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情難自禁
這是情人眼裏出西施吧, 柳青青很想說,對方昨晚那模樣一點都不像是“有點”與衆不同, 分明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危險分子。
“既然你這麽說……”葛雲咬了口烤串,呲了呲牙,瞪了眼富二代:“這就是你的獨門秘笈?這玩意能吃?”
富二代也咬了一口,臉上的表情變化一瞬間變得異常豐富,他為自己喊冤:“這不是剛才那消息太驚人了嗎?都烤焦了,我還沒來得及發揮自己的本事呢。”
氣氛恢複了正常。
柳青青抱怨了幾句,又鬧騰着要讓富二代迅速烤出一批能吃的烤串來。
葛雲漫不經心的按亮手機屏幕,飛快打着字。
杜岚繼續把食材串成烤串,霍姝也加入了隊伍, 跟她一起串烤串。
霍姝才剛上手, 鈍鈍的簽子在她手裏過了一遍, 簡溫書就接了過去:“我來吧。”
霍姝還想推辭幾句, 就見簡溫書一手一個,不鋒利的簽子在他手裏, 宛若銳不可當,穿過一個個食材, 迅速碼成一摞。
霍姝打消了推辭的念頭, 開始尋找其他的活。
柳青青在忙着吃, 葛雲在忙着打字,富二代在忙着烤串……
她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幫忙烤串了。
這也不錯,霍姝覺得自己在烤串上有那麽一點天賦,她起身湊近了富二代, 摩拳擦掌:“要不我來試試?”
富二代正在肆意揮灑自己的才華,聞言瞥了她一眼,不情不願的讓出半壁江山:“你小心一點, 別燙到自己。”
柳青青一邊吃一邊道:“富二代你之前說的居然不是大話,還真挺好吃的……對了,霍姝你烤的記得跟富二代的分開,別到時候禍害到其他人。”
霍姝大幅度的在烤架上刷油,信心十足:“烤串壓根不需要技術,有手就行。”
柳青青當場揭穿她的老底:“得了吧,就你那手藝,在寝室裏煮方便面都能坨,還有手就行……別到時候半生不熟,吃了中毒。”
霍姝下意識的瞥了眼正在認真串烤串的簡溫書,跟對方的視線撞在了一起。
被揭老底的霍姝當場惱羞成怒:“你瞎說!”
“我哪裏瞎說了?”柳青青:“這不是事實嗎?杜岚你來說,霍姝上次……”
杜岚撞了下她的胳膊肘。
“你撞我幹嘛……诶?簡溫書你站起來幹嘛?”柳青青下意識的往後挪了挪,跟對方拉開距離。
簡溫書站到烤架旁,看了眼被各色烤串占滿的地盤,對霍姝道:“我去要個簡易烤架。”
等他把小型號的烤架放在桌上,點火刷油,衆人才反應過來。
柳青青灌了口飲料,長嘆道:“是我失誤,忘記霍姝現在有人撐腰了。”
她探頭探腦的看簡溫書的烤架,對簡溫書仍然心有餘悸,但年輕人實在記不住教訓,此刻又蠢蠢欲動了起來,主動搭話道:“你烤的怎麽樣?好吃嗎?”
簡溫書行雲流水般在烤架上施展——怎麽說呢?光看他的動作,就覺得這玩意絕對很好吃。
霍姝看了眼富二代,又看了眼簡溫書,果斷抛棄了富二代,挪回簡溫書身邊,給他遞烤串和刷子。
香味傳出,噼裏啪啦打字的葛雲停下動作,朝簡溫書的方向投去視線,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也不怪她驚恐,她方才忙着回消息,壓根沒注意周圍的動靜,眼下一擡頭,發現簡溫書穿了件自助燒烤場提供的圍裙,挽起袖子,赫然一副專業廚師的模樣,險些以為自己一擡頭穿越了。
霍姝鼻子動了動,聞到了那股香味,口水在嘴裏分泌,說出了心裏話:“好像很好吃。”
“馬上就好。”簡溫書側頭朝她露出安撫的笑容,哪怕渾身煙火氣,依舊不染塵埃。
香味吸引了柳青青他們的目光。
在他們目不轉睛的注視下,簡溫書将烤串遞給了霍姝,沒直接給,在手裏涼了一會,等溫度剛好,才遞給她。
“我總感覺自己在吃狗糧,”嘴裏的食物突然索然無味了起來,柳青青放下烤串,緊盯着霍姝的表情:“怎麽樣?好吃嗎?”
