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梁世聰回房間的時候……
梁世聰回房間的時候, 季淑賢并沒有睡覺，她在炕上坐着，看着他從外面進來, 她站起身：“回來了, 我爸和你說啥了？”
梁世聰把房間門關上，大步走進屋子：“問了些關于大隊長的事情, 別的沒說啥。很晚了，睡覺吧。”
季淑賢今天累了一天了, 這會确實困了。她點頭應了一聲, 脫衣服睡覺。
季淑賢上床蓋上被子以後, 梁世聰才吹了煤油燈, 掀開被子上床。躺在季淑賢身邊，男人大手一撈把媳婦撈到了自己懷裏。
最近這幾天, 季淑賢已經熟悉了梁世聰的懷抱，他伸手抱她，季淑賢很自然的滾到了梁世聰懷裏, 在他懷裏找一個舒服的姿勢睡覺。
黑暗中，季淑賢沒看到她身邊的男人唇角勾了起來, 被子下的大手也更加用力的攥緊了懷裏的女人。
……
次日清晨, 季淑賢天一亮就從睡夢中醒來了。
梁世聰也醒一會了, 不過一直沒起床, 看到季淑賢睜開眼了：“醒了？”
聽到梁世聰說話, 季淑賢仰頭看向他：“嗯, 你很早就醒了嗎？”
梁世聰伸手拿自己的外套, 穿在身上。
“沒有，剛醒一會。”
梁世聰說着，穿好衣服下床, 穿好鞋子站在炕邊看季淑賢穿衣服。
“淑賢，爸在這裏，這幾天你別去上工了，在家裏陪爸，嗯？”
最近這幾天是播種的時候，算是一年四季比較忙碌的時候，這時候的活也是除了豐收外最累的活。每天上工确實很累，季淑賢還真有點不想上工。聽了梁世聰的話，她仰頭詢問：“我不上工可以嗎？”
“可以的，家裏糧食夠吃，不上工也不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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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工分多，媳婦不上工也可以的。
季淑賢微微笑：“那我今天不去上工了。”
能在家閑着，她也是想在家閑着的。
“嗯。”梁世聰應了一聲，随後和季淑賢一起出門。
季淑賢從房間出來，站在院子裏就聞到了一股香味，她忍不住往廚房那邊看去，這味道真香，不知道婆婆早上做啥吃的。雙目看着廚房的方向，季淑賢擡步走過去。
梁母今天起的特別走，她早上早早的就起床了，早飯煮了紅薯大米粥，因為季父在這裏，她煮飯的時候特意多加了一些米，紅薯大米粥煮的挺粘稠的。
早飯不僅煮了大米粥，她還攤了鴨蛋蔥花餅，放了一個鴨蛋，切了兩棵蔥，放二兩白面二兩玉米面。
餅子攤的兩面金黃，看着就很誘人，讓人食欲大增。
“娘，你做了啥？好香。”季淑賢走近梁母。
“煮了紅薯大米粥，攤了餅子，放了一個鴨蛋不少白面呢。飯已經做好了，讓世聰去喊親家過來吃飯吧。”梁母掀開鍋蓋盛飯。
梁世聰正好也從外面進來，聽到了梁母的話，他沉聲應答：“好。”
梁世聰往西廂房走去，明輝從外面進來，看到梁世聰往西廂房走去，他站在一邊說：“姥爺出去了，一大早就起床出去了。”
梁世聰腳步頓住，回頭看向明輝：“知道往哪個方向去的嗎？”
“知道，往村子裏走了。”梁明輝回答。
“嗯。”梁世聰應了一聲，大步往外走，去村子裏找人。
季淑賢洗漱好，和梁母一起把碗筷都拿到了堂屋裏，見梁世聰和季父還沒過來，她從房間裏出來，看向在院子裏陪妹妹玩的明輝：“你小叔和姥爺呢？”
