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天玑幻境
“玄英,若無向導指路,我們想通過這片沼澤簡直就是去尋死。”秦入畫放眼四望,周遭看上去十分的荒涼,枯枝敗葉四散,這一層幻境除了自己與表哥之外,沒有一絲人煙,貧瘠的土地上到處都是一窪又一窪的沼澤,一旦踏入其中便注定了沉沒。
“我們去那棵樹下!”在距離二人大約十米開外,陸玄英找到了一株歪曲的枯樹,腳尖點地,輕輕一躍,他避開了身前的一窪泥沼,直接跳至一塊較為堅實幹燥的泥地上。
秦入畫緊随其後,也是安然着陸,只見這棵依傍的枯樹上并沒有生長一片綠葉,光禿禿的枝丫上滿是蟲洞與疤痕,她狠狠地跺了跺腳下的泥土,心中多少升起一抹安全感。
突然,變天了!
遠處,一陣肆虐的狂風卷着泥沙向着二人所在的枯樹滾滾襲來,黃沙迷漫,塵土飛揚,更令人看不清四周的景象,哪裏能站立已經成為了一個未知數。
秦入畫背靠枯樹,席地而坐,擺出了玩泡泡龍游戲的仗勢,在那片黃沙之中,至少有三百餘頭二階箭齒豬正朝着自己兇猛地撲來,她目前所能憑借的只有魂符,而陸玄英則手握盤龍寶劍,站在了小表弟的右前方,他目光凝聚,嚴陣以待,似已做好了同仇敵忾的準備。
不一會,秦入畫的面前鋪滿了一道道水系冰凍符,一層透明的浮光從她的腳下延伸至遙遠的天際,在這片幻境之中,符墨為泥,符紙為沼,一切制符的阻礙似乎都被一道天道法則化解,這一刻,境由心生,符至虛來,她突然間領會了其中深意,這便是修靈第一境之心照。
人力難以改變世界,卻可以憑一腔熱血、一份堅定的信念、千百倍的不懈努力阻止世界将自己的本心改變,在幻境所投射的世界裏,不但有令人膨脹的浮誇與虛榮,也有令人堕落的各種誘惑,當然還有這暫時借來的力量。
箭齒豬近了,一百米,五十米,二十米,戰鬥!
秦入畫雙手同時揮擲,一道又一道冰凍符被抛向了沖在最前面的急先鋒,冰凍符激發的寒氣瞬間将第一排箭齒豬凍成了一團團冰塊,而後排只知沖鋒的箭齒豬一下子就将驟然停步的先行者們撞了個支離破碎。
新鮮的血液漫天飛灑,染紅了後來者的尖牙,也染紅了那些透明的冰層,冰渣、屍塊和塵土混成了一灘,有的慢慢地沉入了泥沼之中,有的變成了一道阻擋進攻的堤防。
秦入畫的手底仍在不停地繪制着魂符,第一輪攻擊滅掉了近三十頭箭齒豬,但是後排的隊伍并沒有因此而改變奔襲的速度,一頭頭見血的箭齒豬仿若角鬥場上的角鬥士,一雙雙充血的紅眸死死地盯着敵方,殺氣四溢。
來了!目标僅有十米之遙!
又是十餘道冰凍符飛向了第二排箭齒豬,尾随其後的是數道風刃符,她的制符速度根本來不及抵禦箭齒豬的沖鋒,這一手已經是傾其所有,她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一絲焦急之色。
近二十頭箭齒豬被凍成了冰塊,前方有風刃符的切割,後方有同伴們的頂撞,第二輪攻擊又滅掉了近二十頭箭齒豬,而後,後援軍已至身前。
陸玄英仗劍上前,一柄盤龍寶劍上下翻飛,如流光掠影,又如長虹貫日,轉瞬間便斷去了十數頭箭齒豬的性命,劍鋒旋轉,橙火閃耀,他以一股銳氣封鎖了絕大部分沖向小表弟的箭齒豬,劍尖上的三昧真火更是一沾即亡。
單個的二階上品箭齒豬本來不是三階中品大靈士的對手,但是攻擊力有的時候勝在量多,很快,剩下的二百餘頭箭齒豬将二人圍了個水洩不通,頗有些前仆後繼的氣勢。
雀舞!
