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長到這麽大,張澤從來沒點亮過做飯的技能。活這麽長時間沒被餓死,都得感謝種花家好吃便宜又方便的外賣。
一朝被扔進深山老林裏,張澤肚子響得咕咕叫,只能眼巴巴瞅着新認識的天乙,期盼他能想辦法弄點能吃的東西......比如剛才的肥魚。
好歹也是系統發放的“新手禮包”,想來這點困難對天乙來說也就是毛毛雨吧。
實在不行......張澤糾結得兩條眉毛都快碰在一起,就讓系統幫忙找找能吃的野菜,拿鍋煮熟了填肚子也可以。
冷冰冰的系統總不會眼看着他剛穿越就餓死......吧?
想起被系統坑了一二三四次,張澤突然就有點不确定了。
系統在張澤腦子裏冷笑一聲。
這裏可是樹林,還是在夏季。
自家蠢宿主如果真的在食物最豐富的時候還把自己餓死,他能截圖笑一整年。
還好天乙不愧是影衛出身,野外求生那是基礎中的基礎。
在張澤想七想八的空檔,他已經在周圍林子裏轉了一轉,收獲頗豐。
天乙在林中尋到一塊腐木,上面結了幾個蘑菇,傘面成灰色,無毒。
他走過去,挑挑揀揀,摘了最大的幾顆,然後又開始四處尋找。
找到幾株野菜後,地上掉落的紅色果子吸引天乙的注意。
在他的記憶裏,主人好像很喜歡這種果子,一天到晚不離嘴,一副只要果子就能活的樣子,賴皮得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天乙搖搖頭,甩開腦海中的回憶,在四周細細翻找,沒費多少力氣就找到了那棵果樹,踩着樹幹飛身枝頭,依照過往的經驗摘了三兩顆個大汁多、看着就十分好吃的紅果子,想了想,又摘了三個才收手。
清點一番找到的東西,他準備回去了。
主人初來乍到,一人留在原地,天乙總有些不放心。
剛一出樹林,他第一時間看過去,主人還好端端站在溪邊,耷拉着肩膀,渾身上下寫着一個大大的“餓”字。
天乙先是暗自舒了口氣,緊接着懊惱地抿緊唇,把野菜蘑菇都扔到一邊,拿果子用溪水清洗幹淨,送到主人手邊。
這是讓他吃東西墊肚子?
張澤猶豫地看看果子,再看看天乙裹了黑色頭巾的頭頂。
兩人見面第一眼就彼此一通互毆,第二眼天乙正舉着刀“自我銷毀”,總過不是什麽好印象。
這果子,他實在拿得有點心虛。
可天乙舉着東西的胳膊紋絲不動,仿佛他不拿就一直跪到死。
張澤沉默了一下,別別扭扭拿起其中一顆,沒有吃,只是拿在手心。
天乙只當主人還不信任自己,心中一黯,卻也知道強求不得,默默收起剩下的幾顆紅果,轉頭繼續剩下的事。
天乙撿來一根枯樹枝,挑了個下游水流平緩的地方站定,略微彎腰,屏息凝視,專心致志盯着水面。
這是要幹什麽?
張澤捧着果子,疑惑地看着天乙的一舉一動。
至于走過去看看,還是算了吧,他很有自知之明,作為廢柴一名,專業拖後腿人士,就該有拖後腿的自覺。萬一他靠過去,打擾到天乙怎麽辦。
這可是關乎到他飯碗的大事,必須小心。
天乙保持着手拿樹枝的姿勢一動不動。
因他的動作而泛起的沙石很快沉澱下去,水面重新變得澄澈。
沒多時,之前四散逃開的魚尾巴一甩,晃晃悠悠游回來,時不時打着轉圖個圈,絲毫不知道大禍将要臨頭。
就是現在。
甚至不需要動用內力,天乙右手一抖,樹枝快速刺破水面,直直往魚的身上紮。帶着勁道的尖端在他巧妙的施力下透體而過,直接把來不及逃跑的肥魚串在了樹枝上。
隔了老遠的張澤看見天乙手裏的肥魚,這才後知後覺他是在抓魚。
可這就更奇怪了。
“天乙。”他揚聲叫道。
聽到張澤的呼喚,天乙誤以為他想看看這條魚,幾步跨出小溪,飛快跑到張澤跟前,小心隔了一段距離,免得身上的水汽沖撞到主人。
然後,他矮身跪下,雙手舉起樹枝,連同上面尚在掙紮的肥魚一起,捧到張澤面前。
張澤搖搖頭,指了指就在溪邊的木桶,問:“那兒不是有魚嗎?怎麽還要抓?不夠?”
