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慕少艾
“嘩啦啦——”
深夜的衛生間裏, 響起了水聲。
傅沉俞的手在冷水中洗的通紅,可是他卻像毫無感覺一般,拼命地搓着手指。
少年的臉色慘白, 沒有成長為大人的羞恥和驚訝, 只有無窮無盡的恐懼。
夢裏季眠的臉在他眼前不停的交換出現, 傅沉俞一驚,擡頭看着鏡子, 鏡子裏,只有他充滿血絲、欲望尚且沒有消退的雙眼。
半晌,他忽然覺得自己的模樣十分惡心。
“嘩啦——”
又是一聲水響, 傅沉俞猛地把冷水潑到自己臉上。
十一月已經是深秋, 冷水刺激的他清醒幾分, 傅沉俞雙手撐着潔白的瓷磚,花了好長時間才冷靜下來。
回到卧室的時候,他已經換上了幹淨的褲子和被單。
傅沉俞坐在電腦前, 熟練地在網上搜索着三個字:同性戀。
他就算是再不通人事, 在同齡人各種顏色的玩笑熏陶下, 也知道男生對女生産生興趣才是正常的。
他卻對季眠産生了欲望,對自己從小到大的玩伴産生了不該産生的念頭。
他以為他對季眠的喜歡很單純,如今這份單純的感情正在被黑色的情欲肆無忌憚的染指。
傅沉俞心中深埋的種子似乎正在漸漸發芽, 小時候模模糊糊的情感逐漸成型, 他意識到自己對季眠的占有欲遠不止如此。
零幾年的時候,國內的搜索引擎上面對待同性戀的看法還是比較保守的, 有詢問自己是不是同性戀的,也有家長詢問孩子是不是同性戀的, 沒有有效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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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的聲音顯示的都是“變态”、“不正常”、“這是一種可以醫治的疾病”。
傅沉俞沉默地看完, 毫不猶豫的去了國外的網站。
國外對待同性戀的态度要寬松許多, 但依舊表明,這不是一種能被大部分人認可的愛情。
這條路注定難走,也注定孤立無援。
傅沉俞在電腦前坐了很久,久的仿佛已經成為了一座雕像。
直到窗外出現了歡快的鳥鳴聲,天方魚肚白冉冉升起,他才關了電腦,重新躺回床上。
這一夜,十三歲的少年懷揣着苦澀的秘密,近乎無望的愛慕,徹夜無眠。
季眠的初中一年級過得平平淡淡,轉眼間就到了年關。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這個學期,傅沉俞似乎對自己态度冷淡了不少,每一次他主動邀請傅沉俞放學一起走,或者去操場打籃球,都被傅沉俞用各種各樣的理由給拒絕。
甚至有時候,他都不理他。
如果沒有小學時一起經歷的那些事情,季眠恐怕都要以為傅沉俞是讨厭他的。
因為傅沉俞的疏遠,季眠有點悶悶不樂,情緒低落的連林敏芝都發現了。
林敏芝以為季眠是擔心期末考試,畢竟這是初一第一個學期的期末考試,關系到初二分班以及能不能留在實驗班,她還勸季眠放輕松考試,不用太緊張。
季眠心不在焉的聽着,林敏芝望着自己逐漸長大的兒子,心裏有了些計較。
不知道……眠眠有沒有出現一些青春期的發育啊……
林敏芝這一年來都很留心季眠的成長。
也悄悄地看過季眠的衣簍子,沒有半夜起來換下的髒衣服,被單也沒見他換過。
自己兒子這是……發育的有些晚啊?
林敏芝憂心忡忡,聽說發育晚的男孩子容易長不高,季衛國和她長得都不是很高,萬一眠眠以後長得太矮,讨不到媳婦怎麽辦?
她的擔心或許真的有了效果,在期末考試前一天,季眠第一次失眠。
他十二點鐘睡,半夜三點鐘從夢中驚醒,褲子黏糊糊,不用看都知道是什麽,尴尬地季眠臉都紅了。
穿越一次,沒想到還要經歷一次青春期的……那什麽!
