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生死相伴
褐色的泥沼裏到處彌漫着濃郁的血腥之氣,臨時布置雲霧鎖符或者火龍盤旋符已經來不及了,這裏的靈獸似乎格外地耐擊打,一道水幕在秦入畫的身前升起,這道耗時最長的魂符便是堪稱水系最強防禦的水幕天華。
秦入畫右手輕輕一揮,數道火刃符與風刃符臨風而起,一片片鋒利的刀刃直插箭齒豬的咽喉要害,一輪攻擊便直接滅去了十餘頭,而重傷的後來者們試圖撲倒眼前這個強大的幼童,但是他們的一次次沖撞都被一道水霧屏障擋了回來,又重新落入埋伏圈中。
“《乾天炙陽劍》第一式:一葉蔽目!”
這時,陸玄英的劍如期而至,一片劍光撩起,四五頭箭齒豬的頭顱飛上了天空,鮮血濺到了水幕天華之上,又順勢滑入了泥沼,他的劍鋒宛若一片片初綻的新綠,輕輕一點又抹去了數頭箭齒豬的生機。
“第二式:兩翼乘風!”
“第三式:三蛟出海!”
“第四式:四大皆空!”
陸玄英越戰越勇,盤龍寶劍附着三昧真火更是如虎添翼,一股股橙火順着劍勢飛入了豬群之中,眨眼間,便将七八頭箭齒豬燒成了一攤骨灰。
火騰空,風卷雲,一道道魂符不間斷地擲向箭齒豬群,滿目刀光劍影,圍困二人的箭齒豬越來越少,震耳欲聾的嘶吼慢慢地變成了幾聲斷斷續續的哀鳴,一刻鐘之後,三百餘頭箭齒豬盡數死去,他們的屍骨在沼澤中沉沉浮浮,灰蒙蒙的天邊隐約透出了一抹亮色。
秦入畫撤去了最後一道保護傘,事先繪下的各種魂符已經消耗一空,她的心中始終纏繞着一點點先前被吞食的恐懼,只能借由屠宰箭齒豬的屍身來化解。
“玄英,魂晶一個不落,豬肉當食,豬血當水,這些獠牙就當作靈材收藏吧。”
“我們一人一半,俗話說,靈士不打無準備之戰。畫畫這一手魂符絕技真真是驚才絕豔,就算是表哥我也不得不嘆服啊。”陸玄英滿目贊許,這一波箭齒豬大半都死在了小表弟的魂符之下。
“玄英的劍技同樣令人驚嘆,那幾式乾天灸陽劍招招制敵,三昧真火更是無堅不摧呢。”秦入畫第一次看見表哥如此瘋狂地殺豬,說不定還有更厲害的劍術沒有施展出來,她的彩虹屁一樣的恰如其分。
“這是我們配合默契的結果,這一仗贏得漂亮!”陸玄英陪着小表弟收拾了片刻,打算清場之後就踏着這些箭齒豬的屍骨繼續前行,只是這個念頭剛剛升起,灰色的天邊忽然又卷起了一層滾動的風沙,新一波獸潮來了!
“唉!看起來我們已經離不開這棵枯樹了。”秦入畫望了一眼天邊的烏雲,繼續低頭制符,也許只有不間斷地戰鬥,他們才能好好地活着。
“畫畫,老規矩!”陸玄英沒有二話,依舊仗劍獨立,擋在了小表弟的身前。
這一次,奔襲而來的靈獸是三階火烈鳥,他們排成了一個個菱形方陣,黑壓壓地,朝着二人飛速撲來,一眼望去,似乎有三百餘只,他們前行的速度極快,整片天空似乎被染成了一片赤紅。
吐息之間,火烈鳥群便飛至了枯樹上空,開始全速而有序地向着地面俯沖,一團團火焰從他們的口中噴出,如流星墜入地表,秦入畫只來得及釋放了一道火龍盤旋符,便被獸潮無情地吞沒。
死亡的感覺再度來臨,她很累,很想就這樣睡去,不再醒來,但是在她的靈海之中,始終有一顆代表堅定信念的種子,閃動着不滅不休的微光。
活着!活着!活着!
