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卧室知道的太多了
晚上金升洗了澡,裹好了棉質浴袍之後坐在床邊翻手機,看到一條未讀的匿名彩信。
這年頭除了小廣告,已經很少有人用彩信了。金升本來想忽略,卻被信息預覽裏指名道姓的髒話吓了一跳。點開信息,髒話下面是上身赤裸的江安的照片。
照片裏江安睜大了眼睛,像是一只脆弱又驚恐的叢林動物,閃光燈打在他身上,讓他的皮膚呈現出皎潔的白色。他臉上的淚痕依稀可見,金升的心一揪一揪得疼。
終于到達學校,金升讓司機在校門口等着,因為心情焦急,忘記把車裏放着的備用校服外套也帶走了。
現在江安趴在他的肩膀上大口大口地喘息,他将手上的白濁用衛生紙擦幹淨,把丢在地上的羽絨服外套撿起來套在了赤條條的江安的身上。
長款的外套将江安蓋了個嚴實,金升把他抱起來,借着月色燈影,穿過了漆黑一片的教學樓。
江安套着金升的外套進了家,小腹微微發酸,腿腳也虛軟,他勉強應付了江爸的詢問,一頭栽到在自己柔軟的床鋪裏。
第二天江安因為發了高燒沒去上課,江爸江媽很心疼他,以為江安在學校學習到深夜,身體勞累加上吹了寒風才發了熱的。
金升将江安的衣服洗幹淨了,借着探病的緣由敲開了江安的家門。這是十七年來第一次有江安的朋友來家裏玩, 江爸江媽又開心了起來。
江安的房間不大,但是被打理得井井有條,書架上整整齊齊地碼着小學至高二一路用過的所有教材和練習冊,最邊上是一本看起來很新的《成語詞典》。
他的書桌上面挂着一幅很大的題字,這是江爸送他的箴言:勤能補拙。床頭上方是一面“榮譽牆”,上面貼了幾朵小紅花,還有幾面小獎狀,獎項多是“衛生小标兵”、“助人為樂紅領巾”、“吃苦耐勞好榜樣”。
“現在的老師還會獎勵學生小紅花嗎?”金升看着病怏怏的江安問。
“上幼兒園的時候拿到的,我很少受到表揚,所以我只要我得到獎勵,我爸媽就會把他們貼在這裏鼓勵我。”江安的聲音很虛弱,但他的眼睛亮亮的,金升的到來讓他很興奮。
金升溫柔地伸出手撫上他的額頭,他的高溫已經褪了,金升也沒把手移開,以測溫為借口又摸了一陣。
江安低着頭鼓弄手機,噠噠幾下然後遞給金升看,上面是一則面向社會大衆的征文比賽。金升接過他的手機随便翻了兩眼,然後登上他的微信給自己發了一個好友申請。
他這麽做的時候,江安湊過來,額頭抵着他的臉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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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呀?”他嘟囔着,“你不考慮報名那個比賽嗎?”
金升問他:“你想讓我報名嗎?”
江安不假思索:“當然啦,以前你參加的都是學校的比賽,主題和體裁都有限制。這個比賽不限題材也不限參賽人的身份,你可以用你寫的那些散文和詩歌參賽。”
金升有些無奈,指着征文海報下面位列第一的贊助商标志告訴江安:“這個是我爸的公司,他為了提升品牌形象贊助了這個比賽,如果我參賽了,他就可以看到我的作品,也會發現我一直在背着他寫一些他不喜歡的東西。”
江安氣餒,虛脫似的倒回床上,他很想安慰金升,又覺得自己太笨了, 明明是想讓他開心的,卻一而再地弄巧成拙。
江爸這時候探頭進來,感覺神色很喜慶:“我兒,把同學留下吃飯吧!”