“姥爺出去了，小叔去找他了。”梁明輝拉着欣欣起來，拍打了一下欣欣身上的灰塵，帶着欣欣去廚房洗漱。
季淑賢回頭看看還在屋子裏忙碌的梁母：“娘，我出去看看世聰回來嗎？”
“哎，你去吧，等你們回來再吃飯。”
“好。”季淑賢回應了梁母，随後往外面走。
季淑賢走到大門口左右看了一圈，都沒看到季父和梁世聰，她看向村子裏的方向，往那邊走去。
大早上正是一家該做飯、吃飯的時候，這時候村子裏的婦女大部分都在家裏忙活，早上的時候，平日裏只有一些空閑的大男人會在村子裏走動。
季淑賢到村子裏的時候，遠遠就看到好幾個男人聚在一起說話，村子裏的中年男人，季父就站在他們對面，和他們有說有笑的。季淑賢離他們比較遠，沒聽見他們在說啥。
梁世聰安靜站在季父後面，一句話沒說。
餘光看到季淑賢從遠處走過來了，梁世聰看向季父：“淑賢來了。”
季父聽到梁世聰的話，臉上笑容不變，他看向對面的人：“時間不早了，該吃早飯了，就不打擾大家了，我們先回去了。”
“季廠長，您忙，您忙。”對面穿着黑布褂子的男人，很熱情回答。
季父笑笑，和梁世聰一起離開。
季父和梁世聰走了，站在原地的那些中年男人立刻讨論了起來：“季知青的爸不虧是大城市來的廠長，說話真好聽。”
“可不是嗎？聽他說話心裏真舒暢。”
“他誇我們呢，說國家都是因為有我們這些老農民才能發展這麽好的。我們去小縣城，小縣城的人都看不起我們，說我們是泥腿子，這大城市來的就是不一樣，比小城市的人有見識多了。”
季淑賢看着迎面走過來的季父和梁世聰喊了一聲：“爸，世聰，你們回來了，飯做好了，回家吃飯吧。”
“好。”季父看向自己閨女笑着回答。
季淑賢回頭看看還站在原地聊天的那些中年男人，又回頭看看季父爸：“爸，您和那些人說了什麽？”
平日裏，她和世聰都不怎麽和村子裏的人說話，那些人看見他們平時也躲着走，互相不打擾。爸剛剛和他們說了什麽，那些人對着他和世聰，竟然笑了。
季父看向季淑賢：“沒說啥，就問了一些村子裏的事情。”
季父說完大步往梁家走去，季淑賢跟上去。
季父和季淑賢他們到家以後，梁母就招呼他們快坐下吃飯。季父也沒多言，直接坐下來了，和梁世聰他們一起吃飯。
飯桌上，早飯在安靜中度過，早飯結束，明輝背着書包去上學了，梁世聰也拿着工具下地上工了。
季淑賢本來打算留在家裏陪季父說話的，但是季父沒讓她陪，吃過早飯以後，季父在家裏坐了一會，就站起身看向季淑賢：“淑賢，我出去逛逛。”
季父昨天剛來這裏，季淑賢想着他人生地不熟的，聽他說要出去逛逛，季淑賢立刻站起來：“您去哪裏？我陪您去。”
看着站起身的季淑賢，季父擺擺手：“不用，我自己去，你在家裏忙吧。”
季父要自己去，季淑賢想了想，坐了下來：“那您不要走太遠。”
“嗯。”季父點頭，随後往外走。
季父出去逛了，季淑賢今天不上工，就在家裏跟着梁母學做鞋子。
另一邊，從季家出來，季父就在村子裏閑逛，村子裏這會沒啥人，有也是沒上學的孩子還有幾個不能幹活的老人坐在自家門口看家。
季父在村子裏也不是瞎逛的，他在村子裏走了一圈，随後就去了那些老人身邊。
“大娘，您好，向您打聽個事。”
村子裏的老人大部分是很和藹的老人，聽到季父的話，那老人看向季父，笑呵呵詢問：“可以啊，你想問啥？”
季父看着老人坐在小凳子上，他在老人旁邊空着的小凳子坐下來：“大娘，您知道村尾的梁家不？他們家是啥樣的人？”
