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壁紙
陳浔臉上的焦灼神色凝固了一瞬，愣愣地啊了一聲。
清流老師剛才在說什麽來着。
——“你不覺得是在說自己嗎？”
陳浔的血液一點點沸騰，為了掩飾自己的異常，結結巴巴地慌不擇口：“我……啊，我膚白貌美大長腿？不是吧。”
葉清之從剛才微妙的狀态回過神，仔細端詳了他幾秒，中肯地點評：“不算膚白。”
陳浔心裏的小鹿階段性亂撞，此刻處于歇菜的狀态：“……”
教室裏的燈管質量和走廊燈一樣劣質，遠不如高三教室裏的亮堂。白光打下來，陳浔的神色映得有些不真切。
葉清之默了默，伸手戳了一下陳浔的臉頰：“雖然不算特別膚白，但是其他的……我覺得都對上了。”
陳浔心裏歇菜的小鹿又蹦噠起來了。他被這葉清之的話帶的心情跟過山車似的，起起落落一番，才抓住了最關鍵的點。
他問出這個選擇題，是想知道葉清之喜歡哪一種人，選擇的形容詞對應的是喜歡的款式。
可葉清之說這些詞和他對上了。
雖然看上去清流老師本人也沒有意識到什麽，但他是不是可以奢望一下，事情可以如他所願？
陳浔緩緩地眨了一下眼睛，抓住葉清之在他臉頰上亂戳的手，往前傾了過去。
灼熱的呼吸噴在了葉清之的臉側，帶起細微的癢。
為了不打擾到其他同學，陳浔用氣音問道。
“清流老師，為什麽你會覺得那些形容詞是對上我？”
葉清之往旁邊偏了偏，躲開陳浔灼人的目光，同樣用氣音說話：“……還在教室裏呢，別動手動腳。”
他抵着陳浔的肩膀，和這人拉開了一點距離，指了指桌上的紙，示意他們換一種不會影響其他同學的方式交流。
陳浔頓了一會，放開抓着葉清之的手，乖乖挪回自己的座位，眼巴巴等着葉清之的回答。
少了陳浔在他旁邊幹擾心神，葉清之的思考能力才逐步回歸。
是啊，為什麽呢。
他總不能洋洋灑灑地解釋，每一個詞他都可以找到對應的畫面。
葉清之陷入沉思。
雖然多年來自己都在不斷地鞏固自己的直男身份認知，但是此時此刻，他似乎已經不能再欺騙自己。
薛定谔的兩面終究有了一個傾向。
他似乎，可能，好像，真的不是直男。
令人生草。
得到了一個初步的結論，葉清之握着筆的手有些僵硬。
多年來的認知讓他産生了逃避這個結果的沖動，心神不寧地提筆在紙上寫。
［可能因為你是我的好兄弟。］
陳浔緊張兮兮地接過紙條看了一眼：“……？”
這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樣啊。
他提筆寫下自己的期冀。
［沒有了嗎？］
葉清之看這張又被推回來的紙條，逃避的步伐又退回來一點。
好吧，會這麽想可能還因為和陳浔待在一起的時候，他會有強烈的愉悅感和滿足感，以及那麽一點點的……心跳加速。
葉清之同樣不想把這個寫出來。
畢竟他也不知道陳浔到底會不會喜歡一個男生。
他垂着眼寫了一句語焉不詳的話。
［不是那些詞對上了你，而是你本身就是這樣的。］
末了又嚴謹地補充了一句。
［除了膚白。］
葉清之的字跡隽秀利落，工整地鋪在米色的筆記本紙上。
陳浔盯着紙條，動用自己畢生的語文知識理解上面的那句話。
事情好像真的在往他希望的方向發展。
這頭的陳浔在凝神靜氣做閱讀理解，葉清之也沒閑着，在努力地梳理自己的思緒。
從兩年前認識三水之東到現在現實中相處，葉清之認真地梳理了十分鐘，除了更加明确陳浔在他心裏的份量以及陳浔對他的各種好，此外依舊是亂糟糟的一團。
陳浔分析了十分鐘，推演出了五個版本的理解，最後幹脆又把問題抛了回去。
［清流老師，請照顧一下語文72分的人。］
紙條推到面前的時候，葉清之腦海裏正是一團亂。
他剛剛推翻自己十七年的認知，茫然地試圖重建新的認知。
他看着紙條上的兩種字跡，慢而認真地寫。
［你給我一點時間思考一下。］
這種事情，他不想在不明不白的時候給出答複，更不想敷衍陳浔。
陳浔放在桌肚裏的手機在高頻率振動，但誰也沒有理會它。
陳浔看着紙條上的最後一句話，心裏和手上同時回複了一句好。
這場返璞歸真的交流以陳浔懷揣無限希望寫下一句好而結束。
下課鈴響的一瞬間，遠在對角線的湯偉斌就蹦了過來，高聲呼喚他們宿舍的大學霸和二學霸：“葉哥，浔哥，你們咋不回信息呢！”
陳浔心心念念着今晚的對話，牛頭不對馬嘴地回了一串嗯嗯嗯，葉清之則是指了指他的黑屏的手機。
