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江明鵲聽笑了, 她眼裏燒着一簇幽深的黑焰。
“然後呢?”
洛雲婧舉棋不定。
不知道為什麽,她在江明鵲面前總有一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墨晚盈躊躇道:“你沒有其他會的了嗎?”
“有的!”
洛雲婧不甘心大好機會從她身邊溜走,她急急道:“我也可以畫畫, 只是沒有晚盈畫的那麽好,對了, 我還會編小東西!”
江明鵲眼中的黑焰躍動。
“你怎麽被欺負的?”
見江明鵲這麽說,洛雲婧把自己早已準備好的措辭告訴江明鵲。
“我……我是與晚盈一個門的, 好不容易僥幸進到天幹班,就被內門弟子歧視。”
洛雲婧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将被歧視打壓的遭遇告訴江明鵲。
墨晚盈偷瞄江明鵲的神情, 心上有一些違和感。
她用上畫畫時的細心去觀察她。
果不其然,江明鵲給她的感覺, 是一種漫不經心的敷衍。
似乎還有更深的原因, 但她沒有能夠看清楚。
Advertisement
江明鵲似笑非笑地睨了墨晚盈一眼。
墨晚盈乖乖低頭, 盯着腳上鞋子的暗紋。
只是心中一直有着疑惑。
江明鵲他們都精準找到自己了, 洛雲婧的遭遇他們不知道嗎?
是……洛雲婧有什麽問題嗎?
江明鵲:“我記得你有一位青梅竹馬?”
洛雲婧心裏一咯噔。
“沒有聽到別人說過,也沒有親眼見到, 僅憑你的片面之詞, 我是不信的。”
有沒有人欺負她,洛雲婧其實很清楚。
洛雲婧發熱的頭腦被風凍醒:“江道友如若不信,大可以像晚盈那般與我做一日伴讀,你便知道了。”
她要是沒有見過她真實面目, 可能還真會被洛雲婧騙到。
江明鵲眼睛一眨,給洛雲婧挖了個坑。
“做伴讀是契約成立之時才能進行,我與墨晚盈簽的是一對一輔導, 而且你并沒有證據證明你被欺負。”
“那,那需要怎樣才能證明?”
洛雲婧沒有注意到自己被牽着鼻子走了,她錢一時間覺得不對, 又想不出來哪裏不對。
江明鵲莞爾一笑。
“你采集到證據就行。”
畢竟,沒有什麽比讓洛雲婧自己陷害自己更有趣的了。
洛雲婧離開了。
對付洛雲婧的經驗,江明鵲全寫出來得有一本書厚。
她選了一種最讓洛雲婧難受的。
說起來這還是上一世洛雲婧教給她的。
給人希望,又給人狠狠一擊。
拿着人最想要的東西,一直釣着,一直釣着,像逗狗一樣。
這還是個開始。
墨晚盈狐疑,但內心還是偏向江明鵲的。
“是,她有什麽不對嗎?”
江明鵲收起了那絲笑,表情又變得平淡起來,意味不明道,“離她遠些。”
墨晚盈也沒問為什麽。
她最近,确實是感覺到了洛雲婧的不對,但她總是無從下手,要怎麽去應對她。
墨晚盈也沒有再問這件事,她的直覺告訴她,江明鵲絕對不會想要再提起她。
江明鵲:“我走了,散課後留在堂內等我。”
墨晚盈猛的擡頭,追上去:“江,江道友不和我一起了嗎?”
如果江明鵲不在那,她會不會又再次重蹈覆轍?
江明鵲:“你要相信你自己,你比很多人強了。”
墨晚盈愣愣的,看着江明鵲走遠。
她踩着沉重的步伐,走進地支一班。
堂內的竊竊私語不少,有些是對着她來的,有些不是。
“她來了。”
“嗐,又不是甲字班的那位。”
“怎麽說呢,我還以為她會升班呢。”
“那位來一天就放棄了?是來給她撐腰的嗎?不怕沙……再捉弄她?”