他本來就雪白的皮膚從脖子紅到了臉蛋,像個燙熟的蝦。
季眠連忙換了睡褲跟床單,半夜躲在衛生間洗的吭哧吭哧的,第二天一早,林敏芝就看到陽臺上挂着換下來的床單。
她什麽也沒說,只是在早餐裏多加了一個雞蛋,祝福季眠在這一天終于成長為一個大人了!
雖然長成大人的事情讓季眠又尴尬又羞恥,但第二天的考試他依舊發揮的很好。
九門功課一共考兩天,第二天最後一門考完,還要到班級裏領寒假作業。
班上很熱鬧,讨論的最多的就是學校附近新開的一家溜冰場,大家都商量着放假了去玩。
何曦一邊收拾作業一邊邀請季眠:“季眠,你會溜冰嗎?我們一起去吧,一個小時才十塊錢。”
季眠有點心動,他下意識看了眼傅沉俞,糾結自己要不要叫傅沉俞一起去玩兒。
傅沉俞都有一個多月沒怎麽理過自己了,驟然冷落季眠,讓季眠摸不着頭腦的同時,心裏也很別扭。
要不找個借口修複一下關系吧。
何曦去邀請蘇珞瑜:“蘇蘇,你去嗎?”
蘇珞瑜如今出落的十分俊秀,與季眠豔麗的長相不同,他長得一看就十分清冷寡淡:“什麽時候?傅沉俞,你去嗎?”
他順便邀請傅沉俞。
季眠的心裏一跳,轉過頭看去。
傅沉俞的視線從操場上收回來,還沒回答,門口忽然站着幾個女孩子,紅着臉往他們教室看。
不是初一的學生,看着像是初二的學姐。
“傅沉俞,找你的!”
教室裏一聲吼,頓時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幾個女孩擁簇着最前面的那個瓜子臉女生,瓜子臉耳根紅透了,輕聲細語道:“傅沉俞,你能出來一下嗎?”
季眠一愣,心想,這架勢,這是要告白的節奏啊!
他跟傅沉俞一起長大,沒少見過妹子們對傅沉俞心生好感,但是有勇氣對這個冰塊臉酷哥告白的真是少之又少。
季眠忽然有一種看着自己孩子長大的感覺,莫名的有些欣慰,還有點兒驕傲,看吧,大佬果然很受歡迎,比主角受都受歡迎!
他悄悄地偏心,覺得蘇珞瑜這人的眼光真不怎麽樣,怎麽會看上厲決啊?是大佬不夠深情不夠有錢嗎?
厲決一面說愛着蘇珞瑜還一面找着像蘇珞瑜的替身呢,妥妥的渣男一個……
想到這裏,季眠發現自己就是那個炮灰替身,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了。
季眠還想多八卦一會兒,結果妹子已經帶着大佬走遠了,他只能遺憾的收回自己伸長的脖子。
蘇珞瑜忽然開口:“季眠,你很感興趣啊?”
季眠跟蘇珞瑜也算半個青梅竹馬,從小長大的,只是他跟蘇珞瑜交情不深,他怕深了,自己小命不保。
不過平時也會像現在這樣聊聊天。
“還好。”季眠說:“就是覺得現在談戀愛太早了。”
蘇珞瑜眼神微微發怔,忽然開口:“季眠,你有喜歡的人嗎?”
季眠心裏頓時警惕起來,這個熟悉的開場白,話中有話……難道主角受已經情窦初開了?
他忽然想起,在原著《陌路柔情》中,蘇珞瑜此時應該是借住在朋友家的,而這位朋友,就是蘇珞瑜童年的白月光,厲惟識。
據說死的很早,所以後來所有愛上主角受的男人們,都嫉妒厲惟識在蘇珞瑜心中的分量!
不過,蘇珞瑜幹嘛要跟自己分享這個啊!