烤串有些燙,但入口的那一瞬間,肉汁在嘴裏迸發,舌尖的每一個細胞都恍惚在吶喊。
跟簡溫書談戀愛絕對是我人生中最正确的選擇。
這肉真好吃!
霍姝滿懷着對美食的贊美,兩三口将烤串吃完,簡溫書又遞給了她一堆。
“超級好吃,”霍姝給他們一人分了一串,扭頭對簡溫書感嘆道:“你怎麽這麽厲害!”
“因為我比你大幾歲?”簡溫書一邊給烤串刷油一邊漫不經心道:“所以學到了一些生活小技巧。”
在吃到簡溫書出品的烤串後,柳青青立馬背叛了富二代,挪到霍姝身板,挽着她的手,為美食出賣自己的良心:“好姐妹!你找的這個男朋友,太有眼光了!”
我記得沒錯的話,你剛剛還在反對呢,霍姝一邊在心裏嘀咕,一邊給柳青青多塞了幾串烤串。
杜岚咳嗽了一聲:“富二代你休息一下,別烤太多……”到時候沒人吃就太浪費了。
富二代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富二代憤怒的放下了手裏的烤串,富二代惡狠狠的咬了一口簡溫書出品的烤串,富二代……
富二代擠開了柳青青,朝簡溫書探頭探腦,熱情的發出邀請:“哥,你有沒有想過再開個燒烤連鎖店?我跟你說,就你這手藝,到時候這店一開,保準馳名中外……”
葛雲的注意力集中在手機上,單手打字。
“哥,這肯定能賺錢!”富二代還在孜孜不倦的跟簡溫書推銷這個好主意:“你只要出個燒烤配方就行,到時候我們招人,先從大學城開始,輻射整個城市,再去其他城市開分店……”
說着說着,富二代沉浸在了自己描繪的燒烤藍圖中,露出了傻笑。
簡溫書專心致志的烹饪着手裏的食物,将烤串遞到霍姝手邊。
柳青青拽了把富二代,提醒對方:“那是簡溫書!簡溫書!”
簡氏集團的創始人,傳奇企業家,以精準的投資視角和超前的商業思維出名,壓根不缺這麽點錢,更不要說跟其他人合作開燒烤店了——這又不是兩年前對方白手起家的時候。
富二代從自己日進鬥金的幻想中清醒過來,拍着大腿道:“太接地氣了,沒一點億萬富翁的樣子,害得我都忘記他是簡溫書了!”
“我這是沒趕上好時候啊,這要是提早兩年,說不定我就能跟着喝上湯了,也能混個青年企業家什麽的。”富二代越想越覺得虧,恨恨的咬烤串出氣。
“得了吧,你以為人人都是簡溫書?”葛雲按滅手機,嘲諷道:“就你那點能耐,跟着喝湯都能把自己噎死。”
“大小姐,誰又惹你生氣了?”富二代也不跟她争,順勢扯開話題:“我這得算被殃及池魚吧?”
“還不是那群傻逼,”葛雲:“昨天下大雨,非說是末日來了,洪水要沖垮整個世界,現在雨停了,又變成末日馬上就要來了……合着話都被他們說了,怎麽着都是末日來了?”
柳青青嘆為觀止:“你真不打算找醫生看看?”
“家裏有的是醫生,”白皙的牙齒扯着塊肉,葛雲用力咀嚼,讓人平白脖子一涼:“壓根沒用。”
杜岚:“那怎麽辦?”
“涼拌,”葛雲似笑非笑道:“反正距離他們說的末日也沒多久了,等到時候末日沒來,我看他們還能怎麽解釋。”
簡溫書對她的話充耳不聞,伸手攔了攔霍姝拿烤串的動作。
霍姝正聽得津津有味,被他一攔,下意識的去看簡溫書。
“你感冒剛好,不能吃太多葷腥,”簡溫書壓低聲音,在她耳邊道:“我給你煮碗粥?”