秦入畫無暇制符,無力盡除來者,只要箭齒豬一近身,她便無法繪制魂符相抗,只是她的魂力已然消耗了大半,強硬阻擋了小半個時辰之後,朱雀火影便搖搖欲墜起來。
手中的匕首冒似十分生澀,她劃破了多少箭齒豬的喉嚨,身上便被刺入了多少裂口,傷處翻卷着鮮紅的血肉,染紅了全身的衣襟,她甚至可以看見一截暴露的腿骨,外面的皮肉已經被一頭兇狠的箭齒豬一口撕去。
枯樹之下,箭齒豬一頭接一頭地撲來,他們任由同伴們一一倒下,也絲毫不受魂靈技阻撓的影響,至于那枚用同伴尖牙鍛造而成的箭齒雙刃匕,他們當然不會等在原地待君砍殺,沖鋒!箭齒豬只知道沖鋒,去掃清前進道路上的一切障礙。
秦入畫被數頭箭齒豬圍在了中央,不停地被嘶咬、被攻擊,這時,身體的疼痛已是次要的,她面對的是即将到來的死亡,雖然第三輪近身相搏又滅掉了十餘頭箭齒豬,但是她已經用盡了所有的魂力,看着滿地的透明符紙,甚至無暇抽出一秒鐘空閑,她走投無路了。
一頭壯碩的箭齒豬突然發力,一個沖擊便将搖搖欲墜的目标撲倒在地,而後,後來者們一擁而上,如猛虎下山一般,将她一口一口地吞食下去。
“畫畫!”陸玄英的聲音裏透着極度的恐懼與焦急,一道劍光橫掃,又一頭箭齒豬含恨而亡,他被數十頭箭齒豬圍攻,幾乎沒有多少救援之力。
秦入畫的意識慢慢地飄遠,沒想到自己居然就這樣被幾頭箭齒豬咬死了,她還有很多願望沒有實現,她渴望入仙靈殿,她期盼雲游天下,她的青棘涎毒還沒有解,她還沒有離開過青龍城……
對啊!她還在青龍城地界,這裏只是七星塔的天玑幻境,她并沒有真正地死去,她只不過是迷失于一介幻境,她還可以戰鬥下去,生生不息。
活着!
秦入畫感覺自己的意識突然凝聚起來,待一睜眼,身旁的箭齒豬已經全部消失了,一切仿若原來的模樣,她躺在枯樹之下,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傷,卻殘留着一種難言的痛苦,很有些古怪。
“畫畫,吓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再也回不來了。”陸玄英一把摟住了剛剛轉醒的小表弟,餘悸未消,“剛才你的身體裏似乎迸發出一股很奇特的精神力量,那些被波及的箭齒豬個個頭破血流,意識泯滅,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二百餘頭箭齒豬都死了?”秦入畫不敢置信,她掙紮着爬了起來,四周仍是荒涼的不毛之地,只有沼澤裏飄浮的那一層薄冰,證實了先前那場戰役并非虛無。
“都死了!屍骨無存。”陸玄英看不懂天玑幻境裏的玄機,只是隐約猜出了小表弟制勝的奧妙,“我想,也許是那一刻你爆發的強大意念超越了所有箭齒豬的總和,他們沒有死在我的劍下,而是死在了你的心境裏。”
“原來這就是心照!心裏想怎樣,世界就怎樣,那些箭齒豬也太笨了。”秦入畫噗嗤一樂,她終于理解了境由心生的道理。
“畫畫,這座七星塔是不是太寬待你了?闖個幻境也能悟得修靈真谛,我真是有點嫉妒了。”陸玄英鼓起腮幫,佯裝不快道,“人比人氣死人,我的修靈第一境并非心照,而是無我,那也是在十二歲突破大靈士的時候領悟的,反正你身上發生的一切都不能以常理論之。”
“呵呵!”這一次,秦入畫學乖了,未等獸潮來襲,便開始在身周繪制各種各樣的魂符,防禦的布在內圈,進攻的布在中央,群攻的布的外圈,有單一的魂符,也有魂符組合,她不願在獸襲中死去,那種被箭齒豬啃食的痛苦她再也不想經歷一次。
“玄英,若是我們再度分散,我會在塔頂等着你。”她信心滿滿地鼓勵着彼此,雖然無法确定自己能夠走到哪一步,但是有了目标,無論是表哥還是自己,說不定能夠走得更遠一些。
“別瞎想了,我們還是多看看眼前吧,中程交給你,近戰交給我。”陸玄英拭去了劍尖的血漬,依舊站在小表弟的右前方。
不久,天色果然變了!
