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步入深宮
喂裳兒服藥後,慕玥一人來到庭院中散步,思及白天裏的種種,如今細細想來許是自己真真是誤會了傾文若了。從認識他至今,他為人散漫無形,像極了纨绔子弟,倒也未害過自己一分一毫。忽的緩了口氣,只是裳兒的事卻也是經他之手,又如何能不惡?立馬站了起來,她想了什麽,大步走回房中,推開門一看,竟然是卿言回來了。
從容地為裳兒施針,随後一一拔除,輕柔地為裳兒蓋上被子,拿出一顆藥一擡她的下巴讓她咽下去。裳兒人雖昏厥,但好歹能吞咽,卿言擔心的是即便她日後醒來了,身上的傷好了,怕是心上的傷,才是致命的。
卿言起身,與站在門外的慕玥對視了良久,似如尋常的語氣,道:“知道今天我了哪兒嗎?淮南之王,未央門主,慕家遺女,為什麽這三個人偏偏會有那麽多糾葛?玥兒,若說從一開始我便知曉了你的身份,你可會信?”
屋內未點蠟燭。
半明半暗的月光照得人思緒仿若隔世,悠長深遠。正如他此刻深不見底的眼眸,透過層層黑暗緊盯着她每一個細小的動作。慕玥淡淡一笑,靠在門邊,邊走邊說:“信,怎麽不信?誰人看了那玉都會知曉我的身份,更何況是當今九、王、爺呢?我才是這世上最愚笨之人,竟會相信于你!”
那些話卿言都未入耳,她現在表面冷靜,心中怕是早想殺了自己。走近了些,慕玥厭惡似地後退,他雙手一撐,牢牢地把她圈住。曾幾何時,這般的動作她早已熟悉,溫柔缱绻的卿言,淡然施笑的卿言,可如今,這美麗的僞裝撕裂後,竟是如此殘忍。
她推開他的手,卿言反握住,慕玥不由蹙眉,方才傾文若重重地扣住她地手腕到現在還在隐隐作痛,他現在無疑是雪上加霜。傾言敏銳地捕捉到她的異樣,掀起了她的袖子,看了一會兒,不怒反笑,那種沿着唇角流露出的冰冷,讓人為之膽寒:“是傾文若?”他挽下了慕玥的袖子,這一系列動作下來,似是熟識已久,并無半點不妥之處。慕玥便冷冷站着,那雙眼睛冷笑着看他,卿言回了一下,道,“知道傾文若為何現在還未把宇文毓敏帶過來嗎?因為他.....怕是他日後都不能出現了......”
“你對他做了什麽?”
“放心,我什麽也沒做。”
慕玥抽回手。
“不過,滄岚舒倒是對他做了什麽。他居然想去劫持宇文毓敏,呵呵,真不知他是不是不想活了。傾家與滄岚舒顯然已經連成一氣了.......”他伸手理了理她的發,“玥兒,我今年很開心,我雖恨傾文若揭了我的身份,但是他卻讓我做出了一個選擇,那便是讓你,永遠留在我身邊。”
他板過她別過的臉,低頭,距離她只有分毫之差,他能清楚看到她眼中的怒意,和倒影着的他,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溫柔,卻不容拒絕!
忽的,床上的裳兒身子抖了起來,整個人像是在拼命地抽搐,慕玥見狀運功擊在卿言身上,哪料他像是知曉她的動作一般,身子一側,輕而易舉地就牽制住她的手。幹脆将其繞到背後,推至牆邊,加深了那個吻。
慕玥被迫承受着他不容置疑的情愫,溫柔如他,不曾如此.....在他的唇碰觸到她的,那一刻,慕玥心中不知是喜是悲,只覺得心頭空蕩蕩地疼,他的吻像是填滿了心頭掏空的感覺,漸漸地,她沒了抵抗。不過幾日光景,怎的一切都變了?
