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對于大部分男人和女人而言,第一次做愛都是刻骨銘心而特殊的。
第一個做愛的對象亦是。
易鳴旭開始關注李寂。
他轉着紅色的彈力球從走廊遙遙望去,看李寂像棵不敗的青松站在校門口,神色冷淡地攔下一個個沒有戴校牌的學生。
李寂的手指修長,握筆時骨節微微凸起,因天氣太冷,凍得透了點粉,像是适合拿來把玩的賞件。
易鳴旭腦海裏想象着李寂這雙漂亮的手給他撸動的場景,又禁不住想,李寂看起來這麽幹淨冷漠的人也會自慰嗎?
想想都覺得是亵渎。
他凝視着李寂和身旁的女孩子講話,似乎是叫劉萌萌,兩人關系不錯,劉萌萌紮起的馬尾尖掃在了李寂的肩膀,李寂微微低下頭很認真地聽她講話,不知道說了點什麽,他淡粉色的唇抿出淺淺一個弧度,似笑非笑,如貓尾巴尖掃過人的掌心,癢癢的。
易鳴旭懊惱沒早點發覺李寂的妙處。
如若早一點他把李寂往床上帶,就沒陳謹什麽事了。
但他絕不會為了李寂跟陳謹起什麽沖突,各家族關系錯綜複雜,他們這些人,說是朋友,但也牽扯着千絲萬縷的利益。
為了一個小玩意起矛盾,是很蠢笨的事情,會被拿出來當做茶餘飯後的笑料。
他不想變成一個笑話。
易鳴旭看着李寂邁開腿離開值日點,也跟着下了樓。
——
李寂被易鳴旭堵在了樓道。
他一見易鳴旭,神色陡然一變,繼而想裝作沒看見把人忽略,低垂着頭加快了腳步。
三兩步被易鳴旭追上。
易鳴旭搭住他的肩,他跟被燙到似的猛地推後一大步,險些摔下樓梯。
“你又跑什麽?”易鳴旭極度不悅。
好像從見面開始,李寂就一直在逃離。
易鳴旭不會從自己身上找原因,只會覺得李寂是故意的,繼而把這些火氣都撒在李寂身上。
李寂沉默,他擡眼看面含愠色的易鳴旭,壓低了聲,“有什麽事,等放學後再說。”
話落,直接越過易鳴旭要走,被易鳴旭緊緊握住手腕。
易鳴旭不喜李寂避他如蛇蠍的态度,挑眉,“憑什麽,我偏要現在說。”
他是被寵壞的孩子,一心以自己的喜樂和規則為标準。
上課鈴已經打過,樓梯空無一人,易鳴旭将李寂帶到一樓樓道,彎着腰把他壓在窄小的地方,急吼吼地親他。
李寂沒想到易鳴旭能随地發情,掙紮了下,又怕鬧出動靜,只把手橫在二人中間,憤怒地喊易鳴旭的名字。
易鳴旭死皮賴臉地親在他的手心,伸出舌頭舔他掌心軟肉,邪氣地說,“再多叫幾聲,我喜歡你叫我名字,把我都叫硬了。”
李寂低估了易鳴旭的無恥,因為易鳴旭已經把他的食指含進嘴裏,色情地吮吸着,他猛地把手收回來,眼底蘊滿焰藍色火簇。
“周末你在幹什麽,我發微信給你為什麽不回?”易鳴旭秋季算賬,懲罰性地在李寂臉上的軟肉啃了一口,親了李寂一臉口水。
李寂拿手抹了下,被戲弄的憤怒讓他渾身僵直,他反問道,“我為什麽必須得回?”
易鳴旭笑了下,也不生氣,只是摩挲着李寂的臉,暧昧道,“晚上去我家吧。”
李寂條件反射回,“我不去。”
易鳴旭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你,”易鳴旭下意識擡起了手,但李寂身體劇烈一抖,讓他的手遲遲沒有落下去,改而伸進李寂厚厚的毛衣裏摸他的身體,“算了,我不跟你一般計較,放學我會在你教室門口等你。”
他想了想,補充道,“陳謹那邊我會跟他說,今晚你歸我。”
易鳴旭自以為已經對李寂夠好,又沒有打他,又幫他避過了陳謹,還想着李寂能給他好臉色,卻猛地被推開。
李寂臉上寫滿怒意和屈辱,像是他當着全校的面強奸了他一樣。
“滾。”李寂從牙縫裏擠出這個字。
易鳴旭的那點憐惜被這一聲給喊沒了,他重新把李寂壓在牆面,用了十足的狠勁,臉上的笑容也收了,手臂緊緊橫在李寂的脖子上,眼裏又恢複一慣的戾氣,“你別給臉不要臉,李寂,不要惹我生氣,我知道陳謹拿什麽威脅你,你……”
李寂打斷他的話,擠出一句,“你也要學他是嗎?”
