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晉江獨家連載|笑面禍心
黃嬷嬷見她瞬間臉色發青,料定是入了肚子的桂花油開始發作,急急撐住倒仰過去的白燕雪,手忙腳亂道,“姐兒,我這裏看不過來了,你快去給我叫點人過來。”
碧兒看到這副情景也是吓了一跳,連忙慌張地捂着心口跑出去叫人了。
大下午,餘家外宅裏人仰馬翻地鬧了一場,這頭老郎中背着藥箱過來給二姨奶奶白燕雪催完了吐,那頭又被叫到前面去給夢中受驚的三姨奶奶素宛把脈了。
“奶奶的脈象不是很穩,瞧着像是內裏帶了虛。”老郎中沉吟着收回自己搭脈的手,往下問道,“近來開的穩胎藥湯可都按時吃了嗎?”
素宛臉色蒼白地點了點頭,人靠在軟墊上目光劃過一絲隐憂。
碧兒多了個心眼,上前插嘴道,“老先生,家裏這陣子鬧騰,我們奶奶可是被擾了清淨才苦了身子的?”
老郎中捋了一把胡子,沖她搖了搖頭道,“不盡然,按照奶奶的身體底子,就算被鬧了清淨也不至于會碰到這種情況,敢問最近可進食過生冷物事不曾?”
碧兒聽了這話瞪圓了眼睛,沖他連連擺手道,“咱們每日都是熱湯熱飯的伺候着,奶奶這些天待在屋子裏都冷風都不曾吹過,沒有這種說法呢。”
老郎中聞言又伸手替素宛探了探脈,到底沒覺察出個所以然來,這便思索着定論道,“許是夜裏睡覺的時候受驚了也說不定,老朽再開兩劑溫補的方子替奶奶壓一壓便是。”
說罷,便打開藥箱,騰出筆墨,在白紙上列開清單。
“有勞先生了。”素宛謝過老郎中,向身邊的碧兒遞了個眼色,差她去櫃子裏拿了診金來送客。
碧兒送走了老郎中,轉身掩上房門,蹙着眉尖走到素宛的床邊問道,“奶奶,您現在這麽個境況,要不要騰個人出去把大爺給請回來。”
“只是睡不好罷了,恁要多心,平白招了大爺心裏不痛快。”素宛倒是也想見見這肚子裏的孩兒爹,想了想又怕餘池不喜,到底是把這股子牽念給忍下來了。
許家大院,餘池抄着袖子盤腿坐在塌上,捂着肩膀發出了“嘶——”一聲。替他松捏筋骨的銀奴見狀停住了手,低頭悉心問道,“可是我勁兒使大了叫大爺害了疼?”
餘池把手下移到自己的胸口揉了揉,皺着眉頭道,“這倒沒有,只是沒來由地跳了一下心,怪奇怪的。”
“您中午光喝了點酒,許是這會兒餓得發慌呢。”銀奴順着他的手揉了揉心窩,含笑接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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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是。”餘池拍了拍她的軟滑手背,笑着吩咐道,“趕緊下地催你娘做飯去。”
銀奴得了他的話,麻利地放下袖子到屋外去叫娘,哪曉得找了一圈沒見到許氏的蹤影。她心裏納着悶,信步往後門一走,這才在大門口看到了跟鄰家婆子磕話的許氏。
“娘,你在忙什麽呢?”銀奴見家裏來了貴人,她娘還不上心,這便開口有些沒好氣。
“剛才沽完酒回家閑着沒事幹,恰巧在後門碰到你大娘了,順口說了兩句嘴,”許氏一見她來,忙停住嘴裏的話,轉向女兒倉促說道。
站在門外的花婆子上前幫襯道,“姐兒,別叨你娘,都為是我話簍子兜不住,給絆住了她的腿。”
她這鄰家大娘是個賣脂粉的老婆子,跟許氏一樣也是個改過嫁的,雖是随了現在的丈夫姓劉,可因早年雜貨生意做得紅火,人家叫她本姓叫順了嘴也懶得改過來。
銀奴撇了撇嘴,也不往下接話,見花婆子腳邊擺了兩個籃子,大的那個裝着油脂香膏等零碎物件,小的那個卻是用紅布蓋得嚴嚴實實的,不曉得裏面到底裝了些什麽東西。
“大娘,這裏頭偷偷藏了什麽呢?”她一時好奇,便伸手去掀那小籃子,花婆子着急去擋住她的手,到底不如銀奴動作快,叫她掀開來一看,卻見瓶瓶罐罐碰得清響,也是水粉胭脂之類的小玩意。
“我當是什麽好東西呢,也是這些勞什子罷了。”銀奴放下紅布,向花婆子調笑道,“瞧大娘這緊張樣子,可是賣給人的東西還分着三六九等呢。”
花婆子聽了她這話,拍了拍胸口道,“哎喲,姐兒,這昧良心的話可說不得,我家賣的東西都是一樣的,只是有個新舊次序罷了。你放心,做不了假,我在這兩條街上賣了這麽多年的雜貨,哪家夫人小姐的梳妝臺上不擱一盒我家産的搽手膏呢。”
銀奴被她這話逗笑了,抿着嘴指着地上的籃子說道,“那敢情好,我臺上那盒油膏正巧用光了,勞您挑一盒新的來使。”
花婆子應承了她一聲,蹲在地上把小籃子上的紅布重新蓋嚴實了,繼而從旁邊的大挎籃裏挑出來一盒帶花香的搽手膏給她。
“這是昨晚上搗的桃花瓣做的,今兒個我趕早起來濾的紗網,直到中午才把膏子給凝好呢。”花婆子殷勤地把蓋子打開給她看,“姐兒你瞅瞅,油光多亮氣,伸手摸摸指不定還帶着熱氣呢。”
“行了行了,知道您家東西好,絆住我娘在這磕話,可別再拉上我湊個仨。”銀奴把錢遞到她手上,再不往門口閑站了,堪堪向院裏走去。
許氏站在後門外面還要再跟花婆子攀談,被走到屋前的銀奴給麻利叫住了。
“娘,不消個幾時,天色就要見黑,您該回來忙飯了。”
許氏伸着脖子“嗳”了一聲,在進門前急急往花婆子的懷裏塞了一只鼓囊囊的荷包,矮聲吩咐道,“老嫂子,我這吩咐可托給你了,仔細點,勿要壞了事。”
“您放心,這事都順利那麽多回了,包在我身上準錯不了。”花婆子熱情地攙着許氏的手,把她送進門後,揣着滿滿一荷包的銀子,意得志滿地拎着籃子走了。
是時,外面冷風一起,從小籃子裏滲到地上的淺黃色粉末,被一下子吹了個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