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三千米
跑道上的十二個選手整整齊齊地陷入沉默，人還是跑着的，心卻是麻的。
陳浔拿着的揚聲器還在循環播放那句充滿穿透力的加油。
“浔哥，你在幹嘛呢。”葉清之跑的速度不快不慢，卡在一群人的中後部分。
曾項側頭看了看這邊，翻了個白眼，卯足勁往前跑，很快把他們幾個甩在了身後。
陳浔另一只手扛着五班的班旗，大聲回答葉清之的問題：“這不是給你加油呢，嗨呀，我剛剛問廣播站能不能一直放，他們說不能。”
葉清之：“……”這不是廢話麽。
“然後我就找人借了個揚聲器，機智吧。”
葉清之哭笑不得：“那謝謝您了啊。”
得益于這一個多月裏每天被陳浔拉着去運動，葉清之這麽跑了兩圈下來，呼吸還算平穩。
他偏了偏頭，注意到陳浔的動作和表情：“浔哥，你別陪我跑了，你自己等下還有一組比賽呢。”
陳浔陪跑兩圈，氣都沒喘，笑眯眯地拒絕：“沒事，區區六千米，我可以的。你省着力氣，別說話。”
三千米作為校運會項目裏最有挑戰性的一個項目，各班都有扛着班旗陪選手跑圈的同學。一眼望過去，內圈裏浩浩蕩蕩跟着一大群人，各色班旗花枝招展迎風飄揚。
不過三千米的陪跑顯然不是一個人可以完成的，同學們大多選擇一人一圈，跑完一圈就把班旗交給下一位同學。
輕輕松松一直跟着跑的陳浔就是個例外。
他那句狂妄的區區六千米一說出來，周圍的選手和陪跑的同學都忍不住騰升起一股揍人的沖動。
跑過五圈之後，一群選手已經在四百米的标準跑道上拉成了一條直線，第一名和最後一位差了快一圈。
盡管葉清之一直勻着氣息跑得不緊不慢，五圈之後也有些吃不消，呼吸逐漸粗重起來。
陳浔看了看身旁的少年酡紅的臉，有些擔憂。
又是一圈過去，葉清之從中後排慢慢到了第三個。
前面兩個選手，一個是曾項，還有一個是他不認識的男生。這倆人看上去也都有些撐不住了，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葉清之喉嚨裏已經蔓出了，濃濃的鐵鏽味，耳邊是風聲和揚聲器裏傳出來的加油聲。
他的步子沒有停很快超過了那位他不認識的男生。
第二了。
他前面的曾項從最開始就卯足勁沖，此刻已經将弊端暴露無疑——他的臉漲得通紅，步子有些晃，一副要喘不上氣的模樣。
眼見着葉清之就要超過他，曾項低咒了一聲，繼續拼命往前沖。
他需要一個榮耀來要洗去之前的污點，絕對不能讓葉清之比他厲害。
可曾項之前耗了太多體力，現在已經力不從心。
身後，葉清之慢慢地追了上來。最後半圈，他距離曾項只剩下兩米。
幾秒後，兩人擦肩而過。
體力徹底消耗完的曾項猛地伸出腳，往旁邊一絆。
葉清之本就是在最後沖刺的速度，根本來不及完全躲開，只能盡力往前蹦了一下。
不過他已經跑了快三千米，力氣跟不上，一個踉跄差點摔在地上。
旁邊的陳浔把班旗往後面綴着的湯偉斌手裏一扔，伸手接住葉清之。
“反正我也跑不動了。”曾項破罐子破摔地坐在地上，看着第三名不明所以地追上來，“你也別贏好了。”
原本在激動圍觀的同學們被這一變故弄得一愣，加油吶喊聲都停了下來。
陳浔沒功夫搭理坐在地上的曾項，低頭看葉清之：“還好嗎？”
葉清之憋着的那股勁被打斷，整個人有些提不上力氣，但所幸除了虛弱之外，沒有受傷。
“沒事，還能跑。”
陳浔眼神不怎麽贊同地看着他。
葉清之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終點線，以及身後快要追上來的第三名，搖頭：“我要跑完。”
明明都到這裏了，憑什麽要因為不相幹的人放棄。
兩人的視線短暫地碰了一下，陳浔幹脆地抓起葉清之的手腕：“好。”
自始至終，他們倆都沒有看曾項。
跑道兩邊的觀衆看着牽起手重新跑起來的兩個人，原本的呆愣和焦急在這一刻默契地化作激動。
場面瞬間沸騰起來，各種口哨聲和尖叫聲從四面八方響起，最後彙聚成了一句話。
“葉清之！加油！”
終點已經在眼前。
老羅和老黃在剛才變故發生的時候就驚得從主席臺走了下來，見他們又繼續跑起來，而曾項被志願者扶到了一邊，又停在了終點處等待。
二中雙煞看着牽着手往前跑的兩人，一同陷入詭異的沉默。
十米，九米。
體溫順着相貼的肌膚互相傳遞。
六米，五米。
