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節
已經開始上課,我拿出課本,盯着看了許久,同桌蕭潇湊過來:“哎,這個課後練習不是不要做嗎?”
“哦,我,我忘了。”
我不自然地一笑,翻到另一頁。
其實剛才我應該說點什麽的。明明是他護住了我,他卻因為碰到我的身子而說了“對不起”,認為自己冒犯了我……我那會兒怎麽就舌頭打結說不出話呢?我應該謝謝他……可是他剛說了“對不起”,我說“謝謝”,那這對話也太奇葩了。或者我說“沒關系”?也不行,明明是我撞到他……
我早就聽說過他很紳士,以前也只是聽聽,覺得他算是不錯的男生罷了,可如今自己親身感受到……才懂得這當中的魔力,比我想象的要大。
從這一刻開始,他在我眼裏,不再只是我的一個普普通通的男同學。
這是喜歡嗎?
我不知道。但至少,我對他有了一點特殊的感覺。
全班同學突然一起朗讀課文,我這才驚醒,剛要拿起課本,發現空白處多了兩個名字。
許塵。
許紫曦。
這是我剛才寫的?
我吓得一邊塗掉他的名字“許塵”一邊環顧左右,暗自慶幸沒人發現,塗完後打量了幾遍,又覺得自己的名字旁邊黑黑一團很奇怪,于是将黑團團稍一改造,畫成一朵玫瑰。
為什麽偏偏畫成了玫瑰?
我為自己辯解:因為我最擅長畫的就是玫瑰。
可一想到他正坐在我後面,我的臉,悄悄地紅了。
不如早點挂了吧
類似這樣的事情數不勝數,例如在我值日的時候幫我提水、進教室的時候順便把黑板擦了、課間去接水一定會帶上我的杯子一起、騎單車在路上遇到一定會載我一程……當然,我不會自戀到以為他這樣的舉動是對我有意思,因為他對每個人這樣,在他看來只是舉手之勞,可在我眼裏,日複一日的“舉手之勞”荟萃起來成為一個人的風度乃至于習慣,多麽的難能可貴。
有一次我生理期,痛得趴在桌子上整整一個讀報課都沒起來,蕭潇時不時小聲對我表示關切:“紫曦啊,好點了麽?還是這樣?其實吧,我就是覺得奇怪……你怎麽每次反應都那麽大啊?我來大姨媽的時候能吃能喝能睡……”
我哭笑不得,無奈地瞟一眼她。
“你慘了,你老這樣趴着,班主任一進來準收拾你!不過我聽學委說,班主任懶絕了今天下午不會過來,你可真是人品大爆發……”她就這樣一直念到了下課,其實我知道她只是想轉移我的注意力,心裏不無感激。
下課後蕭潇陪我去了洗手間,回來後又幫我倒了杯水,我對她一笑,湊到嘴邊正要喝,許塵忽然說:“是冷水嗎?”
我愣了一下,蕭潇也覺得莫名其妙:“大夏天的,當然喝冷水了!”
許塵把水杯拿過去,出去倒掉,走到飲水機旁重新接了一杯溫水,遞給我:“喝溫水好點兒。”
我看着他手中的杯子,聽話地接過來,喝了一口,他看着我的杯子,頓了頓,又說:“喝完吧。”
我猶猶豫豫地慢慢喝光,他又把杯子拿過去,轉身去接水了。蕭潇看得目瞪口呆,小聲問我:“你們在玩什麽游戲?”
我偷偷搖頭,許塵已經接好水過來了,可我接過來發現,他打的是開水,根本燙得喝不了,不解地看着他,他神情有點不自然:“等會兒,放,呃……貼肚子上……”
“啊?”
“……你不是那個……肚子痛嗎?這個,放肚子上會好點……”他低聲說。
蕭潇秒懂,禁不住撲哧一笑,我立即反應過來,臉紅地轉過身坐下,許塵不好意思地拿出一本書豎起來擋住臉。
上課鈴聲适時地響了,蕭潇依然止不住笑聲,周圍不明情況的人紛紛問她發現了什麽驚天笑料,她笑着開口:“紫曦肚子疼……啊!你掐我幹嘛?”
我皮笑肉不笑:“把我的痛分你一半。”
她瞪眼正要和我“對戰”,紀律委員賀維方大聲說道:“安靜下來!老師要來了!”
