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桃花樹下?足有兩個大坑,賈棠躺在其中一個,摔得?眼冒金星。

他?在裏面暈頭轉向了半晌,直到想起聞秋時沒有靈力護體,從雲端落下豈不得?粉身碎骨?

“師父!!!”

一聲悲腔,賈棠灰頭土臉從坑裏爬了出來,左顧右盼。

瑤臺上人有不少,但此時格外寂靜。

“師......”

賈棠看到為首端坐的兩個身影,再次揚起的悲喚陡然止住,吓得?打了個嗝。

北域主、楚家主?!

賈棠旁邊的坑稍淺些,顧末澤摔落在內,四周地面在他身下四分五裂,他?一手圈緊聞秋時腰身,一手扣住後腦,讓人躺靠在身上。

數朵桃花嵌在青年烏發間,一張蒼白臉頰埋在顧末澤頸窩。

顧末澤神色微緊:“師叔?”

方才仙俯靈氣爆發得?猝不及防,他?匆匆護住聞秋時,雖化解了危機,但聞秋時少不了一番驚吓,顧末澤臉色微沉,見抱在身上的人沒有動靜,小心坐起身。

聞秋時細軟發絲垂在肩頭,長睫低垂,一動不動靠着他?,臉色蒼白如紙。

他?一只手垂在腰側,不由自主緊緊蜷縮,指尖因過于害怕用力到發白,另只攥住顧末澤的小塊袖袍,不知何時失去了意識。

顧末澤撫了撫有些冰涼的臉頰,眉眼透出冷戾,他?薄唇緊緊抿着,在瑤臺衆多視線下抱起聞秋時,提步離開。

郁沉炎道:“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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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抱着聞秋時的人未作理會,他?沉下?臉。

賈棠立在原地,盡管衆人目光不在他身上,但受到波及,仍吓得?他?不知所措,發現顧末澤旁若無人地帶師父離開,一邊驚嘆吾輩楷模,一邊為其心驚膽戰。

哪怕不是北域人士,但敢無視郁沉炎的真沒幾個。

見在郁沉炎命令站住後,顧末澤仍舊置若罔聞,賈棠驚地張大了嘴,趕忙猛咳了聲,示意顧末澤莫要意氣用事。

郁沉炎這個域主當的十分肆意妄為,諸如楚柏月等?,縱使看哪個弟子哪個人不順眼,也?會顧忌對方身後門派勢力,給些顏面讓其自主清理門戶。

但郁沉炎不同,他?從來不用給誰面子,沒有任何顧忌。

別說是個小弟子,就是哪個宗主掌門惹惱他,也?照樣不留半點情面。

行事蠻橫霸道,偏偏身為至高無上的北域主,誰也?奈何不了他?。

賈棠真想伸長手抓回顧末澤,莫要惹怒域主,不然誰都吃不了兜着走。

他?這心?底急喊還沒冒出聲,顧末澤踏出第三步時,郁沉炎一張雕刻似的俊氣五官,眉眼透出冷意,指尖落在桌面有節奏的敲擊停止,無形的威壓從他身上,鋪天蓋地鋪散開來。

“撲通——”

賈棠率先控制不住跪了下?去,雙腿打着哆嗦,驚魂不定地擡起頭。

不止是他,僅是瑤臺便跪了一大片。

瑤臺之下?城主府,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偌大的攬月城同時陷入寂靜。城內北域衆人若有所感,面帶敬畏地朝瑤臺方向跪拜行禮。

自符主身隕十年,也?是郁沉炎着手血洗北域的第十年。

大概過了太久,衆人都忘了,能坐在域主之位多年,單憑聖尊郁蒼梧之子的名頭可不夠。

衆人所感受到的僅是無關緊要的邊緣威壓,顧末澤才是身處令人窒息的威壓環繞中心,但他?仿佛未有察覺,兀自将聞秋時往懷裏攏了攏,不緊不慢走過飄落花瓣的桃花樹,朝着玉階方向離開。