季眠默默吐槽:這少女懷春的節奏……不适合跟我這個直男分享啊……
“沒有。”季眠搖頭:“我現在還是學生,學生要以學業為重。”
他說話的同時,隐隐有點勸告蘇珞瑜的感覺,畢竟在原著中,蘇珞瑜跟厲決兩個人似乎都是戀愛腦,談起戀愛來折騰的毀天滅地,身邊朋友為他們的愛情脫了三層皮。
他這個炮灰替身就更不用說了,命都被他們倆給折騰沒了。
蘇珞瑜幽幽地嘆了口氣,心事重重的模樣。
下一秒,他打起精神:“季眠,馬上就到我生日了,你願意來我家給我過生日嗎?”
季眠第一反應是拒絕,但何曦比他搶答的更快:“蘇蘇,你怎麽不邀請我啊?”
蘇珞瑜笑盈盈地:“請啊,肯定請,還有傅沉俞,康軍他們,都來,我喜歡熱鬧。”
原來不是特地請自己一個人……
呼,季眠松了口氣,欣然答應。
混跡在主角受的班級同學中,那就是個普通路人甲!算不上特殊。
而且拒絕主角受的話,顯得太過刻意,最好的辦法就是跟他保持不遠不近的關系,成為一名普通的同學。
嗯,謹慎一點,惜命一點!
傅沉俞很快就回來了,何曦有心八卦,卻礙于大佬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冷漠氣質,瑟瑟發抖地縮回腦袋。
季眠輕輕地開口:“傅沉俞,學姐找你什麽事啊?”
傅沉俞擡眼,看到季眠的臉,那種罪惡感和對自己的厭惡感瞬間在心口翻騰。
已經過去一個月了,他還是無法忘懷那晚上的感覺,那是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很髒。
面對季眠幹淨的眼神,傅沉俞幾乎是落荒而逃,連對視都不敢。
“她告白。”傅沉俞長話短說。
季眠的眼睛瞪得圓圓的,他從小到大只要一吃驚就這樣,跟傅沉俞養的那棉棉兔一模一樣。
“那你答應了嗎?”
“沒。”
冷冷淡淡,還晾着他呢。
季眠唏噓,“其實我覺得那個學姐挺漂亮的。”
傅沉俞沒說話,聽到季眠的回答,心裏憋了口氣,梗得慌,似乎晾不下去,從嘴裏擠出一句話:“你喜歡這個類型的?”
季眠搖搖頭:“我只是對美麗的女生表達自己的欣賞,畢竟哪有男生不喜歡看……”
他話說道一半啞火了,連忙閉嘴。
季眠猛地想起,傅沉俞就是那個不喜歡看美女的男人!
他是個耽美小說中的深情反派男二號啊!
雖然沒說話,但是季眠的意思他懂了。
傅沉俞冷冷地閉上眼,嘗到一絲酸澀的滋味兒。
是了,季眠是喜歡女生的。
蘇珞瑜的生日是一月十七號,季眠在禮品店挑選了一支鋼筆送給他。
付錢的時候,季眠看到櫃臺上放着一個狐貍筆帽的水筆,他一下就想起傅沉俞有個長得一樣的小狐貍挂件。
傅沉俞還在跟他鬧別扭,他想買一支筆送給他,跟他和好。
一月十七號這天,季眠騎自行車來到了海灣小區。
他還是第一次來蘇珞瑜家裏,有點緊張。
聽外婆他們說,蘇珞瑜讀小學的時候父母就離婚了,他被判給了楊超英,現在住在歷惟識家裏。
厲惟識就是蘇珞瑜童年的白月光,據說,他是一位鋼琴老師,以前在少年宮的時候對蘇珞瑜很照顧,一來二去,兩人就成為了良師益友。
但當時正在經歷人生低谷期的蘇珞瑜被厲惟識帶回家中,同一個屋檐下相處着,當年雪中送炭的恩情逐漸在心裏慢慢發生質變,随着蘇珞瑜年紀的增長,他對厲惟識漸漸起了愛慕之心。
那天問季眠有沒有喜歡的人,恐怕就是在為自己情窦初開的少年心煩惱。
當然這一切,季眠都是通過原著小說知道的。
季眠到的時候,蘇珞瑜其他的朋友都到了。
主角受嘛,自然交際廣,朋友也多,除了一個班的,還有興趣班認識的。
季眠的出現,讓現場的人都小小驚訝了一番,畢竟他的顏值也是很高的,不跟傅沉俞比的話,那也是一小帥哥!