霍姝露出顯而易見的猶豫表情:“好吃嗎?”
簡溫書輕笑了一聲:“我做的,你猜?”
霍姝得到了保證,立馬放下烤串,用期待的目光注視着簡溫書。
她的眼睛亮得過分,像是倒映着星河,簡溫書的目光下移,落在她的唇上,唇色透着年輕人的生機勃勃,絲毫不顯黯淡。
簡溫書喉結微動,微微側身,将兩人的距離拉近,伸手輕拂過那片亮色。
“怎麽了?”霍姝伸手摸了摸對方摸過的地方:“沾上什麽了嗎?”
“這裏還有好幾個大活人呢,”柳青青拍了拍桌子,提醒幾乎依偎在一起的那兩人:“當面殺狗,過分了啊。”
“沒沾上什麽,”簡溫書站起身,坦白自己的舉動:“只是情難自禁。”
這句話太過耳熟,她也曾這麽對他說過——不是喝醉,是他長的太好看,所以……情難自禁。
霍姝注視着簡溫書的背影,只覺阿偉死了又活,活了又死。
他或許不喜歡她。
但她對他,絕對別有企圖。
圖他年輕貌美,圖他善解人意,圖他做飯好吃,圖他秀色可餐……
等簡溫書一走,其餘人立刻湊了過來,準備趁對方不在的時候,進讒言。
“霍姝,你不知道,昨晚簡溫書有多吓人,”柳青青率先說起了霍姝不知道的事情:“簡直像是……”
柳青青撓了撓頭,在自己貧瘠的詞庫裏搜刮形容詞:“籠子裏的野獸,快要噴發的火山。”
“完全不像是平常在你面前的樣子,超可怕!我都不敢跟他呆在一個地方,”柳青青語氣沉重道:“他問題很大。我懷疑金曉雲之前說的是真的,他說不定真殺過人。”
霍姝一愣,看向表情嚴肅的衆人:“你們說的也太誇張了吧?”
“一點都不誇張,”柳青青篤定道:“現實更誇張,你感個冒,他冒着那麽大的雨把醫生給叫過來了……”
“他看起來……”杜岚也委婉道:“情緒不太穩定。”
“分手吧,”葛雲快刀斬亂麻:“這家夥絕對有問題。”
富二代遲疑了下:“我倒覺得,他比誰都要喜歡你。”
葛雲嗤笑了一聲:“我不懷疑這點,但這個世界上有的是人以‘喜歡’的名義傷害其他人。”
“停停停,”霍姝忙中斷他們的話:“我知道了,我會注意的。”
柳青青嘀咕了一聲:“女人,你在玩火。”
霍姝有些無奈:“我知道你們擔心我,但我也很擔心他……”
“得了,別給我們撒狗糧,”葛雲打斷她的話:“兩廂情願的事情,你開心就好。”
簡溫書端着粥回來時,像是完全沒注意到現場有些奇怪的氣氛。
他将溫熱的粥遞給霍姝:“你嘗嘗。”
霍姝捧着粥,喝了一口,眼睛一亮,給簡溫書豎了個大拇指:“好喝!”
柳青青鼻子動了動,嗅到了幾分粥的清香,但簡溫書只帶了一碗粥,顯然沒有“見者有份”的意思。
燒烤桌上的氣氛有些奇怪。
因為沒人挑起話題而沉默片刻後,柳青青吃了幾根烤串,又意識到了另一點——霍姝不吃烤串了,簡溫書也沒打算繼續為其他人服務,所以他們沒烤串吃了。
這已經不是雙标了,他們在對方眼裏,完全就是附帶品,壓根沒有待遇可言。
“富二代,烤串,”柳青青招呼無所事事的富二代:“沒見桌上都沒吃的了嗎?”
“合着我是備胎?”富二代嘀咕道:“剛才還讓我不要烤那麽多呢。”
杜岚把厚厚一疊串好的烤串遞給他,拍了拍手拯救現場的氣氛:“要不玩點什麽?”
柳青青當場複活:“杜岚說的沒錯,總不能真光吃烤串吧?來玩點什麽……”
她的視線巡視了一圈在場所有人,嘀咕道:“這麽點人也沒什麽好玩的,總不能玩真心話大冒險吧?”
