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 小老虎

進入六月之後夏天似火的高溫就穩定了下來, 南方的夏季陽光很烈,明晃晃地讓人睜不開眼。

安然是輕微紫外線過敏體質,每次在室外的時間稍微長些臉頰就開始泛紅, 白皙皮膚下能看得見粉色的血絲。

因為這事被朋友逗了好幾次自帶腮紅,但好不好看是一回事, 不舒服是真的。

再加上她自己本身也十分怕曬,所以天氣轉熱之後安然便盡可能地減少了外出的時間。

所以白天除了上課以外,沒有特別需要出門的事要做,安然不是待在圖書館就是在實驗室, 很少在室外活動。

當然也有例外的時候。

這一個月來, 林淮的每一場賽車比賽,安然幾乎都有到場。

跟車迷似的。

裴歡還調侃過, 說不知道的, 看這陣勢會以為是安然在追林淮。

安然想反駁, 但張了張嘴一時又找不到可以反駁的話。看着觀衆群裏大聲尖叫的女生, 又感覺對裴歡的話感到了幾分認同, 于是乖乖閉上嘴, 只低着頭無言以對地笑了笑。

她說這話時霍書越也在,不知道後來是不是他把這話轉述給了林淮, 當天比賽結束之後, 林淮沒下場換衣服,下車之後就從觀衆席的前排走了過來。

安然的位置就在前排, 不過與終點賽道的地方有一段距離,就這麽看着帥氣的賽車手所到之處,聽到激動的呼聲四面疊起,男生一只臂彎裏抱着獲獎時被獻的花,安然看見他毫不猶豫地朝自己的方向走過來, 跨過人群和臺階,停在她面前。

然後把那束花放進了她懷裏。

這個看起來很冷酷的帥氣賽車手什麽話也沒說,就這樣低頭笑着看着面前的女生。

他的眼神讓人無端産生一種,好像在這偌大的賽場,只存在他眼裏那個女生的錯覺。

人群因為他這個舉動頓時又沸騰起來,起哄聲甚至引起了遠處轉播員的注意,鏡頭很快移到了熱鬧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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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在一片震耳欲聾的聲音中仰着頭與林淮無聲對視,聽到身旁裴歡吸了口氣,用服氣得不行的語氣小聲跟霍書越說:“行的,這麽猛,我看這下是個人都知道是誰追誰了……”

到家之後安然把那束花拆開,家裏沒有花瓶,晚上從醫院下班時還臨時去買了回來。

本來她想讓林淮在外面等的,畢竟白天剛收了花,這會兒當着他的面買花瓶是為了什麽顯而易見,安然覺得不太好意思。

只是還沒來得及開口林淮就已經停好車,自然而然從她身後跟了上來。

……這是跟着她上課進教室的時候養成的習慣嗎。

安然忍不住想。

總不能又叫他回去,她于是把話收了回去。

安然問導購員花瓶的位置時,下意識偷偷看了一眼林淮。

林淮聞言也偏頭看向她,四目相對,輕易看見了他唇邊明顯勾起的弧度。

安然:“……”

就知道會被笑。

不過男生笑得那樣好看,好像也是高興的。

回到小區,在樓下分手前林淮叫住了安然。

“明天我帶狗去醫院檢查,一起嗎?”

明天剛好是周末,時間充足,安然沒怎麽猶豫就答應了下來:“好。”

