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粉身碎骨

言笑晏晏。

她的眼眸只中盡是不懷好意,波光流轉,笑得得意而放肆,那手中那塊晃動的血玉泛着柔和的光澤,半月狀的血色之玉,價值連城。慕玥眼角有些微顫,她沒有說話,安靜地站着,垃住了卿言的手,搖頭,示意他稍安毋躁。

“不要動,我沒事的。”

卿言神色複雜地望了她一眼,抿民嘴,順着他的眼神慕玥見皇後攜太子一幹人等浩浩蕩蕩前來,嚴映心心花怒放地迎了上前,行禮道:“母後,殿下,你們可來了,臣妾正要幫陛下找到這個餘孽了。”皇後淩厲威嚴地瞥了一眼,輕柔又婉轉地“哦”了一聲,倒是後頭來的元妃接了話,“姐姐怎的也來了?妹妹還想去姐姐那裏請安呢,可巧就聽說姐姐來到了冷宮,妹妹也就趕來了,不給皇後請安可是大罪。”元妃笑得不動聲色,“竟不知,太子妃在這裏唱戲呢。”

“是不是戲,一看便知。”

太子撣落了身上的灰,這冷宮就是不潔之地,會弄髒他的衣服!擡眼看看卿言,他倒是很想看看那張死人樣的臉,是不是一如既往地面目表情呢?這世上,也只有那個女人的事會風卿言他動容,看着一點點崩潰的樣子,這便是自己最大的樂趣!

“把那玉拿過來!”

風以寧厲聲一喝,嚴映心抖了一下,随即步态輕盈地來到他身前,跪下,講玉舉過她的頭頂,恭敬地說着:“父皇,這是當年七國諸侯王之玉,只傳嫡子嫡女,慕家大小姐已經入宮前朝,兒臣聽聞慕家還有一脈,那便是慕天澈唯一的女兒,慕玥了。”風以寧接過玉,攤在手掌中,見玉如見人,用力握緊,再次睜開眼時眼神冰冷,“繼續。”

“是。父皇,這宮中只有九王妃一介外人,所以兒臣認為這玉,定是九王妃的。”

此話一出,衆人也覺得處處在理,無不竊竊私語,唯有風以寧一手捏住手心的血玉,不發一言,低頭問着,連跟了他這麽多年的皇後都捉摸不透此刻的風以寧是怎樣的心情:“你有什麽話說嗎?”

“兒臣可不敢當餘孽二字。”略略沉吟,眼中猶如精光一閃,愣是讓太子妃覺得心生寒冷,略略解開衣扣,衆人都不解。

皇後更是輕蔑地說:“你瘋了嗎?居然當中解衣,成何體統!”

“娘娘說笑了,兒臣還沒有證明自己的清白,又豈會舍得瘋呢?兒臣解衣,只因為這個.....”從懷裏拿出一塊血玉,愣是讓太子妃面色紅一陣白一陣,只得口中不停地問着,“你......你......”

慕玥把玉放到風以寧的手上,那玉曾是蘭珫玉送與她的,她一直帶在身邊,恰逢諸侯進貢蘭珫玉未到,所以她拿這玉也是合情合理。可慕玥知道的是,蘭家把他逐出家門,只因他與□私奔辱沒了世家顏面,蘭家寧願沒有這個優秀的繼承人,也丢不起這個臉。

況且,諸侯國內部宗室旁支關系複雜,即便是想要真正徹查,也是需要些功夫的。

“你是蘭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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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急忙問道。

“是。”

“那這玉.....”風以寧指着手中的玉,若有所思的樣子。

“兒臣不知太子妃是如何得到那玉的,只是這玉才是兒臣的,還是說,太子妃想要嫁禍于我,所以......?兒臣記得慕家已經被滅.....”她頓了頓,在仇人面人談笑風生地說着自家被滅之事,她終究是無法釋懷,“慕家的玉該跟了嫡女而曲了,太子妃又是從何處得來的呢?況且在我看來,這玉缺了一角,又怎的能一口咬定那便是慕家的?”

