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聞秋時睡得迷迷糊糊,暖洋洋包裹着身體的東西消失了。

他?嫌冷,不自覺蜷縮身子的時候,另個散着溫熱氣息的東西來了,聞秋時本能纏了上去,用兩只手抱,以免暖物再次消失。

但?暖物只顧得了身前?,後背蹿起涼意。

聞秋時冷得打了個噴嚏,全?身往有些硬的暖物湊去,臉頰貼在最軟的地方,輕蹭了蹭,不久後,背後也被什麽東西包裹了。

次日一早,聞秋時睜開朦胧雙眼,發現抱了一夜的是顧末澤食指。

他?愣了下,微動腦袋,察覺唇角帶了濕意,立即繃緊了臉,用袖袍小心?翼翼擦拭顧末澤的指腹。

指尖泛癢,顧末澤掀起眼簾。

視線中,有個大清早背對着他?,在指尖很是忙活的小身影。

“師叔在做什麽?”

險些被抓包的聞秋時一抖。

幸而先一步将現場收拾得幹幹淨淨,不然差點暴露昨夜睡得多香。

聞秋時松口氣,轉過身,順着枕頭朝顧末澤走?近了些,正準備說話,顧末澤眉頭一皺,掀起錦帕将他?蓋住了。

天一下黑了。

聞秋時尋找光芒縫隙,打算出?去時,“吱呀”聲?響起,他?停下動作,門口張簡簡磕磕絆絆的聲?音響起,“早、早啊,宗主讓我來突襲......”

“不,是送熱茶,”張簡簡頂着兩個黑眼圈,拎起茶壺。

他?目光在房間內左右打轉,最後落在床榻,只有顧末澤一人?身影,枕旁墊着錦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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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末澤坐起身,着了件單衣。

片刻側過頭,眉宇間充斥着不悅,他?下榻穿上外袍,将枕間錦帕放到手掌,“還不走??”

張簡簡立即頭也不回地出?了門,沒多久,顧末澤離開房間。

庭院水池邊,景無涯手持一根釣竿,盯着清澈水底游動的魚兒,一派悠閑。

直到張簡簡過去,愁眉苦臉說了兩句。

咔嚓!

釣竿被折成兩半,一夜未眠的景無涯暴跳如?雷,“難不成他?還能飛了?”

昨夜結界內找了個遍,不見聞秋時身影,大門口還立着兩個像讨債的,昨夜回去,今早又來。

找聞秋時?

巧了,他?也在找!

景無涯将釣竿扔到一旁,斜眼瞥見一副出?門模樣?的顧末澤,眸光微轉,忽地揚手撤離結界。

“城主、楚兄莫急,待七師叔回來,我定?第一時間告知。”牧清元安撫之?際,身前?結界消失了,言老城主二話不說往裏走?,楚柏陽緊随其後。

顧末澤迎面走?來,未理會他?們兀自出?門。

與?他?擦肩而過的楚柏陽略一思忖,停下腳步,“顧兄可知聞長老在哪?家主有信托我交給他?,刻不容緩。”

顧末澤側頭看他?,狹長眼眸滿是漠然,“不知。”

這時,他?胸前?衣襟小團凸起的地方,微不可察動了下,顧末澤唇角抿成一條線,不情?不願補充道:“不過你可以把信交與?我。”

楚柏陽搖搖頭:“那可不行,家主交代,我必須親自送到聞長老手中。”

走?到前?方的言城主回來,道:“這位小友,我有域主囑咐交與?聞長老的東西,倘若你知曉聞長老行蹤,煩勞相告。”

顧末澤衣領下方,無人?察覺之?際又動了下。

“交與?我,或者自己尋人?,”顧末澤冷聲?撂下一句話後,拂袖離開。

楚柏陽略一思忖,追了上去,天宗弟子都說不知聞秋時蹤跡,但?他?直覺顧末澤知曉,否則不會如?此?淡然出?門。

事實?證明他?猜對了。

楚柏陽表情?古怪。

他?的視線裏,顧末澤淡藍衣襟裏探出?個小腦袋。

對方一張白白嫩嫩的臉蛋,烏黑發絲鋪散,眼睛明亮而澄澈,正看着他?,紅潤的小嘴角彎起,兩側軟肉鼓起的腮幫,險些讓楚柏陽沒認出?來。

若非坐着,楚柏陽已腳下踉跄摔倒在地。

他?瞠目結舌道:“聞長老?!”

