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宮廷宴會
撕下了半張人皮面具,恢複了白皙無暇的肌膚,慕玥伸手觸摸着,似覺着這感覺來的委實陌生。她的武功恢複了,但是她的臉一直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為的就是時時刻刻提醒自己切勿忘了宇文毓敏送給自己的禮物!淡淡描眉,微施胭脂,口含紅紙,換上了元妃那日送的白色華服,整個人似仙一般,飄渺,有種若即若離之美,這樣的美,太不真實。
慕玥轉身,靠在床上的裳兒頓覺眼前一亮,過了半響,才道:“姐姐.....你的臉原來是好的......真美.....”她甜甜一笑,靜靜地看着宮女們幫她穿好衣服,戴好配飾,如今是改朝換代了,宮中所有的裝飾都依照西蜀的風格來,就連女子的那點子頭飾,也是如此。長發散落,剩餘的就用黃金做成的首飾點綴,倒也華貴無比,只是比較于天朝女子滿頭璎珞和步搖的奢華打扮,這些,便顯得有些單調了。
摸摸臉,想着今日是天子接見天下諸侯,到時候滄岚舒定也會前來,那麽她也會來了!不由地扯扯嘴角,真不知宇文毓敏今日看見自己活着站在她面前,會做何感想?
“姐姐.....姐姐......”
“怎麽了?”
“姐姐,我都叫你好幾次了,姐姐你在想什麽?”裳兒忽的笑了起來,“難不成是在想卿言哥哥?”慕玥聽聞此言,也只能一笑帶過,她不想讓她知道太多,有些事,還是不知道的為好,起碼,還能活在無知帶來的快樂中,真相的殘酷,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起的。
卿言跨入內室,恰逢慕玥轉身,那身華服襯得她肌膚勝雪,極盡的黑發,極盡的純白,如此強烈對比下卻不能令人忘卻那流轉的眼眸,冰冷,誘惑。走近了些,和裳兒唠叨了幾句,才道:“真美。”看了幾眼她臉上的傷痕已然沒了,頓覺有一陣失落,“真希望,你的臉沒有恢複......”
“卿言哥哥說笑了,哪有女子喜歡疤痕的?”
卿言但笑不語。
慕玥理了理衣服,不想去理解那些文字游戲:“走吧。”
從抱惜軒到大殿的路有些距離,慕玥原以為要走着前去,走到沒有什麽,只是苦了這沉重的行頭。卿言吩咐了一句,自有人上前備下了軟轎,慕玥瞥了一眼,并未說什麽。
大殿之上,衆位諸侯以及王室宗親已然就坐,卿言和慕玥的到來自是吸引了衆多人的目光,其中最殷切的,怕是此時高坐在龍椅上的那位了。諸侯和宗親分列兩邊,自古以來以左為尊,宗親為左,諸侯為後,以此照坐。到了一半,慕玥似覺有一道犀利的目光如影随形地跟着她,待小太監引他們入座後,慕玥才道那目光來自何方了。
正坐在她對面的,便是滄岚舒,和那個此時恨不得吞了她的宇文毓敏。
冷笑一聲,還真是巧了。
卿言見慕玥的眼神和滄岚舒的糾纏在了一起,手發洩似地捏緊她的,若不是當初她擋在他面前,一定會殺了他。到底玥兒心中還是有他的,但一看到宇文毓敏的神色,忽的心情又好了許多,玥兒性子高傲,定然是不會甘為滄岚舒的妾室的,他們,注定是不可能的!
慕玥扭頭,狠狠盯了一眼卿言,今兒他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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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椅上的風以寧笑着和皇後說話,微微低頭,十二旒貫叮咚作響,随後又和右側的妃子說笑這,慕玥認得那人,那便是元妃了,只是想不到這等場合她一介居然能做到皇帝身旁,看來傳聞她頗得聖寵,絕非空穴來風。
回眸,見滄岚舒慢慢品酒,唇角帶笑,每次他如此之笑時,慕玥總覺得又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他優雅地放下就被,很快,便有一小太監上前倒酒。小太監的身影恰好擋住了卿言的實現,他輕啓唇來,用口語說了兩個子,頓時讓慕玥臉色蒼白。
果不其然。
“小九帶來的女子何在,還不快快上前來?”
滄岚舒饒有意味地笑了。
慕玥起身,對上了卿言淡然的眸子,不知作何感想,方才滄岚舒說的二字便是慕家二字,慢步上前,她覺得此刻如同走在刀尖上,一不小心便是粉身碎骨。數級臺階之上,那個墨色龍袍的男子便是當今天子風以寧,慕玥想象了很多種他們相遇的情景,但絕不會是如今這般,她溫順下跪,他君臨天下。
“民女,參見陛下。”
“呵呵,離那麽遠做什麽,來,靠近些。”
“陛下說的是啊,本宮也想看看是怎樣的美人,能把九王爺閑雲野鶴的心都收了起來,呵呵,陛下說是不是啊?”皇後瞥了一眼元妃,若有似指,元妃也笑了起來,道,“皇後娘娘此言差矣,卿言即便是在外,也是想着父皇的,至于說閑雲野鶴嘛,都是年少輕狂之舉。”
皇後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元妃那人看似柔軟實則暗藏殺機,她這些話綿裏藏針,一提到年少輕狂,風以寧的臉色難看了下來,誰人都知道前段日子太子強搶民女之事,最後便是以年少輕狂才讓太子免受責罰,再次提及,皇後自然是面上挂不住了。
“罷了。”風以寧低低說了一句,皇後便恢複了神色,也說道,“還不快快上前。”
慕玥稱是。
起身慢慢踏上階梯,雙手隐在寬大的袖中,一點點彙聚真氣,雖說是讓她靠近些,但凡臣子靠近天子也需一定距離,慕玥瞥了周圍,若是她此刻沖了過去,定然會被那些侍衛撕裂。
跪下,只是簡單的一個動作,慕玥便覺似有千斤重。
跪天跪地,就是不想.......
