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揚聲器
在一衆跳高的選手裏面，葉清之并不是最高的那一個，但少年勁瘦的身軀裏隐藏着無限的爆發力和力量。
幾輪跳高下來，還留在賽場上的選手，只剩下了葉清之和另外一個身高一米九的體育生。
杆已經被擡到了一米八的刻度。
最後一輪開始之前，那位體育生望了望那個杆，又瞄了一眼葉清之，耿直地說：“兄弟，杆比你高了耶。”
葉清之莫名感覺被刀了一下：“……那我謝謝你提醒哦。”
杆再一次往上擡了五厘米的時候，葉清之的手肘碰到了杆，杆晃悠幾下，最後還是掉了下來。
第一那個體育生過來想扶他：“兄弟……不是，學霸，沒想到你跳高還挺厲害的。”
沒等他伸手扶過來，葉清之已經自己撐着坐了起來，旁邊觀戰加油的陳浔從後面繞過來，一言不發地抱着他的腰把他扶着站起來。
體育生：“……？”
扛着相機錄像的段亦然：“……？？？”
葉清之有些茫然地回過頭看陳浔：“謝謝浔哥？”
他剛才來回助跑起跳了十幾個，此時白皙的臉上染了薄紅，一滴汗珠順着鼻尖滑落下來。
陳浔沒說話，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一張紙巾，擦了擦葉清之的臉。
動作溫柔又細致。
葉清之腦海裏閃過幾個看過的cp條漫片段，臉上的薄紅更明顯了點。
兩米遠的段亦然想和往常一樣沖上來擁抱發小，然而對着那兩個人奇怪微妙的氣氛，愣是沒敢上去。
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
下午的項目結束之後，幾個男生合力把帳篷和桌子搬回班裏。
校運會期間的晚自習紀律宛若不存在，不過老師們也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怎麽管他們。
陳浔已經恢複了平日裏的風格，拉着葉清之一邊打游戲一邊分享他在畫插畫接稿的時候遇到奇葩甲方。
“我跟你講，那個甲方簡直了，我給線稿的時候不說要改，上色的時候也不說，最後成圖了！好家夥，他說要換一個完全不一樣的。等等，上車，毒來了。”
葉清之操縱人物跳上陳浔的摩托車，問他：“啊？然後呢，你給他改了嗎？左邊有人。”
“OK解決了。沒有，你沒有接過畫稿可能不清楚，我給你類比一下，”陳浔瞄都沒瞄，往葉清之指出來的那個方向開了一槍，“當時我按他最開始的要求給出來的是元朝貴妃，他讓我改成中世紀皇後，毀滅吧。”
葉清之笑起來：“沒改的話他還給了錢嗎？”
屏幕上，最後一隊人也被陳浔狙掉了，兩人成功活到了最後。陳浔看着屏幕上的勝利标志，扔下手機，倒在葉清之的肩膀上。
“給了一半。”陳浔想到自己少有的幾次接稿，痛苦地閉上眼，“每次接稿，我都是因為零花錢被扣了，但是每一次都遇到奇怪的甲方。”
葉清之想到上一次玩大冒險的時候陳浔的手氣，還有再往前，陳浔遇到絡腮胡的失敗面基，忍不住搖頭感嘆：“原來你的手氣從小如此啊。”
憐愛了，怎麽還有人非成這樣。
陳浔：“……清流老師，我其實沒有感覺出來你的愛，我覺得你在嘲諷我。”
留在教室裏晚自習的依舊是那幾個同學，也依舊只有姜華還在認真學習。前排角落裏面，湯偉斌組了個牌局，圍了一堆人。
體委程俊峰剛贏了地主，興奮異常地摸出手機打算和沒來晚修的兄弟炫耀，順手點開班群看了一眼，當即哀嚎起來。
“父老鄉親們，請停一停手裏的娛樂活動，現在播報一則壞消息。”
等到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他身上的時候，程俊峰才一臉悲戚地說：“是這樣的，我們的三千米第一組的劉威選手出了一點小意外，沒辦法參加明天的比賽了，現在需要一名新的勇士。”
二中的男子三千米比賽一直是分成兩大組，每個班一共派出二至三名學生參賽。
五班這次參賽的三名同學是陳浔和程俊峰，以及那個下午放學去打籃球結果崴到腳的男生。
葉清之退出游戲界面，打開班群。
游戲開局前還安安靜靜的班群此刻已經刷滿了99+的信息。最上面是劉威發出來的照片，上面是他腫了一片的腳踝。
下面的同學在叽叽喳喳讨論還有誰能上，一輪讨論下來，發現剩下的男生要麽是沒辦法長跑的，要麽就是比賽有沖突的。
難怪程俊峰愁眉苦臉的。
“真的湊不出一個壯丁啊？”陳浔有些不信，“咱們班有差不多二十個男生呢，他們是不是隐藏實力了啊。”
葉清之打開選手安排看了一下：“應該沒有，那七八個能長跑的，都是參加了一千五或者比賽時間和三千米沖突。”
陳浔這個人，雖然剛剛加入五班不久，但集體榮譽感非常強烈，當場和程俊峰一起着急起來。