“怎麽敢呢,他也慫呢!怕被人報複。”
沙盛天老神神在在,對這些置若罔聞。
墨晚盈舒了一口氣,還好,沒有人對她做小動作。
沙盛天見她走進來,什麽也沒說,人也規規矩矩的,甚至還在兩人中間挪開了一個蒲團的位置。
墨晚盈落座。
授課的仙師進來了。
課上了一大半。
大家逐漸意識到了今天江明鵲可能不會過來了。
沙盛天心思活泛起來,瞟向正閉目打坐的墨晚盈身上。
她正艱難地運轉身上的靈力,用力得身上都汗濕了一層。
這一瞧,就讓沙盛天冒了一層冷汗!
與前幾日虛浮的靈力不同,她身上的氣息愈加沉厚凝實,似是,真正的進入了練氣一層。
她雖然運轉得艱難,但并不是她不熟練路線,而是經脈沒有拓展開來,所以靈氣在經脈中運轉得慢。
她是真的打好了基礎。
不過短短幾日,不對,是一日!
他昨天看墨晚盈還不是這樣的。
僅是一日,她就快追趕上了他。
再這樣下去,五日後說不定是誰打誰!
沙盛天連忙收回自己的小心思,入定修煉。
墨晚盈的變化,也被角落中的幾人看在眼裏。
他們是這裏最受歧視,也是被欺負得最久的弟子們。
他們默契地互相看了看對方,眼中都沒有什麽光。
他們身邊的人都離得遠遠的,像怕沾上什麽晦氣似的。
今天楚朝把課堂時間留給了江明鵲。
江明鵲拿着契約書走向心中預定下的幾位。
這份契約書是面對甲字班弟子的,上面有計劃也有各項條條框框限制,她想着能答應的應該不多。
但發的時候還挺順利的。
江明鵲的那個一對一輔導計劃,甲字班都有所耳聞。
有的人是不屑,如方千墨一流,他覺得江明鵲是在浪費時間。
賈輕鴻:“你不覺得我們應該做些什麽嗎?”
“不做。”
方千墨往頭上澆水,他頭上綠芽展了展葉子,一滴不落的接下水。
賈輕鴻:“江明鵲這招很厲害,要是能行,這裏就會變成她的天下了。”
方千墨無語。
“她哪天不是站在我們頭上的?”
賈輕鴻想想也是,這也讓他更難過了。
江明鵲在他們身邊穿梭,他故作不在意道。
“唉,你說,要是她來找我們,你去不去?”
“不去,我不會把時間浪費在這種無聊的事情上。”
賈輕鴻餘光瞄到江明鵲又一次從他倆身邊路過。
他們身邊幾位都拿上了紙,就他們沒有!
賈輕鴻心中一堵,她是不是搞歧視?
賈輕鴻試圖誘勸好基友:“她好像在發糖,你不是很喜歡那種變綠糖嗎?”
“那……還是,不可以。”
“說的也是,吃多了會壞牙齒。”
賈輕鴻寬慰自己,不要浪費時間,好好修煉。
他擡頭又又又一次見江明鵲從他們身邊走過,完全無視了兩人。
“……她不會沒有考慮我們吧,她都無視我們三次了!”
方千墨頭上綠芽支棱了起來。
“瞧不起我?可惡!江明鵲在哪?我去報名!”
他拍案而起,朝江明鵲氣勢洶洶走去。
江明鵲無情拒絕了他的請求。
方千墨氣的綠芽枯黃。
“我不要那糖,你把契約書給我!”
江明鵲:“你脾氣差,教不好。”
方千墨義正言辭:“本少學富五車,才高八鬥,修真界基礎入門倒背如流,還看過無數大能手劄,我教的好!我就要教!你不要看不起我!”
江明鵲:“……”
要沒聽他的話,光看他語氣和動作,她還真分不清他是來幫忙的還是來挑釁的。
既然他都這麽說了,她抱着試探的心态給他發了一張。
賈輕鴻:“……”他捂住臉。
對于這個計劃,還有的人是圍觀,像陶婉靈,江明鵲很有想法,但她保持沉默,不發表意見。
陶婉靈剛想完,就見江明鵲朝她走來。
江明鵲把契約書放在她面前:“有興趣嗎?”
陶婉靈:“你知道的,我們的經驗對他們很多人來說沒有用。”
他們這種天驕,這種初期修行對他們來說如同喝水一樣簡單,本身天資不同,能教他們什麽?教喝水嗎?
