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遠在萬裏之遙的乘秋宗東門山上。

遲清禪手中江明鵲的替身娃娃四分五裂, 身上被一片腥臭的池水浸濕。

幾乎要沁黑的金眸動了動,捏起了娃娃。

他向着江明鵲的方向看去,雙眸瞬間變得血紅。

他往旁邊的空間一劃, 伸手掏了掏。

他觸摸了到一個毛茸茸的腦袋。

蒼白的手指點了點。

溫熱的,還活着。

遲清禪低眉, 眸子裏的血色褪去。

小徒兒沒有事,被娃娃抵了命。

江明鵲往溫暖源靠了靠, 腦袋搭在了遲清禪的手上。

遲清禪的手一僵,怕驚擾到她, 沒有再動,持續了一會後, 他确定江明鵲是睡着了。

他把空間撕開了點, 看向那層層疊疊的小世界, 他拉了一個秘境, 裏面有個呼呼大睡的霧獸,他托着江明鵲塞了進去。

他準備默默退出去。

江明鵲察覺到溫暖離開, 下一秒睜開了眼。

“師傅。”

Advertisement

遲清禪頓住, 在江明鵲的腦袋上敲了一下。

江明鵲捂住頭:“好痛!”

遲清禪:“知道痛了?”

江明鵲搖頭。

遲清禪并沒有用多大的力氣。

她擡頭看着遲清禪。

他青竹玉冠豎着頭發,依舊有一縷姿态散漫地垂在如畫般的俊顏上,有種說不出來的潇灑自在感。

她莫名冒出了個荒誕的想法。

師傅真好看。

江明鵲眨了下眼。

她好像從未這麽仔細觀察過遲清禪,這一看居然有點遭不住。

遲清禪身後是常年不敗的銀珠花樹, 被風吹的紛紛揚揚落下了不少,順着他打開的空間裂縫飄到她的身上。

她接住聞了聞,是她剛剛在他身上聞見的袖香。

不知道為何, 他的身影在空間外若隐若現,仿佛就要乘風離去。

“師傅,你要走了嗎?”

遲清禪換了一個話題:“你的傀儡娃娃破了。”

江明鵲一懵, 她死了一次?

她很快反應過來。

之前她就覺得那個秘境不對勁,那是真正的世界?

她受的傷也是真的?

江明鵲細思恐極。

遲清禪:“你可明白,自己方才經歷了多大的危險?”

遲清禪生氣了。

他不知道江明鵲在幻境中經歷了什麽,竟然會讓自己死了一次。

他很少過問弟子的事,任由他們野蠻生長,只要他們活得自在。

但他最不允許的是徒弟們随意傷害自己!

江明鵲拉住了遲清禪袖子,小心翼翼道:“我再也不敢了。”

雖然嘴上說着不敢,她手上又擠出了一點靈力,強行燃起了一絲黑焰,蠢蠢欲動地想要攀到遲清禪的身上。

遲清禪徒手拎出了火焰,第一次對江明鵲冷了臉。

“你現在不要動用靈力,現在你的靈力枯竭,再強行動作,會影響你的靈脈的。”

“你好好休息。”

江明鵲聽到這句話之後,眼皮一沉。

遲清禪用了言靈。

不行,她還有事情沒有告訴師傅。

江明鵲咬着自己的舌頭,攀着遲清禪,強行讓自己清醒。

“師傅,你聽我說,我找到了……”

話還沒有說完,她徹底睡了過去。

遲清禪提着自己的傀儡娃娃放到了江明鵲的身邊。

小遲清禪蹦跳到了江明鵲的身邊,替她挪走了臉上的發絲。

做完這一切後小遲清禪對他揮了揮手,又拍拍自己胸脯,以示這裏有自己在。

遲清禪關閉了空間。

因為被煞氣侵蝕,現在他的思緒總是要比旁人慢半拍。

他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娃娃。

掌心裏的布娃娃滿身是血,露出了整個內裏。

遲清禪感覺這上面的味道讓他很熟悉。

奇怪的是他一時之間想不起來,這是在哪裏聞見過。

這種沒多久就失憶的狀況,他持續很久了,他時常記不起以前發生過的事情,特別是會忘記人名。

就像他記不住小四是叫樓庭庭還是樓小庭,小徒兒姓江還是姓什麽。

他沉默了一會,他用靈力化出了針線,試圖把娃娃縫起來。

久久不見的江明鵲重新出現在大衆面前,大家争先恐後來看,發現江明鵲竟……在霧獸的幻境裏睡覺。

還好之前積累的分數多,墜在了第一梯隊的尾巴上。

觀臺上一片唏噓。

“哦——這就是你們吹的小師妹啊。”