慕家血玉上有缺角之事,只有慕玥知曉。

那日在鬼谷泡藥池中,她怒意之下仍了出去,待撿回來時這玉就缺了一個細小的口子,旁人乍眼看去是不會看出什麽端倪的。

風以寧微微眯眼,一絲狠毒的笑意劃過嘴角。

七國諸侯之玉原本就是同一塊玉,可拼湊在一起檢驗真假,如今這玉殘缺了,便不知太子妃所說之話是否可信,瞥了一眼神态自若的慕玥,一臉焦急的太子妃,和一群看好戲的人,風以寧心中似打定了主意。慕玥強裝鎮定之餘,一只手伸過來,給了她安定的力量,似在告訴她,一切還有他。慕玥倒真是不急了,只是可憐了太子妃,她不知怎的弄到了那玉,可現下是無人相信了,就連皇後和太子也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嚴家失勢,太子一黨居然如此狠心,落井下石!

“父皇,你要相信兒臣啊,這玉真是她的!”嚴映心見情勢不對,爬到風以寧的腳邊,垃着他的衣物,哭喊道。

一把輕蔑地推開,身後的太監也走出來命人垃開她,風以寧厭惡地說道:“既然沒有證據,你可是想害人?知道朕最讨厭什麽嗎?就是你這般興風作浪之人!”心中閃過一抹殘忍的快意,忍心将玉摔在地上,清脆的一聲後,那玉頓然變成兩半,慕玥只覺心頭呼吸一緊,如同摔在了她心頭!

風以寧含恨一眼,絲絲冷笑扣人心弦。

當初也是因人陷害,流雲才會嫁給了天家太子,他恨,他一直在恨。眼前被侍衛架着顫顫發抖的人,風以寧想出了一條絕妙的主意,轉身對身邊的太監吩咐着:“命他們随朕去高臺。”

所謂高臺,也就是舊城牆,原本是抵禦外敵入侵建造的,只是天朝北邊流寇早已不成威脅,又覺這牆極具象征意義,遂未拆除,給後代子孫留個警醒。衆人中,有些還從未來到過這裏,走上高臺,頓感冷風襲來,好不蒼涼。

風以寧最後一個上了高臺,他腿腳不便,讓人擡到了這裏。

他随手一揮,身旁的太監點頭,揮了揮手,侍衛把驚吓了的太子妃拖了上來,此時大家才注意到太子妃原來并未跟來,太子蹙眉,輕聲對皇後說着:“母後,她終究是我的.....”

“太子,棄車保帥,只是一個勢力的太子妃,重要的是不讓陛下遷怒于你。”

太子點點頭,遂冷眼旁觀,當太子妃投來求助的目光,他也只是一笑置之。

侍衛把嚴映心捆住,上前交待:“陛下,一切安排妥當。”

“嗯。”随後指了指慕玥,“既然她害了你,那麽你現在來親自解決。”一個手勢,侍衛把捆住的太子妃丢了下去,另外幾名侍衛手中拉着繩索,可憐的太子妃驚聲尖叫後,被丢到城牆的外側,慘叫連連。一個侍衛上前,把一段的繩索交到慕玥手上,她不由地往後退,風以寧喝道,“垃着這繩子,她的命,現就交與你,你若了放手了,那她就屍骨無存,可若你心中有愧,自然是下不了手的,是生是死,且由你做決定。”

說完,便半閉着眼,看着遠去的景致。

慕玥極不情願地接過了手中的繩子,一個猶豫瞬間,太子妃的尖叫聲讓她幡然醒悟過來,她生生地拉住,顧不得粗糙的繩子劃過她手心的疼痛感。城牆外側的太子妃如今成了風中凋零的樹葉,寬大的華服只覺她萬分纖弱,她擡眼,驚恐,害怕,可憐,後悔,所有的情感都融入在她未幹的淚痕中,她的聲音,就像斷斷續續的□,她咽了咽口水,又是一行淚:“求你...救我.....”

她咬牙,把繩子往上垃了一存,累得她用盡氣力,哪怕她武功再高,也承受不住這重量,額間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她一字一頓道來:“我會救你!”

“你若救我,我便告訴你....你身邊......我從何處得到此玉!”

