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如此體貼的想法,不禁令蘇音動容,她不舍得,也沒理由再拒絕,最終蘇音點了點頭,

“那好吧!我先幫你養着,等你回來再還給你。”

得她應承,福康安欣笑着點了點小狗的鼻子,“小可憐,終于有人收留你咯!開心吧?”

窩在蘇音懷中的狗兒不時的吐着舌頭,似在回應他一般。

蘇音見狀,越發覺着它可愛,遂問它叫什麽名兒。

“還沒取名,你給取一個呗!”

“嗯---”盯着它瞧了好一會兒,蘇音琢磨道:“它的眼睛烏黑發亮,但眼圈周圍竟然是粉色的,好似小兔子一般,要不叫它雪兔?”

雪兔?福康安一臉震驚的望向她,“人家是個狗子,你叫它兔子?它不要面子的嗎?”

“怎麽?不好聽嗎?那你來取啊!”

眼瞅着蘇音努了努嘴,福康安立馬改口,“你取的名字當然好聽,就依你的,叫雪兔。”

蘇音滿意一笑,垂眸逗弄着懷中的小狗,“乖乖雪兔,你有名字啦!以後你就叫雪兔吆!”

她這哄狗子時一臉慈愛的模樣竟好似哄孩子一般,密長的羽睫撲閃着,靈動可人。

打從這雪兔出現後,她的目光再也沒離開過它,被忽視的福康安心裏苦啊!也罷!只要她開心就好。

抱了會子,蘇音将雪兔放回籠中,柔聲安撫道:“乖乖待着,等會兒我帶你回家。”

送罷禮,他也該告辭了。

臨走前,福康安特地将系在腰間的火鐮袋取下來給她,“我不在京中的這段時日,如若遇到緊急之事,你就帶着火鐮去襄勤伯府找鄂岳,他認得此物,定會盡力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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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康安此舉着實出乎她的意料,沒想到他一個大男人竟如此心細,連他走後的事都能考慮到,蘇音心下感念,遲疑着未接手,

“我成日的待在家裏,應該沒什麽要緊之事吧!”

“沒事自然最好,以防萬一,你還是留着吧!”她不接手,福康安便隔着她的窄袖拉起她的手腕,将火鐮放在她手中。

未等她拒絕,他已向她辭行。

将将轉身,一聲輕喚傳至他耳中,“哎---”

福康安好奇回眸,輕“嗯”一聲,等待着她開口。

緊咬貝齒,遲疑片刻,蘇音才鼓起勇氣道:“我聽說緬甸多瘴氣,你去的時候千萬得提前做好防護,最好不要逗留太久,盡快回來。”

擔心此話不妥,于是她又補充道:“雪兔還在等着你呢!”

初夏的胡同裏,蟬聲陣陣,天雖炎熱,可她那期許的目光卻令他如置湖舟,優哉游哉。

福康安冁然一笑,溫聲應道:“好,聽你的。”

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胡同口,蘇音也不知怎的,這心裏竟覺得空落落的,同時又隐隐生出一絲期待。

怔了好一會兒神,她才提着籠子進門去。

乍見獅子狗,青枝既驚且喜,忙接手去拎,歡喜的逗弄着。

雪兔驟然出現在家中,必會有人詢問,當彥齊問起時,這一回蘇音沒再如實相告,只說是青枝從外頭撿來的,瞧它可憐便收養了。

主仆二人已提前串過詞兒,青枝自當配合,并未說漏嘴,彥齊也就沒再懷疑什麽。

自此後,蘇音開啓了養狗狗的快樂生活,雪兔聰明伶俐,極易馴化,教它什麽都學得很快。

蘇音還自個兒繪了圖紙,特地請工匠給它做了小型的木床,當成它的窩,每每蘇音午歇時,雪兔就乖乖的卧在鋪着涼席的小床上,惬意的打着盹兒。

酷暑過去後,天氣漸漸轉涼,又給它縫制了幾件類似旗裝的小衣裳,紮上蝴蝶結,雪兔穿着這身行頭,走起路來一搖一晃,煞是可愛。

敏雯直笑她,“你這哪是撿了只狗,分明就是撿了個女兒嘛!”