在其注視下,不到拇指大小的聞秋時,在顧末澤遞去手接着時,翻出?衣襟,小心?翼翼躍到寬大掌心?。

“是我,說來話長。”小身影嘆口氣。

楚柏陽時常送好吃的葡萄,一來而去,聞秋時對他?也熟悉了,順着顧末澤骨節分明的手指走?到桌面,他?累得輕喘,盤膝坐在桌面。

“什麽信,給我吧。”

“我兄長......不,家主!家主!昨日就回南嶺了,這是留給你的信,”楚柏陽拿出?一封信,邊給邊好奇道,“你怎麽這樣?了,還能變回來嗎?”

聞秋時:“當然。”

這信于他?而言,太大了點。

聞秋時收入儲物袋,腳底忽地“砰”的一下,劇烈晃了晃。

聞秋時吓得趕忙蹲下,同時兩只小手抱緊近在咫尺的手指,“發生什麽了?”

上早茶的小二愣了愣,看了看桌邊未曾張嘴的兩位,恍然間以為幻聽了,後背一涼,疾步到屏風相隔的隔壁桌去了。

楚柏陽手指發麻。

明明是被力道可忽略不計的兩只小手抱着,指尖卻仿佛在承受不該承受的力氣。

他?下意識屏住呼吸,臉頰漲得緋紅。

待聞秋時扶着他?手指站穩後,楚柏陽對着穿了件青衣的小團身影,不受控地輕聲?道:“小、小心?呀。”

話落,他?才發現腔調有多怪。

聞秋時睫毛微掀,定?定?瞅了眼他?,這時,後背突然被人?輕推了推。

他?回過頭,對上顧末澤幽深的眼眸。

“師叔抓錯人?了。”

聞秋時心?道這有什麽抓錯人?的,不過還是轉了個身,兩只小手抱住顧末澤食指尖。

“抓你抓你。”

顧末澤薄唇勾起,另手用湯匙盛了點粥,遞到他?身前?。

聞秋時埋頭,咬上一粒甜糯的白米,從頭吃到尾,末了點頭道:“飽了。”

楚柏陽露出?震驚表情?,一時說不出?話來。

聞秋時挑了下眉,指了指胸前?貼在的小靈符,下颌微擡,神情?滿是驕傲,“這符崽可厲害了,貼上變小後,每頓只要一粒米就能養活。”

楚柏陽吱唔道:“啊,那我可......”

沒等他?說完,聞秋時整個身子被勾住,顧末澤屈指讓他?轉了圈。

聞秋時立定?站穩後,晃蕩的視線不經意落在顧末澤身後,下一刻,他?瞪大眼睛,一張靈符出?現在腳底。

小身影作勢要載符起飛。

不料半路,一個巴掌大的金網朝他?蓋了過來。

屏風從中斬斷,一分為二,坐在隔壁桌聽了半天牆角的景無涯默念口訣,罩住聞秋時的金網變成一條細絲,一端将起飛未果的身影纏繞兩圈,另端牽在手中。

“看你往哪逃!”

聞秋時:“......”

景無涯板着臉。

難怪昨夜掘地三尺都尋不到人?,原來用靈符變小了。

不過變小的模樣?倒是......

聞秋時立在果盤裏,腰間環着圈金絲,雙手抱起一顆葡萄,“景師兄早!”

景無涯冷哼:“與?我而言,不過停留在昨夜罷了。”

他?有意興師問罪,一低頭,看到眼皮底下,被逮住的小身影雙手舉起顆葡萄。

“給你。”

景無涯:“......”

他?沉默一瞬,道:“莫來這套,師父令我将你帶回,我是不可能違抗師命的!”