他記得那兩條魚還挺大,加點野菜熬成湯,至少喂飽他們兩個成年人綽綽有餘。
再不濟,也可以用魚竿現釣,總比直接下水強。
現在雖說是夏天,可樹林裏透不過多少陽光,溫度比其他地方低不少,鞋襪一浸濕,穿在身上想來舒服不到哪裏去,說不定還會着涼。
知道自己錯解了主人的意思,天乙怕魚腥氣讓主人不喜,把樹枝拿遠了些,這才低頭回道:“主人之物,屬下不敢擅動。”
這樣的答複讓張澤恍然。
魚就是拿來吃的,這種在他看來常識一樣的事情,放在天乙那裏卻分出尊卑貴賤,理所當然得讓他呆愣當場,不知該說些什麽。
他又想起方才這人因為自己的一個詞二話不說就想摸脖子的舉動。
那條紅痕還在天乙脖子上梗着,看起來真的無比紮眼。
張澤親自跑到溪邊把桶拎起來:“這三條魚足夠咱倆吃的。你拿着野菜,我們先回屋換身衣服。還有你的傷。”
他剛剛翻記憶找出的林間小屋派上了用場。
“......”
天乙本想說些什麽,但看着主人已經走遠的背影,他只是沉默地站起身,抱起野菜,快步追上去。
BOSS留下的這座木屋周圍用籬笆圈起來,清理幹淨落葉,再把土面壓實。屋子看着不大,但內裏五髒俱全。
張澤将桶放在門口,自己走進屋環視一周,然後朝着記憶中的地方摸過去,沒怎麽費力就找出一身幹淨的衣服,同他身上的款式差不多,只是顏色有些許不同。
沒穿過的新衣服是不要想了,事發突然,就拿這個随便湊合一下吧。好在他和天乙身材看起來差不多,這衣服,應該合身。
選好衣物,張澤拉開門,果然看到天乙站在門口不敢進來:“東西就放在地上吧,你去換衣服。”
天乙看了看張澤手裏的東西,又看了看張澤,露在外面的一雙眼好像會說話一般,在“抗拒”和“遵命”之間左右搖擺。
穿主人的衣服是大不敬,不聽從命令同樣是大不敬。
看見一貫沉穩如古井無波的人因為自己的話而左右為難的模樣,張澤心裏突然升起逗弄的心思,又很快被他壓下去。
乘人之危實非君子所為。
管他呢,他又不是君子。
在天乙身上吃了那麽多暗虧,好不容易能扳回一局,張澤還想看看能不能讓這人變臉,可惜肚子裏傳來的一陣強過一陣的饑餓打斷他突如其來的惡趣味。
還是吃飯重要。
他接過野菜,不由分說把衣服塞進天乙懷裏:“快去換衣服,換好了做飯。還有,屋裏有盆水,你記得洗手。”
說完,把人推進屋,然後貼心的關好門。
聽說在古代,一旦身體被父母之外的人看去就會惹出大麻煩來。
看他多體貼。
心情大好的張澤把礙事的袖子團起來,蹲在小木桶邊,興致勃勃開始處理肥魚。
雖然他處理魚的經驗為零,可沒吃過豬肉還見過豬跑呢。路過水鮮店的時候他也不是沒見過店家處理。
這第一件事,就是殺魚。
回想了一下店家的動作,張澤把罪惡的手伸向桶裏還在掙紮的魚。
只要握着魚尾巴往地上那麽用力一掼,這第一步就完成了,簡單的很。
“哧溜”
“撲騰”
“啪”
“嘩啦”
快速換好幹淨的衣服,想起主人對自己脖頸處傷口的不喜,天乙把黑色面巾折了幾折,圍在脖子上擋住傷口,然後走出屋來,一眼就看到背對着門蹲在小院子裏的主人一動不動。
莫不是有誰趁他不在害了主人!
影衛的警覺讓他心中的弦猛地繃緊,手腕翻轉,藏在袖中的銀針暗器被他捏在指間。天乙本就輕緩的呼吸放得更柔,腳下落地無聲,悄無聲息地張澤靠近,習武之人在內力加持下格外靈敏的感官完全放開,絕不放過任何一點細微的動靜。
待确認周圍并無異樣,天乙仍不敢放松警惕,用身體擋在張澤身前:“主人請小......”心?
天乙沒有帶黑色面巾的臉一陣扭曲,全憑影衛的素養才維持着最後的禮節。
他看看桶裏還在蹦跶的魚,再看看躲躲閃閃的張澤,眼中閃過一抹無奈,随即放松戒備,收回暗器,單膝跪在地上,低頭故意不去看主人的臉,然後小心翼翼地問:“主人,您沒事吧?”