脈搏規律地跳動着，逐漸同步。
兩米，一米。
兩人一同沖過終點線。
一瞬間，尖叫聲和激動的嘶吼響徹體育場。
沖過終點線之後，陳浔松開牽着的手，改成雙手把葉清之抱住轉了一圈。
“哎！哎！知道你倆感情好，放他下來。”老黃在旁邊揮手，不過很快就被蜂擁着圍過來的學生擠到了一邊，徒留後一句話倔強地回蕩。
“讓他慢慢走一會啊臭小子！”
陳浔高聲應了一句，把人放下來。圍過來的人群已經把他們包圍了，遞毛巾的遞毛巾，遞水的遞水。
激動的人群不僅有五班的同學，還有其他班的同學——不知道為什麽，這一場比賽格外讓人激動，光是圍觀這一場比賽，就已經是熱血沸騰。
葉清之喝了兩口熱水，才有力氣朝周圍跟他道喜的同學說：“謝謝謝謝，感謝各位捧場。”
那個比賽前跟他說要錄像的女孩子也過來和他道喜，說道：“恭喜，視頻晚點我會發給柔柔，她會發給你。”
說着又轉頭看陳浔，問他：“陳浔同學，等下可以也給你錄像嗎？”
陳浔根本不在意這些小問題，痛快揮手：“可以。”
人群逐漸散去。葉清之和陳浔一塊慢慢走了十幾米，轉身往他差點摔倒的地方看了一眼。
他們這一批的同學已經全部跑完，紅棕色的跑道上空無一人，散落着幾片彩帶碎屑，旁邊的紅白相間的安全線歪歪斜斜得挂在柱子上。
曾項不知道去哪裏了。
……
第二大組的比賽在半小時之後。
陳浔雖然跟着葉清之跑完了一個比賽路程，但跑完之後還臉不紅心不跳的，更別提又休息了半小時。
狀态只能用精神飽滿活力十足來形容。
第二大組的選手裏面混雜了三四個高高壯壯的體育生，其中一個是差點和他們打過一架的劉鑫霖。
陳浔在原地蹦了一下，心裏還氣氛于剛才的事情。
怎麽淨是遇到這些人。
“清之，你等下就不要跑了。”陳浔活動完手腳，跟旁邊的葉清之說。
葉清之的臉還是很紅，既因為跑完三千米還沒恢複，也是因為剛才在班群裏看到了各位熱心攝影師給他拍的最後一段牽着手跑的照片。
“想的美，我現在腿還有些酸。”葉清之輕咳一聲，驅散腦海裏的畫面，“浔哥加油，我在終點等你。”
在剛剛那段牽手跑和陳浔顏值的加持下，這一場比賽堪稱萬衆矚目。
但并沒有什麽激烈的你追我趕和熱血沸騰的拉鋸——陳浔以一己之力，甩了剩下十一個人一圈多。
是體育生都望塵莫及的速度和耐力。
沖過終點的時候，陳浔還一副輕輕松松毫不費力的模樣。葉清之接住這個撲過來的家夥的時候，默默感慨了一句人和人是不一樣的。
明明跑了六千米，看上去就和散了個步一樣。
……
“為什麽我們浔哥不是第一？那個劉鑫霖明明是第二啊？！”
五班的一群人圍在裁判附近，集體抗議，湯偉斌喊得尤其大聲。
陳浔本該是毫無疑問的第一，但最後的結果卻是劉鑫霖第一。
湯偉斌簡直要吐血了：“您根本就是數錯了好吧！什麽劉鑫霖第一個沖過終點，他都還有一圈沒有跑完啊！！”
三千米這種比賽，由于圈數太多，成績差距往往都比較大，還需要裁判數選手跑了多少圈。
不過這個裁判也不知道出于什麽原因，咬定是劉鑫霖第一：“我數着的，就是他第一個。”
争執中，人群外面冒出一個細細的聲音。
“那個……我錄了像。”
五班同學安靜了一瞬，随後把那位女生簇擁到中間，讓她打開了相機。
湯偉斌大聲感謝：“以後五班就是你的另一個家！”
……
陳浔是無可争議的第一。
一場比賽鬧出了各種插曲，好在後面沒再發生什麽事情。
葉清之和陳浔在第三天上午都已經沒有比賽了，一塊悠閑地滿場子亂轉。
——最初葉清之并不想在太陽底下亂走的，不過他在大本營的帳篷底下刷試卷的行為遭到了衆怒，只好出來溜達。
“咦，你看那邊。”
葉清之順着陳浔的視線看過去，看到了非常辣眼睛的一幕。
一個體型和程俊峰差不多的男生穿着蕾絲蓬蓬裙，搔首弄姿地繞着圈子走，旁邊還有兩個比他瘦弱不少的護花使者。
平心而論，那條裙子其實很好看，是透露着昂貴氣息的好看。只不過穿在這個一個壯碩的男生身上，只會産生反效果。
葉清之被這畫面辣得靈魂劇顫：“也許是大冒險輸了……？”
陳浔看了一會，也受不了地收回目光。過了一會，突然打量了一下葉清之，冒出一句感慨。
“其實那條裙子挺好看的。”
葉清之：“？？？”
好看就好看，你這是什麽眼神？？
作者有話要說：
浔哥：購物車再添一員！！
清之：？？？我求你正常一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