話落,聞秋時發現腰間的細絲松了些,從善如?流地放下葡萄,自個吃起來,“我不是不回天宗,只不過,”

“不過什麽?”

景無涯問話間,看到埋頭吃葡萄的人?擡頭,露出?泛紅的眼眶,眼睫懸着細碎水珠,擡起衣袖擦了擦。

“天篆......”

景無涯一愣,在身上四處找了找,想起自己不是随身帶絲帕的人?,于是別過臉,“天篆筆與?你确實?重要,是我思慮不周,不過有話好說,不許哭!”

被葡萄汁粘了眼的聞秋時:“?”

他?抹了抹眼,立在果盤舉起一只手,作擊掌狀,“既然如?此?,一言為定?,在拿到天篆筆前?勿要打擾我。”

“慢着,我沒......罷了,強扭的瓜不甜,我回去詢問師父,看他?願不願多等幾日,”

為了避免有人?叨擾,盛澤靈所在之?地有結界,除了景無涯外其他?人?都進不去,要詢問盛澤靈肯不肯,景無涯要專程回天宗一趟。

景無涯瞅了眼白嫩的小手:“收回去,小心?給你拍骨折了。”

聞秋時收回手,腰間束縛沒了,他?瞥向門外小聲?道:“為何顧末澤會聽你的話,老實?立在外面?因為你是他?的師父,還是因為舅舅?”

“何曾聽我的......舅舅?!”

景無涯猛地一驚,臉色刷的變了,死死盯着聞秋時,“你如?何知曉?”

聞秋時心?道:原著。

不過景無涯是個假舅舅,他?的姐姐景輕蓉亦是假娘親,但?原著裏,除了景輕蓉知曉,以及後來知道真相的顧末澤外,其餘人?都誤以為顧末澤是景輕蓉與?夙夜的孩子。

至于顧末澤親娘是誰,未曾揭曉,除此?之?外,原著還有其他?未解之?謎,直到結局都沒解釋。

典型的挖坑不填!

“我聽說的,”聞秋時含含糊糊吹噓起來,“我聞郁當年,好歹在北域也是執掌一方的地位,那麽多密探,哪能不知道這些。”

景無涯臉色難看:“郁沉炎也知曉?”

聞秋時:“......應是不知。”

景無涯眉頭微松,随後意味深長地望向他?,臉上寫着‘原來傳聞是真,你在北域一手遮天,權利蓋過域主了。’

聞秋時直覺有盆污水潑了上來,張了張嘴,又無話可說。

“放心?好了,北域的事與?我天宗又無關,”景無涯拎起茶壺,熱騰騰的水霧順着傾到向上浮起,“你即知曉他?的身世來歷,往後便離他?遠些,不然遲早要吃苦頭。”

聞秋時:“此?話怎講?”

景無涯指向門外:“他?小時候打傷過門中長老。”

“哦,”聞秋時興致乏乏,“那不是受了伏魂珠影響嗎,非他?本......”

“噗——”

景無涯一口茶水猛噴出?來,“哐當”放下茶杯。

“魔珠?你怎麽又知道了?!”這是他?獨自守了多年的秘密!

聞秋時眼疾手快捂住腦袋,埋頭蹲在被茶水波及的果盤裏,“我猜的,不過你的反應告訴我,八九不離十。”

景無涯驚得起身來回踱步,說不出?話來,好半晌才道:“既已知曉,還與?他?那麽親近做什麽?我與?你講,莫要被他?表象迷惑了!顧末澤與?夙夜如?出?一轍,善于僞裝得很,翻臉便是無情?!”

聞秋時眉梢挑了下,當年森羅殿雖是魔殿,但?在修真界風評不差,其門內人?士能堂堂正正出?現在各門各派,尤其是魔君夙夜上位以來,與?北域、天宗兩方交好,因而當時沒人?想到他?一朝變臉,直接挑起大戰。

“別拿夙夜與?顧末澤比,顧末澤......”聞秋時略一思忖,總結道,“他?很乖的。”

他?話音落下,看到景無涯露出?吃了屎一般嫌棄的表情?。

聞秋時:“......幹嘛。”

景無涯眉頭緊擰,若非此?時的聞秋時太小,經不起他?一巴掌,他?已經拍上聞秋時的肩膀,抓着搖了搖。

“很乖?做你的春秋大夢!”

