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段不長不短的時間過後,窗口突然有一人影閃現。
景追看到蒼溟才暗自松了一口氣,蒼溟換了身衣服,依舊是紅質黑章的錦袍,只是款式有些許不同。
他朝他走過來,也坐在床邊。
景追先道:“不是聊天麽。”
蒼溟攬過他的肩,卻将自己的頭枕在他的肩上。景追見到他這種撒嬌似的動作,笑了笑,然後也順手摟住他,一邊順着他的頭發一邊道:“這是受了什麽委屈啊?”
“我現在才知道自己有多弱。”蒼溟将臉埋在他懷裏悶悶地說。
“不就是受了次傷嗎?這就覺得自己弱了。”
蒼溟将另只手摟住景追的腰,“我很多年沒受過傷了。”
“嗯。”
“其實我的武功很差的。”
“嗯?”
“小的時候,蒼錄教了我內功心法,但是沒教我武功,也不讓我學。”蒼溟把自己的額頭貼上景追的脖頸,聲音很輕,如果此時有一陣風,這聲音便可随風散去,“我才剛會一點內功時,他就讓教裏的人和我對練。多不公平啊,我連武功都不會,空有一點內力根本沒什麽用,教裏的幾個護法都是高手,我自然敵不過他們。他還不讓我拿武器,連一根樹枝都不讓。”
“他就站在旁邊看着我被刀刃劃傷,被利劍刺穿。那幾個護法毫不留情,每次都直擊我的要害。”
蒼溟還沉浸在回憶中,景追突然插嘴道:“你沒死,說明其實他們是留了情的。”
“可能吧。”蒼溟不贊同也不反對,繼續說,“我當時是恨他的,我每天都會被打成重傷,然後被人擡回房裏醫治,第二天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周而複始。我知道是他用了什麽我不知道的法子,我就是死不了。
“我每天都努力練習內功,但內力的提升是很漫長的,我知道不能急功近利,否則只會走火入魔。所以我的進步很慢,挨打的時日也就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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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記得過了多久,漸漸地我能勉強避開他們的攻擊,至少我可以讓所有的攻擊都避開要害。所以我受的傷越來越輕,直到後來只剩擦傷。再後來,我學會了反擊,就算我只用內力,也比他們兩樣加起來的好。
“當我能将他們全部擊敗的時候,已經十五歲了。蒼錄退了位,讓我接了教主之位,并且将蒼家在京城的生意給了我。我知道,我不過是個傀儡,替他擋那些明刀暗槍罷了。
“他告訴我在京城和在教中是兩個身份,我便照做了。我并不怎麽擅長演戲,你也看到了,那是我能做到的最大限度。”
景追想起他當時給自己巨大的視覺反差,不由道:“其實還是挺好的。”
蒼溟笑笑,繼續道:“現在就是因為我不聽他的話,一心要我死的人發現了我的行蹤,只有內功沒有武功的弊端就顯現出來了。”
“那人真有如此厲害?”景追說。
“要說內功,我敢說現今這世上不會有比我更強的了。”蒼溟的內功已經練到極致,說得簡單些,就是用都用不完,“但是有人若是內功和武功都很強的話,那我是定然敵不過他的。”
景追問:“你若只有內功,那如何才能将其完全發揮出來呢?”
“也不能說是完全靠內力,我以前每日和他們對練,怎麽說也能學到一些,不過就是沒人教我,自己也沒想去練,所以才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景追聽到這裏有些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麽地步,剛想問,卻又仔細想了想,便明白了。
他如今身份暴露,京城的生意是保不住了,教中的經濟來源斷了,怕也難維持運營,也就是說,現在離蒼溟一無所有,只是時間問題!
“你不是還有武功嗎?可以自己闖出一片天。”景追安慰他道。
“我以為你會說我還有你。”
景追失笑,沒接他的話,“我知道這些都是蒼錄的心血,就算都沒了,你也就只是惋惜一下,但要是被人滅了,可少不了腥風血雨,我看你也沒心思力挽狂瀾,就趕緊讓他們散了吧。”
蒼溟沒想到景追竟如此懂他,此時他還靠在他脖子上,就順勢咬了咬他的下巴,“也好,這樣以後就能一直陪着你了。”
蒼溟說完就又跳窗走了,景追無奈搖搖頭。
他雖然已經睡了兩個時辰,但是睡得并不安穩,此刻困得不行,便沒脫衣服,直接躺床上睡了。
第二天他不知怎麽就突然醒了,外面雞鳴四起,現在已是是寅時,該去叫鳶荭起床了。
景追走到鳶荭門前,房裏的燈是亮着的。
敲了敲門,沒人應。又喊了幾聲,還是沒人應。
景追無奈,又不好直接推門進去,只好去找老板娘。
老板和老板娘也是剛起,老板娘來到鳶荭門前,先敲了兩下門,等了一會兒,見裏面還是沒音兒,就輕輕推開了門。
景追背門而立,忽然聽到老板娘的尖叫聲,轉頭一看,老板娘扶着門欄,似是站不穩。
他也顧不得什麽禮節,朝裏望去,也是瞪大了眼。
鳶荭的房裏原本好端端的一盆盆茶葉已經全部淩亂的翻倒在地,翠綠的茶葉被黝黑的泥土掩埋,陶瓷片雜亂的混在其中,而此時的鳶荭正安靜地躺在上面,喉嚨處插着一片被殷紅浸染的碎瓷片。
她嘴唇微張,眼睛瞪得刺圓,卻不見黑色。
死不瞑目!