又上了一寸。

嚴映心渾身疼痛,她的衣物摩擦着牆壁,早就支離破碎了,不用也知道她背上一定是猙獰恐怖的血痕,她從小錦衣玉食,身嬌肉貴的,哪經歷過這樣痛苦?想她嚴家當被打壓,陛下居然下了如此狠手,怎的不讓人寒心?生性高傲的她,第一次開口求人,她,是将她的尊嚴都踩在了底下,就連她的夫君太子,也是作壁上觀,想當初她不是沒有陷害過太子的那些個妾室,哪次不是太子一笑了之的?

這一次,她錯了,徹徹底底的錯了。

“你堅持住!”

話音未落,慕玥見太子妃面色瞬間如死人般蒼白,幹燥的唇,連呼吸都不知該如何了,不知怎的,一下子連話都說出來了,只能瞪大着雙眼。

慕玥未待轉身,一只手環過來圈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握着她拉着繩子的手,在那一瞬間,他極快地出手給嚴映心飛了一根銀針,鎖住她的啞穴。他不忍慕玥苦苦掙紮,知道定是城牆上的那個女人擾了她的心,他要做的,便是替她狠心,替她殘忍。

一根一根地扒開她的手指。

慕玥見手肘頂開卿言,卿言輕巧躲過,慕玥的武功路數他自是熟悉,沉思片刻,嘆道:“玥兒,放手吧。”

搖頭,太子妃是陷害自己沒錯,可罪不致死,最重要的是,她能告訴自己到底身邊是誰想要害她,若是斷了這線索,這宮中人心險惡,誰知道下次又會是誰?

“不要逼我.....”

卿言用力扒開她的最後一根手指。

慕玥搖頭,看着太子妃一點點往下滑,她眼裏滿是絕望,忽然覺得她此刻是這般的渺小和卑賤,所有人都抛棄了她,連她最後的籌碼,他們都不屑一顧。

她低垂着頭,慕玥看着她極度驚慌之後的平靜,想起了曾經遭人追殺的自己,手竟松不開了,太子妃是被人利用的,她在心中萬分确定這個想法,可是這背後之人卻把丢棄了,同樣是被丢棄的命,慕玥怎麽都不想讓她這麽死了。

“聽話,放手。”

她又向下滑了一些。

“卿言.....不要讓我恨你!”

“你已經在恨我了,我又何懼你恨我多些?”

慕玥靠着城牆,望着下面數丈之高,回頭看了看神色漠然的中人,覺得真是不同的世界,嚴映心在城牆之外備受折磨,他們,居然能夠安然處之。

“我......”

“若是你想讓她飽受折磨而死,玥兒,你大可僵持在此。”卿言遮住了她的眼,聲音輕柔似蠱惑,“放手吧,她一定得死。”慕玥急忙拂去那只擋在眼前的手,看着太子妃整個人飛身墜落,咚的一記悶聲,杏目圓睜,身下是猩紅一片的血,緩緩蔓延開來。慕玥撲在牆上,濃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她不敢不想去看的,偏偏都入了她的眼,以絕對強勢的姿态。

嚴映心的身軀是動彈不得,渾身抽搐,見此狀況,慕玥瞬間明白了卿言口中的飽受折磨而死是何意了,若是從最高出摔下,她只會一命嗚呼,但是.....慕玥一直不肯放手,從半高處落下,嚴映心沒有死絕,只是全身骨折和大出血,唯有......慢慢等死.......

張大嘴巴,重重地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

她不敢相信那些想要救她的念頭,竟是讓她倍加痛苦!

“我......”

不是沒有殺過人,只是.....

只是因好心而殺人,卻是第一次。

“解決了?那便回去。”

風以寧冷聲下令,衆人只得遵從,他眼角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卿言,只一眼,卿言便知他們所謂的父子情深,這個假象已經沒有了繼續下去的理由了。

“陛下....”

皇後跟在他身後,感慨地喚了一句,她雖不喜太子妃,可畢竟也是她的媳婦,難免心中難受。

“皇後,皇家之人,不需要心軟。”

皇後呆呆地看着太監推着輪椅離去,直至太子走到她身邊才有所反應,唇角露出一記輕蔑之笑,是啊,皇家不需要心軟之人,風以寧我這麽多年為你心軟,不過因為心中有你......現在,冷宮那人去了,你的心也随她去了,我還需要心軟做什麽?

她就狠毒給他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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