咚。
膝蓋重重地扣在石板上。只有身體痛了,才能延緩她內心燃燒的怒火。
“擡起頭來,讓朕瞧瞧。”
對上了風以寧的眼,他身子忽的一怔,那些記憶如潮水般湧來,那雙眼,冰冷不帶任何感情,太過熟悉了。他舉着的酒杯不由抖了抖,溢出了幾滴在外,皇後眼尖地看到了,幫着皇帝算是打了個圓場:“模樣不錯,是哪家人啊?”
皇後出自名門,她這一問,元妃的心也糾了起來。
被皇後這一問,連風以寧也有些在乎了,重新問了一遍,不料群臣中一位老者顫顫巍巍地上前,卿言放下了酒杯,與他的視線對在了一起。滄岚舒在對面,自是看到了這些細小的動作,但笑不語,一副看好戲的樣子。老者出來幾步,跪道:“陛下,此女是老臣認的義女。”此話一出,衆人的表情無不驚訝萬分,慕玥回身,微微蹙眉,那人不是淩伯還是誰?轉頭時,看到了宇文毓敏咬牙切齒的樣子,反觀她身邊的宇文護,倒是漠不關心。
心下想着,這宇文毓敏還真是沉不住氣啊。
風以寧玩味地哦了一聲,随後又道:“淩卿啊,可別來無恙啊,聽小九說着,你前些日子身體抱恙,如今可好了?”
“多謝陛下關心,老臣這是老毛病了,不礙事的。”
“既然無礙了,那便回來吧,淩卿是将帥之才,朕豈有不用之理啊?”風以寧笑笑,這一笑到讓淩伯立馬跪了下來,足足磕了好幾個頭,才道,“老臣惶恐,老臣已經是把老骨頭了,只求着安享晚年,別無他求了,還望陛下恩準啊。”
“君子有成人之美,淩卿既然開口了,那朕也就不好勉強了。朕念着裳兒是你的獨苗,特許她入住宮中,待傷好了,自行離去,可好?”
“老臣謝過陛下了。”
風以寧點點頭,慕玥能感覺到方才他的眼神驚不起半點漣漪,分明就是打定了主意,卻又要故意探視,委實虛僞。随後又問了慕玥幾個問題:“你叫什麽?”
“回陛下,單名一個玥字。”
“玥......”風以寧念着這個字眼,在那一瞬間陷入了沉思,像,是在是太像了,可是她終究不會是她。似有倦意地擺擺手,讓慕玥回到了座位上去,喚了歌舞表演助興。方才的那刻,随着美豔舞女的到來都忘記地煙消雲散了。慕玥走下階梯之時,還不忘看了一眼,風以寧的子嗣不多,卿言雖排行第九,他上頭的幾個哥哥不是未過成年就是死于戰場,剩下的也只有太子風祈湛,二王爺風祈軒,七王爺風祈默。原本卿言該名喚祈言,只是那年卿言忽然疾病,宮中太醫怎麽也治不好,見了相士說方得改名才可,于是所有皇子中都是祈字輩,唯有卿言例外。
足可見風以寧對卿言的偏愛,到了何種地步。
慕玥聽聞後,便覺憂心,仇人雖在眼前,可這複仇之路,何其漫長!安然回座後,卿言依舊是那般淡然,只是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見到他了,覺着如何?”
微微抿了一口酒,燃燒在喉間。
不得不承認,風以寧比她想象的,要更像帝王。
狠辣陰險,将所有人玩弄股掌之間,就如同他慵懶似地說了一句:“這歌舞真是無趣,想來是這些舞女心系前朝,不肯為朕效力。來人哪,把她們都拖出去砍了。”
那些舞女吓得直打哆嗦,原本天氣便是微涼,她們身着單薄,跪在風中楚楚可憐。哭喊着求饒,被一幫侍衛像狗一樣拖走,毫不留情!風以寧礙眼似地擺擺手:“拉下去。”
“陛下,這.....”
皇後輕輕勸道,不料風以寧只是笑說:“皇後,這些前朝餘孽朕自然是留不得的,免得日後這些餘孽和前朝之人有所牽連,來毀朕江山,皇後,你說此舉,朕是對是錯啊?”
這一問下,皇後是再也不敢多說什麽。
衆位宗親和大臣也是面面相觑。
“看着這些歌舞未免無趣,卿言。”
“兒臣在。”
卿言上前,抱拳作揖,一言一行無不清雅絕倫。
“卿言,上前為你父皇舞一段劍,父皇好久都沒有看到你的風采了。”只有喚卿言時,他的眼中才流露些真情實感,慕玥是看着卿言離座的,她的直覺告訴自己,方才那幫舞女的死,并不是風以寧心情不好,而是......
這本身,便是一場陰謀。
而卿言,也身陷其中。
慕玥胡亂地多喝了幾口酒,重重放下酒杯,似要平複此刻躁動的心情。微微低頭,那剩下的酒中,倒影着此刻的自己,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她應該是希望他死的才對!可是這莫名的不安,究竟是為了什麽?
不安的,并不只有她。
遠處的滄岚舒,一臉冷然,将她的表情,盡收眼底。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