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味道
江明鵲喊了幾聲樓庭逸都沒反應。
出事了!
這一想法剛冒出頭,江明鵲肩膀上就搭了一只修長的手。
“師父!”
遲清禪探了探樓庭逸的鼻息:“不好。”
江明鵲心底一沉。
這東西她吃了沒事,為何獨獨師兄吃了口就暈倒了?
這碗東西是她親手送出去的,師父會不會懷疑自己下毒……
不怪她多想,上一世碰到女主時,也發生過很多次這樣的事情。
明明不是她做的,甚至也沒有證據,但是最後總會把害人的事情歸咎到她身上。
他揮揮手,“你退開些,得讓你師兄先醒來。”
江明鵲丹田內的黑火愈加深邃,就像把丹田烙出了個洞。
她低眉順眼退後幾步。
遲清禪撸起袖子,照着樓庭逸臉就是響亮的一巴掌。
樓庭臉上肉眼可見的紅腫起來。
江明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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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巴掌下去腦瓜子會不會嗡嗡的……
金丹期這種金身不壞的境界被扇紅了臉,可想而知遲清禪用了多大力。
遲清禪見樓庭逸沒動靜,再次擡起手躍躍欲試,江明鵲眼尖地看到樓庭逸手指動了動。
江明鵲:“師父!師兄醒了!”
樓庭逸睜開眼,左臉上是火辣辣地疼,眼裏還有茫然,看到了師父和小師妹的臉。
遲清禪手換了個方向,點在他胃上。
樓庭逸歪頭吐出了剛剛吃下去的食物,迅速打坐将“雜物”釋放出去。
他臉色像個調色盤,一會白一會綠,頗為吓人。
江明鵲很疑惑,為什麽她吃了沒事?
她适當地讓自己的臉上出現惶恐不安,對着遲清禪投去求助目光。
遲清禪笑眯眯道:“我忘記告訴你了,你師兄吃不了這些。”
聽遲清禪這番話,江明鵲非但沒有解疑,心底謎團更大了。
一個修為不知幾何的道君,會忘記這種事?
對了,之前他忘記過師兄的名字。
可能是逗師兄的。
假如不是呢?
可能他受過什麽很重的傷,導致失憶,畢竟修仙界也沒有清禪道君大名。
道君二字,在此世可是極有分量,只有站在修仙界天花板的人才會被人尊稱道君。
就她所知的,五大道君,兩位飛升,兩位隕落,餘下一位坐鎮乘秋宗,乘秋宗也因為玄度道君成了第一仙宗。
不對。
玄度道君,本名并不叫玄度道君。
那麽遲清禪是不是也不叫清禪道君。
江明鵲想到幾種可能。
他曾經做了什麽,或者受了重傷,導致從道君之位跌落。
又或者,他是那四位道君的一位。
猜測不斷成立又推翻,她揣測着細枝末節,試圖從瑣屑的情報中找出真相。
師兄吃不了确實很好解釋為什麽她吃了沒事,但她嘗其他東西有味道,為什麽嘗師父做的菜沒有味道了?
他的菜一定有問題。
她知道的還是太少了。
她壓下心中想法,唇緊緊抿着,垂頭抓着衣角,一副自責的模樣。
樓庭逸緩過來了,他的臉色漸漸恢複成正常人的模樣。
遲清禪和藹道:“有沒有見到冥使?”
樓庭逸摸摸還在作疼臉,拔出寒光閃閃的菜刀:“師父,來戰!”
江明鵲看着師慈徒孝的一幕,還是開口阻止了慘案發生:“對不起,師兄。”
樓庭逸瞥了眼小師妹:“不關你的事,他做的飯我吃不下,簡直跟吃毒藥一樣。”
剛吃了“毒藥”的江明鵲:“……”
樓庭逸嘴上話一頓,察覺自己犯了師父忌諱,看向遲清禪。
遲清禪一聽,默默轉身端來了廚房裏鍋內剩餘的料理。
樓庭逸目光一凝,拔腿就跑。
遲清禪神色莫測,道道黃符朝樓庭逸飛射,樓庭逸窮盡畢生功力狂奔,嗖地變成一個白點。
遲清禪遺憾地收回黃符。
江明鵲:“師父,我來吃吧。”
遲清禪傷心一掃而空,臉上恢複了光彩。
“還是小徒兒好。”
他把手中的碗給了江明鵲,撐着下巴笑着看她吃。
正想做小動作搞點菜的江明鵲:“……”
這個師父……心機真深。
她嚼着沒什麽味道的面條,如同食蠟。
一碗下去,她肚子撐地滾圓,師父走了。
她不得不在院子裏慢慢遛彎。
靈雞不知道又從哪鑽來,如同跟屁蟲一般跟在她身邊。
江明鵲靈機一動,從剛剛吃的碗裏拿了一根面條。
喂雞。
她摸了摸靈雞,把面條送到靈雞嘴邊。
靈雞想也不想地啄了下去。
并沒有出現口吐白沫猝死的情況。
無毒。
真是師兄不能吃?那她為什麽嘗不出味道!