拍他的照片和視頻,拿家人威脅他。
李寂輕蔑地露出冷笑,像在看什麽低等動物。
易鳴旭被他的笑激怒,掐住李寂的脖子,稍微收緊,看李寂因為窒息而憋得滿臉通紅,卻不曾開口求一句,他喜歡李寂的不屈服,卻又覺得李寂太過不識好歹。
等到李寂真的快喘不過氣易鳴旭才松開,他離開彎着腰劇烈咳嗽起來,咳得眼睛裏都是眼淚。
易鳴旭微微上挑的眼漠然地看李寂,“放學別讓我等。”
撂下這句話,易鳴旭頭也不回地離開。
李寂咳了半天才緩過勁,他看着易鳴旭的背影,板正了臉,慢慢直起腰,眼裏利刃紛飛,似要将易鳴旭千刀萬剮。
他恨易鳴旭這麽理所當然把他當做所有物,更為易鳴旭狀若慈悲地将他從陳謹那裏要過來,在李寂眼裏,易鳴旭和陳謹并無差別,但他更怨易鳴旭。
如果不是易鳴旭,他不會變成別人掌心的玩物,更不會擔驚受怕自己被拍下的性愛視頻傳遍校園。
假慈悲,真冷血。
李寂周身裹上寒霜,擡步離開樓道。
放學鈴一響,沒想到是先等來了陳謹。
班裏的女生都在偷偷打量校園的風雲人物,眼裏有愛慕以及崇拜,陳謹慣會擺出一副乖乖牌學生的模樣,甜笑着跟李寂揮手,仿佛跟李寂關系極好。
只有李寂知道,陳謹的笑似裹毒的蜜,讓人穿腸爛肚。
他極其不想過去,但不得不艱難邁開步伐,甚至怨恨起易鳴旭說到不做到,讓這尊玉面修羅找上自己。
李寂站定在陳謹面前,陳謹親昵地挽住他的手,跟班裏的女生眨眨眼,笑着說,“借你們班的李同學一會兒。”
他如此動作,自然迷得一衆男男女女神魂颠倒,誰還去管白着臉的李寂。
“別擺臉色,”轉過臉,陳謹在他人瞧不見的地方露出真實本色,拿手去輕拍李寂的臉頰,像逗弄自家的寵物,“笑一笑。”
周遭還有來往的同學,李寂努力地擠了下臉,卻怎麽也笑不出來。
他左右張望,想在人群裏找到易鳴旭的身影。
比之面對陰晴不定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把他踩在腳下的陳謹,他寧願面對會跟他互毆的易鳴旭,都是受辱,至少後者讓他還覺得自己是個活生生的、會反抗的人。
陳謹的笑收斂了些,“在找易鳴旭?”
李寂抿着唇默認了。
“這麽迫不及待上趕着往上送,”陳謹啧了聲,咬着尾音,“他弄得你很爽?”
李寂受不了這些污言穢語,問他,“你找我有事?”
“你的校服還在我家裏。”
李寂臉色厭厭,“丢了吧。”
能少去一次是一次。
陳謹看出他的想法,伸手揉了揉他的指尖,“沒洗,上面有你射出來的東西,好想把他挂在布告欄……”
李寂惱羞成怒,“陳謹!”
陳謹彎着眼睛笑,忽然說,“易鳴旭跟我要你來着。”
李寂不明白他這句話。
陳謹又說,“我沒同意,他也沒再提。”
李寂依舊不說話,他不懂他們之間的彎彎道道,畜牲的思想他不願意去了解。
兩人正說着,李寂瞧見轉角處易鳴旭的身影,與他對視,再看見陳謹,一怔,快步走了過來。
“說什麽呢?”易鳴旭目光在陳謹和李寂相握的手上頓了頓。
陳謹坦然道,“李寂東西落我家裏了。”
李寂咬緊了牙。
易鳴旭眼神頗深,明白陳謹話裏的意思,也不是很在意的樣子,“有空再去拿吧,你還有事嗎,我帶李寂走了。”
陳謹松開李寂的手,聳聳肩。
他的手一松開,易鳴旭的手就牽上李寂的。
他們兩個的手都很熱,只有李寂的手冷得像冰塊。
從始至終,李寂都一言不發,被陳謹轉贈給易鳴旭,再被易鳴旭牽着下樓。
他是沒有自主的傀儡,只怕是往深了一點想自己的處境,都會不堪到唾棄自己。
走到樓下,喧嚣的風一吹,李寂耳朵嗡嗡響。
聽見易鳴旭一句,“你很怕冷嗎?”
李寂沒有回答。
他怕冷、怕疼、怕受委屈、也怕身不由己。
而他所懼怕的,托易鳴旭的福,都已一一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