“手機沒電關機了。”
在他剛剛寫完一章三千字的更新的時候關機了，他的文檔估計已經化作青煙。
葉清之滄桑地嘆了口氣。
也正是因為手機關機，他和陳浔才會用傳紙條的方式對話。
湯偉斌完全不知道剛才的那節課葉清之發生了什麽質的變化，只是理解地點點頭，跟他說群裏的事。
“咱們那個表演服裝，明天早上就能送到傳達室了！冰姐說後天晚上演員帶服裝彩排一下。”
葉清之：“哦？阿斌，你好像很期待你的女仆裝。”
湯偉斌：“也沒有，主要是更想看程俊峰那狗比穿蓬蓬裙。”
兩人一邊說一邊往教室外走。
陳浔落後他們一步，把今天用于交流的那張紙條小心翼翼地對折兩次，夾進了某本為了熏陶自己買的詩集裏。
……
——
第二天，湯偉斌早讀課前就溜達到了傳達室看快遞有沒有到，被門衛大叔趕了回來。
堅持了三個課間過去查看之後，湯偉斌終于在第三節 下課等待了他們的包裹。
劇組派了三個壯丁把所有服裝搬了回來。
這周的上午第四節 課恰好是體育課，劇組一塊請了個假排練，在教室裏拆快遞。
“物流騙我，說什麽八點鐘就到，十一點才到。”湯偉斌暴力拆着包裝，耿耿于懷。
葉清之提醒他：“如果是前面幾個課間的話，可能大家都會來圍觀。”
湯偉斌想到剛才那群嚷嚷着要看他們的服裝的同學，抖了抖：“……謝謝物流。”
兩分鐘後，所有的包裹都被拆開了放在課桌上。
程俊峰的大小姐蓬蓬裙和上回在校運會上女裝的那哥們的同款，湯偉斌的是女仆裝，其他沒有反串的演員的服裝倒是中規中矩。
陳浔的王子禮服也是他自己掏錢買的，透着一股昂貴的氣息。
主演葉清之面前則是堆了三套衣服。
胡筱冰拍了拍手：“OK，回去先試一試合不合适，沒有問題的話明天晚上來一次正式的彩排。現在先再練一次走位。”
經過一個月的排練，劇組的演員們之間已經配合的差不多了，也全部做到了脫稿。
過完兩遍，劇組組長胡筱冰非常滿意：“很好很好，今天的排練到此結束，朋友們，食堂見。”
這群人嘻嘻哈哈地溜出教室，搶占食堂的先機。
葉清之看了看他面前的三套衣服，輕咳一聲，把裙子放在最下面壓着裝好：“吃飯去？”
陳浔：“走走走，餓死我了。”
兩人默契地沒有再提昨天晚上的對話，表面還是鐵哥們的相處，保持着最後一點微妙又暧昧的距離。
……
臨近期末，時間過得飛快，很快到了元旦前一天，也就是文藝彙演那天。
文藝彙演在下午兩點半開始，上午第四節 課的時候，整個學校已經躁動得不行，雁雁無可奈何地看着這群小崽子，也不強行讓他們靜心學習了，給了課堂的最後十分鐘讓他們自行安排。
一下課，除劇組以外的同學都撒歡着走了，劇組的成員則是中午全部留在學校做準備。
“哎哎哎，大家都吃了午飯了對吧，那我們先挨個化妝啊！……沒吃的趕緊吃，千萬別給我舞臺暈倒！”胡筱冰抱着一盒化妝品吩咐劇組成員，忙得團團轉。
陳浔穿着白底金紋的王子禮服，坐在椅子上看葉清之化妝。
葉清之顯然沒有多少化妝的經驗，在椅子上如坐針氈，閉着眼睛讓外借的化妝師——方柔的姑姑給他化妝。
這位化妝師一邊化妝一邊啧啧稱奇：“靓仔皮膚真好，又白又嫩。”
陳浔在旁邊指手畫腳：“咦，口紅不塗嗎？還有腮紅和眼影。”
葉清之：“……你閉嘴。”
不過天道輪回，十五分鐘後，葉清之畫好了妝，微笑着看陳浔被摁在了剛才的椅子上接受制裁。
陳浔：“哎！哎！清流老師，你去哪兒啊！”
葉清之已經施施然然地走了。
等到陳浔畫好妝，葉清之依舊沒有回來。他随手逮住一個劇組小夥伴：“哥們，清之去哪兒了？”
那哥們舉着樹皮道具搖頭：“俺不知道。”
陳浔只能寂寞地靠在走廊的欄杆上等葉清之。
過了幾分鐘，陳浔若有所覺地把目光從手機屏幕上移開，看向一樓。
葉清之穿着小西裝走向教學樓。
陳浔喜上眉梢，揮手：“清之！……我靠！清之小心！”
由于揮手的幅度過大，手裏的手機被他甩了出去。
葉清之聽到聲音，擡頭看某個在等他的家夥，順手抓住一個迎面飛來的不明物體。
陳浔松了口氣。
幸好沒砸到他。
葉清之不經意掃了一眼還亮着的屏幕，目光猛地頓住。
陳浔的手機壁紙是一個趴着睡覺的人。
正是此刻拿着手機的葉清之。
作者有話要說：
清之：？
似……似乎不用再猜測心動對象會不會喜歡男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