正在心裏單曲循環“小白菜地裏黃”的張澤猛地跳起來,兩只手第一時間捂緊左臉,擋住臉上火辣辣的紅印子:“我沒事我沒事,哈哈,我能有啥事呢,沒事,沒事。”
主人說沒事,那就是沒事。
天乙本本分分地低下頭,拎起桶:“魚腥氣重,屬下去溪邊處理。”
巴不得人趕緊離開的張澤點頭如啄米:“去吧去吧。”
揮揮手目送天乙離開,直到看不到人影,張澤狠狠松了口氣,揉了一下還在疼的臉,火速沖進屋,換了盆冰涼的水,翻出擦臉的毛巾浸濕了往自己左臉上按,等毛巾被他捂熱了,就重新浸涼。
邊折騰,他還得邊時不時從窗戶往外看兩眼,生怕好不容易打發走的人中途突然回來,其驚心動魄程度,堪比初中半夜不睡覺藏在被子裏偷看網絡小說。
張澤顯然多慮了。
等他敷完臉,坐在院子裏開始擇野菜,天乙都沒有回來。
一定是因為三條魚太難處理,天乙又沒有拿刀,所以才這麽慢的。
張澤拒絕去想其他可能。
又過了一會兒,等他臉上幾乎看不出什麽紅痕,才終于看到拎着小木桶的天乙出現在院門口。
張澤把野菜一扔,把人迎進來,不着痕跡地瞅了眼桶,滿意地發現所有魚都已經被剖肚挖腸,清理幹淨了。
天乙接手擇野菜的活計,三兩下處理好原材料,熟練地架起爐子燒開水,按照順序把切好的食材扔進鍋裏,最後加了些姜片和粗鹽,咕嘟咕嘟炖了半天。
直炖到滿院子都是魚湯的香氣,張澤口水直流、再也忍不住想直接開吃的時候,天乙把鍋蓋一掀,拿過提前準備好的碗,舀了滿滿一碗的魚肉,再澆了點湯,然後雙手捧到張澤面前:“屬下手藝不佳,委屈了主人。”
“不委屈不委屈。”
眼睛綠到發光的張澤艱難地把眼睛從碗裏□□,再一看,天乙安安靜靜地跪在自己身後,腦袋微微低着,半眼都不去看他辛辛苦苦做出來的魚湯。
這又是影衛的規矩?
張澤用下巴指了指還在冒熱氣的鍋:“你也一起吃。”
天乙只是說:“影衛不得與主人同桌而食。”
他今天......冒犯了主人那麽多次,還不知道主人是否對他心生不喜,該守的規矩絕不能再丢。
一邊是心心念念的美食,一邊是死腦筋的影衛,被夾在中間的張澤只想嘆氣:“我不講究這個,快去拿碗,一起吃。”
不敢再忤逆主人的話,天乙只得低聲應下:“......是。”
張澤眼看着他一勺一勺只管往碗裏舀湯,只得撸起袖子自己上,三兩下把剩下的魚肉都堆進天乙碗裏,滿意地點點頭,這才拿起自己的碗和筷子,大快朵頤。
吃飽喝足,張澤啃着果子,看着天乙收拾碗筷,心裏有些過意不去。
挽起袖子:“來,天乙,我和你一起收拾。”
“這怎麽行!”
天乙慌忙扔下手裏的活計,想奪過主人手裏的一堆魚骨頭又不敢真上手,最後只敢畏畏縮縮低着頭,懦懦地重複:“這怎麽行……”
這幅模樣,看在張澤眼裏真是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這人怎麽能這麽好欺負呢?
不顧天乙的反對,張澤拎起一只半滿的泔桶,跟着天乙來到樹林裏,把水都倒掉,再去溪邊把桶洗刷幹淨,然後回到院子。
這穿越後的第一頓飯,直到這時才算徹底收拾完。再一看天色,已是紅日西沉,馬上就要入夜了。
放在“生前”,這個時候正是夜生活的開始,而現在,張澤已經開始考慮睡覺的事。
沒有手機,沒有電腦,沒有無線,沒有流量,他總不能讓系統給自己放電影——他還不想真的把系統給氣死。
硬拉着天乙在院子裏多走了幾十圈,愣是把灌下去的魚湯消化了個七七八八,張澤終于熬到太陽下山。
在他再一次仰頭看了眼繁星點點的星空後,他聽到天乙問:“主人要就寝嗎?”
“對啊,”張澤應了一聲,習慣性地回問,“你呢?”
天乙跟在張澤的身後,亦步亦趨,想都不想地答:“屬下為主人守夜。”
“那就一起、什麽?”張澤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天乙說的根本不是他也要睡覺,而是去守夜,“這怎麽行!”
忙忙碌碌一下午,晚上還不能好好休息,這是人幹的事?
再說了,他問:“這片林子裏只有這麽一個屋子,你準備去哪兒守夜?”
天乙恭敬地低下頭:“屬下可以在屋頂守着。”
影衛的職責本就是藏于暗處,拱衛主人。有沒有屋子住對他來說根本沒有區別。
這話聽得張澤直搖頭。
雖說是夏天,晚上還是會冷。就這麽吹一晚上的冷風,不得吹出毛病來?
擺在兩人面前的辦法只有一個,張澤打定主意,商量着提議:“不如今晚一起睡吧。”
天乙呼吸一滞,幾乎以為是自己會錯了意,小心翼翼地試探:“一……起?”
“是啊。”張澤不拘小節道,“我剛看了屋裏的床,擠一擠,睡兩個人應該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