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天乙端着涼透了的飯菜站在門口,看着貓在窗邊的人,一貫沒什麽表情的臉上難得顯出些驚訝。

他守着那些菜在屋裏枯坐半晌,一下午的時間熱了涼涼了熱,已經沒法吃,這才想着趁張澤沒回來,重新做一份,哪成想,居然在屋外碰上張澤。

“您......”怎麽不進屋?

另一個聲音用更高的音量連珠炮一樣的語速攔下天乙的話:“對不起天乙是我一時鬼迷心竅唐突了你,你放心我一定會負責的。”

天乙愣了一下。

就算早有過這樣的猜測,也對此做好了準備,可真的當主人帶着顯而易見的羞憤站在他的面前,說着同他的設想分毫不差的話,說要對他負責,天乙發現,再多的準備都是徒勞。

他真想點頭,将錯就錯,就這麽答應下來。

可......

張澤還在深刻自我反省,誠懇認錯:“我沒有考慮到這個游戲設計的背景就随便做出讓你誤會的舉、”他突然意識到自己這句話說得有多奇怪,趕忙改嘴,“我不該随便聽信那誰的慫恿......”

他再一次停下來。

這話怎麽聽怎麽都像是推卸責任。

總是這樣,張澤想,被社會按在地上摩擦的時間太短,他還沒學會怎麽變得圓滑就被系統扔進這個世界,于是理所當然的,又一次說錯了話。

最後,他自暴自棄地垂下頭,小聲道歉:“對不起。”

張澤并沒有得到答複。

天乙還在沉默,不,應該說,是不自知地發呆。

主人就是這樣一個“好人”,在面對名為天乙的、被強塞進人生中的影衛時,心總是太軟,從最開始就是這樣,直到現在都沒能改過來。

這樣柔軟的心思纏繞在一起,化作一張牢固結實的網,一圈又一圈,将自願跳進來的天乙綁得嚴嚴實實。

“你要是不想見我,那我就、”

放你走,張澤本想這麽說,可剛說到一半,他忽然想起,天乙是系統送的“新手禮包”,和旁人不同,無論做什麽,總得先問問系統。

頓了一下,他憋出一句:“我就、再想想辦法。”

真是一點誠意都沒有,張澤覺得,他在天乙那兒的印象分估計都扣光了,沒有真的變成負數,都得感謝天乙念着這幾日的情誼。

幾句話說完,他又等了一陣,還是沒有回應。

張澤心中有了數。

他自認是個識情識趣的人,等着天乙開口,不如他先一步做出決斷,免得兩個人都尴尬:“你先忙,我去林子裏繞一圈,摘把野菜。”

“主人不必如此,屬下并未放在心上。”

兩人雖是異口同聲,說的內容卻是南轅北轍。

張澤鼓起勇氣擡頭看向天乙。

天乙還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面上除了常挂着的恭敬,沒有其他多餘的表情。

放在往常,他大概會默默腹诽一句木頭,然後變着法子想看這人變臉。

放在現在,張澤心裏只有遲疑不定,天乙到底是真的不在意,還是裝的不在意?

視線稍移,他對上那沉靜的雙眼。

黝黑的眸子略略低垂,以表敬意,除此之外,看不出半分不妥。

盡管認識的時間不長,張澤對天乙還是有些最基本的認知。

沉默寡言,穩重可靠,武功高強,做飯好吃,就沒有什麽東西是他不會的。兩人相遇,初時他還會守着影衛的規矩,畢恭畢敬到讓張澤全身別扭,可相處幾日就能發現,這人也不全然死板到不知變通。

這樣的人,想來心思極重,擅長掩飾和忍耐,不想讓旁人知道的東西,半分都不會洩漏出來。

按理說,對這種人,張澤向來敬而遠之。

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對方心裏頭裝着什麽牛鬼蛇神,什麽時候就會把他賣了呢?

可對天乙,他從一開始,就沒升起過多少防備的心思。

大概是初見時天乙拔刀自盡的場景太吓人,而後兩人的相處中,天乙的表現又太卑微。

也因此,直到如今,張澤才恍然驚覺,他似乎,從來都沒有在天乙的眼中看到過忠誠之外的東西。

以至于他想從那雙眼中探查天乙的想法,最終卻一無所獲。

許是他沉默的時間有些長,張澤眼睜睜看着天乙矮下身屈起雙膝跪在地上,把手裏的東西放在一旁,俯低身體,額頭抵着他腳前的黃土地,沉聲道:“屬下是主人的影衛,此身皆為主人所屬,主人無論做什麽,屬下絕不會心生怨怼,請主人明鑒。”

竟是好些日子不曾見過的五體投地,連“主人”的稱呼都一并用上。

明明是自己來認錯,怎麽就變成天乙向他表忠心了?