那頭的程俊峰爆頭轉了幾圈，突然往葉清之這邊走來。
“葉哥，你能跑嗎？”
聽到這個問題，葉清之的動作頓了頓，沒有立即回答。
自從陳浔報名了三千米的比賽之後，這人就每天找借口拉着他一起去鍛煉。
這段時間葉清之不說每天陪着三千，八百還是有的，有時候心情好的時候還會慢慢陪他跑完。
如果真的要去比賽的話，也不算毫無準備。
葉清之沉吟不語，反倒是陳浔先給出了回答：“別吧，怎麽能随便抓人去長跑，很辛苦的。”
清流老師跑個八百米都要他哄着去跑，三千的話無論是從哪方面來看都有些太勉強了。
程俊峰：“？？？”
剛剛那個為班級榮譽焦慮的浔哥去哪了？！
程俊峰看了看這倆人旁若無人勾肩搭背的模樣，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基基的氣息。
但陳浔的态度太坦蕩了，搞得他也沒有真的往那方面想過，只是感嘆絕美兄弟情永遠不屬于自己。
“葉哥，您的意思呢。”程俊峰隔空嫌棄完湯偉斌，可憐巴巴地蹲下來。
葉清之開口道：“确定沒有其他人選了嗎？”
程俊峰悲傷落淚：“對。”
不知道為什麽，他這話落下之後，班裏一陣沉默，仿佛都在期待葉清之的回答。
過了好一會，葉清之在體委驚喜的目光裏說道：“那我去吧。”
……
“請三千米的同學到檢錄處檢錄！比賽馬上開始，請快速到檢錄處檢錄！”
第二天上午的天氣依舊很不錯。葉清之站在綠茵茵的草地中央，排隊檢錄。
陳浔在他旁邊仔細檢查：“準備活動做好了嗎，鞋子會打滑嗎，如果難受的話不要硬撐……”
“你好啰嗦。”葉清之笑眯眯地捂住陳浔的嘴，“我知道的，重在參與。”
每一大組分成兩批，每批有十二個同學。葉清之作為第一批選手，檢錄完就站在了起跑線最左邊活動手腳。
為了方便跑步，葉清之今天穿的是短褲，露出的長腿又直又白，陳浔看了兩眼就別開目光沒敢繼續看。
葉清之在原地蹦了一下，聽到旁邊傳來一聲很輕的嗤笑。
聲音略微有些熟悉。
葉清之往右邊看過去。他這一批碰巧沒有體育生，水平不相上下，屬于菜雞互啄的範疇。
至于發出嗤笑聲的那個人，還是個熟人，是那個把他視作死敵的曾項。
沒想到他也參加了比賽。
看到葉清之看過來，曾項再度嗤笑一聲，眼神有些陰郁和憎恨，嘴裏無聲地罵了一句不幹不淨的話。
葉清之掃了他一眼，收回目光繼續做準備。剛才還在和他啰嗦的陳浔留下一句待會陪你跑之後就不知道去哪兒了。
“葉清之同學，你好。”
操場中央的草坪上朝葉清之走來一個丸子頭的女生，笑盈盈地給他加油：“我想等下給你錄像，可以嗎？”
葉清之禮貌地笑了笑，點頭說好。
主席臺上，陳浔拿着加油稿，親自送到廣播站的同學手裏。
但廣播站的負責人很為難：“同學，不是，你這個我們念不出來啊。”
底下的選手已經準備就緒，裁判的哨子已經放在了嘴邊。
比賽就要開始了。
陳浔着急起來：“不就是一張加油稿嗎！”
廣播站的同學看他的神情不似玩笑，自己也有些恍惚。
那紙條哪裏是加油稿啊，乍一看跟情書似的。
尖銳的哨聲已經響起，起跑線上已經沒有人了。
“你說你們沒辦法念出來，那我自己來念可以嗎？”陳浔情急之下另辟蹊徑。
廣播站同學：“？”似乎也沒有哪裏不對。
陳浔已經抄起了話筒，大聲念着自己寫的加油稿：“高二五班的葉清之同學，你是賽場上最棒最閃耀的存在，我為你加油，我永遠為你驕傲！”
跑道上。
葉清之聽着廣播裏傳出來的陳浔的聲音，嘴角無意識地翹起來了些。
他的驕傲嗎。
好像林女士和老葉都從未說過這樣的話。
陳浔念完加油稿之後，沒有立刻去陪葉清之跑圈，而是溜到大本營裏面搗鼓了一會，在第二圈的時候才來到葉清之身邊。
葉清之看了一眼跑過來的陳浔，沒精力說話，但眼睛亮晶晶的，帶着明亮的笑意。
陳浔同樣朝他笑了笑，反手打開手裏的東西。
下一秒，整個賽場開始循環一句話。
“葉清之！加油！葉清之！加油！”
被加油的葉清之本人差點一個踉跄，朝陳浔手裏發出巨大聲音的東西仔細一看，想知道那是什麽玩意兒。
哦，是一個循環播放的揚聲器。
作者有話要說：
其他選手：所以我們為什麽要一邊吃狗糧一邊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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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琰陽天的營養液！啵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