“這種低級的霧獸幻境都能夠睡着,這小師妹也不過如此。”

乘秋宗人也各有心思。

他們之前因為江明鵲的幻境投影不見了惶惶不安了一段時間。

現在江明鵲又突然出現,還沒來得及驚喜,卻在一個低級的霧獸境中睡覺……他們擔心落了個空。

怎麽說呢,不是睡覺不可以,只是大家都在努力向上,師妹她這麽做有些任性了。

“不是吧不是吧,這麽長時間都在這睡覺?難怪那投影不放了,原來是怕你們丢臉啊!”

“置乘秋宗于何地……”

“嘻嘻嘻,乘秋宗有這樣的大弟子,涼了。”

乘秋宗的弟子無法反駁,因為事實确實如此。

自然也有支持者。

“你們就因為小師妹睡個覺,就能夠忽略她之前給我們拉分的事實了?”

“這麽大題小做,我都看不起你們,等師妹醒來,照樣能夠吊打你!”

乘秋宗掌門的心也哇涼哇涼的。

他就不應該将這麽重的擔子放在江明鵲的身上,她也不過是個孩子而已。

乘秋宗掌門無視掉各種冷嘲熱諷的聲音,投向了喻舟回的秘境。

好在喻舟回還算争氣,現在在和其他宗門交鋒的幻境中占了上風。

在睡足了一個好覺之後,江明鵲醒來了。

“小徒弟,你可把我吓壞了。”

小遲清禪蹲在地上,推了推她的臉。

江明鵲起身,毫無征兆的抱住了小遲清禪。

“诶诶,別哭!我被淹沒了!”

江明鵲吸了吸鼻子。

“師傅,我找到了可以救你的方法。”

小遲清禪挑眉,沒有直接反駁江明鵲:“是什麽方法?”

江明鵲:“我的黑焰可以幫你把身上的煞氣燒掉。”

她為了證實,從自己身上扯下來一絲煞氣,黑焰瞬間吞掉了煞氣。

小遲清禪面上一凝,沒一會又猶豫道:“可是那大家夥靈魂都和煞氣沾染在一起了,燒起來的話,非死即傷。”

江明鵲心情又沉重起來。

小遲清禪笑着安慰她,“別擔心,說不定想想就有了。”

江明鵲沉沉地應了一聲。

觀臺上。

“我說那小師妹一個人在那自言自語啥呢?”

“不知道啊,完全聽不清。”

“嗐,還關注她做什麽,上面淩逸之他們和喻舟回幹上了!打得可精彩了!”

在外界議論紛紛之時,江明鵲執起了菜刀。

因為心情不佳,她下手幹脆利落的錘爆了幻獸,拿到了一顆幻珠,殺氣騰騰地去往下一個幻境。

觀臺上的話風又開始有了轉變。

“小師妹好帥我好愛!”

“啊這,這麽簡單的幻境哪裏帥了!”

“這都要吹,你們乘秋宗是沒人了嗎?”

他話音剛落,江明鵲一眼就找到了幻獸所在。

下一秒,她拿到了幻珠,進入到下一個幻境。

面對衆人看傻子的眼神,那人用最慫的語氣,說出硬氣話。

“……運氣好而已。”

新的幻境裏,江明鵲又是一刀劈在了幻獸上。

“我打賭她下一個秘境就栽了,否則我跪下給她磕頭!”

他還真就不信邪了!

接下來的幾個單人幻境中,江明鵲遇神殺神,遇佛殺佛,錘哭了一路秘境幻獸。

因為晉升太快,她直接去到了多人幻境中。

不只是說運氣好的人驚呆了,所有人關注着這邊的人都傻了。

打臉來的太快,那位之前口出狂言的弟子收到了萬衆矚目的目光。

“跪啊!等啥呢!等哥幾個擡你?”