郁沉炎站起身,神色間多了點其他東西。

楚柏月收回視線,放下端了許久,未曾嘗飲一口的清茶,淡聲道:“是不是很厲害,尚小的年齡,不遜與你我的靈力。”

他?最初注意到顧末澤,是在來攬月城的路上,天宗主為一個叫顧末澤的門中弟子傳信,所訴之事真真假假,楚柏月本就無意插手旁宗之事,粗粗聽完屬下?來報後,未曾放在心上。

直到顧末澤出現在聞秋時身旁,他?才重點關注了。

然後,楚柏月發現自己竟然有些嫉妒了。

許多年前,在無人知曉的角落,年少的他?對郁沉炎這個少域主有過紅了眼的羨意,不曾想多年後,他?對另個人還會心?生妒意。

楚柏月心?道:為何唯有他?,總是一身的枷鎖束縛。

走不了想走的路,去不了想去的地方,到不了想到的人身邊......

喉間湧起一抹腥甜,胸腔傳來的刺痛讓楚柏月險些痛咳出聲。

楚柏月收了思緒,臉色微白地将血咽了回去,表面仍是一副淡然模樣,僅嗓音透着些啞。

“郁沉炎,我勸你莫要輕舉妄動,聞秋時神魂有恙,這弟子在用魂鈴養他,不想重蹈覆轍的話,最好收起仙圖。”

郁沉炎倏然一愣,不知何時出現在掌下?的畫卷消失。

盤旋在攬月城上空的厚重卷雲向四方散開,他?注視着顧末澤抱着人走下?階梯,兩人身影消失在視線。

神魂受損......

這天宗弟子魂力又有多強大,還能用來養他人神魂。

郁沉炎暫且按捺下将人奪回來的沖動,甩袖重新坐下?。

昨夜在鬼樓收拾逃出窮獄門的衆多邪祟兇物,加之仙圖用了數次,神器極耗心?神,郁沉炎眉間倦意不輕,不過一直強撐着等?人出仙府,此時眼睜睜看着聞秋時從他?視線中離開。

“少多管閑事,我只問你一件事,”郁沉炎臉色難看至極,忍着沒發作,周身強大的威壓散去。

随後他像在咬牙切齒,又像齒間在打顫,話到嘴邊磕絆了下?。

“是、是他嗎?”

郁沉炎甚至不敢吐出名字,僅用個代詞“他?”,好似這樣能留條後路,即使聽到的答案不是,從頭到尾是他錯意了,也?不至于完全陷入絕境。

“是不是對你而言重要嗎?”

楚柏月語氣突然冷了些,“他?如何身隕的你不知道?”

郁沉炎神情驟變。

十二年前聖宮。

宏偉高大的天梧大殿內,北域百位大城主立于兩側,殿內中央獨立一個修長挺拔的身影。

青年雙手捧着一張奏貼,在高座之上少年域主驟然變冷的凝視下?,擡起昳麗臉龐,一字一頓道:“聞郁請命,前往鎮守鬼樓。”

聖宮是個極講規矩的地方,在天梧大殿內更是如此,但聞郁不用理會這些,就是在大殿上蹿下跳抛葡萄玩都無事,這是兩代北域主予他?的特權。

但今日,他?第一次遵循規矩了。

甚至有模有樣準備了奏貼,如高座底下?那些城主一般,但神色比他?們更為肅穆。

待他?話音落下後,大殿靜谧到落針可聞。

衆城主一個個臉色大變,不得?不低頭掩蓋駭然表情,雖對符主出走有所耳聞,但沒想到來得如此快,如此猝不及防。底下?各城主神色各異,居高臨下的郁沉炎面若寒霜,好半晌,他?發出一聲冷笑。

“我看你不是來請命,是來逼宮的。”

青年微微低頭道:“不敢。”亦不會。

“不敢?那你此刻在做什麽?!”

郁沉炎陡然暴怒,随手抄起旁邊的硯臺,準備狠狠砸向對他微低下?的腦袋,最好能将人砸的頭破血流,只能老老實實躺在床上休息,再不濟,至少能将人砸醒。

但郁沉炎指節分明的手舉到一半,沾了墨汁指尖緊了緊,将硯臺轉了個方向,“砰”地砸向站在一旁的大總管。

“此事改日再議,都滾出去!”