老人平時在家裏看家，雖然不在村子裏閑逛，但是也經常聽家裏人說外面的事情，昨天晚上她就聽家裏人說梁世聰的老丈人過來了。
老人雖然年紀大了，但是想事情還是很通透的，她看向季父說：“您是梁家那小子媳婦的爹吧？我聽俺兒說了，說梁家那小子的老丈人過來了。”
季父笑呵呵看向老人，沒否認直接應了：“我是，大娘，我這當爹的心疼自己閨女，這女兒嫁人了，也不知道梁家是啥樣的人，所以想向您打聽一下梁家的為人。”
這大娘是村子裏的老人了，她嫁到紅星大隊的時候，老梁家還沒有被打成富農。
回想着梁家的一些事情，她看向季父：“梁家啊，以前那是真的風光，這方圓百裏，就他們家最有錢了，俺男人以前還在梁家做幫傭呢，那時候能在梁家當幫傭是一件很風光的事情，梁家給的工錢多，對待工人也很好。”
老人回憶着梁家以前的風光，再想想梁家的現在，她搖搖頭：“可惜了，梁家的好日子沒過多久，解放了，梁家人啊，錢都捐了。梁家沒錢了，剛開始被打成地主了，天天批-鬥。那時候梁家多風光的一家子啊，一家子都風光着呢，後來就慘了。”
“梁家的頂梁柱在批-鬥中死了，梁家大兒子也死了，大兒媳婦走了，那時候啊，就留下一個沒成年的大小夥，還有梁家大兒子的一雙兒女，梁家那個夫人嬌嬌嫩嫩的，梁家風光的時候，她啥也不幹，在家裏做少奶奶。聽說啊，那是個千金大小姐，沒下過廚房沒幹過農活。”
“這梁家能上工的都走了，只有一個半大小夥子上工，梁家的那個媳婦雖然長的好看，但是不能幹活啊，下了兩次地，暈了兩次，後來沒見過她下地了，聽說在家裏做飯，那樣的夫人，白白嫩嫩的，我記得她的手都比新生兒的手還嫩，那樣的人會做飯嗎？”
季父默默聽她說着，期間沒說一句話。他想起早上吃的梁母做的飯。梁母做飯還是不錯的。
那夫人說着，看向季父說：“那梁家的小夥子幹活還怪上進的，家裏就他一個人幹活，他還真養活一家子了。不過幹活上勁歸上勁，我聽說啊，他是個混不吝的。”
老人說着，左右看看，見沒人往這邊看，她湊近季父說：“我和你說說村裏發生的幾件大事，梁家那小子其實是不錯的，他要是不強勢，他們那一家子啊，可能真的就活不下來了。”
季父看着老人小心翼翼的樣子，他搬着凳子湊近老人，在老人旁邊坐下來。
老人湊近季父，把梁世聰做的事情都和季父說了。
梁世聰把一群孩子趕到了河水裏，梁世聰打老光棍，把老光棍脫光了挂在村頭樹上.....
季父默默聽着，老人說這些事情的時候把前因後果都和季父說了，若是沒聽前因後果，單單聽梁世聰做的這些事情，确實不是啥好事，但是聽了前因後果以後，季父是理解梁世聰的。
男人無論啥時候，該有的骨氣還是要有的。
是個男人，就不能看着自己的人被白白欺負，梁世聰能護住他娘和他侄子侄女，以後應該也能護住淑賢。
他的女兒，他希望他嫁給一個有擔當的人。
聽老人說完梁家的一些事情，季父語氣輕松，很自然的又詢問了一些別的話題，像是關于大隊長的，關于村子裏上工的等等事情。
梁家，季淑賢和梁母在院子裏做鞋子，兩個人一坐就是小半天，太陽升高了，快到做飯的點了，梁母想着季父在這裏，中午想把季淑賢昨天帶回來的骨頭做了，她看向季淑賢說：“淑賢，鞋子收起來吧，下午再做，這一會該做飯了，咱們中午做骨頭湯喝，你看咋樣？”
排骨湯，季淑賢上輩子喝過，家裏的廚子做的，那味道确實不錯，骨湯很鮮美。
“可以的，娘，您做，我給您燒火.”