“送給你,生日快樂。”季眠大大方方送禮。
“謝謝。”蘇珞瑜小聲道謝,他今天看上去很開心。
季眠送完禮之後就假裝在自己是個沒存在感的陌生人,坐在沙發上看着別人熱鬧,自己一言不發。
他的目光尋找着傅沉俞的影子,但是沒找到。
季眠有些失落,放在口袋裏的手緊緊地握着那只狐貍水筆。
說的也是,大佬看起來不像是會來別人生日會的人設,而且更別說,這還是情敵的家裏!
“蘇蘇,你朋友都到齊了嗎?”
廚房中,走出來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高大英俊,一雙多情的桃花眼。
季眠不用猜都知道,這肯定就是厲惟識了,一般在小說裏長得帥的男人,都跟蘇珞瑜有點兒關系。
他好奇地打量了幾眼歷惟識,心想,這就是《陌路柔情》的靈魂男主嗎?
那個貫穿了全文,讓所有男配角恨得咬牙切齒的男人?
長得确實好看,只可惜命不長,早早地就離開人世了。
而厲惟識似乎也注意到了季眠。
他的目光在季眠臉上停留了幾秒,繼而對他報以一個溫柔的笑容。
季眠挪開視線:……主角受的白月光啊,我還是別跟他有眼神接觸了,免得死得快。
在厲惟識的指揮下,蘇珞瑜切了蛋糕,又跟衆人一起唱了生日歌。
桌上的零食被吃的七七八八,季眠喝了兩杯椰奶,小腹有點漲漲的,想去一趟衛生間。
他從衛生間出來,厲惟識正拿着相冊翻看,他人健談活潑,而且話題多,即便是跟初中生也有共同語言,只是寥寥幾句話,就讓大家對他崇拜不已。
季眠看得目瞪口呆,心想,不愧是主角受的白月光,這配置,頂級了!
厲惟識正拿着蘇珞瑜小時候的照片展示給大家看,季眠找了個不遠不近的位置坐下,跟着看了幾張。
一本翻完,又拿另一本,蘇珞瑜的臉已經紅透了:“厲大哥!”
厲惟識笑道:“你小時候這麽可愛,還不讓人看了啊。”
說着,翻開相冊,只是這一本相冊跟之前那一本不同,除了有蘇珞瑜的照片,還有厲惟識自己的一些舊照片。
初中的,高中的,大學的,還有工作的。
何曦看着看着,忽然指着一張照片說:“厲大哥,這是誰啊?”
季眠看去,照片裏是一對兄弟,相貌有些相像,哥哥是厲惟識,弟弟是個小學生。
他本能的就不喜歡那個厲惟識旁邊的小學生,那人雖然沒長開,但眉宇間已經有了一抹狂傲的邪氣,看着怪讨厭的。
厲惟識笑道:“哦,這是我弟弟,厲決,跟你們一樣,今年也讀初一了。”
他的話音剛落,季眠的腦袋就一片空白,嗡嗡作響,像是被人用鐵錘重重地敲了一下,剎那間,他什麽聲音都聽不見了。
有那麽一瞬間,季眠希望自己聽錯了。
他的臉色瞬間白的如同牆灰,心髒砰砰砰地劇烈跳動起來,身體不受控制的細細發抖。
厲決……厲決……
厲惟識竟然是厲決的親哥哥!
厲決的名字簡直就像惡魔的低語,只是聽到就讓季眠渾身發毛。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時隔多年,季眠那瀕臨死亡的窒息感又出現了,他雙眼發黑,腦海中不停地閃過一些碎片一般的片段,緊接着就是冰冷刺骨的海水,厲決狂妄張揚的俊顏出現在他面前,他和蘇珞瑜成雙成對、緊緊地相擁着,臉上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厲決在那場傅沉俞策劃的綁架中,選擇救走了蘇珞瑜,放棄了他。
那被愛人深深背叛,狠狠抛棄,痛徹心扉地絕望與痛苦,幾乎讓季眠跌坐在地上。
“季眠?季眠……”何曦張開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擔憂道:“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季眠回過神,發現自己渾身都癱軟了,他張口說話,才聽到自己的嗓子沙啞的可怕:“我沒事。”
何曦疑惑道:“真的沒事嗎?你出了好多汗?”