張澤趕緊連拉帶扯把人從地上扶起來,:“我沒有不信你。”

顧慮着兩人現今這扯不斷理還亂的關系,張澤等人站穩了,就飛快撤回手,避嫌一樣往後退了一步。

“......屬下謝主人寬宥。”天乙乖順地站起身,低着頭瞥了眼自己胳膊上迫不及待松開的手,抿着唇無聲地垂下眼簾。

沒有人出聲,眼看氣氛就要這麽冷下去,張澤心思一轉,随便拿個什麽理由來救場:“這魚湯,天乙你準備拿去熱?我和你一起去。”

說完,他就想拍扇自己一巴掌。

明知道兩人待在一起尴尬,還沒眼力見地往上湊。

天乙稍稍愣了一下,就見主人真地準備蹲下身去拿碗,趕忙搶先一步拿起來,小聲解釋:“回主人,這湯已經放了一下午,味道不如剛出鍋時鮮美。主人不如靜坐片刻,屬下這就去做新的。”

“哈哈,是這樣嗎。”張澤打了個哈哈,忙不疊放下擡了一半的手,“你看這天色都不早了,不用那麽麻煩。對了,天乙你中午吃飯了沒?”

天乙搖頭。

主人沒回來,他怎麽會獨自一人吃東西?

是以,整整一天,除了早上一碗粥,他一天沒進過食水。

不過他是影衛,幾天不吃東西都是常有的事,只是一天而已,不算什麽。

沒吃就好,沒吃就好,張澤忙不疊提議:“正好我也沒吃,反正這魚湯也沒壞,還能吃,就這麽将就一下。一天沒吃飯,我都快餓死了。”

仿佛要佐證他的話,肚子适時傳來咕嚕嚕的響聲。

天乙當即改了說辭,垂首應下:“是,主人。”

話雖這麽說,總不能讓主人吃冷飯。他端着碗,準備去廚房裏熱一熱。

張澤目送天乙離開,默默嘆了口氣,去張羅碗筷。

前幾天才讓他改口叫“阿澤”,這沒過多久就又改回去叫“主人”。

心知這鍋多半得落在自己身上,張澤邊分筷子,邊搖頭嘆氣,好在,這次的烏龍總算就這麽過去,也不能算賠個精光。

至于某統的話,他打定主意,今後再信,他就是小狗,汪汪叫的那種。

吃過飯,在院子裏轉了幾圈消消食,等太陽落山月亮冒頭,到了該就寝的時間,張澤再不敢提什麽同床共枕,自覺地滾到一個角落裏,和天乙一人占了一個床角,謹慎地保持最遠距離。

他一邊盤腿運轉內力,一邊安慰自己,反正睡不成,不如練功,不如練功。

月落日升,緊鑼密鼓地修行還得繼續,甚至因為曠課一天而更加忙碌起來。

熟悉內力,練習輕功,定點射靶,什麽刀槍劍戟,鎲棍叉耙,就算不熟練,也都得耍一遍,熟悉熟悉套路。

要想提升武力,最有用的永遠都是實戰。

武功高強還無所不會的天乙就成了最好的對象,招式的拆解應對也好,比試演練也罷,只要是張澤滿懷期待的去找天乙幫忙,神奇的天乙從來都不會讓他失望而歸。

順帶一提,整整一個月的比試,張澤從最開始的一招落敗到後來的互拼百來招不落下風,進步不可謂不大,卻從頭到尾都沒有贏過。

這就比較傷人了。

又一次比武落敗,張澤撸起袖子随手摸了把脖子上的汗,揮手示意天乙随意行動,自己則一翻身倒在樹蔭下,不管系統怎麽激,都死活不肯再動一下:“統你就讓我歇會兒吧。這麽熱的天,再練下去我非得中暑不可。”

系統毫不客氣地戳穿宿主想偷懶的心思:“宿主的身體內力大成,寒暑不侵,哪來中暑的說法?”

“這......”張澤當然不肯放棄難得的躲懶機會,一手扇着涼舞出殘影無數,眼睛一轉,換個思路,“統啊,你看我這馬上就能贏過天乙了,不得給自己點小獎勵,放個假輕松一下嘛。”

就宿主這模樣,還想贏過天乙?系統表示:“宿主應當對自己的實力有清醒的認知,避免以後摸不清形勢慘遭毒打。”

若不是天乙放不開手腳,出招顧前向後,以傷換命的招數全部不敢用,哪還有宿主蹦噠的餘地?

張澤對系統的嫌棄半點不知,他接過天乙取來的涼白開一口飲盡,舒服地長長呼出一口氣,拿着天乙尋來的寬大綠葉有一搭沒一搭地給自己扇風降熱,邊還不忘往旁邊挪出塊空地,然後招呼天乙過來休息。

系統掂量了一下宿主現在的武力值,覺得能正式開啓江湖副本了:“請宿主收拾行李,準備啓程。”

張澤懶懶地問:“啓程?去哪兒?”