季淑賢站起身把針線籃子收起來。
季淑賢把針線籃子收起來要去廚房，梁母在一邊看向她：“先不做，我去菜地裏摘點青菜，一會不能只做湯，用骨頭湯下點面條，能吃飽。”
家裏還有粗糧面，用粗糧面擀面條，又骨頭湯下面條，那味道肯定好。
淑賢的父親在這裏，再炒個青菜就苗條吃。
梁家的菜園子，季淑賢還沒有去過，聽梁母說要去菜園子，季淑賢立刻站起身：“娘，我和您一起去，咱家的菜園子，我還沒去過呢。”
梁母笑笑：“行，咱們倆一起去，咱家的菜園子就在屋後頭的山腳下，村裏分的自留地，那山腳下的地坑坑窪窪的，當年分自留地的時候很多人都不願意要這塊的自留地，咱家要了，當年分的時候還多分了一分地呢，咱家有三分自留地。”
“自留地我用了一小塊種了青菜，剩下的地都留着讓世聰種紅薯呢，種了紅薯能留着冬天吃，到時候隊裏分的糧食少也能靠着自留地的紅薯過活。”梁母樂呵呵的說着，去廚房裏拎了菜籃子出來。
季淑賢和梁母一起去了後山的自留地。
梁母說那地是在屋後面，其實距離他們家的房子還是有一段距離的，季淑賢跟着梁母從家裏出來，兩個人沿着屋後的小路走，走了兩三百米才到地方。自留地就在山腳下，再往前走幾步就到上山去的路了。
山腳下的自留地不多，一眼望去也就五六塊，這幾塊地很分散，梁家的地在最靠山的裏面。季淑賢陪着梁母過去，很快到了自留地那邊，一眼就能看見自留地裏種的菜。
三分地，梁母只種了很小的一個角落，種了一些青椒、豆角、小青菜、茄子、自留地邊緣種了南瓜、冬瓜，剛剛發芽沒多久，估計要很久能結南瓜。
菜地裏好多菜季淑賢都不認識，跟在梁母身後，看到不認識的菜，季淑賢就指着問：“娘，這個是什麽菜？”
梁母看向季淑賢指着的菜，笑着應答：“那是豆角苗，這會苗還很小，沒結豆角，再過月把就能結豆角了，到時候家裏就有更多菜吃了。”
這會是春天，很多菜都是新種下來的，除了小青菜，黑白菜，大部分菜都是不能吃的，等到了夏天，那些菜就都能吃了。
豆角，季淑賢從原主的記憶裏回憶了一下，那菜好像挺好吃的。
季淑賢跟着梁母身後，梁母拔黑白菜和小青菜，季淑賢在另一邊也跟着拔菜。
兩個人很快拔了一籃子小青菜，菜拔夠吃了，梁母拎着籃子站起來：“這些菜就夠吃了，我們回去吧。”
季淑賢站起身，迎着太陽看向梁母：“行。”
季淑賢站起身跟着梁母沿着田壟往外走，這會田地不少人在上工，梁母和季淑賢一起往家裏走，不自覺的閑聊起來。
“咱家的自留地多，淑賢，你平時都喜歡吃啥菜？這會還能種菜，你有啥想吃的菜，我還能種。”
季淑賢認識的菜并不多，知道一些菜也是從原主的記憶裏回憶的，那些菜她也不知道自己喜歡不喜歡吃，她好像沒有特別讨厭的菜，大部分菜都是吃的。
“娘，我都吃的，不挑食。”
梁母笑笑，拎着籃子往前走：“世聰也不挑食。他以前挑食的，小時候這不吃那不吃，肉都不吃，當時我和他爹為了讓他吃肉，想着法子哄着他吃，但是那孩子一直不吃。”
“後來這孩子大了，知道肉好吃了，開始吃肉了，但是沒吃幾年，家就變了，想吃肉都吃不上了。”
梁母說着說着又傷感了起來。
季淑賢知道梁母是說到傷心處了，她立刻挽住梁母的胳膊：“娘，以後啊，我們有機會吃肉的。”
季淑賢剛剛說完，有個黑色的東西從她眼前一閃而過，落在了地上。
季淑賢低頭，一眼看見了落在她右腳邊的小鳥，也不知道是啥鳥，這鳥看着還不小呢。
那鳥似乎受傷了，落在地上一動不動。
季淑賢很小心很小心的用腳踢了一下，鳥不動。
季淑賢不往前走了，梁母察覺到了，她回頭，看到季淑賢站在原地沒走，她疑惑：“淑賢，咋不走了？要快點回家，該做飯了。”