三百餘頭箭齒豬在風沙的掩護下,朝着枯樹的方向奔襲而來,在咧開的嘴角旁邊,一對灰白色牙齒尖利而鋒銳,四只蹄子踏着無邊的泥沼,仿入無人之境一般,勇猛而無畏。
秦入畫只是用餘光掃了一眼天邊卷起的風沙,這一次箭齒豬的數量與上一波的相同,但是她準備的魂符數量卻大大超過了從前,她依舊專注地在一張張透明符紙上繪制着,淡定而從容。
箭齒豬又近了,一百米,七十五米,五十米,戰鬥!
秦入畫默數着箭齒豬的步伐,待得他們進入了自己布下的埋伏圈,一道道土棘刺符率先發難,尖利的土刺從地底冒出,一根根直插箭齒豬柔軟的下腹,大約四五十頭沖在最前面的箭齒豬着了道,薄弱的肚子一旦被劃開,內髒與血肉便拖甩了一地,失去了身體支撐的急先鋒們一頭頭豬失前蹄,撲倒在四五十米之外。
奔跑于第二序列的箭齒豬在土棘刺前緩緩地停了下來,這一次,他們也學乖了,并沒有用自己強壯的身體或者尖牙去撞擊那些倒下的同伴,一頭頭箭齒豬喘着粗氣,火紅的眼眸中全是一個憎惡幼童的模樣。
一縷縷暴亂的火氣和着血霧迷漫,不過這一切并沒有阻礙秦入畫的布局,箭齒豬釋放的火氣越旺盛,土棘刺符的威力越大,火生土,她雙手向前一指,外圈餘下的數十道土棘刺符與火雲箭符一齊沖向了疑慮重重的敵手。
刺影深重,火葬獸魂,這些箭齒豬哪裏是二階魂符組合的對手,一聲聲難聽的嘶吼響徹雲霄,又是八九十頭箭齒豬倒在了血泊之中,甚至屍骨無存,而那些絕不退縮的後援隊伍已至三十米處。
秦入畫有點佩服這些箭齒豬視死如歸的精神,不論前方的同伴死傷多少,他們依舊一往無前,這倒底是蠢還是一種精神?兩輪進攻至少削弱了對手些許的鬥志,她的右手緊緊地握住箭齒雙刃匕,胸中的戰意越來越強盛。
中央的魂符可以引動了,她雙手一揮,一道道冰凍符将第三排箭齒豬凍成了一塊塊狀如琥珀的冰團子,箭齒豬屬火,冰凍符屬水,水克火,最是直接而有效。
風刃符從前向後切割,後來者們從後向前撞擊,不一會,原本殘餘兩百餘頭箭齒豬的隊伍便只剩下了一百餘頭,但是他們已經沖破了重重阻礙,距離枯樹只有十五米之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