江明鵲不認為如此,上一世陶婉靈就教過一屆弟子宮,那一屆弟子資質平庸,卻比前三還要厲害。
“行不行,總得試一試。”她摸出一把兔牙糖,放在契約書上。
陶婉靈眼睛從兔牙糖上移開,接過契約書,點點頭。
“你說得對。”
一對一輔導計劃還有人積極響應。
祝思珂:“明鵲——”
他趁着這節楚朝不在的課,總是追着問江明鵲。
“我們什麽時候開始實行計劃啊。”
就這個問題,江明鵲已經回答過祝思珂了。
可他總是不厭其煩的一次又一次重複問問題。
他根本就不是在問,是嘴巴閑的。
江明鵲發完所有的契約書,擡手給祝思珂一個暴栗。
祝思珂捂着腦袋,淚眼汪汪。
“好吧好吧,我不問了。”
祝思珂又想了想,“你教的那個人現在怎麽樣了?”
江明鵲:“剛進練氣一層。”
祝思珂苦惱道,“我說,那個沙什麽天雖然也菜,但好像還是比墨道友強啊,她要是輸了,這不是丢你的臉嗎?”
江明鵲:“不會輸。”
祝思珂:“欸,你別不信,他那力氣算得上是我們新弟子的一把好手了,我之前聽過他和唐青楓打架,那拳頭差點砸暈了唐青楓!”
“那唐青楓據說能趕得上煉氣一層的體修了。”
“墨道友那副小身板,我估計那沙什麽天,一跺腳就能把墨道友震地下去。”
江明鵲:“……”
修士除非體修,甚少有打鬥時近身鬥的。
祝思珂又唠唠叨叨道:“他們才練氣一層,也使不出幾個咒啊!”
就他們的水準,不扯辮子拉褲子還是好的了!指望他們放個咒,可別把自己給傷害到了。
江明鵲扭頭不再和他對話。
祝思珂又好奇得緊,感覺自己小夥伴和別的人有了小秘密,他被抛棄了!
祝思珂:“明鵲,等一會兒,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她好不好?”
江明鵲拒絕了。
“這是一對一輔導,不是二對一。”
祝思珂洩氣,坐在蒲團上嘤嘤嘤。
江明鵲完全沒管她,盤算着手上的契約紙。
甲字班,出乎意外的全部都參與了。
但是人數還是遠遠不夠的。
她這樣的方式或許能夠增進一些大家的距離,但完全顧及到所有人那是不存在的。
她決定等會去找梁聽雲。
還沒等她找到梁聽雲,洛雲婧待的班裏就出了事。
洛雲婧被打了。
消息傳的很快,一下課就人傳人,之後所有人都知道了。
“怎麽被打的?”
“扇了一巴掌!據說是因為洛雲婧左腳進的班,然後就被打了。”
“啊?這就離譜!這些內門弟子吃撐了沒事做嗎?”
旁邊有內門弟子的人聽了,語氣不善道。
“你在講什麽。”
外門弟子們不出聲了,你望我,我望你,向天翻了個白眼。
洛雲婧此舉不出她所料。
她早就知道,洛雲婧肯定會有行動。
那麽洛雲婧下一步一定會來她這裏訴苦,借機上位。
這也順應了她的計劃。
“嚴重嗎?”
“不知道,好像挺嚴重的,聽說流了很多血。”
“沒有吧,不要瞎說,一個巴掌而已。”
有說嚴重的也有說不嚴重的,衆說紛纭,口徑不一。
江明鵲找到了梁聽雲。
梁聽雲立馬走過來,狗腿道:“大佬,有何貴幹?”
“一對一輔導人數有些少。”
梁聽雲立馬會意。
“我會盡我最大的力量去勸服更多人的!”
江明鵲交了一份名單。
“按這個上面的來,不要勉強,這是報酬。”
梁聽雲接過報酬,看了看名單,不由詫異。
這上面的名單細到了每個班的人身上,有些人名字還被描了紅。
江明鵲就這麽肯定他們能夠擔起這個架子?
帶着問號,梁聽雲一班又一班的找過去。
越與這些人接觸,她就越心驚肉跳。
這些人,撇去天賦,其他綜合實力能進前三班!
特別是描了紅的幾人,若早點開眼,絕對能去甲字班!
江明鵲是怎麽找到這些人的?
難道是因為祝思珂?