葛雲托着腮道:“打排位?我們剛好五個人。”她直接排除了簡溫書。
“我不玩,”霍姝忙舉手道:“我不會。”
富二代一邊任勞任怨的烤串,一邊看了眼簡溫書:“那你說玩什麽?”
霍姝捧着粥,靈光一閃,斬釘截鐵道:“骰子,比大小,誰小誰喝酒……”在衆人說出她不準喝酒前,霍姝率先道:“我輸了,簡溫書替我喝。”
她說完湊近對方,問道:“你酒量怎麽樣?”
簡溫書沉吟了兩秒:“還行。”
霍姝立刻精神了起來:“就玩這個!”
片刻後,骰子上桌,附帶着一整箱啤酒,燒烤桌旁的氣氛又熱鬧了起來。
骰子的搖晃聲,大呼小叫的喊聲以及倒酒聲混雜在一起,總算有了幾分聚餐應有的模樣。
簡溫書沒下場,他只負責替霍姝受罰。
霍姝的手氣确實不好,在對手不是簡溫書的時候,一路輸到底,十次裏七八次都是她點數最小,以至于簡溫書身旁的酒瓶迅速堆了一排。
趁着難得柳青青點數最小,其他人都在打趣柳青青的時候,霍姝轉向簡溫書,打量臉色微紅的對方,有些心虛:“胃難受嗎?要不不玩了?”
簡溫書搖了搖頭:“沒幾杯酒,不難受。”
“那你醉了嗎?”
簡溫書注視着霍姝躍躍欲試的表情,遲疑的搖了下頭:“沒有。”
霍姝打量他放緩的動作,泛紅的臉,以及一眨不眨注視着她的目光……看上去,似乎是醉了。
她又湊近了些,嗅到了對方呼吸間的酒氣,并不難聞,泛着莫名的甜意,意外的上頭。
簡溫書注視着她,像是在等着她說些什麽。
“你知道我為什麽要把你灌醉嗎?”
簡溫書垂下眼,在這個距離,他能看到對方睫毛的細微顫動,能嗅到她吐出的炙熱氣息。
簡溫書伸手,遲疑了下,輕搭在她的肩膀上,手下的溫度并不高,隔着一層衣服,卻恍若能聽到對方飛快的心跳聲。
他低下頭,在霍姝耳邊輕聲道:“你想問什麽?”
霍姝楞了下,跟對方四目相對,撞進了一片廣袤的大海。
他沒醉,喝醉的人是不會有如此透徹的目光,好似能看穿她心裏所有的念頭一般。
霍姝的話卡在了喉嚨裏。
“只要你問,”察覺到她的狼狽,簡溫書壓低聲音,耳語般道:“我都會回答。”
霍姝模糊的記得對方曾說過這句話,在最初的時候。
她當時是怎麽想的?霍姝有些想不起來了,但她此刻的想法跟之前截然不同。
她想……
霍姝的目光在簡溫書的唇瓣上打轉,坦然面對自己內心深處的想法。
簡溫書側了側頭,避開對方過于炙熱的視線。
他想,他大概還是不夠了解她。
對方的反應實在太過直接,讓簡溫書愈發克制。
那是他最珍惜的寶藏,想接近又不敢接近的滋味他忍了那麽多回,眼下才哪到哪,他有足夠驚人的自制力克制自己的一切沖動。
因為他的動作,霍姝的目光從他的唇上落到了喉結上,見對方喉結輕輕顫動,莫名讓霍姝想起了垂死的天鵝,脆弱又高貴,像是觸手可及,偏又好似亵渎。
霍姝被輕易引誘了——當然,也可以說她本就心懷不軌。
她伸手碰了碰輕顫的喉結。
手下的皮膚幾乎立刻給出了激烈的反應,輕顫變成了劇烈顫動,他的喉結在她手下不住滾動。
那是一種好似握住了對方弱點的錯覺。
霍姝察覺到簡溫書在最初的一愣後,立刻投來了詫異的視線。
“情難自禁,理解一下。”霍姝收回手,語氣甚至稱得上坦然自若。
她的收回了手,去牽簡溫書的手,觸及對方的溫度,才想起自己最初的目的:“哦,我想問……我想問什麽來着?”
