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遲清禪雖然這麽說着, 但江明鵲知道。

他是在一步步的取得她的信任,試探她的底線。

江明鵲不得不誇遲清禪一句優秀。

哪怕他現在身處困境,也在不斷尋找着突破口, 掙出泥潭去。

兩人困在同一處,相安無事相處了幾日, 江明鵲很少主動找遲清禪,但遲清禪會經常來找她。

遲清禪在這幾日對她講了講他宗門的事情, 話語诙諧令人神往。

如果是一般的女孩子,可能就會被他口中所描述的美好景象所吸引, 引起去乘秋宗看看的想法。

“你覺得我能出去嗎?”她問。

他眯着眼笑,“當然, 如果你想出去的話, 我可以救你一起出去。”

“你自己都出不去。”

“很快了, 真的, 等我把這鎖鏈鋸掉我們就能出去了。”

江明鵲忽然就不開心了。

哪怕知道這是幻境,她也不樂意遲清禪因為落入困境而去讨好別人。

他應該被供在臺上。

“你對誰都這麽好的嗎?”她盯着他, 要在他身上盯出一個洞來。

遲清禪搖頭, “你剛剛救了我,一報還一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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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我,你也活得好好的。”

“能從臭池子裏出來兩天透透氣我就謝天謝地了。”他惆悵地嘆了口氣。

屍池……

江明鵲把錯都記在了人傀師的身上。

如果不是他,她師傅怎麽會落到這種困境!

江明鵲又想起遲清禪之前說是蹦跳進來的, 冷下臉道,“誰讓你自己進來這裏的。”

“唉,我不入地獄, 誰入地獄?”他偏頭笑吟吟道。

他還沒有後來那樣強大,肩膀也沒有那麽寬闊,甚至消瘦到骨骼分明, 卻已經扛上了芸芸衆生。

他心依舊有畏懼,但能夠為衆生勇往直前。

江明鵲唇線變直。

想到這是歷史上發生過的事情,她生出一股怒氣。

“你不知道這樣很危險?你是傻逼嗎?你這麽做又有什麽意義?”

她做不到遲清禪那樣,為天下而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

幾千幾百年後,又有誰記得他的名字,又有誰記得他曾做出拯救天下這樣偉大的事情?

在他身死後,外面那群虎視眈眈的白眼狼不一樣把乘秋宗分食殆盡?何不像玄度一樣只為自己,還能被修真界傳頌百年。

遲清禪卻認真道。

“意義啊,或許是為了讓小花小草健康成長吧。”

“這件事情終究會有人來做,我不過是先他們一步而已。”

江明鵲心裏又酸又澀,在他的對比下,她像是一個自私自利的惡人。

“你就沒有想過自己的未來?”

遲清禪笑了,“未來……在墳頭上種顆銀珠花?或許還能為路過的鳥歇腳?”

江明鵲終于明白為什麽他後來想死了。

他本就向死而生。

他帶着使命來到這個世界,他是大道的基石,是長夜點起的第一盞燈。

哪怕他百年後成了一顆石子,也會将自己打磨得圓整,成為橋的一部分,讓路更順一些。

他是太陽,而她是個小偷,卑鄙地想要将太陽私藏,卻又不小心被太陽燒傷了指頭。

江明鵲垂下眼,将所有情緒收斂的一幹二淨。

遲清禪眼中倒映着她,揣摩她的想法,嘴裏轉移話題:“我是被蒙着眼睛來的,你知道這是哪嗎?”

江明鵲就沒從這裏出去過。

這個院子都是霧蒙蒙的,能見度極低,牆外的霧都濃郁成了墨,更別提從這裏出去。

這很可能下了某些禁制,專門用來束縛她的。

這麽做,有什麽目的呢?

江明鵲搖頭,她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紅繩。

“我出不去這個院子,不知道外面是什麽情況。”但是快了。

她一直在與人傀師,或說和整個幻境對抗,只要她解開這個束縛,就能夠重新掌控自己。

兩個人都出不去,但遲清禪也沒有輕言放棄。

“那老頭過兩天應該會搞個大事情出來,你做好準備,如果要走,就趁着這次機會逃吧。”

“什麽事情?”

