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唯一的雷神
? 一頓飯吃出化學反應,對糖豆和可愛斯的感恩節之夜簡直就像大獎之外的追加獎。兩人孩子氣的擡杠鬥嘴,卻在一瞬間心靈感應般接通了角色,兩個人的餐桌突然有了四個人的氣息。于是在詭異的短暫對峙之後,兩個人都不約而同看向窗外,映在玻璃上的兩個影子也同時轉過頭來,在霓虹閃爍的背景中凝視他們。
“真見鬼。”
“真奇妙。”
兩個人同時轉回頭瞧着真實的對方,又同時開口打破了沉默,然後又同時忍俊不禁地笑起來。
“太好了,我覺得剛才那一秒鐘已經把我們該認識的一千年都補上了。”糖豆熱情洋溢地浪漫着。
“對,如果我們不是兄弟,接下來就該上床了!”可愛斯也用上了他最高級別的幽默感。
“我們不是兄弟。”糖豆似笑非笑,“洛基和索爾事實上也不是。”
“呃!”意識到失言的可愛斯猛地紅了臉,趕緊戳了一大塊雞肉塞進嘴裏。
“嗯,這個思路很好,我得給肯爹提建議,索爾和洛基應該高于兄弟感情……”糖豆卻像打開了新大門般眼光閃閃,一路腦洞飛馳而去,“洛基是因愛生恨——他因你愛上簡而恨你,他因你變軟弱而恨你,他因愛上凡人而且變軟弱了的雷神依然能繼承王位而恨你!”
他作詩般的繞口令讓可愛斯一口雞肉噎在了喉嚨口,瞪着興奮得臉紅紅的糖豆眉飛色舞地得出終極結論,“洛基愛你——像對偶像和戀人一樣愛你!”
可愛斯終于吞下了那塊火團般的火雞肉,結結巴巴,“你,你你不能只顧自己演,我們還有對手戲……”
“你不必像我愛你一樣愛我,”糖豆瞧着他的氣急敗壞,彎起眉眼,“這不是演戲,如果你去問基神,他也會告訴你這是真的!”
“你喝多了!”可愛斯臉皮滾燙,覺得醉的是自己。
“我酒量好得很,”糖豆對他的過激反應好奇般湊近臉,笑道,“以前在戲劇學校時被學長坑騙,他說試鏡甭準備,多喝點酒,準過,結果我試鏡沒一次過,就只把酒量練出來了……”
“這不是演莎翁劇。”可愛斯終于抓回了自己的理智,但翻着眼睛避開了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
“但這是人性——我們從神那裏複制來的特質——任何故事都需要人性,”糖豆笑眯眯地舀了一勺蜜餡,送進開心的嘴巴,“每一種人性裏都有甜蜜的部分。”
他信口開河般的哲學詩意讓可愛斯莫名體會到了面前的溫婉青年強大的力量感。那不是雷神可令天地變色的霹靂之力,卻是閃電般倏然入心的智慧之力,是強大精神的磁場之力。那莫名其妙有點讓他着迷,噢,也許并不那麽莫名其妙,而是理所當然。他高中畢業就去了悉尼闖世界,這是他第一次發現書呆子在自帶光環映照下的臉,有那麽一丢丢可愛,好吧,不止一丢丢。
而這個一丢丢(不止一丢丢)可愛着的書呆子在他發呆時,已經順嘴把話題拐到了最愛的莎士比亞。可愛斯瞧着那發着光侃侃而談的臉,忍不住坦言從未演過莎翁劇,甚至都沒去劇場看過莎翁戲,看着糖豆驚異又受傷的表情,他連忙補充如果哪天糖豆再演莎劇,他很願意買票去捧場,于是糖豆又笑得像顆人形“糖豆”,拍着他的肩膀承諾,我請你看,一定要來!
