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peach baby
陳星沒忍住笑,被陸岳池又拍了一下後腦勺,陸岳池一張嘴毫不留情,“你嘴連着直腸嗎?怎麽盡不說人話?”
陳星嘿嘿又笑了兩聲,跟一條活魚似的從陸岳池的手上滑了出來,孝敬似的從兜裏神秘兮兮地拿出來了一個柱狀物體遞到了陸岳池手上,“哥,您還不知道我嗎?我就是口不對心。”
陸岳池不抽煙,但是不想在這群人中顯得自己不合群,畢竟自己還是一個老大,收了陳星遞來的煙卷塞到了兜裏,把可樂杯子留在了自己坐過的地方,笑着說道:“你不對心,你對屁。”
這班人裏,尤其是陳星讓陸岳池摸不透,別人被罵了都是氣得順不過氣來,就這群人被自己罵了跟明兒就能娶媳婦結婚似的,一個個臉上喜氣洋洋的。
總不可能都是賤骨頭,過來找罵。
陸岳池特無力地咳了咳,肚子餓了,看到課桌上風卷殘雲跟蝗蟲過境的殘渣,胃口又突然消失,眼看着教學樓的燈已經全開,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才發覺已經不早,呼了幾聲叫他們把東西收拾幹淨了回去上晚自習。
陸岳池帶着一群小弟往教學樓去,自己在前頭走着,內心都要感嘆一句自己真是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好學生,上晚自習,真他媽認真。
快走到教學樓下了,突然迎面走來了一群人,沒穿校服,不是熟臉,不知道是從哪個犄角旮瘩裏鑽進一高的。
陸岳池趕着時間回去上晚自習,沒打算和這群一看就兇神惡煞的人起沖突,對着後頭跟着的人使了個眼神就要從側面讓開繞過去,誰知道對面不依不饒,陸岳池走哪他們堵哪兒。
陸岳池本來就煩,現在更煩,終于撩了眼皮,淡淡說道:“你有沒有聽過好狗不擋道這句話?”
只是手還插在兜裏,沒打算幹架。
對面說話的是一個肌肉發育健全良好的兄弟,可能是個體育生,“兄弟們找你有點事。”
陳星看着這群人就來者不善,拉着潘誠就走到了陸岳池身邊去充當左右護法,陸岳池覺得沒必要給對方好臉色看,還能真從他們的嘴裏放出什麽香屁來不成?陸岳池靠在了牆上,一雙眼睛直勾勾盯着那個肌肉男,“我還有十分鐘上課,一分鐘,你能不能說完?”
“你是不是有病?”說話的換成了一個個子較矮的男生。
這句話把陸岳池都給逗笑了,本來覺得該給對方一個面子臉崩緊點,結果還是沒忍住,漏了個聲兒。
陸岳池往地上指了指,又歪了歪腦袋,說道:“我開始在這兒混的時候,你還在跟你隔壁的小妹妹玩過家家,我能有什麽病啊?我他媽不僅沒爹沒媽,我連命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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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岳池說的語氣就跟平常人說今天中午吃飯吃了幾碗似的,稀松平常,可是基本在秦西的小混混都知道他說的就是真的,沒有必要別去惹這個看起來面善的人,他打架要是認真起來,不玩別的,玩命。
那時候陸岳池才初一,直接把啤酒瓶往腦袋上砸,瓶子碎了,腦袋也血呼呼的,對面一看這是不要命的,找茬的小混混直接跑了。關鍵是陸岳池就一個人,拖着腦袋上的口子一晃一晃地走,最後倒在了雪地裏頭,那年雪下的大,茫茫雪地裏趴着一個小屁孩睡着血。還好是路人心好把陸岳池送到了醫院裏面,這件事當年還上了秦西那個小破電視臺。
陸岳池越這麽說話,對面的火氣就越大,關鍵是還不敢爆發出來,只能在心裏窩着,很快,又來了一個男的,剃了個寸頭,狗模狗樣穿着校服,上面印着“補習高中”四個大字。
寸頭不認生,才走過來就把手搭在了陸岳池肩膀上,說道:“哥,我們沒別的事,就想找您聊聊天。”
陸岳池身子一扭就躲開了,“之後再聊吧,今兒沒時間。”
寸頭的笑容凝在了臉上,他額頭上也有一道疤,看起來不舊,在這種只有昏暗路燈照射下的地方顯得很猙獰。
學生們基本都已經在教室裏面,只有極少數幾個學生在外面往教室趕,不過誰也不想管這個爛攤子,生怕這件事砸到自己頭上來,低着頭繞道走。
寸頭笑着說道:“哥,我年後才新來這兒,有挺多事都不懂,您多關照。”
“那你記得,別來一高就行,其他地方随你撒尿劃地盤。”陸岳池不曉得這個人到底想幹什麽,“別叫哥了,您這面相啊顯老,你叫我一聲哥我還怪不适應的。”
“姓姜,單字一個臨,歡迎光臨的臨。”
陸岳池也不知道自己是有什麽魅力讓對方不遠萬裏來這兒跟自己來一場姊妹相親大會,看着這麽多人,只回應道:“陸岳池,大寫的六——”
然後頓了一下,看了看寸頭那雙往上挑的丹鳳眼,繼續說道:“月亮的月,遲到的遲,幸會。”
會字還沒說完,陸岳池擡腳走了,沒人再攔,跟着陸岳池混的人也就跟了上去,等到了教室門口的時候才開始捧着肚子笑。
陸岳池就靠在門框上看着自己這麽一群孩兒們笑,心情相比于早上晴朗了不少,也不曉得怎麽魔怔了,開始點數,一、二、三……九……
十……呢?