“在這老坐着,身體也鏽了,大家一起活動活動拳腳?”

他啞口無言,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江明鵲再一次睜眼,身上換了一身隐蔽的黑衣,面前被白霧阻擋着,前進不了,像在一個小房子裏。

這應該是一個多人秘境,可能對方還沒有進入幻境。

江明鵲等了幾分鐘,空氣中傳來一絲異動。

一個身材健壯的弟子突然出現,身穿着與她顏色對立的白。

那面容粗狂,留着絡腮胡的男弟子一歪頭,一嘟嘴,對她抛了個媚眼。

江明鵲:“……”

還沒開打,她拳頭就硬了。

白霧散去,兩人中間距離拉開。

路變成了狹小的一條,僅供一人站着,身後就是懸崖,底下在咕咚冒着岩漿。

天上降下了一座比山還高的滾石,橫亘在兩人中間。

意思不言而喻。

江明鵲知道這種幻境。

這是一對一對決的幻境,三局兩勝制,一局死者為敗。

江明鵲想,不是他死就是她活。

因為被巨石遮擋住,看不到對方,對面的人朗聲道,“是乘秋宗的小師妹吧?”

江明鵲實在太過黑馬,不少人都注意到了她,查過她的資料。

江明鵲:“是。”

對面的人哈哈大笑,“我是天音閣傅問溪,是個比較憐香惜玉的人,希望這位師妹你不要不識好歹,馬上給我認輸,承……”

那邊叽裏呱啦一大堆,江明鵲琢磨着反派死于話多,随後一腳踹到了石頭上。

隆隆巨石追着傅問溪而去,傅問溪怪叫一聲,當即紮馬步一拳将巨石推了過去!

這次回去的力度要大于江明鵲推過去的。

這個巨石不會很重,只比對方力量強大。

江明鵲手攔住巨石上,感受了一下,她力氣比不過傅問溪稍微弱一點。

傅問溪嘿然一笑,又是拳打在石頭上,江明鵲腳深深擦入泥土裏。

雙方力量掣肘。

這樣下去,一時半會兒分不出輸贏。

但江明鵲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在那愛境裏耗了那麽長時間,外界不知道什麽情況,至少她排名肯定掉下來了。

所以這類拉分不多幻境就要速戰速決!

江明鵲:“你說你是哪裏的?”

“吾輩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天音閣傅問溪是也!哈哈,你是不是聽怕了……”

天音閣那不都是一群音修嗎……怎麽出了個這樣的奇葩?

不過這也讓江明鵲定位到他的所在,抽出了菜刀,呈抛物線向傅問溪投去。

傅問溪還在自顧自地向江明鵲安利自己,渾然不知天降一把菜刀。

傅問溪猝。

江明鵲推着石頭過了第一局。

場景又發生了變化,變成了一個靶場,雙方手裏拿到了一柄弓箭。

他們身後各個都帶着十五個移動靶,全靠他們靈力移動。

傅問溪還沒從被菜刀砸死的狀态中回過神來。

他看到江明鵲又是一聲怪喊。

“你偷襲你無賴!”

江明鵲:“……”她不信他不知道這樣的秘境是怎麽過的。

在雙方實力均衡下,默認能夠以其他手法來“作弊”。

以考弟子綜合實力和臨場應對能力。

傅問溪放下了輕敵心态。

江明鵲拉起長弓對準傅問溪頭頂的紅心,傅問溪回到狀态中來,搭手張弓射箭一氣呵成,猝不及防之下,江明鵲身後的靶子被打倒了一個。

江明鵲又對傅問溪的實力有了一個新認知。

江明鵲很快隐藏在靶子之後,幾根冷箭劃出破空聲,向着傅問溪打去!

江明鵲:“你是音修嗎?”

那邊傳來傅問溪粗狂地吼聲,“你以為我還會上當嗎!我再也不會上當了!”

江明鵲拉起弓箭,繼續瞄準傅問溪:“好奇。”

“好吧,我打鼓的。”

江明鵲箭射了出去!直接打倒傅問溪兩個靶子!

傅問溪被江明鵲的箭瞄的擡不起頭。

他開始騷擾她。

“唉,打個商量吧,我們實力相當,這麽多靶子只會阻擋我們公平較量的腳步,不若我們互相把對方靶子都打掉留一個。”

江明鵲:“好啊。”

“你同意了?”傅問溪震驚,他就是這麽一說,垃圾話阻撓她而已。

沒想到江明鵲同意了!