她剝了顆糖放嘴裏,甜滋滋的味道從舌蕾綻開。
為實驗自己沒問題,她在第二天還找來了祝思珂一起嘗同一口味的糖。
楚朝站在臺上,看着他們倆狼狽為奸,互相分食的狀态,決定無視。
畢竟她師父他又打不過。
祝思珂表情欣喜。
他連日來的努力沒有白費!小夥伴終于願意和他分享零嘴了!
他吃一顆她也吃同種口味的,還拿着小本子不斷記下他的喜好。
祝思珂差點感動到涕泗橫流。
實際上不斷證實自己味覺沒問題的江明鵲:“……”
在第二次嘗到師父做的料理時,江明鵲的猜測又被推翻了。
遲清禪這回做了蛋炒飯。
有味道的。
玉盤裏的炒飯粒粒金黃分明,幾點蔥花點綴在上,蛋與飯完美融合,一口下去嘴裏留香。
連江明鵲這種不貪口腹之欲的人都停不下筷子。
東門的山忽然搖晃了一下。
很難不懷疑遲清禪第一次做的菜不是故意的。
如果是故意的,那他為什麽這麽做呢?
遲清禪撸起袖子:“慢慢吃,東門來客人了,師父我出去一趟。”
也不給江明鵲反應的時間,他立馬就不見了人影。
東門山外站着六人。
其中四人穿着同色的黃服,程字印在左心口處,是修真大家族程家之人。
一人是乘秋宗現任宗主在陪聊,剩下一人腰間綴着西門玉牌,正是程齊宮的師尊。
乘秋宗宗主:“程老,你們這可就不厚道了。”
此話一出,一位美婦人就紅了眼,哀哀切切道:“我兒連日來整夜不眠,日日靠着安神丸入睡,修煉都懈怠下來,宗主你可要為妾身做主啊!”
乘秋宗宗主虛睨一眼,這婦人還未夠資格與他對話。
一位須發皆白的程家老頑童,呵斥了一頓:“哭哭啼啼像什麽樣!退下!”
美婦人不依,捶胸頓足哭嚎道:“我的兒啊!他吃那麽大的苦,你們乘秋宗不給個說法?”
程家老祖神色稍霁:“小老兒明白乘秋宗弟子宮內規,所求不多,只希望能讓人解了誓。”
程家老祖其他不在意,只這個兒戲似的誓約,簡直就是打在他程家心口上的一道恥辱釘,不拔下來,日後必會成為程家一道心魔。
程家乃至其他修真世家,宗門,都會記得他們程家人輸給了一個鄉野小童!看到她都要繞道走!以後他們還有何顏面擡頭做人?
為此,他不得不拉下老臉,冒着得罪乘秋宗的風險,來此求解誓。
解誓?說的輕巧,那位會同意?
乘秋宗宗主和善的面皮一抽,只恨今日沒看黃歷,如此大好天氣,他怎麽就沒去老友家串門!
乘秋宗宗主:“程老,你修道幾載?修為幾何?”
程老莫名其妙,這是看不起他們程家?
要是換別人,都變成一具白骨了!
他壓住不悅:“小老兒不才,五百歲,元嬰中期。”
難怪!他攪得天下風起雲湧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你要是知道,哪還有狗膽堵他的門!
程齊宮師尊擦擦汗,想要開溜。
乘秋宗宗主清清嗓,正欲發作,一道聲音打斷了他的發揮。
“好熱鬧啊!”
衆人一頓,看向聲源。
遲清禪順着山門拾階而下,寬大的雲袖微微鼓動,看起來就是一位山野隐居的先生。
幾位程家人感覺到他修為才在金丹,不少人嗤之以鼻。
美婦人神色激動起來:“你便是那賤,那江明鵲的師尊?”
遲清禪暖金色的眸子熠熠生輝:“程家的?”
宗主暗道不妙。
遲清禪:“真是一代比一代差了啊。”
這一句話點燃了在場所有的程家人。
程家老祖橫眉豎目:“東門豎子!爾敢!”
他這一說,站在他身後三位程家人一動。
遲清禪看着朝自己攻來的三人,笑着對宗主道:“這可不怪我啊,是他們打上門來了。”
宗主掩面:“輕,輕點。”
兩人對話并未使用傳音,程家老祖感覺到有哪裏不對,正想喊停,就見那三位程家金丹修士倒飛了出去。
“不……”
他話還沒出口,就被一只手摁住了臉,往地下狠砸去!
貼在牆上的食神被這一陣香味熏醒,它貼着畫流口水。
“丫頭,快來,送給你食神爺爺一份啊!”
江明鵲眼睛一眨,盛了一碗新的,放到食神面前。
白氣上升到畫裏,食神拼命聞着香味。
“食神大人,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食神狡猾道:“哎,老爺爺我只是一幅畫,留着食神的一絲靈韻,沒有辦法回答很多問題的。”
江明鵲道:“我的問題很簡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