“他需要……”

遲清禪話沒說完,外面又傳來了響動,春天的血腥味淹沒了整個小院。

有人從毒霧裏出來。

是人傀師踏霧而來,他身後跟着一大群黑衣魔修。

他臉色更加差,新臉不過換了幾天,就又開始往下掉。

江明鵲不動聲色從遲清禪身邊挪開了。

人傀師看到江明鵲這才好一點,他正要說話,遲清禪說話了。

“喲,老頭你怎麽又變醜了。”

“遲清禪,你別得意,很快……很快你就要死了,還有你那不知好歹的兄長!”他裂出一個猙獰地笑容。

遲清禪眼神一動,“你是真敢啊。”

“你們轉移東西!”遲清禪身後的魔修無聲地動了起來。

他們各個将遲清禪捂住嘴,五花大綁送進了之前鎖人的牢籠中。

但他們沒有動江明鵲。

人傀師走到江明鵲身邊,撈起她一縷頭發轉動起來。

“親愛的,很抱歉,我沒有把那個臭女表子抓住,她逃得太快了,但是很快了,我們先回去魔宮,去把魔域統一了。”

“為什麽你總抓不住她?”

“因為她身上,有個作弊的法器,會吸收人氣運,轉換成自己的幸運值,讓事情朝着她想象地發展,只要被那娘們碰到就會被吸收掉氣運……我遲早要讓她死無全屍!”

江明鵲猜到了,但沒想到是這種玩意兒。

“我在魔域建立了最大的魔宮,你喜不喜歡宮殿?”

江明鵲回神,敷衍了一句:“喜歡。”

人傀師盯着江明鵲,似乎在分辨她話的真假,他身後的幻獸又開始拉着他身上的線。

在幻獸的催眠下他放過了江明鵲。

“喜歡就好,等以後回去,我們辦一場風光的婚禮。”

江明鵲沒有立刻答應,反而反問,“你不和我求婚嗎?”

人傀師臉上果不其然出現一絲煩躁,他猶豫了好一會,最後又換上了一張笑臉。

“那你願意嫁給我嗎?”

“但我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我是……”他死皺着眉,“我是誰……”

江明鵲見他又是這樣,立馬轉移了話題。

“你為什麽會喜歡我呢?”

人傀師嘀咕了一句女人真麻煩。

“當然是因為你是我制作出來的。”

“你是第一個有意識,還跟我有一樣的氣息,那叫什麽來着,對,它們叫煞氣,他們總給它們取些傻逼名字。”

江明鵲心中一跳,幻獸察覺到她身上的煞氣了?

明明她做的很隐蔽……不對,不是幻獸!

那是……江明鵲張張嘴,想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

“你到底嫁不嫁!”人傀師開始不耐煩起來。

江明鵲答應下來。

她被關了起來,判斷不了外界情況,她便專心致志磨着紅繩。

這根紅繩不難拿下來,難得是怎麽不讓人傀師發覺。

她邊磨紅繩邊想。

這個幻境……未免也太真實了。

因為按理說,她這個人傀身體不會産生煞氣,除非他看到了她的本體!

她本體身上就包裹着滿滿的煞氣!

而且不科學的是愛境裏面的背景。

她知道一些幻境為了更加真實,是銘刻師參考了歷史事件,投射到一件事這個小世界來,小世界會衍生出一些事情。

幻獸會在這個副本基礎上調整出相應的幻境。

就好比前前世的原創作品和同人文。

就江明鵲所見到的,這個世界無比真實,就好像她就身處在幾百年前的歷史當中。

要把事情還原到這種地步,要耗費巨大的心血,甚至一個道君要把整個事件還原,都非常困難。

一個愛境,怎麽會有人耗費這麽多心神刻這麽完整一個故事。

不說涉及了遲清禪,還涉及了上一任天魔體,甚至還有遲道祖等人,怎麽回事?

雖說她從前沒有接觸過愛境,但以前也在書籍上見過。

愛境,囚心才是主要事件,投入這樣的事件,是想要做什麽?

和老祖們談戀愛?

江明鵲總覺得哪裏有一絲違和感。

她回憶起進入幻境之時,她是及時用煞氣包住了自己,以免發生自己被蒙騙意識,失去記憶做出一些極端的事情來。

但同時也因為被煞氣阻絕了外界感知,根本不知道穿過來的時候發生了什麽,這其中會不會出了什麽問題?