回到家之後便開始處理還在桌上放着的花,花束很大,插了兩個花瓶才勉強裝下,一只擺在客廳。

安然把另外一只放到了卧室裏。

收拾完之後安然活動了下酸軟的手臂,看了眼時間已經十點多了,一邊在腦子裏計劃着明天的安排,一邊拿着換洗衣服打算進浴室洗澡。

算起來也有将近一個月沒有看到那只薩摩耶了,安然還挺高興的。

計劃很好,然而卻沒想到會有意外發生——

洗完澡的時候安然剛關上水,電燈大概因為接觸不良,忽然閃爍起來,安然從浴缸裏跨出來,還沒來得及走到開關處,視線裏便陷入了黑暗。

她摸索着到牆邊按了兩下開關,沒反應,于是想着明天再看看是怎麽回事,拿了幹淨衣服打算走出浴室時,腳下卻猝不及防踩滑了下,接着就直直地摔到了地板上。

手肘撞到洗漱臺的聲音格外響,安然痛得瞬間皺緊了眉頭,好一會兒安然都沒敢動,一直到雙腿恢複知覺,疼痛後知後覺地傳上來,安然額頭已經出了一層冷汗。

回到床上已經是一刻鐘之後的事情了。

安然勉強擦幹身體之後,檢查了下身上的傷,手肘位置已經腫起來了,看着有些吓人,但好在還能動,所以應該沒有骨折,腿上也受有幾處摔傷,除了痛些,也都不太嚴重。

這時候已經過了十一點,安然正猶豫着先叫個車,還是索性忍一晚,明天再去醫院。

手機屏幕在這時亮了起來。

是林淮在微信上問她,明天幾點出門。

安然很衰地嘆了口氣。

大概明天要去看醫生的不止是帥帥。

安然一只手慢吞吞地在屏幕上打着字,告訴林淮自己明天可能沒辦法跟他們一起去了……

可能是她回複的時間有些長,安然一句話還沒成功敲完,林淮的電話已經撥了過來。

“嗯?”林淮大概也是準備睡覺的狀态了,壓低的聲音有種放松的慵懶味道:“一直在輸入,有這麽難決定麽?”

接着又補充了一句:“怕沒等到你消息就睡着了,所以我還是打電話問你好了。”

“呃……”

安然斟酌了下,許是聽出了她話音裏的猶豫,林淮問:“怎麽了?”

房間裏很安靜,安然看着窗外的夜色,本來她是想随便找個理由說自己明天有事,不能陪他們一起去了的。

但或許是電話裏男生帶着不易察覺的溫柔的語氣很有耐心,讓她感覺到了一種可以依賴的安全感,所以她只是停頓了一些時間。

然後用只足夠對方聽到的音量,很小聲地說:“我剛剛洗澡的時候……摔了一跤。”

林淮是幾分鐘後到的。

給他開門時安然已經換好了衣服,她腿上的傷不方便穿褲子,于是換了條連衣裙。

門一打開林淮就把她從上至下看了一遍,目光及至膝蓋上的紅腫時忍不住皺了皺眉:“我看看。”

開口時聲音卻很輕,仿佛怕再吓到她似的。

安然在沙發上坐下,林淮蹲在她身邊,神情有種面對什麽珍貴細碎品的嚴肅,謹慎地檢查她膝蓋上的傷口,又不放心地握着她的腳踝活動了下,問:“這裏呢,痛不痛?”

安然搖了搖頭:“不痛。”

林淮沒說什麽,又細心檢查了她的手臂,他玩賽車的時間不短,對摔傷很熟悉了,安然自己還沒感覺出什麽來,林淮已經得出了結論,說:”沒傷到骨頭,不過還是得去醫院看一下。”

他擡頭看着安然:“別擔心,我在呢。”

這個時間點不好叫車,安然也不知道林淮從哪裏變出來的一輛座駕,很有名的牌子,大概不常開,看起來還很新。

坐上車時忍不住問了一句:“林淮……你有駕照的吧?”

安然的手不方便動,所以林淮正彎着腰給她系安全帶,聞言他不太明顯地挑了下眉,安然就看着眼前的臉忽然湊近了幾分。

安全扣發出“啪嗒”一聲輕響,林淮不動聲色地勾了勾唇:“害怕了?”