他只想躺在樹底下睡一覺,哪兒都不想去。

天乙想來也是一樣,嗯,肯定是這樣。

心安理得地翻了個身,張澤換一只手拿樹葉。

“看來宿主溫玉在懷,早把任務忘……”

“噗——咳咳咳”

張澤一口氣沒喘上來,卡在喉嚨裏不上不下,差點把肺都給咳出來。

一只手适時落在他的背上,力道适中地輕拍幾下:“主人,您沒事吧?”

“沒事沒事。”張澤喘順了氣,揮開天乙的手,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

“系統,你給我說清楚!什麽叫溫玉在懷!上次你坑我的事我還沒和你算賬,你又來拱火!”

系統權當沒聽到:“請宿主盡早動身,前往江南長歌派。”

“去去去,這就去。”張澤前腳答應系統,後腳轉頭問沉默地跪坐在一邊的天乙,“天乙,你知道去江南的路嗎?”

天乙果然沒有辜負張澤的信任:“屬下知道。”

“那就好。”張澤滿意地點頭,“收拾收拾東西,我們馬、哦不,明天出發。”

“是。”天乙拱手領命,卻沒有馬上離開。

張澤奇怪地看了眼天乙:“怎麽了?有問題?”

“主人……”天乙罕見地吞吞吐吐。

那左右為難的樣子,讓張澤看了心裏直癢癢。

什麽事能讓天乙都覺得棘手?

他帶着點看戲的心态道:“說出來我們一起想辦法。”

天乙的視線閃了一瞬:“主人,此處位于深山,道路阻塞,不通牛馬,恐怕……”

張澤心裏打了個突:“統啊,離這裏最近的村落有多遠來着?”

“經系統計算,以宿主最快的速度,日夜兼程,需四十八個小時。”系統給出标準答案。

與此同時,天乙補充後半句:“恐怕,主人得走出去。”

張澤呆了一下,懷疑是自己的耳朵有問題,他淘淘耳朵,不敢相信地問:“什麽?”

最快速度?日夜兼程?換句話說,就是運着輕功走樹梢上的捷徑,兩天兩夜?還得背着不知道多重的包裹?

統你坑我真是有一手!

張澤悲憤地控訴。

偏偏老實耿直的天乙老老實實重複剛才的話,結結實實再捅一刀:“恐怕,主人得走出去。”

系統還在添油加醋:“已規劃好路線,請宿主盡早動身。”

不,我不走,我還是個寶寶!

可惜,定好的事,任他怎麽掙紮都沒有半點用處。

第二天天還沒亮,張澤就被系統定的十個鬧鐘從床上叫起來。

床邊的桌上擺着兩個包袱,是天乙前一天收拾好的,一大一小。

正巧天乙推門進來,張澤随口問道:“裏面裝了什麽?”

昨天收拾東西,他被系統趕去洗澡,并不在房裏。

系統表示不背這個鍋。

也不知道是誰在屋子裏轉來轉去,看到什麽都想往包裏塞,塞完又嫌棄包袱太重,讓他減負卻這也不舍的,那也放不下。

本來一個小時能收拾完的東西,愣是拖到晚上。多虧天乙幫忙兜底,才沒有真的拖到臨走前。

“回主人,是幾身換洗的衣物,路上的幹糧。”天乙邊熟練地理順頭發,挽成好看結實的發髻,邊回答,“主人的包裹裏裝了些銀票和銀兩。”

說着,天乙不準痕跡地瞅了眼張澤的臉色,接上幾句:“此去路途遙遠,沒有代步的馬車,屬下鬥膽,只收拾了最緊要的東西。餘下的,可以等到了城鎮再行補充。若主人覺得不妥,屬下這就重新收拾。”

“不用不用,這樣就挺好。”張澤連連擺手。

他巴不得包裹能輕點再輕點,半點不覺得天乙自作主張有什麽不對。

其餘那些沒帶走的倒也不是說要丢掉。

此行只是為了那什麽少年英才武道會,說不定什麽時候還會回來。

再說,一月有餘的時間,哪怕養只貓貓狗狗也該養出感情了,他在這兒過得還算舒服,乍然離開,總歸會生出些不舍來。

張澤東看看西看看,似乎是想要把周遭的一景一物都記個清楚。

天乙把床褥被之類日常用物都妥善折好收起來,跟在張澤身後,小聲道:“主人,此木屋地處深山,人跡罕至。待江南事了,主人若想,随時可以回來。”

被人瞧出心底那點小心思,張澤不自在地咳了幾聲:“不,我并不想......”