季淑賢蹲下來把小鳥撿起來，看向梁母：“娘，您看這是啥鳥？”
這鳥好像是被人用石子打了，鳥肚子上有血，已經沒氣了。
梁母看到季淑賢把鳥拎起來，她立刻走過來，驚喜說：“鳥。”
梁母把鳥拿過去，看到鳥身上有血，她立刻知道這鳥是被人用彈弓打的，他們這是幸運，撿到了別人打的鳥了，這種鳥她沒見過，不過還真不小，看着得有半斤種。
這鳥可是肉，拿回家洗洗，清理幹淨配着土豆炖了也是一道菜，家裏人也能吃肉補補。
“淑賢，你這運氣真好，這鳥可是好東西，走，咱回家，中午咱們做骨頭湯面條，這鳥回頭讓世聰清理了，晚上咱們炖肉吃。”
梁母說着把鳥放在菜籃子裏，用青菜蓋上，随後帶着季淑賢回家。
梁世聰和季淑賢到家的時候，欣欣依舊在院子裏玩，梁母拿着籃子進了廚房，季淑賢過去幫忙。
梁母洗筒子骨，把筒子骨洗好以後，她就把骨頭放在了鍋裏，季淑賢坐在竈臺後面燒火。
梁母把菜籃子放到了季淑賢身邊，對她說：“淑賢，鍋底加些木柴，大火燒就行了，這青菜你摘一下，一會炒個小青菜，再炒個土豆絲配面條吃。”
“行。”季淑賢把菜籃子拿到跟前，一邊燒火一邊摘菜。
梁母則挖了高粱面，添加了一把白面，開始和面。
想着季父在這裏，梁母做飯的量比平時大了很多，平時做飯，一家人能吃六碗面條，她只坐四碗，一家人只要吃個七成飽就行了。但是今天季父在，梁母做飯的時候，特意多做了。只有自家人的時候，吃不飽就吃不飽了。親家在，那飯她得往足量了做。不能讓親家覺得兒媳婦在他們家連飯都吃不飽。
多做飯，讓家裏人都吃飽了，也能給親家留個好印象，至少讓他覺得淑賢在他們家是能吃飽飯的。
梁母和了小半盆面，面和好以後放在一邊醒着。
鍋裏的大骨頭熬出濃郁的肉香味的時候，梁母才開始擀面條。
梁家小學前，梁明輝放學就挎着自己的書包從學校裏走出來了。
路上有不少學生，看見梁明輝都默默遠離他，不和他一起走。梁明輝似乎習慣了，他抿着唇大步往家裏走，似乎他周圍沒有人一樣。
季父在學校門口不遠處站着。
梁明輝大步往前走的時候，看見了站在前面的季父，他默默放慢了腳步，到了季父前面不是很有底氣的喊了一聲：“姥爺。”
季父看向梁明輝：“嗯，放學了，一起回家吧。”
“好。”梁明輝背着書包，默默跟在季父身後，跟着他一起往前走。
兩個人往前走了一段時間以後，季父腳步慢了一些：“明輝，你上幾年級了？”
“二年級。”
他上學晚，前幾年村子裏的人不讓他上學，天天拉他們家的人去批-鬥，前年小叔才給他争取的機會，讓他去上學的。
“好好學習。”季父回頭看着梁明輝，大手擡起來，很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試試能不能考上高中。”
現在雖然不能高考了，但考上高中還是有用的。
“好。”
梁明輝跟着季父往前走，路上季父時不時的和梁明輝說一些話，都是很日常的話，梁明輝記得梁母交代的話，對季父要好好說話，在他面前要乖巧一些。季父和他說話的時候，他一直乖乖巧巧的。
兩個人一起走進梁家大門，剛剛進入院子，就聞到了廚房裏傳來的香味。
聞到那味道，梁明輝的眼睛亮了。
肉香，今天又有肉吃了。
欣欣自己在院子裏玩，沒人陪她玩的時候，她自己也玩的自在，但是看到熟悉的人回來，她還是想要和熟悉的人一起玩的。看到梁明輝回來，欣欣把石子往地上一扔，小跑過來，拉住了梁明輝的手，拽着他一起去玩。
梁明輝把書包放在一邊跟着欣欣一起去玩，蹲在地上，拿起了欣欣玩的石子，梁明輝看向欣欣說：“今天學了三個字，我教你。”
