過意見的《soulmate》。
青年低沉的聲音跟随音調在耳機播放,APP的播放頁面,是這張專輯的封面。
男人躺在一張真皮沙發上,穿着絲質襯衫,紐扣解開幾顆,隐隐露出胸前的肌理線條。領帶沒有系好,被他的一只手拉扯,上面還綴着一顆黑色的領帶夾。
是她送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