于是在這頓因可愛斯的蠢帥得來的大餐的尾聲,兩個人莫名其妙又預定了一次約會。這真是件怪事,他們是打心眼裏,真的喜歡彼此;這也是件幸事,在演藝事業最重頭的一部戲裏,他們遇見了彼此,一見如故——如有神助。
走出餐廳時,街道上行人已經很少,十一月底的風雖然帶着涼意,但每一扇透着暖黃燈光的窗戶都透出家人團圓的幸福感。可愛斯拎着沒吃完的打包盒,快樂地揮舞手臂,糖豆緊了緊風衣,忍不住望向天空。
夜空晴朗,嵌滿寶石般的星星,那裏也住着充滿成長煩惱的神域一家人,威嚴的父親,慈祥的母親,勇猛的兄長,失落的弟弟……一只有力手掌突然猛拽住他手臂,随着引擎聲,一輛汽車擦着他的衣角飛馳而過,可愛斯的臉在眼前放大。
“小心點,別像小娃兒昂着腦殼走路!”
聽着可愛斯一瞬急出的澳洲土話,星光仿佛在那金色的頭發上跳舞,英俊臉頰仿佛用神山上最堅硬岩石打造,湛藍眼睛卻溢滿最軟和的關心神氣,糖豆看着那奇景,忍不住咧開嘴,朝聖般張開大大的懷抱,摟着那強壯肩膀使勁拍了拍。
“我愛你,兄弟——你是唯一的雷神,可愛斯!”
在大沼澤的花海深處,迷霧中航行的孤獨小船上。索爾正俯身查看着簡的情況,幫簡抹去額角汗水,簡的身體如炭火滾燙。洛基慢慢站起身,走到舵槳前,扶住了操縱杆。
“她中毒了,她身體裏的以太在消耗她的能量保護自己……她撐不住,很快就會死的。”洛基冷冷瞥了他們一眼,又別開頭,眺望着慢慢出現的地平線。小船飛離了水面,從花葉尖輕輕掠過。
“不是今天,她遠比你想象的堅強!”索爾仿佛反駁自己般,悶聲道。他掀開簡身上的薄毯,握住那脈息細弱卻頑強的手腕,“能解她的毒嗎?——用那個黑色曼陀羅。”
“偶爾還是用一下腦子吧,索爾,黑色曼陀羅連你我的體質都吃不消,她一個卑微的中庭人,如果不是體內的以太,她在踏入尼福爾海姆的第一秒已經是死人了。”洛基慢悠悠的聲音中難得沒有嘲諷,卻冷如寒風,“說再見吧,今天,明天,一百年,又有什麽區別。”
“我不會放棄的!”索爾站起身看着霧氣中只有剪影清晰的洛基,“你是故意的嗎?這不是近路,而是繞路!”
“是的。”洛基淡淡看着走向他的索爾。
“為什麽?”在他一步外停下的索爾出奇冷靜。
“你的計劃會讓我們都送命的,那之前,我還有一件必須做的事。”
索爾沉默下來,讓洛基說下去。
“向弗利嘉告別。”
索爾的瞳孔猛地收縮,洛基冰箭般眼光直刺進他的眼底,“你和奧丁,剝奪我參加葬禮的權利,這是唯一——不可原諒的!”