金升下意識地想要拒絕,卻聽到江爸接着說:“今天你生日,有人給你慶生,我好高興哦。”
随後,金升便安安穩穩地坐在了餐桌旁邊。
江安因為各種原因感冒了,只能在對着他最喜歡的那款冰淇淋生日蛋糕潦草地許了兩個願望之後,眼睜睜看着江爸江媽和金升将它瓜分殆盡。
江爸江媽對金升特別好,他們今天吃涮羊肉,兩盤剛下鍋的羊肉有一半都被他們倆輪流夾進了金升的碗裏。金升長得标致學習又很好,江安的第一個朋友就這麽優秀,他們倆特別欣慰。
飯桌上江爸問起金升的愛好,在知道金升喜歡寫作時兩只眼睛直放光,他拍着金升的肩膀說:“我還說小安最近怎麽突然對文學産生好奇,天天捧着個成語詞典看,原來是因為交了好朋友啊!”
江安有些驕傲地跟金升介紹:“我爸是老師,教語文的。”說完又跟他爸介紹:“爸,金升的作文獲了很多獎,他還寫過很多首詩,我背一首給你們聽啊。”
說完,江安像小孩子給親戚展示才藝那樣,認認真真但磕磕絆絆地背完了一首金升的詩。
江爸再看金升,眼神裏是不加掩飾的欣賞。
從小到大,金升得到過很多很多的誇獎。但他卻在江安生日這天、在充滿煙火氣的房間裏、在有些局促的餐桌上,感受到了莫大的肯定與鼓舞。
所以在回到江安的房間後,他們用江安的電腦填寫了征文比賽的報名表。金升坐在電腦前,将自己雲盤裏的散文全部下載下來,粘貼進網頁上的投稿方框裏。
江安坐在他旁邊,貼他很近,看着看着有些累了,就靠上了他的肩頭。
為了防止他爸發現阻撓,金升在投稿人那欄鍵入“江安”,并留下了自己的通訊方式。他偷偷吞了幾口口水,鄭重地按下了提交按鍵。
江安還躺在他的肩上,小聲問他:“金升,你是不是很緊張?”
“沒有啊。”金升回答。他在耍帥,不知道為什麽,最近他很希望江安崇拜他、覺得他無與倫比。
江安坐直了,和他對視,眼睛裏有些揶揄笑意:“我都看到了,剛剛提交的時候你的喉結上下滾動好幾下,說明你在緊張。”
金升別開視線,不打自招地又咽下一口口水。
江安笑着對他講:“沒關系的,我不會說出去,也不會笑話你, 你可以放心地緊張。但我希望你也不要太緊張,因為我覺得你會是冠軍。”
金升覺得江安他們家一定非常怕冷,不然為什麽會把暖氣燒得這麽足,他現在有點熱了, 口幹舌燥的。
“我還沒問你想要什麽禮物呢。”金升嘗試着轉移話題。
江安嗯嗯地想了很久,然後怔怔地看着他,慢慢貼上了他的嘴唇。
那是一個青澀的、笨拙的、淺嘗辄止的吻,持續時間可能是三秒鐘,也可能是五秒鐘。
江安的嘴唇很軟,唇肉香香濕濕的,先覆在他輕抿着的嘴唇上,又張開嘴包裹着啄了兩下,然後就逃似的離開了。
江安的人也從書桌邊移動到了被子下面,金升看不到他現在的表情,所以只好沉默着又胡亂翻了翻征文比賽的網站,了解了一下比賽規則。
二十分鐘後,金升的司機給他打電話,說車已經到樓下了。江安仍舊把自己藏在被子下面,金升跟他說他要走了,江安從被子裏伸出細白的一只手,随意地揮了揮。
那天是一月十五日,江安在這天過了第一個有朋友加入的生日,金升在這天第一次用自己真正喜歡的作品申請了文學獎項,他們倆在這天有了第一個吻。
對于金升來說,這天是一個讓他質疑叔本華的那句話的日子。
因為這一天,他是帶着笑意睡着的,并且覺得人生充滿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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