殿內所有人識時務地跪下?,齊聲道:“域主息怒!”

唯有聞郁站姿筆直,擡起眸,定定看着他?,“鬼樓之危十萬火急,刻不容緩,請域主現在議。”

一句話差點把郁沉炎氣笑了,兩三個小喽啰逃出鬼樓,能用上十萬火急這詞,也?就這人敢對着他?睜眼說瞎話了。

“好啊,現在議,”郁沉炎坐了回去,然後皮笑肉不笑道,“不許,”

他?道:“我不許。”

北域主講話是不需要重複第二遍的,但郁沉炎似乎還想重複第三遍,語氣甚至透出幾分無賴。

好像在說:“你盡管煞有其事的請命,我不許,你就不能走。”

聞郁瞅了眼他,并未再開口。

但他?不開口,卻有人迫不及待替他請命,一個跪地的城主起身行禮道:“窮獄門近來異動頻頻,天下人心惶惶,若符主能親自前往看守,必能安百姓之心?,是我北域之福澤啊!”

有人領頭,立即接二連三的城主發聲,不到頃刻,殿內一大半人俯身替聞郁請命。

他?們倒并非好意相助,多打着各自算盤,但無論因何緣由,最終都紛紛站在了聞郁這邊,即便他?們本該聽令的域主已說過“不許”,北域大半城主仍在試圖以人多勢衆來讓郁沉炎回心?轉意。

郁沉炎望着這幕,眼神逐漸變了,最後視線落在聞郁身上,“你威脅我。”

郁沉炎一直擔憂顧慮的場景,被聞郁用另種方式讓他看到了。

不卑不亢站在前端的青年,有着郁沉炎看慣了的漂亮眉眼,但直到此時他才發現有多鋒銳,聞郁眸光透着別樣的冷色,好似在告訴他?:“不讓走,終有一天你擔心?的事會成真。”

郁家守護北域千百年,世人尊為域主,傳至郁沉炎當一如既往。

但郁沉炎接過域主之位年紀尚輕,不足十四,加之聞郁這兩年鋒芒太甚,如今在北域已流傳出‘先尊符主再尊域主’的言論,若放任不管,假日時日必有大患。

郁沉炎三番四次試探過,從聞郁那得到的答案令他心?安的同時,又感到無比煩躁,最後到了無論聞郁走不走,都是錯的地步。

郁沉炎此時年方十六,身為北域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少年域主,他?不是個喜歡猶豫,瞻前顧後的人。

但唯獨此事,郁沉炎百般思索,千般躊躇,遲遲無法下?決心,直到天梧大殿上,聞郁将一切推到他面前,逼着他?面對。

天梧大殿陷入長久的沉默,不知過了多久,在衆人跪得?腿麻,站得?腳酸之時,聞郁定眼注視中,大殿之上響起少年域主仿佛結了冰的嗓音。

“聞郁,我允你——”

一語畢,塵埃落定。

臨近聞郁鎮守鬼樓的第三個年頭,世間難尋陰鬼邪祟作惡,天下一片太平之景。

巨變當夜,過幾日便到十八歲生辰的北域主早早回了寝宮,斥退所有人,獨坐在明亮燈火下,拿出已完成大半雕刻的翡翠,在一片寂靜中,對着堅硬的天然玉石精雕細琢。

及至深夜,他?眉眼露出倦色,自幼養尊處優的手通紅,多了不少刻刀劃痕。

這玉太硬。

不知與那個一去兩年不歸的人心比,誰更硬些。

在将兩者對比之際,郁沉炎從衣裏拿出一塊泛青玉簡。

好幾次,他?想立刻輸入靈力讓人從陰氣森森的鬼樓回來,理由都想好了,北域主生辰到了,八方來賀,他?聞郁就是有天大的事都得來,若還像去年那般,就定個大不敬之罪!