祝思珂此時正死皮賴臉地跟上了江明鵲,進了地支一班。
地支一班中不只有墨晚盈,還有洛雲婧。
洛雲婧此時正捂着臉輕輕哭泣。
墨晚盈尴尬的安慰着她。
祝思珂:“這是怎麽了?”
洛雲婧見到江明鵲和祝思珂,露出半邊紅腫的臉,眼淚如斷線的珠子。
她不說話,只是小聲地哭着。
墨晚盈解釋道:“與人起了一點小沖突。”
江明鵲開口:“打她的人叫什麽?”
墨晚盈搖頭表示不知道。
洛雲婧哽咽道:“是,是方竹心。”
祝思珂感覺有一點耳熟,摸了摸下巴,琢磨了出來。
方千墨他妹?
可他那位妹妹雖然臭屁了點,不會動手吧?
祝思珂:“你和她平時有什麽矛盾嗎?”
洛雲婧:“我,我與她沒有什麽交集。”
祝思珂:“那她是怎麽打你的?”
洛雲婧搖頭:“她一進來,就打了我一下……據說是好玩。”
祝思珂:“是左手打的還是右手打的?”
洛雲婧迷茫,不知道祝思珂為什麽會問這種奇怪的問題,但她還是一一回答了。
只有江明鵲知道,祝思珂這是八卦瘾上身了。
祝思珂問完全部問題,更奇怪了,方竹心是與她兄長一樣像個孔雀,但絕不至于去無故欺負別人……他們眼高于頂,眼裏是真的看不到別人的。
江明鵲眼中燃起黑焰。
借了洛雲婧上一世的一句話。
“可能是有小誤會,解釋清楚就好了。”
這句話,當時發生在她将将認識洛雲婧的時候。
她還覺得終于有人願意和她講講話了。
此時以牙還牙,見到洛雲婧錯愕的模樣,讓她心情無比愉悅。
她帶走了墨晚盈。
洛雲婧一懵,一句小誤會,就沒了?
洛雲婧感覺到莫大的屈辱。
她受的委屈還不夠嗎?
祝思珂興致勃勃道:“你放心啊,明天我絕對會幫你的忙的,你先回去吧。”
洛雲婧稍稍安心,對着祝思珂露出一個可愛的笑容。
“謝謝你。”
祝思珂鼻子嗅了嗅,往江明鵲的方向走了。
洛雲婧的笑容落了下來,心中隐隐有不安。
為什麽他們都是這樣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呢?
他們不是要幫助被欺負的人嗎?她都這樣了還不夠嗎?
難道是,她還不夠用力?
江明鵲腳步緩了緩,身後祝思珂追了上來。
墨晚盈安安靜靜地沒說話。
祝思珂大喘氣。
“明鵲,那個誰肯定有問題!你千萬不要被騙了。”
“她的巴掌印像是自己抓過一道了,而且,而且我認識方竹心!”
“她大部分情況下只會動口,剩下小部分情況絕對是罵人。”
“所以她那巴掌印,有貓膩!”
墨晚盈聽得嘴巴微張,詫異不已。
既然是他們說的這樣,洛雲婧為什麽要撒謊呢?
江明鵲眼睛一轉,改了計劃:“明天能把她帶過來嗎?”
祝思珂點頭。
第二日,洛雲婧照樣賴着墨晚盈到了江明鵲的身邊。
只是這次她改變了策略,沒有來要糖,也沒有訴苦,只是說着到乘秋宗的童年趣事。
偶爾聊到修真界的事情,洛雲婧還會時不時恭維一下江明鵲。
這種方法極易引起人的共情和好感。
但她嘗過她給的糖,裏面是腐朽的蟲屍。
江明鵲打斷洛雲婧:“那是不是欺負你的人?”
洛雲婧迷糊地擡頭一看,魂都吓飛了。
不遠處祝思珂與一個六歲小女童向她們走來。
江明鵲往前走,墨晚盈擡腳跟上去。
洛雲婧臉上慘白,急急追了上去。
“江,江道友等等我。”
江明鵲道:“你欺負她?”
方竹心不雅的翻了個白眼,奶聲奶氣道:“我欺負她奶奶個腿!”
江明鵲理所當然的換了口風:“你被她欺負了?”
方竹心這才正眼打量江明鵲:“我還好吧,沒有事,你就是把我那不成器的哥哥打得屁滾尿流的江明鵲?”