江明鵲手上牽出一條紅繩,是從她脖子裏扯出來的。

她強行利用煞氣阻撓了一秒幻獸對她的幹擾感知,自己手上是空無一物的。

她揉揉眉心,這一秒給她帶來的傷害足夠她喝一壺了。

這是虛幻的沒錯……那應該她還是在幻境裏,那她之前判斷的愛境也沒有錯。

她把不對勁的東西都舉了出來。

一個是她自己,一個是幻境,一個是世界裏的歷史事件和人。

她是真實的,披了一層人傀的虛幻皮,但可能被人傀師看穿了真身。

這是不合理的一點,幻獸怎麽會主動揭穿她的身份,它們只會蒙騙她相信自己就是人傀。

除非是人傀師自己說的。

幻境是由幻獸創造的,是愛境,這一點小林道士驗證了,人傀師也在驗證這一點。

石牌秘境裏出現的歷史事件和人,卻根本沒有愛境的感覺,本身愛境裏有這樣的背景故事就離譜。

所以最主要問題還是出在這個歷史事件上。

江明鵲還沒想明白,就聽見了一聲巨雷響動!

從天而降一道雷光,把她的籠子給劈壞了。

要不是江明鵲閃得快,斷個胳膊都是輕的。

她向周圍看去,遲清禪也被劈了出來,只是他身上的鎖鏈還完好無損着。

他擡頭看着天,江明鵲順着他的目光看去。

天空上站着兩個人。

天上昏沉沉的,一層烏雲壓得極地,電閃雷鳴。

人傀師被劈掉了一身的皮,出現個渾身赤色的醜陋男人。

一聲雷響過後,又淋下一陣雨。

江明鵲這回才真正看清楚,那人傀師的樣子。

他頭不正常的腫大,五官擰在一起,臉上還有燒傷的痕跡。

而他前面站着一位身着布衣短打的普通男人,他唯一不普通的地方,就是站在了天上,和那人傀師平起平坐。

人傀師瘋狂大笑,“遲谷源!別來無恙乎?可惜你來晚了!你現在根本打不過我!”

頃刻間雨露凝在空中,化作數枚冰顆粒向遲谷源打去!

“你可以試試。”

遲谷源。

那位被後世人稱之為道祖的男人擋掉攻擊,眼含憐憫。

“全蘭晁,你竟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瘋癫的人傀師靜默了一會,臉上有着明顯的困惑。

全……蘭晁是誰?他是全蘭晁嗎?

他臉上的赤紅緩緩下降,眼神複雜,他嘴唇嗫嚅幾聲,像是在說對不起。

不過下一瞬間,又被煞氣侵蝕神識。

他是全蘭晁又如何!他現在做那麽多事情還能回頭?

“別假惺惺的!我變成這樣還不是因為你還有那個女表子!”

“至今為止,全蘭晁,你還不覺得你錯了嗎?”

“錯?”全蘭晁古怪的笑,“我沒有錯!”

全蘭晁攻擊了上去!

兩個人化作流星在天空對打起來,哪怕高懸于萬裏高空之上,餘威都讓地面開始極速分裂!

遲清禪在顫抖的地面上跑到了江明鵲的身邊,對江明鵲道,“如果現在不跑,以後可就沒有這麽好的機會了!”

江明鵲擡眼,沒有動,反問:“你怎麽不跑?”

“我還要幹大事。”

“那我要看你幹的什麽大事。”

遲清禪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江明鵲淡定的回視。

遲清禪确定了:“你是不是有什麽毛病?”

有一瞬間,江明鵲想要欺師滅祖。

但她只是将靈力凝在指尖,劃過遲清禪手上的傷痕。

遲清禪手反射性一縮,她眼疾手快地扯住,強硬地讓他手上的傷愈合。

遲清禪看着她,暖金色的眼中閃過深思。

這塊傷他自己都沒注意到,是方才不小心波及的。

他從不記得自己身邊有這樣一個人,會這樣在意他的傷勢。

他真被池子泡壞腦子,失去記憶了?

江明鵲敲了敲遲清禪身上的鎖鏈,根本弄不掉。

遲清禪:“別浪費力氣,拿來多呼吸呼吸,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沒有這個機會了。”

“我是人傀,不需要呼吸。”

“我記得你上一次不是這麽說的。”

“那是過去的我說的,你要找過去的我說理。”

“你一小姑娘從哪裏學這麽多歪理。”

“我說是你身上,你會信嗎?”

遲清禪笑起來:“信,你一定是我徒弟,所以才學到了精華。”

江明鵲一驚,看到了遲清禪戲谑的笑。

她後知後覺又被遲清禪套了信息。

不過也沒關系,這裏又不是真的。

“我開……”遲清禪笑容一頓,猛地往江明鵲腿上踹了一腳。

“走!”