很多年前?,景無涯有段時間,也恍恍惚惚如?聞秋時這般認為。

直到後來......

“乖?你可知他?為了得到魔珠,得到那通天之?力,不惜使用禁術破壞封印枷鎖,将魔珠放出?!”景無涯冷笑道,“他?當時不過七八歲,還是個小孩,就有如?此?野心?,簡直比他?爹夙夜還可惡!”

景無涯思及此?,便抑制不住怒火,在聞秋時愕然的表情?中,一拍桌案,“砰”的巨響,險些将桌子震成兩半。

“你之?前?不是問,為何他?不違逆我嗎?”

景無涯斜眸望向門外站立的身影,怒聲?道:“很簡單,因為他?至少還有點良知,知道對不起我這個師父!”

當年顧末澤四五歲的模樣?,被景輕蓉交到他?手中,景無涯一開始因夙夜血脈難免偏見,對顧末澤很是嚴苛,後來發現小男孩眼睛漆黑明亮,笑起來還挺乖,也很懂事。

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吵不鬧,只默默找個沒人?的地方,藏起來偷偷落淚。

時間久了,人?心?肉長,景無涯也就對他?态度好些了。

誰知,轉眼就被捅了刀。

“魔珠最初被魔君藏在他?體內,我發現了,挖了出?來,在師父指導下施加了十八層封印,勉強将魔珠困住,”

景無涯恨聲?道,“顧末澤起初表現得尤為開心?,我都被蒙騙了,以為他?真厭惡、害怕魔珠的存在,甚至為了讓他?不用怕,透露了魔珠被下了十八層封印的消息,結果......”

當夜,藏經閣頂樓禁術被盜。

景無涯如?今回想起來,仍覺毛骨悚然。

顧末澤只瞧了禁術一遍,便學?會了,在他?匆忙趕去藏經閣時,魔珠的封印被解開了。

等他?意識到不對勁趕去時,小男孩手持血紅的珠子,看着他?。

為了防止他?奪回,一口吞了下去。

為了将神一樣?的力量占為己有,顧末澤在體內給魔珠施加了十八層封印,至此?,除非他?親自解開封印,誰也無法将他?與?魔珠分開。

喪心?病狂!

彼時景無涯腦海中只有這四個字,他?沒想到自己一時心?軟,竟然致使魔珠被放出?,釀成滔天之?禍。

他?氣瘋了。

一劍将顧末澤這個小瘋子殺了。

但?擁有魔珠之?力的顧末澤,根本殺不死。

此?後不幸中的萬幸,顧末澤未曾用魔珠作惡,但?景無涯再不會相信他?,這些年,還在一直尋找宰了這孽徒的方法。

此?刻,聞秋時在他?眼中就與?當年受到蒙騙的自己一樣?。

不過顯然,聞秋時看起來更嚴重。

“他?......一定?有什麽不得已的苦衷,”

在坦明一切後,聞秋時一句話險些将景無涯氣死。

“他?半大的小孩,有個屁的苦衷!”

景無涯氣到恨不得一巴掌下去,将聞秋時這個團子拍成煎餅。

“就算如?你所說,但?即便有天大的苦衷,明天他?就要死了!下十八層地獄了!也不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他?敢做,就是死不足惜!就該遺臭萬年!”

聞秋時默了默。

原著裏,未曾将顧末澤幼時講得如?此?詳細,這些事他?倒不知。

半晌,聞秋時道:“定?有緣由,他?不是那般喪心?病狂想要伏魂珠力量的人?,他?跟那些人?不一樣?,我一直看着......”

“好啊!”