可想想天乙細膩入微的心思,他好像沒什麽能瞞過這人的眼睛,于是強行改口:“看時間不早了,我們出發吧。”

主人不欲多說,天乙自然不會多問,只是拎起包袱,跟在主人身後。

茫茫林海之中,景色大同小異,若無标識之物,極易迷失方向。好在他們二人為了方便趕路,取道樹梢,站得高望得遠,倒是比在林子裏彎彎繞強上不少......

個鬼嘞。

張澤挑了顆看起來最高的樹,背着自己的小行囊提氣躍上樹梢。

他腳尖點在剛抽芽的柔嫩樹枝上,迎風而立,衣袂翻飛,人卻紋絲不動,只顧着舉目四望。

除了樹還是樹,只在遠處有幾座隐約可見的山丘。

就在張澤被滿目綠意晃到找不着北,想要看着日頭強行辨別方向的時候,系統格外貼心的給宿主加上一個帶着方向箭頭的濾鏡,并扔下一句“宿主加油”,就離線不知道去了哪裏。

真是一點誠意都沒有。

張澤嫌棄地撇撇嘴,招呼身邊的天乙:“走吧。”

他很快發現,用輕功趕路,其實沒有先前想的那麽無聊無趣,尤其是對一個第一次肆無忌憚施展輕功的人來說。

地上的活物,每次仰望天空的時候,大多會生出莫名的向往,而江湖,武功,則是每一個種花人都深藏于心的憧憬。

如今,随着視野中成片的綠林飛速倒退,這兩種各不相同卻微妙的有些相似的情緒混雜在一起,于張澤心中激起萬丈豪情。

他腳下輕點随風微顫的綠葉,輕飄飄若飛絮,不帶一絲分量,借力騰空而起之時卻快似離弦之箭,浮光掠影。

內力運轉,周而複始,生生不息。

在這股深厚龐大到無以複加的力量的支持下,張澤身随意動,像只自由翺翔的鳥兒,乘風而起,扶搖萬裏,只覺天下之大,他盡可去得。

放眼望去,碧空茫茫,翠海渺渺,只叫人心胸豁然開朗。

張澤興之所至,引亢長嘯,激昂的嘯聲在內力的加持下遠遠傳播開來,驚起飛鳥無數。

正是心神激蕩之時,他眼角餘光不經意間瞥到一直緊跟在他身側,半步不曾遠離的天乙,心中微動。

千金易得,知己難尋。

游五湖四海,喝三二美酒,尋一位知己。

中二少年時期,張澤曾拜讀過不少大神的武俠巨作,也看了不少武俠劇。

劇中人結三五好友,行走江湖,逢兇化吉,遇難成祥,那樣的揮灑肆意,他不甚懂,卻向往。

而如今,他或許依然不怎麽懂,但若是留在這個世界,拉着天乙仗劍天涯,結交三教九流,看遍天下美景,這樣的日子,其實也不錯。

察覺到張澤的目光,天乙加快幾步閃身至張澤身邊,關切地探查了一下張澤的氣息,發現非但沒有半分減弱,反倒圓潤流暢了不少。

這是好事。

不解主人為何突然減緩速度,天乙問:“主人可是累了?不如停下歇息片刻。屬下為主人尋些吃的來。”

或許是主人厭煩了趕路,想要放松一下呢。深林中獵物雖然随處可見,但此地不宜燃起明火,包裹裏的幹糧吃起來又幹又硬。

主人雖然嘴上不說,在吃食上卻有些莫名的執着。

好在眼下正是夏季,他總能想辦法尋些好吃的野果之類,給主人換換口味。

“不,沒有。天乙你呢?累了?”張澤搖頭否認,又反問道。

“謝主人關心,屬下無礙。”

張澤見天乙呼吸平穩,面色紅潤,确實不見勉強,點點頭:“咱們快些走出這片林子,找家客棧,再好好休息。”

就算沒有精彩紛呈的江湖,和天乙像之前那樣隐居山林,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每天擔心擔心柴米油鹽醬醋茶,那也不錯。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眨眼就被張澤抛在腦後。他提起內息,重新加快速度。

兩人談話間,被驚起的飛鳥已經散了七七八八,唯有稀稀拉拉的幾只還在空中盤旋,不肯落下。

而,被張澤的那番動靜驚到的,可不只是這些不懂人言的飛禽。

離山林還有一段距離的崎岖小路上駛着一輛不起眼的馬車,趕車的人一身勁裝,頭戴鬥笠,腰間配着長劍,即便是坐在搖晃的馬車上,依舊身姿挺拔,穩如磐石,怎麽看都不像是個普通人。

“阿青,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馬車的簾子被掀開,有人從裏面探出半個肩膀。那人錦衣玉着,頭戴寶冠,扶起簾子的手膚色白皙,骨節分明,指甲圓潤如玉,想來必是鐘鳴鼎食之家。

被稱作阿青的車夫回身恭敬地低下頭:“回主人,應是過路的江湖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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