他說完保持着這個動作停了兩秒之後才重新坐回去,沒立即發動車子,而是從存儲車廂裏取出一本小本,然後遞給安然:“給你檢查。”

“……”

安然故作鎮定地接過,秉承着不看白不看的想法,也就真的打開“檢查”了一下,确定貨真價實之後,假裝若無其事地偏頭看向了窗外。

很快到達醫院,林淮沒讓安然自己走,停好車便來到她這邊,彎腰将她抱下了車。

想到十多分鐘前從家裏到樓下就是以同樣的方式上的車,安然雖然控制不住加速的心跳,但一回生二回熟,伸出手乖巧地摟住了林淮的脖頸。

男生高大可靠,賽車手的雙臂更是不容置疑的有力,很輕易就能很穩地把女生抱在懷裏。

這個時間點醫院裏來往的人還很多,安然很有身為病患的自覺,沒問林淮要不要先去哪裏排隊什麽的,安靜地待在他懷裏,能夠感受到對方胸腔裏有力的心跳。

好像就這樣随便被他帶到哪裏去,結果都不會糟糕。

最後林淮徑直抱着她徑直進了一間醫生辦公室。

辦公室裏亮着燈,只有一個男醫生在,安然有些奇怪,沒想到這個時間點骨科辦公室還有醫生在值班。

很快她的疑惑就得到了答案。

醫生擡頭看見他們,他先看的林淮,看見他懷裏的安然時很明顯愣了愣,不過很快反應過來,笑着說:“怪不得,我還以為是你受傷了,還說什麽突然轉性願意來醫院了。”

林淮對他的話不置可否,将安然抱到病床上放下,言簡意赅地說:“摔了一跤,手跟腿都有傷,你好好看看吧。”

安然的視線在他倆身上來回,林淮似乎感覺到了,解釋說:“這是陳喬醫生,我舅舅。”

“……”

怪不得呢。

舅舅溫和地擡頭對安然笑了笑:“你好。”

“舅……”

好險。

安然差點順嘴喊了一句,趕緊打住了,不好意思道:“晚上好……真是麻煩您特意趕過來。”

“不麻煩,給患者看病應該的。”

舅舅看得出來性格很好,許是平時都面對病人,說話不急不緩的,讓人不由自主覺得安心。

“不過我接到電話時還真是差點被他的語氣吓了一跳,”大概因為是林淮帶來的人,他一邊給安然檢查傷口,一邊用家常口吻閑聊地說:“你知道的,他玩賽車那種運動,平時小傷小痛也從來不說,大晚上突然來電話,效果還是很吓人的。”

從家裏到醫院的路上安然沒看見林淮跟誰通話,所以也是這才知道林淮大概是在她挂了電話之後就聯系了人。

舅舅的态度很平和,跟她聊天說這些話大概也是想讓她放松下來,安然感謝的同時,剛進門時的緊張和不自在也逐漸平息了下來。

“腿上的傷還好,開點藥回去敷兩天就好了,手臂骨頭有輕微錯位的跡象,不嚴重,但為了防止活動的時候二次受傷,給你固定一下,沒問題吧?”他檢查完之後說。

安然點頭:“好的。”

舅舅開了藥單交給林淮去取,然後從箱子裏找出工具準備給安然固定,他轉身時林淮還沒走,看着坐在病床上的女生。

這小子一直很酷,從小做事就果斷,很有自己的主意,長這麽大沒見過他猶豫的樣子,還真是挺開眼了。

陳喬一邊帶上手套一邊忍不住打趣道:“怎麽,不放心啊?”

說完也知道他不是會理會這種話的人,果然林淮對此根本沒什麽反應,只是對女生說了句“拿了藥就回”,然後走之前沒什麽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這小孩因為性格原因一直顯得冷冰冰的,加上臉長得好,所以這一眼看起來頗有點“好好做”的威脅意思在裏面,像什麽很不好惹的動物,對于不了解這只小老虎的人,還真的可能被他唬住。

陳喬坐在矮凳子上給安然上藥,辦公室的門被輕輕帶上的聲音響起時安然聽見他說:“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帶女生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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