蘇音但笑不語,起初她只當自己是在幫福康安養雪兔,朝夕相伴幾個月之後,她越來越喜歡雪兔,已然将其當成一家人。

每每瞧着雪兔,她便會不自覺的想起福康安。

如今已是八月底,算來他已離京有三個月,卻不知他是否已在返程的路上。

金秋時節,菊花盛放,敏雯來約她去西郊游玩,

“西郊的菊花展開始了,是一位王爺舉辦的,每年都有達官貴人們各自貢獻出幾盆名貴菊花,而後皆放在西郊,供游人品賞,為期三日,過時不候,咱們也去瞧瞧吧!”

炎夏天熱,蘇音皆待在家裏,幾個月沒出過門,如今秋高氣爽,她還真想出去走走。

瞄見雪兔在旁玩樹上掉下來的金黃枝葉,蘇音靈機一動,修長白皙的指節靈巧飛旋,提議将雪兔也帶上,讓它也去撒撒歡兒。

敏雯也很喜歡雪兔,自是沒意見。

九月初七這日一大早,蘇音早早起身,洗漱更衣,到得大門口時,她才發現,原來敏雯不止約了她一個人,怡芳亦在場,甚至還有彥齊。

終歸是一家人,她已答應赴約,總不能這會子再反悔,沒奈何的蘇音只好硬着頭皮抱着雪兔坐進馬車中。

先前蘇音就給雪兔做過能穿在身上的馬甲狗繩,既能牽住它,又不會将它勒得難受,今日出門終于派上用場。

敏雯見狀不覺好奇,“雪兔那麽乖巧,又是小小只,不會咬人的,沒必要拴着吧?”

搖了搖指,蘇音耐心澄清,“在家無甚所謂,到了外頭就得謹慎些,一旦它情緒激動咬傷人可就麻煩了!所以不管多麽溫順的小狗,只要出門都得拴繩子。”

蘇音心思細膩,考慮周全,彥齊看着她的手語,領悟到她所表達的意思,對她越發欣賞。

然而蘇音并未回應他的目光,甚至有些刻意回避。

彥齊很想改變這局面,卻又不敢輕易往前邁步,生怕一腳踏空,再無退路。

每回看到彥齊的目光落在蘇音面上,怡芳這心裏便覺不自在,此刻瞧着她懷中抱着的獅子狗,怡芳心生疑惑,狀似無意的閑扯着,

“吆!這獅子狗居然是紅眼圈,可真是少見吶!我好似只在忠勇公府見過一回類似這樣的小狗。當時聽忠勇公府的人說,那只母獅子狗才下了一窩崽兒,算來如今正好是半歲,莫非妹妹撿的雪兔是忠勇公府所丢的?”

此話一出,彥齊面色頓變。

當初他第一眼看見這獅子狗,便覺此狗很名貴,不像是普通人家所丢之物,但蘇音說是撿的,他也就沒懷疑什麽。

此刻驟聞怡芳說起忠勇公府,彥齊難免會想到福康安,他忽然在想,莫非這是福康安送給蘇音的?可她對他一向信任毫無保留,總不至于撒謊騙他吧?

怡芳之言令蘇音心虛至極,然而彥齊在跟前,她若是承認,只怕彥齊又要訓她。思及後果,她終是選擇隐瞞,故作鎮定的笑擺手,

“我也不曉得它的主人是誰,能撿到便是緣分。”

怡芳倒也不在意蘇音是否承認,她這話無非是說給彥齊聽的罷了,只要能在他心頭紮根刺,她的目的便算是達到了。

馬車中原本輕松的氣氛因怡芳這一句話而變得凝重起來,感覺到不對勁,敏雯打岔說起了旁的。

彥齊心不在焉,縱有疑惑,他終是沒當衆多問。

約摸半個時辰後,終于到得西郊,蘇音掀開車簾一看,入目一片遼闊,微暖的秋風徐徐吹來,林木獨有的清新氣息令她十分神往。

等不及的蘇音雀躍的将雪兔抱下馬車,而後放于地上,牽起繩索。

雪兔一落地,肉乎乎的小腳腳踩在草地上,大眼睛滴溜溜的轉着,試探了兩下便歡快的向前跑去,別看它腿短,跑得還挺快,蘇音都得加快腳步,否則跟不上它。

青枝擔心主子太累,便上前接過繩子,“姑娘且歇歇,還是奴婢來牽吧!”