老板娘的叫聲引來了其他人。
“怎麽了?”付津一邊揉着眼睛一邊走過來,走到門前時,景追感覺到他的身體驀地僵硬。
付津滿臉的不可置信,踉跄地走過去,一把将鳶荭摟在懷裏,不停地拍着她的臉,“女人,女人!醒醒!你快醒醒!別吓我,鳶荭!”
鳶荭的身體還是溫熱的,這讓付津堅信她還沒有死,可随着他的晃動,鳶荭的脖子處又有新的鮮血源源不斷地湧出,讓他不敢再動作。
景追看着揪心,便回了自己的房間。
照理來說鳶荭應該不會有什麽仇家,就算是有,也不可能沒有什麽預兆的就把她殺了,而且鳶荭自己也有武功,那房裏有打鬥過的痕跡,可卻沒驚動任何人。
鳶荭脖子上的血跡還未幹涸,應該是剛死不久,那也就是在自己醒不久之前,怪不得今天無緣無故就被驚醒了。
那來殺鳶荭的人必然是個絕頂高手,鳶荭還沒來得及呼救便被取了性命。至于那些打鬥痕跡,也只有當事人知道了。
可誰又會請這樣的高手來殺一個武功平平的鳶荭呢?
莫不是昨日追殺蒼溟的人知道了他的行蹤,又得知了他和自己的關系,殺了鳶荭用來警告他?
這個大膽的猜測讓景追不由蹙眉。
這個理由是說得通的,若真是這樣,殺一個離景追最近的人起到的效果自然是最好的。
再者,昨夜蒼溟剛來過,今天早上鳶荭就被殺,這絕不是巧合。
景追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最大,想到鳶荭可能是被自己連累,他心下就一陣不安。
靜默許久,他緩緩移動身形。
不管鳶荭是否因自己而死,現在蒼溟大勢已去,早晚會惹來殺身之禍,自己再留在這兒只會牽連更多人。
他跟賬房先生交代了一下,便孑然一身地離開了。
皇宮內。
陸池看着白頌憤然離去的倔強背影,還有被摔在地上的玉佩,斷開的銜接處有着絲絲血跡。
一名藍衣女子從屏風後走出,撿起地上的玉佩,“它本不屬于你,你母親擅自在上面雕刻花紋已是違反了天女的意願,你又強行将天女帶回,如今她走了,才是最好的結果,否則只會有更大的災禍。”
她一邊說一邊用拇指拂過那玉佩上的花紋,所過之處,花紋盡散,連着那個‘陸’字,也一并消失,只剩一片圓滑剔透,什麽都沒留下。
陸池只淡淡地看着她道:“南陌,你到底是何人?”
“你以後總會知道的。”南陌向門口走去,消失在陸池的視野。
景追走到街上,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身後叫他:“景公子?”
一轉頭,就見南陌驚喜地看着他,“原來景公子還沒離開錦東城,我就說我們以後還會再見的嘛。”
這次南陌穿的是女裝,一身藍衫襯得她清麗脫俗,她見景追毫無驚訝之色,笑道:“原來公子早就認出我是女子。”
景追笑笑,她又道:“對了,我昨日才得知公子在要離開的那日……出了些意外,其實是我一個朋友所為,他嫉妒我為公子畫畫卻不為他畫,我原先不知道他的心思如此歹毒,現在已與他斷絕來往,但說到底這件事還是因我而起,不陪個不是心裏總是過不去的。”
景追沒料到她竟又把這事提出來,臉色有些不太好。
南陌從袖子裏拿出一枚晶瑩剔透的玉佩道:“這枚玉佩是我無意間巧得,我不喜這些玉石,但看它甚是不俗,便也沒舍得扔,如今正好贈予你表示我的歉意,也算幫我個忙,如何?”
她這一段話說得讓他找不到理由拒絕,只好受了。
“原是說好若再見面就再為公子畫一幅畫,現在我也不好意思再請求此事,景公子,就此別過吧。”
景追點點頭:“後會有期。”
景追轉身繼續走,瞧了眼手心裏的那枚玉佩,确實是塊好玉,透得能看見掌心的紋路,泛着淡淡的紫色光澤,絮繞着一股神聖之氣。
他好似在哪裏見過,可又想不起來。
罷了,最近經常這樣,總覺得什麽熟悉,可能是自己的錯覺吧。
作者有話要說: 我這裏把武功和內功分開寫了,不知道對不對,上網查發現有許多歧義,所以就按照原來的寫了,大家明白就好。順便通知一下,明後兩天都不更,被老媽拉去旅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