那邊隐隐傳來腳步聲,像是有人走了過來。

傅問溪一擡頭,一只冷箭擦着他的頭皮而過,而他餘光看見江明鵲還在那紋絲不動!

傅問溪迅速錯了,回去換了個位置,心情悲憤道:“……你不講武德!年輕人,你知不知道你不尊重前輩沒有一點尊老愛幼的道德,這樣會遭報應的!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他邊說話邊反手拉箭射掉江明鵲一個靶子!

坐在江明鵲肩膀的遲清禪撓了撓耳朵,沒講話,也沒有幫助江明鵲。

江明鵲眯起眼,傅問溪雖然躲在靶子後面,但她也根本打不着他的靶子。

膽大心細,就是垃圾話多。

他認真起來,可以聽到射箭的發出來的聲音,完美規避過她的箭。

而後他能以垃圾話帶上音攻擾亂江明鵲的判斷。

你來我往下,雙方打了個平手,而靶子也不多了。

傅問溪站了起來,暴露在了江明鵲的射程之內。

他沒有說話,箭對着江明鵲。

江明鵲手指也在箭上。

兩人的弓弦都緊繃着,一錯不錯的盯着對方。

傅問溪笑嘻嘻道:“我們來打個賭吧,這個幻境你贏了我把三個道具給你,我贏了你給我三個道具,怎麽樣?”

他話語一下下敲在江明鵲的耳邊。

江明鵲危機湧上心頭,卻一時因為被音攻迷惑,判斷不了危險從哪裏來。

江明鵲:“好啊。”

傅問溪側頭:“那你輸定了。”

他話音剛落,江明鵲身後的靶子齊齊粉碎消失。

江明鵲一回頭,發現傅問溪之前放歪的箭都是在靶子不遠處。

“嘿嘿,不知道了吧,我們音攻是最厲害的!”

江明鵲明白了。

他方才的垃圾話實則是在控制這些箭打進她的靶子。

“還好小爺我憐香惜玉,否則你就要死一次了!”

江明鵲眼神一動。

場景再次轉化。

這次,什麽都沒有。

觀臺上。

“咦,這個幻境已經分出勝負了嗎?”

“不是吧,我看他們兩個是平手啊。”

“沒有場景了,這是……要兩個人光明正大的對打了吧!”

江明鵲和傅問溪瞬間明白過來。

傅問溪不知從哪掏出了一面大鼓,合着兩根棒椎。

傅問溪:“你能接近我一下,我就認輸。”

他向江明鵲挑釁地看了一眼,棒槌落在鼓面上。

“咚——”

強大音波猛的襲來!

江明鵲菜刀插在地上,自己掏出了鍋放在頭上,氣定神閑地坐了下來。

音波打在菜刀上。

菜刀紋絲不動,消掉了無形音波。

傅問溪一愣。

他不信邪地再敲了幾次。

那菜刀還傳出了嗡鳴。

他打小就對聲音敏感,聽出了這把詭異的菜刀……在笑?

這音波好像就是在給它撓癢癢。

傅問溪感覺自尊心受到了傷害!

他擊出了一首铿锵的鼓樂!

音波密集的擊在菜刀上,那菜刀在移動,有不穩定地趨向,不過,它是在他這邊移動!!

混蛋!!

傅問溪氣得掀開鼓,大步流星走到江明鵲的菜刀前。

“江明鵲!你這什麽意思!你看不起我啊?放把菜刀?你以為我就只有這種招數了?來啊!我們肉搏!決一死戰!”

江明鵲手在傅問溪的肩膀上碰了一下。

“我碰到了,願賭服輸。”

傅問溪:?

傅問溪都被說得有些結巴:“我之前是,那個是,啊那個是開玩笑的!”

江明鵲眉眼一壓,手下竄出了黑焰。

傅問溪在那黑焰上感到了極大的壓力。

他直覺這玩意不是他現在能夠對付的。

現在認輸總比等會被打的屁滾尿流更好些。

他果斷認輸:“但是君子一言驷馬難追,就算你贏好了!”

江明鵲:“晚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