未及他?說完,景無涯冷笑打斷,一指緊閉的房門。

“我看他?盯你盯得緊,一副天上地下師叔最大的模樣?,你不是說他?與?夙夜這種瘋魔之?人?不一樣?嗎?那你讓他?把伏魂珠交出?來!讓一切回到正軌,他?也好得個解脫!不必自讨苦吃!”

室內吵得人?仰馬翻,充滿景無涯暴怒聲?,室外結界阻隔,卻是半點聲?音聽不到。

一道修長身影倚在門旁。

顧末澤微低着頭,凝視手裏的一根狗尾草,臉上看不出?什麽情?緒。

結界消失,門開了。

一只帶着粗繭的手掌穩穩探出?,聞秋時趴在上面,雙手緊緊抱着一根手指,門後傳出?景無涯厲聲?,“拿好,帶着他?一起滾!”

聞秋時鑽入淡藍衣襟,蒼白的臉色才緩和。

他?先前?提心?吊膽,生怕怒不可遏的景無涯将他?扔到地上,雖然摔不死,但?那高度想想就頭皮發麻。

回房路上,聞秋時思索着與?景無涯所說,有些拿不定?注意。

他?小腦袋搭在顧末澤胸膛衣襟處,周身被熟悉的溫熱氣息包裹,沒一會兒,眼睛阖上,不由自主打起瞌睡。

等聞秋時醒來,已是晚間時候。

書案前?,燭光灑落,滿是文字的紙頁翻動。

顧末澤斜支着頭,眉如?粘了墨的筆,在經過精密計算後,一筆勾勒而成,英俊而鋒銳。

底下幽深眼睛。

翻閱書籍,視線不在紙張,卻落在他?身上,不知這般看了多久。

見他?醒來,顧末澤薄唇微動:“師叔太嗜睡了。”

聞秋時看了看窗外夜色,深感如?此?,懷疑是變小的緣故。

他?坐起身,發現身旁有個狗尾草,抱起松茸茸的草尖,低了低頭,臉頰被刺得發疼。

聞秋時遺憾地搖搖頭,轉而走?到茶杯前?,“能給我倒些水嗎?”

看到狗尾草他?難免懷念,往日在道觀修習,他?最初連只像樣?的筆都沒有,只能用各類小草樹枝練習畫符,其中狗尾草是聞秋時用的最多的,在水池裏沾點水,就能在岸邊随手畫起來。

他?心?境哪怕再不寧靜,只要一畫符,就能沉靜下來。

此?時,聞秋時需要畫符,哪怕只是比劃一下。

顧末澤傾下茶杯,倒了些水在桌面,從聞秋時醒來,他?沒有問過白日景無涯單獨與?其說了什麽,好似完全?不在意,但?微微繃起的嘴角,洩露了他?些許心?緒。

室內格外安靜,正當他?放下茶杯時,拽着狗尾草尖沾水的聞秋時,突然開口。

好似漫不經心?的問:“伏魂珠,你能從體內拿出?來嗎?”

顧末澤眼簾一垂,握着茶杯的手,修長指節不自覺用力。

他?尚未開口。

“咔嚓——”

手中的茶杯四分五裂。

身後傳來巨響,聞秋時吓得一抖,趕忙往前?跑了兩步。

不料腳底踩水打滑,他?抱着綠油油的狗尾草連滾帶爬跌出?書案。

啪嗒!

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流暢的弧線後,聞秋時摔在了顧末澤腿間衣袍,他?抱着狗尾草,暈頭轉向之?際,胸前?貼着的小靈符突然暗了暗。

他?摔飛出?去得猝不及防,顧末澤方才心?神震動,反應慢了半拍。

“師叔你怎麽樣??”

顧末澤神色微緊,手正朝衣袍間輕如?鴻毛的小身影伸去,餘光落在地面,看到燭光映照下,投落在地的人?影忽然多了個。

顧末澤伸去的手轉了方向,下意識扶住青年纖腰,寬大衣擺下,修長的雙腿微微一重。

聞秋時坐在他?腿上,懷裏抱着個不小心?同樣?變大的狗尾草。

室內一片寂靜,隔着毛茸茸的草尖。

燭火搖曳,四目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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