但郁沉炎忍住了。

兩年前送別聞郁時,兩人鬧得并不愉快,不歡而散,此後縱有聯系,也?用的是跨越萬水千山的書信,所談皆正事,問候盡顯疏離。

郁沉炎當了四年域主,整日與那些老狐貍城主們打交道,早已不會意氣用事。

但面對聞郁,他?總是忍不住湧出一身少年脾性。

“我郁沉炎一生不向誰低頭,”他?握着玉簡自言自語,惡狠狠道,“阿聞,你不主動與我聯系,我亦不會問你。”

撂下?狠話的郁沉炎,将玉簡放在桌案,繼續雕琢蘊着柔潤光澤的玉石。

他?這手藝是從他?爹郁蒼梧手中學來的,早些年,郁沉炎很是不屑學這些,後來郁蒼梧用截神木雕制成一支筆,送給了聞郁。

聞郁對這筆喜歡的很,不僅拿來畫符,還用來當作發簪,常常插在挽束的青絲間。

郁沉炎心道不就是雕個小玩意嗎,有何難的,他?平日送聞郁那麽多稀珍玩意,也?沒見他?多笑兩下。

若是因為神木.......他?又不是送不了!想要為何不向他?開口?!

郁沉炎百思不得?其解後,當夜怒而找他爹學了手藝。

不曾想有朝一日,真派上用場,這些天他白日在書房處理大大小小的事,晚間就在寝宮雕琢玉石到深夜。

眼瞧即将大功告成,眼下泛着淡青的年輕男子,俊貴臉龐露出一點笑意。

在符主之前,他?先認識的是少年時的聞郁。

那心總比玉要軟些。

即便再生他?的氣,這麽久也?該消氣了,再不濟,看到他親手雕制的禮物,也?會心?軟。

郁沉炎已打算好了,只要聞郁主動與他?說句話,或是肯從鬼樓回來,他?就當對方低頭服軟了,氣消了。屆時他們一定能回到從前,回到那場改變太多東西的除魔大戰前。

郁沉炎盯着玉石,估算再有半個時辰就能完成,他?忍住困倦,立在書案前正打算繼續雕琢,寝宮厚重大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報——鬼樓暴動,周圍發現魔殿蹤跡!”

郁沉炎擰起眉,下?意識望向案上玉簡,接着大門“砰”的被撞開,聖宮大總管火急火燎跑進來。

“不好了,域主!鬼樓暴動,魔殿襲擊,恐怕是沖符主去的!”

“是不是沖他去的與我何幹,”郁沉炎沉吟一瞬,冷哼道,“他?走的時候可說過,不要我派一兵一卒跟着!不要我打擾他孑然一身!何況,”

郁沉炎不知想到什麽,臉色沉了幾分,“我早與他?說過不要留夙默野在身邊!不要留!他?不聽,現在遭到魔殿襲擊,吃苦頭了吧!”

大總管苦着臉道:“域主,都什麽時候了,您就別耍小孩脾氣了!”

“誰耍性子?到什麽時候了?”

郁沉炎不以為然,繼續雕琢已然成形的翡翠玉石。

“北域最大的幾個城兵力被我安排在鬼樓外鎮守,森羅殿看着來勢洶洶,實則一群殘兵敗将,急什麽,何況,真以為阿聞是軟柿子嗎,他?能用聖劍,我都不是他的對手,就算魔君夙夜再活過來,都不能真拿他怎麽樣?”

身材圓潤的大總管一聽,心?道也?是,他?們符主确實誰也?奈何不了,不必過于驚慌。

“但是域主,奴才總覺得?.......”

大總管“心?慌”兩字未出,看到在燈火照耀下?,書案上放着一個蘊着柔潤光澤的華美玉冠,用大塊帝王綠雕琢而成,其間還鑲嵌精致的小物樣,極為惹眼。

大概因為他眼睛看得?過于直了,郁沉炎注意到,急忙擡起衣袖遮擋,“好你個狗奴才!誰讓你偷看的,還不快閉眼!”