江明鵲猝不及防被踹倒在地上,發現遲清禪身後出現一只赤紅的手,他消失在空氣裏。

那手不甘心地撈了撈,沒抓住江明鵲。

遲谷源沒能夠追得上,落在了江明鵲身邊。

江明鵲:“……”

這就是男人嗎?

前不久剛對她求婚,沒一會就直接把未婚妻給丢下了。

她對着那張平平無奇的臉,有一種被看穿的感覺。

遲谷源滄桑的金眼看着她道:“你不是屬于此世的人吧。”

江明鵲拍拍手站了起來:“你有證據?”

遲谷源負手站在她身邊,眼角笑起來有細紋。

“你給我的感覺,和全蘭晁一樣,但你又是獨特的,你是不是也能預知某些未來?”

江明鵲沒說話。

“很多時候,全蘭晁忽略了這是個活生生的世界,預知到那些東西,反而束縛了他自己。”他似提醒似感慨道。

遲谷源又不知道看着哪裏:“你要走嗎?我可以送你。”

江明鵲:“你不去找遲清禪?”

遲谷源:“他們兩個人都太了解我,一個故意躲着,我根本找不到人,要不是他這次鬧出的動靜大了些,我根本找不到你們,清禪那孩子有自己的想法,我也攔不住。”

江明鵲:“就這麽生生看着他赴死?”

遲谷源眼神不知道投向何處:“他遇到那麽一兩件值得做的事情,他能做成,我便支持他。”

“所以,”江明鵲寒聲道,“你就讓他成為那全蘭晁的奪舍容器?!”

她早就應該猜到的。

遲清禪所說的屍池子,是用來煉活傀的!

這東西會活生生地将他的靈魂和□□,一絲一絲的剖離開!

“你有沒有想過他會經歷多少危險?他有多痛?”

說着,她的聲音中有了一絲顫抖和哽咽。

遲谷源深深看着她:“小友,你看到這天下了嗎?”

“我們不去救,就沒人能救了。”

“我們啊,已經做好了必死的準備。”

天魔體的煞氣四溢,腐蝕着大陸海洋天空每一寸土地,不多時整個修真界必将淪為一片死地。

方才他與全蘭晁交手,他已經不敵。

只有等遲清禪被全蘭晁奪舍之時,那将是他最弱小的時候,也會是他們最佳的下手時機。

江明鵲眼睛眨下了眼淚。

奇怪……人傀是沒有眼淚的啊。

江明鵲擦幹眼淚。

“你把我送過去。”

“沒必要犧牲自己。”

“你們也需要能夠拖延時間的人吧,我能夠在他奪舍的時候幫你們拖延時間。”

“小友,你進去,出來可就難了。”

“他都不怕什麽,我怕什麽。”

遲谷源最終把她放到了魔域。

沒一會,江明鵲就被抓進了牢籠中。

等黑布收起來的時候,她出現在全蘭晁的魔宮裏。

全蘭罩已經毫不掩蓋自己的臉了,他隔着籠子看着江明鵲。

“親愛的,對不起,我原本想讓你和我一起走的,可是這該死的遲家兄弟阻止了我!”

說實話,全蘭晁不用遲清禪那張臉,江明鵲連看都不想看一眼。

全蘭晁得不到回應又要發作,他心底有一個聲音,不斷的說你愛着她,你要縱容她。

他說服了自己,解開籠子,帶着江明鵲參加他的地下宮殿。

這是無數具骨骸造成的地下屍殿。

全蘭晁給她介紹。

“這些都是我的孩子,哈哈哈哈,只等那群正道修士進來,它們瞬間就能把他們淹沒!”

他拿出一塊亡者令,輕輕一揮,黑暗中有什麽動了起來。

首先是一兩聲骨頭碰撞的聲音,而後無數屍骸動了起來,陰森恐怖的亡者之氣溢滿整個宮殿!

無數屍骸站在全蘭晁面前俯首跪拜,他在狂笑。

“我已經把我們要結婚的消息昭告天下了,再過不了幾日,把那些臭蟲都引過來殺掉!”

“我要征服這天下!我要遲谷源和洛月琳跪在地上求饒!”

“到時候你是我最美的新娘!”

他計謀簡單且光明正大,就是要請君入甕。

天空不知道何時升上了一輪詭異的血月,還在以極其緩慢的速度向着天空前進。

江明鵲看得一咯噔。

不知道他們知不知道,每次她的天魔體一到魔域的血月天力量就會猛的增長,直到失去意識。

他們的計劃,可能要落空了。

“我的玩具呢?”