雪兔這興奮的模樣遠遠超出蘇音的想象,看現下這情形,根本不是她們在遛狗,而是雪兔在遛她們。

初秋的草地黃綠相間,不似春日那般盎然,卻有一種別樣的肅然蒼美之态。

閑逛了會子,她們瞄見前方的亭邊聚集着一群人,敏雯最愛看熱鬧,好奇的拉着蘇音去瞧。

兩姐妹牽着手走得極快,彥齊則慢悠悠的踱着步子跟在後方。

與她們同行的怡芳狀似不經意的回眸望了一眼,卻發覺彥齊的眼中只有蘇音。

看着前方蘇音歡笑的側影,彥齊不禁在想,何時才能正大光明的牽起她的手呢?

到得亭邊,兩人探頭湊近一看,才發現亭子內立着幾名男子,不時的看着擺放在亭邊的菊花,而石桌上則擺着文房四寶,有人繪畫,有人作詩,好似是文人之間的交流。

彥齊一到場,周圍姑娘們的目光皆移向這邊,甚至還有大膽的主動詢問,

“您是彥公子吧?上次在西苑,我見過你作詩,詩好字也好,當真是難得!”

驟然被搭讪,彥齊幹笑了一瞬,神情複又嚴肅起來。

敏雯見狀,湊近蘇音悄聲笑道:“哎呀---沒想到你表哥還挺受姑娘家歡迎的嘛!你怎麽就不動心呢?”

蘇音不由汗顏,心道堂姐怎麽牆頭草啊!一會兒說福康安好,一會兒又說彥齊好,也不曉得她到底偏向誰。

亭內的男子瞧見他,朗笑着與之打招呼,“彥齊,來得巧啊!我們正在即興作詩,你也來試試。”

這些都是他平日裏結識的友人,彥齊自當賣他們個面子,含笑應承,行至石桌前。

得知他們要寫詠秋的詩句,彥齊放眼望去,靜觀着周遭的景致。

習習秋風旋起落葉,有一瓣飄至蘇音身畔,蘇音順手接住,細細瞧着掌中枯葉的紋路。

這一幕正巧落在彥齊眼中,思量片刻,彥齊靈光一閃,而後揮筆落字:

繁枝茁展嗅青雲,深根盤錯探光陰。

殘葉借風生雙翅,願耽此生落掌心。

彥齊揮毫作詩,一氣呵成,旁邊的男子随之吟誦,待一首詩念罷,怡芳緩緩側首,目光落在蘇音的掌心,發覺她的手心正巧躺着一枚落葉。

怡芳只覺雙眸生刺,拈着巾帕的手指逐漸繃直,心頭發堵。

與此同時,擱筆的彥齊正好擡眸,望向蘇音,眼中流淌着脈脈柔情。那些不能言說的心事,皆化作墨汁,凝魂成字,一撇一捺,都承載着他欲訴還休的相思。

察覺到不對勁,蘇音倉惶的移開視線,将掌心的葉子緊攥,背于身後。

周遭一片恭維聲,那些個文人留彥齊繼續作詩,蘇音總覺得待在這兒不自在,便扯了扯敏雯的衣袖,想到附近走走。

敏雯與彥齊打了聲招呼,随後帶着蘇音去旁處游玩。

雪兔也不喜歡待在亭邊,它就想四處奔跑,蘇音将自個兒做的飛盤帶來,甩向空曠的草地間,雪兔立馬邁着小短腿,飛奔過去,噙起飛盤,而後再跑回來。

“雪兔可真是訓練有素啊!”敏雯自它口中接過飛盤,而後又甩向北邊,雪兔照例飛奔前去找尋,玩得不亦樂乎。

當飛盤再一次被甩出去時,這一回,雪兔沒能準确叼回,只因遠處有人拾起了飛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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