陸岳池不信邪,一個一個點了人頭過去,“白歌呢?”
“鴿了呗。”
陸岳池皺了皺眉頭,白歌是跟着自己玩的這群人裏最安靜的那個,也是打架沖上前最猛的那個,家境不好,陸岳池也跟他說過要他好好讀書以後好出去工作,結果他自己的意思是畢業了就出去打工,趁着現在還能玩一玩,陸岳池也就沒再勉強。
今天是自己心情不好沒點人數,也不是怕什麽,就是怕有人單槍匹馬出去幹事,要不怕被抓着要不怕幹不過別人受欺負。
“我問你正經的。”陸岳池假裝替了陳星一腳。
“不知道,他爸最近不是回來了嗎?指不定要吵一段時間,可能沒來得及吧。”
“那他跟你打過電話沒有?”
“那倒是沒,不過他們家嘛,也就那麽點事。”
“今晚我去他家看看吧。”陸岳池撩了眼皮厭厭往教室走,總覺得眼皮子在跳,心裏不安生。
眼見着陸岳池進去了,後頭幾個人也跟着進了教室,屁股剛沾到凳子上,上課鈴響了。
陸岳池一天沒怎麽碰手機,自己确實不是什麽好鳥,也不想擋別的好鳥的路飛,在抽屜裏開了手機給白歌發了條消息,沒人回。陸岳池也沒什麽等着的道理,頭發紮得太緊腦袋疼,幹脆把發圈摘了下來,一頭長的金發就落在了肩上,咬着筆開始做題。
頭發一把一把掉,陸岳池沒事就要撩一撩頭發把頭發撩到耳朵後頭去,就……有些說不出來的韻味,撩人,帶着以前黑頭發的時候沒有的騷.氣。
潘誠和其餘幾個人湊着看出了神,過會兒就被紙團砸了腦袋,打開紙團裏頭才發現裏面還寫了字——看屁,學習。
潘誠跟随着陸岳池寫的字真就把目光往下移了一點,大棉襖讓他挂在了椅子後座上,身上就穿着之前的那套衣服,潘誠左看右看被自己心裏的念頭吓了一跳。
怎麽以前沒覺得老大的屁股這麽翹呢。
青春期的懵懂,對着一個跟自己一樣長了把兒的人,似乎是有些難受,潘誠二話不說開了小視頻開始對自己的思想進行撥亂反正,在教室後排引起了不小轟動,陸岳池沒管,畢竟這是人家私事,做不出來題了就看看手機,沒回消息就去看看外頭。
外面還呼呼吹着冷風,這破學校就要求來上課,說什麽備戰高三備戰清北,陸岳池一手甩着筆另一只手給自己編麻花辮玩。
熬到了放學,陸岳池桌子上放着的數學卷子還是只有第一步的步驟,白歌也還沒回消息。陸岳池不想讓自己顯得太擔心的樣子背着包就呼朋喚友地往外走。
白歌他爸常年出去跑貨,回來的時候不帶錢還要找他那個開小賣店的媽要錢,拿不到錢就打人,白歌也大了,現在就能對着硬來,十幾歲一壯小夥血氣方剛的,光是氣性就能壓中年人一頭。
路上挺多人的目光都在往陸岳池方向看,還能聽到一些說什麽“超模”“身材好長得高”“漂亮女生”一類的話音,陸岳池不排斥,慢慢往外走,思索着要不要帶點什麽去,還能順便看望看望白歌他奶奶。
肩上一重 ,再側頭就是潘誠的一張麻子臉。
“哥,你要去就帶着我一起去呗?”
“帶着你去有什麽用?”陸岳池把手往兜裏一揣,從他肩膀下鑽了出去,面對着這群男生倒退走路,“待會帶着大人物去。”
“那警察叔叔啊?”
“就那警察叔叔。”陸岳池笑彎了眼睛裏頭雜着水光,眼角的痣是從他眼裏濺出來的水花,笑起來特純,跟哪個小明星似的。不過手上沒臉純,從兜裏掏出來的煙卷被他夾在了指縫裏頭,往天上一抛,按照原理來說煙嘴是剛好能被牙齒叼住的,陸岳池沒等到煙卷等來了一個棒棒糖塞在了自己嘴裏。
腿一軟,撞到了人。
警察叔叔來了。
“操。”陸岳池想把棒棒糖吐出來,畢竟老大吃棒棒糖這件事有點慫,可是棒棒糖是水蜜桃味的,有點好吃,跟黏在了自己的舌頭上似的,于是乎吞了兩口蜜桃味的口水下肚。
言野兩只手握住了陸岳池的肩,跟面對面的九個大小夥子點了點頭,陸岳池都不敢睜眼看這個美麗到極點的畫面,保持着最後的倔強說了一聲,“行,我先去了啊。”
“诶诶,叔慢走,哥您也慢走嘞!”
陸岳池走在言野的身邊,煙卷被言野沒收了,用舌頭攪着棒棒糖,含含糊糊說道:“咱家裏好像沒什麽零食了,順道去一趟拐角口那小賣部買點行不?”
言野沒說話,陸岳池就當他默認,把頭發撩到了脖子後頭,極熟練地拿了言野挂在車上的頭盔扣在了腦袋上,腳一掀就坐在了言野那輛小電驢上。
陸岳池還沒反應過來,被人一下把頭盔前的擋風給撥開了,陸岳池感覺自己的臉被人捧着,言野跟自己之間是那種馬上就要親上來的距離。
言野眼裏是溫柔。
他對自己說:“小池,你跟叔去一趟所裏,知道什麽就說什麽。”
陸岳池往後躲了躲,不熟悉這樣近的距離,大概是被言野誤會成了害怕,他又補了一句。
“叔陪着你,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