全蘭晁皺眉,江明鵲柔聲道,“不是說好的給我的玩具嗎?等會你忙起來又不見了人,還不準我找玩具玩了?”

全蘭晁妥協了:“好吧好吧,那你跟我來。”

兩人走過枯骨長廊,全蘭晁打開了一間黑漆漆的殿門。

江明鵲踢開一根骨頭,在裏面看到了鎖在骨堆裏的遲清禪。

江明鵲:“可以把他放出來嗎?”

裏面的人聽到動靜,轉過頭來。

全蘭晁沉下臉:“那不行,你是不是想綠我?不然你怎麽總是想和他待在一起?”

江明鵲:“我是你制作的人傀,心裏自然只有你。”

全蘭晁看着江明鵲脖子上的紅繩又笑了。

“瞧我把這事都忘記了。”

全蘭晁的魔修屬下又找到了他,在他耳邊一陣嘀咕後,全蘭晁心情更加愉快了。

“我得準備起我們的婚禮了!你在這裏好好玩。”

全蘭晁走後,江明鵲點起光,穿過谷堆走到了遲清禪身邊。

他的嘴巴被封住了,只剩下一雙眼睛。

江明鵲試着撕,結果被電焦了手指。

遲清禪擠擠眼。

他懷疑遲谷源直接把她丢來的。

“是我自願來的。”

遲清禪愣住,挑眉,似乎在說,你怎麽知道?

“我能看得懂你的意思。”

遲清禪眼睛笑成了月牙。

他越來越好奇他們是什麽關系了。

“現在不想告訴你,還有,我能揍你一頓嗎?”

以後的師傅她下不去手,現在的師傅……她只想狠狠揍他一頓!

遲清禪眼睛瞪大,最終妥協地緩緩閉上眼,只是合上眼縫的時候,他又睜開了一絲縫隙。

江明鵲的手掌落在他的臉上,狠狠地掐了掐。

這種力度在遲清禪身上就是撓癢癢,他眼睜開,就對上一雙含着眼淚的眸子。

不過很快她的眼淚又沒有了。

最後他只聽見一句話。

“你救你的蒼生,我救你。”

他臉上麻麻的。

叫一個姑娘救他,這像是什麽話。

紅月越來越上,直到懸挂在中天。

她被人描眉畫眼,披上了紅喜服。

周圍一片靜默,人人走路都不發出聲音來,生怕驚擾了誰。

江明鵲坐上了轎子,前後十六位傀儡擡着,靜默地擡着她向前走。

左右不過宮裏繞幾圈。

在第三圈的時候江明鵲看到了玄度的劍。

那月華劍光似要把此間宮殿全部劈碎,奈何敵軍實在是太多,很快江明鵲就看不到了。

轎子停在了宮殿最高處。

這裏站着她許多眼熟或不眼熟的魔頭們,他們都朝着江明鵲投來探究的目光,好在江明鵲提早準備了面紗,遮住了她的臉。

全蘭晁難得沒有發瘋,他頂着遲清禪的臉來迎接了江明鵲。

“親愛的,”他的手如蛇一般在江明鵲臂上游走,“等會我會給你一個驚喜的。”

江明鵲不是很想看全蘭晁給的驚喜,因為每次都有驚無喜。

“諸位!歡迎諸位能夠來到我的婚禮上!”

許多人都不明白婚禮是什麽意思,但結合江明鵲的嫁衣都一知半解。

道賀聲此起彼伏,全蘭晁嘴角裂開,哈哈大笑。

“諸位先不要着急,這婚禮一時還結不成,因為底下來了些小蟲子。”

全蘭晁看向宮殿底下,語氣古怪:“而他們,正在不自量力地想要破壞我愉快的心情。”

有人一馬當先。

“大君在上!我願為大君效犬馬之勞!”

全蘭晁蹙眉,把那出聲的人殺了。

那人的血濺在枯骨上,沒一會就化作了塵土。

不少蠢蠢欲動的人又按下了心。

“我讨厭被人叫大君。”全蘭晁又挽起江明鵲的手,“親愛的,你說他們應該叫我什麽?”

江明鵲:“叫魔尊吧。”

全蘭晁眼中狂熱:“對!還是親愛的懂我!你們聽到了嗎?以後都喊我魔尊!”

衆人面面相觑,最終還是俯首喊魔尊。

全蘭晁認了。

“我不想讓他們掃我的雅興,你們下去把他們都殺了吧!殺多少個,我免你們一次被殺特權!”