江明鵲愣住。
祝思珂在一邊提示:“這是方千墨的妹妹。”
洛雲婧跟了上來,抿住唇不說話。
方竹心一眼橫過去,開啓了嘴炮模式。
“聽說你到處和人說我打了你?你出門不帶腦子?真當別人都是瞎子?嘴巴只會放屁就搞一把鎖鎖住!”
洛雲婧被罵得臉色通紅:“你怎麽這樣!”
方竹心:“呸,姑奶奶這還算挑好的說,不然你祖宗十八代都得被我問候一遍,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上下嘴皮子一翻淨會搬弄是非。”
“姑奶奶我昨天就伸了懶腰,怎麽就戳到你臉上了?一戳還給你戳倒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紙片人呢。”
“你還裝哭,哭也哭得假,眼淚珠子都沒見掉一個,就會哼唧,豬都比你會哼。”
墨晚盈嘆為觀止。
江明鵲也覺得震驚。
想不到天幹尾班居然還有如此的卧龍鳳雛。
洛雲婧這回是真的被罵哭了。
“你,你不講道理!”
“和你這種人講道理是沒用的,你就是欠的,非得我脫鞋子一巴掌扇你臉上,你才知道痛。”
洛雲婧連連後退,生怕她真的脫了鞋子往自己臉上扇。
她淚眼婆娑地看向在場的人。
祝思珂:“哇塞!感覺學會了好多新的罵人技巧!”
洛雲婧:“……”
聽聽,這是人話嗎?
她又轉向江明鵲。
江明鵲道:“我這裏有一個一對一的輔導計劃,你若受了欺負,可以來找我。”
方竹心:“給我來一打!”
洛雲婧:“……”
你是不是問錯人了?受欺負的不是她嗎?
墨晚盈默默往江明鵲身邊躲了躲。
“你,你們!”洛雲婧哭着轉身,飛快離開。
方竹心氣順了,和祝思珂嘀咕。
“要讓我再看見她做這種下九流的動作,我非給她人掐沒。”
江明鵲微微擡眼。
她知道,洛雲婧這還只是個開始。
洛雲婧不會就此罷休。
而且,以剛剛方竹心那樣的姿态,她肯定會把事情歪曲成方竹心在欺負她。
方竹心這樣做确實讓她分外愉悅,不過也将她原本計劃偏離了軌道。
最大可能,洛雲婧會聯合外門弟子,像前世那樣做掀起争鬥戰。
像洛雲婧這種黏在陰暗處的長蟲,一下是打不死的。
一定要用刀子去一刀又一刀碾碎。
到了散課的時候,弟子宮裏果然又流行了另一種說法。
內門弟子組團欺負外門弟子了!
還光明正大的在弟子宮門前欺負人。
有眼的一看都知道是誰,不知道的事情的也會被人科普。
洛雲婧把整個事件擡升到了兩個整體上。
聽見此言的方竹心氣的鼻子都歪了,可洛雲婧溜得快,讓她根本找不着人。
墨晚盈此時也明白過來了。
洛雲婧把整個內外門的矛盾都挑在了明面上了。
兩方已到了劍拔弩張的時候。
細細一想,洛雲婧的手段可謂狠辣無情。
還好她已下定決心遠離她。
墨晚盈:“我們什麽都不做嗎?”
江明鵲:“不着急,還有時間,等你比完賽。”
“你贏了,才會證明我們是對的。”
墨晚盈聽罷一震。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成為這麽重要的人。
她緊緊握拳。
“我一定會做到的!”
江明鵲也沒有閑着。
或者說,甲字班的人都沒閑着。
黎速與賈輕鴻首次合作,進行地倒也順利。
他們都意識到了這件事情的重要性,一旦做不好,兩方關系就會凍起來。
他們一邊主動聯系着那些受到實際傷害的人,一邊暗中記下了欺負人的那些家夥。
好到時候精準打擊這些敗類。
等一樁樁埋在弟子宮數千人腳下的冤屈欺淩被挖出來,他們才真正地感覺到人之初,性本惡。
他們這才明白江明鵲此舉的意義。
表面上看似是一對一的輔導,實際上是給那些底層的弟子希望,也是,給他們希望。
她不單單是想要拉近內外門之間的距離,更是想要他們低下頭顱,低頭去看看這個世界。
學會了人生這一課,将是他們一生的寶貴財富。
他們憋着一口氣,想還弟子宮一個蔚藍澄淨的天空。
大能們自然也注意到了弟子宮裏的“小打小鬧”。
有人提出質疑。
“掌門,這是否會耽誤弟子們修行?”