“洛基!”索爾不自覺地一把摟住了那纖細卻昂然的脖子,感覺到那細微顫抖,洛基真的恨着他——因為他剝奪了他身上最後的良知——這個認知讓他堅信的正義之石裂開縫隙,自我懷疑像毒液般從縫隙滴落,燒灼着他的心髒。
“別解釋,索爾,解釋就不像你了!”洛基看着他阿斯嘉德天空般的眼瞳中掠過的黯淡,拂開了他搭在脖頸上的手臂。小船輕晃了一下,船頭碰到實地,緩緩停靠下來。
“我要下船,不會花太多時間,你可以跟着我,也可以留在船上等……走了,嘟。”洛基不是征求的語氣,自顧自地翻身越過了船舷,但因為鐐铐造成的些許失衡,讓他落地時腳下打滑了一下,小藍球猶豫片刻,還是扭着身體飄了過去。
“洛基!”索爾揮手握住了喵喵錘,沖洛基的背影吼道。
“別擔心,這裏既無人跡也無野獸,毒花香也飄不過來,簡小姐一時半會死不了。”悠悠的語調像唱歌一樣從霧中傳來,眼看着即将消失在迷霧中的飄然身影,索爾趕緊握錘提步追了過去。
靴底接觸到松軟泥地,顯然這裏仍屬于險惡的沼澤區,但彌散霧氣中出現了層層疊疊的樹影,“跟着我腳印,這裏的森林會吃人。”洛基在淡淡提醒一句之後便保持沉默,精确計算着步伐和方位,索爾緊跟在他身後,就像小時候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的洛基。
洛基的皮靴翻起閃着磷光的泥濘,仿佛踩在彩虹橋的殘渣裏,索爾不知道他弟弟是何時變得偏激,也不知道他何時已經如此博學。小時候領頭打架的自己憑借的不過是莽撞天性,兩步之外優雅穿越迷霧的洛基卻是因知識智慧而從容不迫。
霧越來越稀薄,一座料峭山峰出現在視野中,最神奇的是在這灰茫茫世界中,山峰上竟有一微隐約閃爍的金光。洛基仰望着那光芒,緊繃着的唇角終于放松,露出了他慣常的笑容。
“那是什麽?”索爾皺起眉,那金光熟悉又突兀,不應是尼福爾海姆的景象。
“那是阿斯嘉德。”洛基微眯起眼睛,仿佛跋涉多年的旅者看見家鄉,“在這裏,阿斯嘉德就是一顆金色的星星,它的光芒經過400年才到達這裏,它是尼福爾海姆唯一真正的光源。”
當洛基不顧岩石陡峭和鎖鏈的限制開始攀登時,正看着金光發呆的索爾猛沖一步,拉住了他的胳膊,“去哪?”
“看日出。”洛基側頭看着他緊張的神情,翹起嘴角,“你怕我摔下去的話,可以背我上去。”戲谑眼光掠過他的臉,又笑着看向他一瞬握緊喵喵錘的手,“這地方最好別想用喵喵錘飛上去,九界聚合前,這裏是最不穩定的地區,喵喵錘的神力會造成地陷,碎片森林會把我們吞噬……唔!”
他話音未落,索爾已經把喵喵錘挂在腰間,一把把他扛在了肩頭上。
“我不管你耍什麽把戲,洛基,我帶你去山頂,我陪你去祭拜母親,但之後我希望你以大局為重,如果我們能順利完成任務,消滅黑暗精靈,重新封印以太,我會請求父王減免你的懲罰……”索爾用一只手臂圈着肩頭上那纖瘦腰肢,半躬着身攀爬在刀鋒般鋒利的岩石間。
洛基不知道是被他的舉動還是被他的決心驚到,足足沉默到半山腰才幽幽嘆道,“你還是傻瓜呀,索爾。”
“我沒你聰明……永遠也比不上你的聰明,”饒是神力無邊的索爾,呼吸也有了微微喘息,但吐出的話堅如磐石,“但我知道我要做的事,該做的事。”
“……你做的事,是讓弗利嘉在你面前死去。”沉默之後的洛基沉悶嗓音如冰刺,同時掙紮着敲索爾的背,“放我下來,僞君子!”
“——你在牢中又做了什麽?!”索爾手臂把他的腰箍得更緊,積壓在胸口的冷硬大石瞬間化為怒氣。
“是誰害我坐牢的——你這自以為是的蠢貨!空有蠻力,假裝正義,你又保護了什麽?!”不顧兩人身處的險境,洛基揮起鐐铐的手砸向索爾的後頸。
索爾低頭避開那根本使不上力的虛弱攻擊,再也按捺不住的怒氣,讓他一把掄起那輕如羽翼的身體,掼摔在一塊岩石上,“你繼承了弗利嘉的魔法,你又用來做了什麽?!——殺人,搞破壞,挑起戰亂——你為母親做了什麽?!”
永遠都是這樣,總有一個最痛的地方被對方踩住,兩個人不管怎樣的開始,總是以暴怒和咆哮收場。幾塊石頭嘩啦滾落,洛基扶着腰,坐在亂石中瞪着索爾,小嘟着急地飄落在他肩頭上。
2014-11-13/15:20
Pool于簡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