她的意識幾欲四散,卻又重新凝聚,剛才那一手火龍盤旋應該滅掉了數只火烈鳥,這一刻,她只恨自己畫出的魂符太少了,她不服,她還要戰鬥,還要繼續活着,好好地活着。
如水流撫面,一切再度被清空,除了瀕死的痛苦,秦入畫又一次活過來了,此時此刻,陸玄英也剛巧睜開了雙眼,二人相擁而泣,是境!是天玑幻境賜予了他們重新來過的契機。
“玄英,你終于死過一次了。”秦入畫拭去了眼角的濕潤,一句調侃瞬間沖淡了之前戰鬥的慘烈,“我們靠着堅定的信念換來了重生。”
“畫畫,我可不願意死去活來,這種失去一切的感覺太痛了。”陸玄英四下張望,身周果然已經沒有了火烈鳥的身影。
不過,接下來迎接二人的依舊是一波又一波的獸潮,三階火烈鳥,四階暴風黑熊,五階金雷耀光虎,靈獸的數量從三百餘頭增至一千餘頭,他們的等階也越來越高。
獸潮來襲的間隔時間并沒有什麽定數,有時,秦入畫與陸玄英可以全殲敵手,但更多的時候卻在經歷一次又一次的死亡與重生。
什麽是信念?什麽是夢想?只要內心不放棄,便可重生。
秦入畫的靈魂在一次次歷練中壯大,她的制符技藝與殺敵經驗也在一步步提升,陸玄英的收獲同樣不少,也許這就是生生不息,這就是命定輪回,他們已經忘記了時間的流逝,只願自己永不迷失幻境。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灰暗的幻境裏一次又一次卷起了漫天狂沙。
“玄英,我死過一千九百九十一次了。”如今,秦入畫再談起死亡,心中已經沒有了曾經恐懼的陰影,她明白,一個人再厲害也有短板,哪怕她的魂力再充沛,哪怕天下間所有魂符任君繪制,她也有必須回避或者轉嫁的弱點,一旦被靈獸近身,面臨的便是死亡,她慶幸自己是在天玑幻境而不是現實中獲得了這一點明悟。
“畫畫,我死過一千八百七十三次了。”陸玄英數了數日子,他們已經在這一層幻境中呆了近五個月時間,經歷過生死,他們早已肝膽相照,沒有什麽不能夠交流,沒有什麽不可以信任。
終于,在經歷了兩千次死亡與重生之後,天玑幻境的守護靈獸認可了他們的拼命與堅持,一道白色光束沒有聲息地落在了枯樹之畔,秦入畫看着那張在光束中緩緩旋轉的白玉書頁,不由得喜極而泣。
“玄英,這一層幻境居然就這樣闖過去了,原來我們也如箭齒豬一樣執着、一樣“愚蠢”、一樣堅守着意念不失。”
“我可沒說自己像豬,那是你說的。”陸玄英輕輕地笑出了聲,一次次死亡,一次次感受瀕死的痛苦,看着小表弟将一道道魂符越來越精準地擲向那些靈獸,“我想,七星塔似乎并非一處潛質測試場,倒像是一所針對性極強的學校吧。”
……
還原了!
秦入畫一踏入第六層幻境就明顯地感覺到力量的流失,她進入不了心照之境,先前盡情繪制魂符的幻境已經過去了。
境由心生應該屬于一種精神領域,只是現在,任憑她如何進入一種專注忘我的狀态,滿地的透明魂符也不再出現,幻境慢慢趨向于現實,這種踏踏實實的感覺比懸于空中的夢幻更貼合她的理念。
“如若力量的借取需要兩千次瀕死的痛苦來換取,我不一定會接受這樣的選擇,依靠自己本身的努力去獲取的成就才是最牢靠的。”
秦入畫的身旁并沒有表哥的身影,她只能獨自前行,天璇幻境明顯受制于另一種天道法則,這裏是一個對戰的世界。
一條筆直的小路直通遠方,一米五寬的路面全部由七彩琉璃鋪就,一塊塊各色琉璃在陽光的照耀下隐隐浮動着一層絢麗的柔光,幻境很美,但是她的目光并沒有在這條小路上停留太久,因為二十米之外,一座十米方圓的擂臺坐落于小路中央,若想通過,便要擊敗擂主。
這一座擂臺之後隐約還有數個類同的擂臺,它們全部以金剛石為基,四面雕刻着一道道錯落有致的花紋,她細細一看,這些紋飾是由一個個連續的上古篆文組成,第一座擂臺所述只有一個彎彎曲曲的“水”字。
擂臺之上,一條藍環章魚在水霧之中伸展着長長的觸角,粘滑而烈性,只要被一條觸角纏繞,任何生物都逃不開被卷入腹中的命運,那副張牙舞爪的模樣明顯就是沖着挑戰者來的,它的修為只有二階上品,但是水克火,這條藍環章魚正巧是自己的克星。
秦入畫凝視着整座黑水擂臺,它的正上方懸浮着一個一米之高的沙漏,雖然已經開始計量時間,但是看着流沙緩慢流失的速度,她尚有充足的準備時間。
她從朱雀盤空間裏取出了幾枚一二階魂符,那是在登塔前早已制妥卻一直沒有派上用場的庫存,她的腦海中早已閃過了好幾個如何利用魂靈技配合魂符進攻的念頭,她的火屬性在水屬性章魚面前雖然顯弱,但是當火之威力足夠強大的時候,也能将敵手毀滅,這便是失衡之“侮”。
她緩步前踏,胸有成竹,幾個臺階之後便登上了這座黑水擂臺。
唰!
四周立刻升起了一道透明的防護屏障,仿若一個巨大而無形的立方體,保護着擂臺中的一切。
藍環章魚一見到挑戰者,頓時将一條條伸長的觸角朝着敵方的頭部與四肢卷來,粘稠的墨汁從它的嘴中噴出,一下子便将擂臺空間染成了一片不可透視的黑幕。
秦入畫在踏入擂臺的那一刻,靈識就已經将這條藍環章魚鎖定,她右手向前一擲,兩道一階炎爆符在墨色裏帶出一尾火花,直奔着藍環章魚而去。
幾乎同時,她左手持符,向着稍左三十度的位置一擲,二階炎爆符!
一團更加旺盛的火焰竟然噴向了一處沒有目标的空地,稍後,又是一道生長符配合一道火刃符射向了稍右六十度的位置,她并不打算與藍環章魚硬碰硬,然而每一個舉動都是在精心布局,一階炎爆符為引,真正的殺招卻是最後這個魂符組合。
先行的炎爆符飛馳了一小段距離之後突然停住了,只見兩條粗壯的觸角輕輕一點,便阻止了它們的釋放,兩張防水的符紙一下子被墨汁浸透腐蝕,一階炎爆符尚未爆發便被藍環章魚毀屍滅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