裳兒哇的一口吐出一口大血,慕玥才從中醒悟過來。
奈何卿言的雙手依舊在她身邊,她無法動彈:“風卿言,給我放開!裳兒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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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動。”
他的聲音有些嘶啞,眼睛略了一眼裳兒,整個人邊抽搐邊吐血,似是癫狂之人。慕玥想要沖過去,卿言把她用力抱在懷裏,他聲音沉重:“別動。”
“風卿言,你還是人嗎?看不到裳兒現在在吐血嗎?”
她朝着他大吼了起來,頓時外頭的侍衛立馬闖了進來,卿言冷眸一轉,輕聲道:“誰讓你們進來的?”看似溫和,卻像一把冰冷的刀刃,嚴寒上前斥責了侍衛們的莽撞,道:“王爺,我等也是擔心.....”說罷,他眼角的餘光瞥到了被卿言圈在懷裏的慕玥,又看了看床上瘋死一般的裳兒,又道,“王爺.....姑娘這般怕會....”
他點點頭,此時才放開慕玥,對嚴寒吩咐道:“命人把方才的煎的藥拿來。”
“啊?啊!是是,屬下這就去辦!”
不一會兒,嚴寒親自帶着藥過來,卿言接過,自己品嘗了一口後方點頭給了慕玥。此時兩人的氣氛頗為詭異,明明她恨着他,嚴寒咳了一聲問道:“王爺為何方才.....”
“她中的毒并非一般的毒物,已深入骨血了,我這次施針便是要将她的毒血彙聚到一起,讓她全部吐出來,只是此行兇險非常,若是旁人稍有打擾,病人機會死絕。”他慢條斯理地說着這些,慕玥身形一頓,繼而為裳兒喂藥。
他揮手,那些人都退了下去。
過了半響,他才開口:“明日,随我進宮。”
慕玥不由笑了出來:“我道以為你是個聰明人,竟不料如此糊塗!即便你是那人的兒子,但是我是個本來就該死的人,你認為,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會放過你?”
“自然不會。”
他拿過她手中的藥碗,聞了一下,道:“但是能讓你聽話便足矣。知道嗎,我在這藥中加了一味藥,足以讓她不再醒來。”
“你沒有理由那麽做。”憑着她在紅豆山莊的那些日子,她可以真真實實地确定,卿言對淩伯并非虛情假意,他還不至于對裳兒下如此狠手。慕玥倒退一步,那是她從小的習慣,只有站得遠,才能清楚地看出一個人,如今在想些什麽。他什麽動作都沒有,那雙棕色眼睛依舊溫和如初,像極了他與裳兒說笑時的眼神,飄忽,卻暗藏着什麽,現在她才知道,那樣的眼神是帶着千萬分的算計。
“怎的沒有?”
他笑了,那笑,令人毛骨悚然。
“我認識的玥兒冷面冷心,對自己的命可以不顧,卻對一個陌生人如此關懷,我猜想着,一便是裳兒有什麽把柄,但是若是那樣你大可以趁機殺了她,那麽二,便是你做了什麽有愧于她的事情了,是也不是?”
慕玥拔出了匕首,抵着他,不讓他在靠近半分。
豈料卿言幹脆徒手抓住了刀刃,道:“只要她一天沒有醒來,你就一天不會離去。玥兒,她就是我的籌碼。”
“那麽若是我現在殺了她呢?”
猛地抽出被他緊握着的匕首,尖銳地劃出一道深刻的痕跡,稍有一瞬的不忍,她拿匕首抵着裳兒的脖子,輕輕一碰,原本白皙的脖子就流出絲絲血來。她冷眼相看,卿言只是随意地看了一下他的手,血太多,多到他無暇顧及,只是說道:“下次要傷我,拿些快的來,這匕首太鈍。”說罷,從靴中抽出一把發着幽暗光芒的匕首,他鄭重地交到她手上,道,“用這把,殺了她,我就失去了籌碼,你就自由了。”
卿言見她還是不動,自己動手把匕首放在裳兒的手邊:“若是你下不了手,那麽我替你,你說,從哪跟手指開始呢?這跟,還是......這跟?”
慕玥挑開了他的匕首,道:“你還有人性嗎?”