話音未落,語文老師肖傳果真踏進了教室,全班霎時鴉雀無聲。
肖傳神色淡然地調侃:“不想當偵察兵的班長不是好的紀律委員,賀維方顯然深知這一點。”全班哄然大笑,班長兼紀律委員的賀維方漲紅了臉,自己卻也忍不住笑個不停。語文老師就是這樣,總能格外淡然地說一些讓所有人笑翻的話。
這節課學習杜甫的《閣夜》,肖傳帶我們學了一遍後,忽然突發奇想自己編了《閣夜》的順口溜,稱只要把順口溜讀兩遍,就能當場把《閣夜》默寫出來,明天的小考就不用愁了。
同學們大喜過望,七嘴八舌說個不停,仿佛已經能夠看到自己明天亮眼的分數,憧憬着不用留校罰抄試卷的日子……肖傳讓大家“冷靜”一下,眼睛開始掃描誰沒有聽課。
蕭潇依然沉浸在“肚子痛”的故事裏不能自拔,在紙上刷刷寫着:“你說許塵是怎麽知道你大姨媽來了?”
我看到紙上的話,登時火冒三丈:“還不是你!讀報課一直在說話,他肯定聽到了!”
“哎,我們女生說話,他幹嘛這麽關注啊?”
“你聲音太大了,他想不聽到都難!”
“哪兒啊!我一直是個嬌滴滴的弱女子,說話最溫柔了……”
“……咱能說人話麽?”
“對啊!你能說人話麽?”
“……”
蕭潇看我敗了,笑得花枝亂顫,肖傳遠遠瞄過來,一眼逮到不聽課的蕭潇,微微笑道:“蕭潇,你來。”
蕭潇吓了一跳,忙抓着書本站起來,另一只手焦急地扯扯我的衣角。
“讀黑板上的順口溜!”我壓低聲音提醒。
蕭潇意會,清了清嗓子,開始念:
“陰陽短景了,可怎麽辦呢
霜雪寒宵了,可怎麽辦呢
鼓角悲壯了,可怎麽辦呢
星河動搖了,可怎麽辦呢
千家戰伐了,可怎麽辦呢
……”
肖傳黑板上寫的是最後一句是:“不如早點_____了吧!”應該是要填空,可蕭潇問都不問就開始念,老師心血來潮在橫線上面填了一個“嫁”,同學們一看憋不住爆笑起來,蕭潇自己念到最後也尴尬地停下了。
“最後一句別漏掉了。”肖傳一本正經地提醒,下面的同學又開始憋笑,等着蕭潇當衆表達恨嫁之情,我偷偷寫下:改。蕭潇瞥了一眼,立即會意,繼續念:
“音書寂寥了,可怎麽辦呢
不如洗洗睡了吧!”
原本打算放聲大笑的同學霎時止住了聲,有好些人鼓掌叫好,肖傳嘴角浮起微不可見的一抹微笑,繼續喊其他同學朗讀,大家都依葫蘆畫瓢自己填了空,巧妙地甩開了那個“嫁”字。
“再叫最後一個同學,”肖傳把全班掃了一遍,“許塵。”
許塵在同桌的提醒下站了起來,顯然剛才神游天境了,但他很快反應過來,開始朗讀,念到最後一句:
“不如早點挂了吧!”
肖傳感到有意思:“哦?你覺得‘生無可戀’?”
“不是,我還挺喜歡這個世界的。”
我禁不住回過頭看他,眼裏掩不住的笑意滿滿。
“我的意思是杜甫,他憂慮一切,可他同時對一切都無可奈何,如果不是因為他是一位極具責任感的男人,恐怕他會……”許塵說到後面,發現老師臉色愈發古怪,忽覺自己的話有所不妥,“呃……當然,‘挂’了只是我的一個玩笑,他如果怎麽早就挂了,我們就不用學他的詩了。”
我們紛紛怒贊他的發言,肖傳眉毛一挑,輕快地笑道:“我就喜歡和你這樣的學生聊天。來,你應該能夠默寫了,上臺吧。”
電臺主播
“挂了”事件後,肖傳時不時地喊許塵朗誦詩歌,笑言許塵的聲音有魔性,盡管情感把握不夠,但總能把那些文字讀出特別的意味來。
鑒于肖傳對他的偏愛,同學們毫不猶豫地送了他一個外號:朗誦哥,并且耍寶地派了賀維方作代表,鄭重其事地跟許塵握手表示誠摯的感謝,感謝他讓全班同學少了很多機會在課堂上被肖傳叫起來朗誦,希望以後許塵能夠再接再厲,和全班同學站在統一戰線上,每次都能當語文課上堵槍眼的人,為班級作出建設性貢獻……
許塵超級無語地看着他們,我在一旁看得笑出眼淚,心裏暗自竊喜,以後語文課上可以大大方方地回頭看他這個“朗誦哥”了。
随着時間的推移,我和他這個左鄰右舍也友好升級,說的話也越來越多,這才發現雙方對很多事物的看法不謀而合,例如談到一個作家,亦或是一部小說、一個歷史事件、一部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