聖宮總管頓時邊閉眼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郁沉炎過幾日才十八生辰,準備玉冠也?早了些,何況,哪有自己給自己親手制作禮物的,思來想去,快到及冠年齡的,也?就只有遠在鬼樓的符主了。

“符主生辰快到了?”

“差不多吧,”郁沉炎下意識回答,随後沉下?臉,“與你何幹?”

大總管搖頭晃腦,臉上堆滿笑意,“奴才就是想,這玉冠與符主好相配,只不過......”

“不過什麽?”郁沉炎神色一緊,“他?說過想行及冠禮,不會讨厭戴冠的。”

大總管睜開只眼,指了指翡翠玉冠,“域主,這是綠色的,還是綠中帝王,綠冠戴在頭上......”

郁沉炎表情一僵,在原地立了半晌,低頭看着玉冠,臉一陣青一陣紅,“綠、綠的怎麽了,好看就行!”

他?選玉石時,只想着要用最好的玉,哪裏想到這些。

“你這狗奴才,腦子裏都是些什麽東西,一般人才不會想到這些,戴在頭上只會覺得?好看!”

郁沉炎這般說着,眼中的玉冠仿佛越變越綠,把他?眼睛都映綠了。

大半個月精雕細琢的東西,突然拿不出手了,郁沉炎有些氣急敗壞,他?拿起玉冠想收起來,誰知中途布滿劃痕的手突然一抖,失了力般。

砰——

玉冠砸落,發出破碎的聲響。

本該堅硬無比的玉石,不知為何如泡沫般,落地後變得四分五裂。

郁沉炎愣住,心?裏突然竄起濃濃不安,随後不受控制地蔓延開來,他?立在書案前,拿起玉簡頭也不擡道:“安福,去外面守着,有最新的消息告訴我。”

安福總管臉上也?沒了嬉笑,扭動着圓滾身材迅速出去。

轟隆!

外界大雨突然傾盆落下,涼意在夜間肆虐。

郁沉炎一手拿着玉簡,視線落在上面,神色間露出幾分燥意,一手垂在身側,掌心?仙圖若隐若現。

許是......他?多慮了,若真遇到解決不了的麻煩,聞郁最該來喚他才對。

他?有仙圖在身,眨眼便能抵達世間任何地方,不管多麽危機時刻,總能第一時間趕到,趕得及。

等?了好半晌,玉簡都沒有任何響動,泛着寧靜而祥和的青芒。

一定是多慮了。

郁沉炎懸着的心?漸漸放下,收起掌中的仙圖,這時,寝宮門口傳來雜亂的響動,像有無數人在來回奔跑。

他?聽得心?煩意亂,正欲喚安福,去而複返的身影一路踉跄地跑到他面前。

安福總管臉色慘白,随後“撲通”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道:“域主,鬼樓剛傳來最新消息,符主他?、他?......”

最後幾個字,讓郁沉炎頓了頓,半晌沒有反應過來。

他?有些茫然道:“你說什麽?”

“報——鬼樓來信,符主身隕了!”一個聲音又将話傳入郁沉炎耳中。

大概因為消息過于駭然,負責傳信之人連說了兩遍,最後直接踏入寝宮大門,親自到郁沉炎面前禀報。

“域主,鬼樓來信,符主身......”

砰!

“隕”字未出口,那人被一掌轟倒在地。

郁沉炎好似被外界瓢潑大雨淋到了身上,渾身發冷,他?抓緊玉簡,手指在散青光芒映襯下發白。

“混賬東西,誰給你膽量肆意編造他?,”

郁沉炎視線落在發着光亮的玉簡,邊運轉仙圖,邊像聽到什麽笑話似的扯起唇角,“看好了,這是他的玉簡,亮着呢。”

但下?瞬,郁沉炎笑容一沒。

他?臉上失了血色。

仙圖尚未展開之際,玉簡淡青色的光芒突然消失了。

最後一點亮映在郁沉炎幾近扭曲的森然面容,伴着安福極盡悲怆的哭腔, “域主,聞郁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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