霍姝思考片刻,終于想起來了。
她再度壓低聲音,在簡溫書耳邊道:“你為什麽不喜歡我的朋友?”
她的語氣有些委屈,但簡溫書最先注意到的,是她靠的太近,那些呼吸噴灑在耳邊,炙熱的溫度足以點燃熊熊烈火。
簡溫書沉默的換了個坐姿,任由那些電流在體內蹿過,帶來一連串火星,灼燒每一個神經末梢。
他的喉結又開始顫動了。
霍姝的目光實在很難從對方身上移開,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對方顫動的喉結莫名的性感,就像是某個能被輕易握在手中的弱點,若有若無的勾引着她的視線。
想……
“咳咳咳。”大力的咳嗽聲打斷了霍姝腦海裏的想法,她的目光從簡溫書身上挪開了。
那股焦灼的氣氛也就随之消散了。
“下次記得提醒我,不要跟小情侶一起玩游戲,”葛雲站起身,嫌棄道:“辣眼睛。”
“我們這麽多人盯着你,你完全沒感覺?”柳青青也跟着站起了身,匪夷所思道:“要不是知道這是公共場合,我還以為你們下一秒就要滾上床了。”
拜方才奇異的氛圍所賜,富二代都沒敢拿正眼看他們:“那什麽,還有幾串烤串,你們要是餓了就吃吧。
杜岚面無表情:“你們繼續,我們先走了。”
四個人火速撤離了此處,給霍姝留下了并不潇灑的背影。
我剛才真有那麽專注?
霍姝撓了撓頭,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她幾乎坐在簡溫書懷裏,兩人貼的太近,以至于她被對方身上的氣息淹沒。
還是熟悉的X月亮洗衣液,霍姝品鑒了兩秒,冒出感想,其實挺好聞的。
在霍姝走神時,簡溫書朝後讓了讓,拉開了過近的距離。
霍姝瞬間回神,盯着被拉開的那一小段距離,思維突然跳躍到了另一件事上——他不喜歡我實錘了。
她倒沒有太失望,畢竟她從一開始就沒相信過所謂的“一見鐘情”。
對方突如其來的深情,不如說是病情惡化更為靠譜。
雖然霍姝對精神類疾病一無所知,但簡溫書身上的問題多到連她的室友都看出來了,更不用說她了。
霍姝盯着簡溫書看,看他的臉,看他的喉結,看他的手,看他每一寸外露的皮膚……
最後那幾縷郁悶也随風消逝了,霍姝想,起碼見色起意跟病情惡化,扯平了。
不僅扯平了,她還賺了。
這樣一想,霍姝憑空生出了無盡耐心,她伸手托腮,耐心等待簡溫書的回答。
“沒有不喜歡你的朋友,他們很好。”
簡溫書的情緒控制無懈可擊,只要他不想,就沒人能看出他究竟在想什麽,就好比此刻。
“只是我的情況,不适合交朋友。”
他朝霍姝笑了笑,像在闡述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為了我好,也為了他們好,還是不要跟我扯上關系了。”
親眼看到“朋友”一個個死在眼前不是什麽值得回憶的事情。
但更不值得回憶的,是親眼看到“朋友”的背叛。
深藏在人性中的惡能讓人類自身都為之震撼。
或許在很久之前,簡溫書曾有過朋友,但那真的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簡溫書習慣了孤身一人,也習慣了不跟其他人産生聯系。
按照施因安的說法,這是他的自我保護機制。
這是霍姝第一次意識到,簡溫書的病可能真的很嚴重。
垂死的天鵝,會意識到他正在無聲的呼救嗎?
那位心理醫生的話從霍姝腦海裏閃過。
【“愛與被愛,能讓他找回很多東西,這是他眼下最需要的東西。”】
霍姝張開手,給了簡溫書一個擁抱。
滿溢的情感沿着這個擁抱傳給了簡溫書。
關懷,擔憂,在意,心疼,同情……
簡溫書的手在空中停頓了幾秒,遲疑的落在霍姝背上,輕輕抱了抱對方。
這個擁抱來的太遲了,那些脆弱和期待早就連同他自己一并被丢在了末日。
但如果是她的話,任何時候,都不算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