全蘭晁的獎勵荒謬又合理,不少人都是趕鴨子上架來的,又見到了剛剛魔尊一言不合殺人的情況,知道這是個不好相與的,都忙不疊謝恩。

一個個魔頭下餃子般跳了下去,和喊打喊殺的正道人士戰在一起!

全蘭晁勾勾嘴角,打了個響指。

黑衣魔修們沉默地推上來一個牢籠。

江明鵲低眉順眼,沒有看牢籠裏的人。

反倒是牢籠裏的人在她的嫁衣上停留了幾秒。

最高殿上的屋頂開始挪動,數具骨骸移動起來,疊成了一條人骨樓梯。

全蘭晁拉着江明鵲,走上了人骨樓梯。

最後江明鵲才看到人骨樓梯的盡頭有一片沸騰着的血池。

這樣的血池,就是用來做活傀的!

江明鵲眼神一凝。

跟在她身後的牢籠也推了上來。

果不其然,那些押送遲清禪的魔修将他推下了血池。

鮮血瞬間淹沒了遲清禪的身影!

江明鵲心一顫,眼中燃上了幽幽火焰。

“你們退下吧!”

魔修們紛紛退場,守在了外面。

江明鵲隐隐看到這些充滿怨氣的血池裏不斷有東西翻湧,她還聽到了其中的凄慘的叫聲。

唯獨沒有遲清禪的。

江明鵲呼吸一滞,她伸手往血池一撈,但卻什麽都沒撈着。

反而自己的手被腐蝕了一層。

全蘭晁病态地笑起來,他以為江明鵲是在為他擔心。

“親愛的,這你可碰不得,等我上來啊。”

随後,全蘭晁也跳了進去。

肉眼可見的,他被屍池子融化,連頭發絲都不剩!

池中又緩慢的凝起一團人形血影,又一個沉睡的人被血池推起。

可以見到有白色的七魂六魄在他周身繞圈,試圖想要進去,卻不曾想被阻攔在外。

她雖然知道全蘭晁的結局,可也無法坐視那樣的雜碎占了師傅的身體!

她渾身燃起熊熊黑焰。

那血色人影回頭看了江明鵲一眼,但混不在意。

黑焰一碰到血池,就迅速往血影的方向飛竄。

那血影怔在原地。

“這是什麽?”

含着水的聲音從他嘴裏吐出,火焰竄上了他的身上。

江明鵲聲音沉沉,“這,是收你命的業火。”

一聲尖嘯從他嘴裏破出,血影全蘭晁怒吼:“你會付出代價的!”

江明鵲注意到他身後的幻獸拉斷了什麽,它翻了好幾個跟頭才停下。

盛怒的全蘭晁往空中一扯,發現江明鵲脖子上的線斷了。

“你!”

他無法控制江明鵲。

濃郁的煞氣從池子裏彙聚向江明鵲,江明鵲來者不拒,全部吸納,甚至利用煞氣去逼着黑焰前進。

全蘭晁氣急敗壞道:“你!你也是魔體!你騙我!賤.人!”

他知道煞氣什麽作用,給一個天魔體送煞氣,不亞于給敵人送裝備,于是立馬抽回了煞氣。

江明鵲身體一痛,但沒讓全蘭晁瞧見半分脆弱。

反倒逼着自己幾近枯竭的靈脈擠出靈力,為燒在全蘭晁身上的黑焰提供靈力。

黑焰恰好沾上那煞氣,整個池子忽然沸騰了。

那黑焰不斷吞噬着全蘭晁的煞氣,似乎在用那煞氣作為燃料燒了起來!

這也是江明鵲沒有想到的。

畢竟她從來沒有拿過黑焰去燒煞氣,在她印象中這黑焰是吃靈力的,沒想到吃起煞氣來會這麽猛。

但也沒有維持一會,因為江明鵲身體裏的靈力沒了。

全蘭晁也被燒得不輕,但他還有本能。

他猛地一擊血池,整個地面都開始搖晃。

他連遲清禪的身體都不顧了,勢要扯着江明鵲下水!

江明鵲本就不穩,一頭栽向池子裏。

她感覺有什麽在死死扯住自己,雖然力量弱小。

她回頭,是一團暖白的靈魂。

江明鵲鼻子一酸。

“去,回你身體裏去。”

全蘭晁已經拉住了江明鵲的腳踝。

他獰笑着拉着江明鵲,她被慢慢拖下。

門口傳來厮殺聲,應該是救兵到了。

在大門打開之時,她被拉扯下來,沉入了血池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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