季眠虛弱地擺手:“沒事,我有點低血糖,我出去走走就好。”
他一刻都不想在這個房間裏多呆,蘇珞瑜的存在時時刻刻都提醒他,他這麽多年或許根本沒有逃離書中的劇情。
如同被篤定的命運掐住喉嚨一般,季眠覺得自己快喘不上氣了,他剛跑到樓下,就對着垃圾桶一陣幹嘔。
剛才吃的東西吐得一幹二淨,疼的季眠的胃不斷的痙攣,慘白如紙的臉頰上布滿了細汗。
季眠吐完又休息了幾分鐘,神情恍惚地買了瓶水漱口,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着。
過了很久他才緩緩地冷靜下來,心跳也漸漸地趨于平穩。
剛才,他太慌張了。
因為絲毫沒有準備,所以在聽見厲決名字的一瞬間,才會因為應激出現了一系列可怕的反應。
季眠用手捏了一下鼻梁,嘆了口氣。
雖然《陌路柔情》的劇情時不時會在他腦海中展開,但是一些需要推敲的細節,季眠卻是沒有注意到。
厲惟識和厲決,都是一個姓,他應該早點懷疑的。
沒想到蘇珞瑜喜歡的白月光竟然是厲決的親哥哥,不得不說,兄弟倆的長相确實有七八分相似。季眠忽然反應過來,難道,厲惟識去世之後,蘇珞瑜把厲決當做替身了?
他愣了下,被自己的想法給逗樂了。
如果真的是自己猜測的這樣,那蘇珞瑜跟厲決的生死絕戀還挺塑料的。
兩人嘴上都說着最愛對方,結果一個把對方當替身,一個找了個對方的替身。
只是想起自己是他們倆中間的那個炮灰替身,季眠實在高興不起來。
他沿着夕陽落下的方向走着,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傅沉俞家所在的小區。
林建一如今已經坐穩了桐城的二把手交椅,他們家住的小區自然也是國家分配的小區房,裏面都是廳級以上的幹部,有保安層層把守。
季眠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就走到這裏,他以為自己在心慌意亂的時候會走回家,逃到林敏芝為他打造的避風港。
可能是因為口袋裏還有一支狐貍水筆沒有送出去。
也可能是因為……自己想見傅沉俞。
他想見他,想确認這個傅沉俞是不是他的傅沉俞。
是和他一起長大,是他最好的朋友,一起經歷過雪災、非典,有着“生死之交”關系的好哥們。
而不是那個……明明臉上挂着最溫柔的笑容,卻可以開槍毫不猶豫打碎他小腿的……Fox。
一時沖動,季眠有點後悔了。
因為傅沉俞家的小區他根本進不去,只能在樓下徘徊。
饒了第三圈的時候,季眠聽到傅沉俞冷淡地聲音:“你在這裏幹什麽?”
季眠轉過頭,看到了夕陽下傅沉俞的模樣。
他的影子被拉的長長的,臉上是他熟悉的,冷淡的表情。
“傅沉俞……”季眠這一瞬間洩了氣,鼻子酸的徹底,眼淚花立刻就冒上來了。
傅沉俞被這個變故吓得有點不淡定,但小臉還是繃住了酷哥的人設,只是語氣軟化了一些:“嗯。”
季眠差點兒就丢臉地哭出來了,他連忙咽下眼淚,從口袋裏拿出那只狐貍水筆:“我買了一支筆送給你。”
傅沉俞的手指蜷縮了一下。
季眠的鼻音很重,聲音透露着濃濃的委屈,好像還有一絲恐懼與後怕,他軟語求着:“傅沉俞,別不理我。”
別不理我,別成為他。
傅沉俞冷了一個月的鐵石心腸在少年的委屈中轟然倒塌,崩潰的他拼都拼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