“明，明輝的明，哥哥的名字就有這個字，還有一個字石，石頭的石。”
梁明輝拿着小石子在地上寫字，欣欣站在明輝對面，看着他寫字，她看的很認真。
明輝寫了幾個字以後，把石子遞給欣欣：“你來寫。”
欣欣拿着石子，看着地上明輝寫的字，她學着明輝寫字的樣子開始寫字。歪歪扭扭，不過欣欣還是寫了兩個字出來。
季父站在院子裏看了兩個孩子一會，随後大步走向他們那邊，默默站在一邊繼續看兩個孩子寫字。
下工的哨子響了，梁世聰拿着-頭從地裏回家。剛往前走了幾步，大隊長就跑過來了。
“梁世聰。”
梁世聰聽到大隊長在喊他了，不過他沒停腳步，繼續往前走。
後面大隊長似乎有些惱了，加大聲音喊：“梁世聰，你先站住。”
男人腳步不停，繼續往前走。
後邊，大隊長有些惱，梁世聰不停下來，他也不繼續喊了，加快腳步往梁世聰這邊跑過來。
終于跑到了梁世聰這邊來，跑到了梁世聰前面攔住了他的去路：“梁世聰，我喊你，你聽不到嗎？”
“沒聽見人喊我。”梁世聰淡淡說。
大隊長氣喘籲籲，他臉上還有劃痕，劃痕上都有血跡了，看那樣子是被人撓的。
“那你現在聽見了，先別走了，咱們倆一起走，季廠長在你家，他是帝都來的廠長，我們大隊的貴客，住在你們家裏不合适，你們家裏情況一般，能招待好他嗎？”
“一會我和你一起過去，帶他去我們家住。”大隊長冠冕堂皇的說着，和梁世聰一起往前走。
聽着大隊長說的話，梁世聰默默掃了他一眼，沒說話。
梁世聰徑直往前走，似乎他身邊沒跟着人一樣。
大隊長的腿比梁世聰短，梁世聰走路快，他只能小跑着跟上去。
很快大隊長跟着梁世聰到了梁家的大門口，還沒進屋，大隊長就聞到了梁家傳出來的香味，那味道香的呦，能讓人把舌頭咬掉。
梁家這是吃肉了，這地主家的狗崽子，竟然能吃肉。
大隊長下意識想要訓斥梁世聰，話到嘴邊，他收回去了。
他差點忘記了，季知青的父親過來了，季知青的父親是帝都鋼鐵廠的廠長，廠長想要弄點肉應該是很容易的。
這小狗崽子竟然有機會吃肉，當時要攔住這小狗子娶季知青就好了。
大隊長看向梁世聰，心裏很不滿。
梁世聰也聞到家裏的香味了，站在門口，他轉身攔住了大隊長。
“要吃飯了，你不方便進來，大隊長回家吃飯吧。”
梁世聰說完，把大隊長攔在了外面，随後當着大隊長的面，把家裏的大門關上了，大隊長被關在了外面，看着緊閉的大門，他擡手想拍門。
屋子裏的人似乎是知道他想拍門一樣，梁世聰又打開了門，只留一道能露出他身影的門，他站在門邊居高臨下的看向大隊長。
“我岳父不喜歡別人吃飯的時候打擾他，大隊長若是有事找他，等吃過飯再過來吧。”
梁世聰說完，當着大隊長的面再次把大門關上了。
這次大隊長沒再擡手去敲門，他默默轉身離開。
他吃過午飯再來找季廠長。可惜了，他應該昨天晚上就能見到季廠長的，都是那小浪□□，昨晚纏住他了，讓他錯過了見季廠長的機會不說，還害他被那老女人撓了。
梁家院子裏，季父坐在小凳子上看兩個孩子玩，聽到開門聲他往梁世聰這邊看過來。
察覺到季父在看他，梁世聰大步走過去，走到了季父面前：“爸。”
梁世聰跟着季淑賢喊，他媳婦喊季父爸，他跟着喊爸。
打聽了很多事情，對于梁家的事情季父了解了很多，對于梁世聰這個人，季父也了解了很多。他心裏對梁世聰的排斥已經少了很多，但聽到梁世聰喊他爸，他這剛剛對梁世聰提起的幾分好感，又消失了。
季父冷眼掃了梁世聰一眼：“你剛下工回來？”
“嗯。”梁世聰回答。