“人性,那是什麽東西?”異常明亮的眼緊緊鎖着她,“若不是因為你,我何需要什麽人性?玥兒,,我給過你選擇,我們本可以天高任鳥飛,是你讓我做出如此選擇。”他溫柔一笑,似是未起漣漪的碧波,溫柔,卻殘忍,“我會将你的身邊的人一個個都除去了,你的世界只有我便足矣,玥兒,覺着可好?”
“瘋子。”
她碎了一口,轉身離去,毫不留情。
卿言默然坐在床邊,看着昏迷的裳兒,神色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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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連日來的快馬加鞭,總算是到了皇宮。
兒時記憶中的這座宮殿高大巍峨,氣象萬千,掀開簾子一瞥,心中道是冷冷一笑,承載了千年的天子之氣又如何,還不是今朝一換。整座宮殿依山而建,據傳是高祖皇帝聽了四方術士之言,天家出自此山,定然要定都于此,于是命天下能工巧匠花了将近三十四年才修建完成,待新主登基這宮殿才落成。
軟軟地靠在墊子上,慕玥自是不信這些以訛傳訛的東西,此地三面環山,地勢頗高,易守難攻,背後的天然屏障将北邊的蠻族擋在關外,更何況天子居住于此,那些蠻人也不敢造次,建宮殿于此委實是一勞永逸之舉。
到了宮門口,慕玥故意把頭彈出外面,守宮門的人自然是要巡查一番的,卿言坐在馬上,只是淡淡施笑,那笑後慕玥氣得甩下簾子,他定是知道自己故意給他難堪了。他瞥了一眼嚴寒,嚴寒點頭,下馬後在侍衛面前亮了一塊令牌,那侍衛個個跪了下來。
“把宮門打開。”
“是!”
慕玥徐徐呼了口氣,此番之行不知是否正确,她雖沒有能力逃出卿言的手心,但她若是不去也是無人奈何的,可惜,她是自願的。只有讓他認為自己是被逼無奈才進宮的,那麽才不會懷疑自己的動機。忽的,慕玥輕松了下來,知道又如何?她茍延殘喘至今,不就是為了報仇嗎?如今仇人之子都送上門來了,哪有推辭的道理?
淺淺勾唇,內心笑道:“風以寧,看你的好日子還有多久!”
慕玥和裳兒被安排置一座偏遠的宮室,名喚抱惜軒。說起這抱惜軒也稱不上是什麽正經主子住的宮殿,倒是天家還在世,倒是有幾位受寵的美人曾住在此。慕玥推開窗眺望,此處甚是安靜,偌大的皇宮除了禦花園便是這裏是一染綠意了。不一會兒有宮女太監把東西都帶了上來,說是九王爺吩咐的,慕玥不答,随後随意地問了些問題:“公公,我初次進宮還望公公多多提點。”
“姑娘這是哪兒的話,折煞老奴了。”
“公公,這抱惜軒附近還住着什麽主子,我若是哪天不小心得罪了她們,那可就不好了。”慕玥把卿言命人送來的東西順手拿了一樣放到他手上,這宮裏的人都是人精,不用細說也知如何辦事了。公公谄笑着,“老奴賤名李,姑娘喚奴才小李子便好了。”
“李公公謙虛了。”
“姑娘既是九王爺帶來的人,量宮裏的人是不敢對姑娘怎麽樣的,倒是.....”小李子靠近了些,低聲道,“皇後娘娘那裏姑娘是真要小心了,奴才既然收了姑娘的好處,總得透露點什麽才是。元妃娘娘的昭陽殿,姑娘可得多走走,元妃娘娘,是九王爺的母妃。”
說完,行李退下。
慕玥轉頭望着遠方的宮殿,昭陽殿?看來這元妃也不是省油的燈,難怪方才公公說要小心皇後等人,也不無道理。她伸出手,緊緊攢緊,這一次,她絕對不會手軟,即使要面對的是比洪水猛獸更甚!那座至高的未央宮,裏面住着的人,那顆人頭,她要定了!
“好.....痛.....”
一聲呻/吟,從床上傳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