“不妥,這樣做,弟子間哪還有什麽競争思想?”
“我們幾千年都這麽過來的,這弟子行為太出格了!”
“他們這樣做了,那置弟子宮授課的人于何地?”
立馬就有人反駁。
“就這麽點功夫,耽誤什麽修行?是耽誤他們築基了?還是馬上金丹了?還是就要飛升了?”
“老匹夫!時代變了!這種競争養出來的孩子,哪還有什麽人情味。”
“你覺得那弟子出格,我覺得她不錯!你牛去跟清禪道君說道說道?”
“你就沒去教過那些小弟子吧,一個仙師教百來個弟子,一轉身根本顧頭不顧尾。”
“打擊這種不良弟子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弟子去打擊。”
掌門笑呵呵地做和事佬。
“諸位,不要着急,都是孩子,想法多是正常的。”
“大家都是從小弟子過來的,又帶過小弟子,雙方都理解理解對方。”
“弟子宮确實一直有刻意培養弟子們的競争意識,但是大家也都看到了,最下面的弟子完全被當成了踏腳石,不僅沒有做到競争,還造成了一些弟子眼高手低的毛病。”
掌門有意地掃過一群人,見那群人掩面消失後,又繼續笑眯眯道。
“我覺得這樣很好啊,我已經想到未來弟子宮的模樣了。”
衆人沉默了一會,又開始打着哈哈。
“我瞧那女弟子畫工了得,諸位有想要收徒的嗎?”
“呔!老不羞甭想搶畫驚峰的徒徒!否則老子跟你拼命!”
“诶诶,我這是惜才,不跟你搶。”
衆位大佬插科打诨一會,就一個個都從大殿中消失。
掌門對某個方向道。
“清禪師兄,看看你教的好弟子!”
空中飄來一絲輕笑。
掌門的頭頂裂開一道縫,一只手拍在他肩頭。
“辛苦了啊,改天給你捕魚吃,我小徒兒捕魚技術一流!”
掌門:“……別再吃師弟的魚了!”
時光轉瞬即逝。
今日是她與沙盛天決鬥之時。
墨晚盈全副武裝,她看着鏡中神采奕奕的自己,給自己畫了一只小鳥。
小鳥在她肩頭叽叽喳喳一會就消失了。
墨晚盈輕笑,向停船外走去。
停韻門的人一個個上了停韻門的大船,見到她就道:“你乘下一船吧。”
停韻門的船收起甲板,從雲中馳去。
墨晚盈呼出一口氣,也不傷心。
她在停韻門,已經徹底是一個“過街老鼠”了。
幾日過去,內外門的矛盾不斷升級,大多數已經到了兩看生厭的程度。
原先墨晚盈還有幾個能說上話的弟子,現在誰也不理她了。
他們都認為她是背叛外門弟子,勾結內門弟子的牆頭草。
她上了宗門的大船。
雲層像是一床被,蓋在太陽的半張臉上,朝陽的金光輕撫在雲上,有師兄師姐們騎着仙鶴飛過。
墨晚盈遠遠看向雲層裏的某個方向。
一艘平穩小青船往大船的方向走來。
船頭坐着一位小小的女童,柔光撒在她的丸子頭上。
墨晚盈忽然想到了她給江明鵲做的第一張畫。
她迅速從口袋裏翻出靈畫紙和筆。
畫紙上一朵朵小花紛紛落下,朝着江明鵲斜飛而去。
江明鵲一擡頭,額頭上落着一瓣柔軟的小花。
小花還帶着露珠,她輕輕一揉,花汁印在她的手上,一會就消失了。
墨晚盈畫的精疲力盡才罷手。
她沒注意到船上有人偷偷注視了她很久。
“看清楚了嗎?”