看着梁世聰沉默寡言的樣子，季父扭頭看向明輝和欣欣：“欣欣是不是八歲了？”
“是。”梁世聰言簡意赅。
“八歲可以上學了。”季父看向欣欣說。
八歲的孩子，在他們那裏，可以上學了，有些孩子上學走，有的八歲已經可以上二年級了。
欣欣上學的事情，梁世聰和梁母提過，梁母拒絕了，她說欣欣不敢說話，在村子裏都有很多人欺負她，這要是到了學校會有更多人欺負她的，怕欣欣上學以後被欺負了更害怕見人，梁母就不願意送欣欣去學校。
對侄子侄女，梁世聰雖然管事，但是梁母堅持不願意送欣欣去上學，他也沒強求，而且，梁母有句話說的是對的，欣欣去學校上學很可能再被欺負。
這會聽到季父提到欣欣上學的事情，梁世聰看向他說：“找機會會送她去學校的。”
“嗯，孩子還是要上學的，認識字，以後總比大字不識強。”季父說完，站起身往堂屋裏走去。
梁世聰沒離開，他蹲在欣欣對面，看着欣欣用石子寫的字。
看了一會，梁世聰擡頭看向欣欣：“下周，你和哥哥一起去上學。”
欣欣雖然不說話，但是大人說的話她都能聽懂。聽到梁世聰說讓她和梁明輝一起去上學，欣欣立刻拽緊了明輝的衣服，不敢松手。
明輝被欣欣拽着，他能清楚的感覺到欣欣的害怕，他擡頭看向梁世聰：“我能教欣欣的。”
梁明輝剛剛說完，廚房那邊，季淑賢站在門口看向他們：“吃飯了，世聰過來端碗。”
“好。”回應了季淑賢，梁世聰低頭看向明輝：“回頭說，先吃飯。”
梁明輝拉着欣欣的手來了廚房，和梁世聰一起端飯去堂屋。
季淑賢和梁母也端着碗去了堂屋。
飯菜都端到了飯桌上，一家人坐在一起開始吃飯。
這次坐在飯桌前，季父并沒有不說話，他端着碗看向梁母：“親家做飯的手藝不錯，這面條做的香。”
聽到別人認同自己的廚藝，梁母還是很高興的，她沒啥會做的，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做飯了，她自己也蠻喜歡做飯的。
“多虧了世聰和淑賢帶回來的大骨頭，沒有大骨頭熬不出這樣香的湯，這面條也不會這麽香。”
季父笑笑，沒再繼續說話，低頭吃飯。喝了一碗面條，吃了一些菜，季父再次看向梁母：“親家這手藝，很多年了吧？”
梁母吃飯的動作微微頓，随後若無其事回答：“十來年了。”
她以前也是不做飯的，家裏經過變故以後無奈才開始做飯的。這做飯，做的多了習慣了，後來沒啥事可做，她每天能做的也就是做做飯，她就愛上做飯了。
梁母回答了季父的話，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她給季淑賢夾了一塊骨頭：“淑賢吃肉。”
“哎，謝謝娘。”季淑賢笑着看向梁母，她也給梁母夾了一塊骨頭，給梁母夾了一塊以後，又給季父夾了一塊。
季父看了看碗裏的骨頭，頓了幾秒鐘看向季淑賢：“長大了。”
長大了，更懂事了。
季淑賢笑笑：“爸，吃肉吧。”
季父低頭吃飯。
午飯結束，梁世聰要下午兩點才去上工，吃了飯就坐在客廳和季父說話。季淑賢和梁母一起收拾碗筷。
幫着梁母把碗筷收拾好，季淑賢從廚房回來了。季父本來正在和梁世聰說話，看着她從外面走進來，對着她招招手：“過來坐。”
季淑賢走過去，拉開季父對面的小凳子，挨着梁世聰坐了下來：“爸，您找我。”
看着梁世聰和季淑賢坐在一起了，季父臉色微微變，不過沒說啥，他靜默片刻說：“嗯，我今天去村子裏打聽了一些事。從他們的話中發現，你說的大隊長的女兒，她以前和現在差別很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