“把……告訴雲婧。”
洛雲婧捏了捏傳音符,眼神微閃。
她低頭,壓着嗓子給沙盛天念了一句話。
沙盛天此時正焦躁不已。
因為他發現,自己根本不能和墨晚盈比。
墨晚盈的實力,已經超過他了。
沙盛天傳音符微燙,他這時候沒有什麽心思回複人,可幹着急也沒有用,他還是點開了傳音符。
聽到傳音符裏面的話,沙盛天眼前一亮。
一散課,衆多弟子自發組織在一起,向着地支一班那邊靠攏。
有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人對着拉扯着自己的同伴道。
“我說,我們非得來看兩個練氣一層的菜雞比鬥?”
“你不懂,你看看那上面的屋頂。”
那人擡頭,驚住。
甲字班弟子全員出動,占據了一整面屋頂,緊張兮兮地看着下方的空地。
“那是,那是甲字班的大佬嗎?”
“當然是,你看看那一張張兔頭馬頭驢頭貓頭,就只有甲字班的江明鵲有這種變形糖。”
“我也好想要。”
“甲字班的人都來看了,這場比賽是不是很重要?”
“那當然!不然他們為什麽要來看呢?”
甲字班此時也在碎碎念。
“我說,哥們,你能不能把你那馬頭往旁邊挪一挪,鼻孔的氣吹到我臉上了。”
“你看看你自己那張驢臉,你覺得你有資格講這句話嗎?”
“說起來為什麽我們非得弄個這樣的造型,誰出的主意!我就剩一顆糖了的!存貨告罄!”
“這樣能顯示我們與衆不同吧。”
“……與衆不同的弱智嗎?”
江明鵲:“……”
她頂着一張正常的臉,在甲字班格格不入。
她旁邊頂着一張兔子頭的陶婉靈勸道:“你要不要也吃一個,你這張臉太顯眼了。”
江明鵲:“……”
你堕落了,陶婉靈,你以前不這樣的。
在嘻嘻哈哈的氛圍下,兩個主角登場了。
沙盛天倒是被這麽多人吓了一跳。
墨晚盈緊張了一陣就進入了狀态。
兩人朝着對方一點頭,就展開了陣勢。
沙盛天迅速逼近墨晚盈。
墨晚盈吸氣,有條不紊地拿出靈畫紙在上揮毫出劍。
沙盛天見她拿出來的東西,道一句果然。
他險險避開劍,墨晚盈畫了一朵朵小花。
沙盛天笑出聲,墨晚盈即使有了點可取之處,可還是這麽沒有用。
沙盛天:“你被訓練了這麽久,也不過如此!”
墨晚盈不說話。
若是之前,她可能輕易就會被沙盛天給打擊到。
但現在,她是被江明鵲誇過的人!
她是最棒的!
沙盛天忽然動作一滞,聞到了一絲血腥味。
那些他起初并沒有在意的花,如雨一樣打在他皮膚上。
這一朵朵小花看似柔軟,竟然切開了他的皮膚!
疼痛感随之而來,沙盛天就地一滾,那些花有意識一般追着他飛!
墨晚盈因為靈力耗的太快,臉上滴出汗,看他左躲右閃,笑了起來。
你看到了嗎?
江明鵲蹙眉。
沙盛天這動作,雖然不明顯,但似乎越來越接近墨晚盈。
沙盛天不斷避開那追着他咬的花雨。
“可惡!你有本事光明正大跟我打!”
墨晚盈手下動作不停,一邊控制着花,一邊筆下生花:“我是修士,不是武夫。”
可惡!
那傳音符說的果然沒錯,只要燒了墨晚盈的畫紙,她就能被壓着打!
還好他在賽前翻出了他祖傳的火符。
沙盛天估摸着距離近了,從袖子裏摸出一道火符,夾在袖子裏,趁着墨晚盈不注意,将火符打了出去!
江明鵲注意到了。
這種程度的比鬥還使用符咒,借助不屬于自己的力量,就是作弊了。
她急急出手,還沒碰到那符,那火符迅速炸開!
巨響聲起!不少站的近的弟子被波及,被炸出來的氣波掀翻在地!
糟糕!墨晚盈!
一陣塵霧散去,場上就一個人站着。
墨晚盈顫抖着執筆,眼鼻耳嘴都流下鮮血。
一層透明的保護罩死死保護着她。
她愣愣地看着把自己炸傷的沙盛天,忽然大笑起來。
毫不在乎形象地笑。
她舉起筆,對着屋頂上的甲字班揮手。
“甲字班一對一輔導,你值得擁有!”
甲字班爆發出熱烈的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