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家人的反對
言慕之從來都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因為見家長而緊張,他想,一定是因為白霂遠太認真了,所以自己才會不由自主地跟着一起認真起來。
他敲門的時候,動作特別特別溫柔,敲出來的聲音那叫一個小,然而白霂遠還是聽到了。
白霂遠拉開門,看向門外站着的言慕之,言慕之出門時候穿着一身運動服,這會倒是換成了一件長風衣,看上去人模狗樣的,估計是在步行街逛街的時候買的。
不知道為什麽,白霂遠忽然覺得言慕之看上去有點冷,他伸手将言慕之拉進來,一邊對白母道:“媽,這是言慕之。”
白母坐在沙發上喝茶,聞言擡起頭來,冷着臉看向言慕之。
這一幕,言慕之在心底導演過太多次,卻從來沒有想過會這麽快成真。
言慕之笑笑:“阿姨好,這是……”他說着,一邊試圖将手中的袋子遞過去。
“我們走了。”白母伸手拍了一下白父的手,臉色極冷。
言慕之的動作微微一僵,下意識看向身旁的白霂遠。
白霂遠微微蹙眉:“媽。”
白母步伐一頓:“明天的生日宴,要麽你自己回來,要麽就不用回來了。”
白霂遠伸手輕輕拍了拍言慕之的手背,好像是一種無聲的安慰。
言慕之往前追了幾步,認真開口道:“伯父伯母,我很喜歡白霂遠!我也會對他好,一輩子那種,而且我也是學游戲的,将來公司的事情我也會幫他,我不圖什麽我只是喜歡他……”
他的語氣那麽認真,他的神情又是那麽篤定,有種讓人無法忽視的堅持。
白父似乎是長嘆了口氣,白母的背影微微一僵,回頭看了一眼言慕之,神色有種莫名的郁結。
言慕之就看着白霂遠追着兩人跑出去,在走廊低聲争執着什麽。
Advertisement
片刻後,白霂遠回來了。
他還是老樣子,看起來平靜而毫無波瀾。
言慕之吸了口氣,擡頭看他:“還好?”
“總需要一個過程,我明天就不回去了,我有點擔心。剛剛你很棒……”白霂遠定了定神道,伸手拍了拍言慕之的頭,去收拾那些零散的照片。
言慕之攔住,自己一張張蹲在那裏撿照片:“你明天還是要回去的。”
“什麽?”白霂遠微微皺眉。
言慕之搖搖頭道:“我家裏的變故,其實都是從我最開始說我性取向不正常那天開始的。”
他的聲音那麽低,低沉到讓白霂遠忍不住心疼起來。
言慕之沒就這個話題說下去,只是認真地整理起那些亂七八糟的偷拍照來,看着上面無知無覺的兩人,他恍惚間竟然有一種錯覺,好像那幾天的美好真的只是偷來的一樣。
言慕之深深吸了口氣:“你還是得回去,不然你會後悔。”
白霂遠的目光幽深,他沉默良久,忽然道:“這些照片的事情我會處理,我知道這可能與zero有關,公司的事情你也不用擔心,我既然能夠走出這一步,自然有想過解決的辦法,至于你……最近不要上游戲,有什麽事情我們就在現實中說。”
他的語氣那麽平靜,仿佛成竹在胸。
然而言慕之卻說什麽都沒辦法做到像是白霂遠一樣冷靜。
他知道自己是孤家寡人,他也知道自己已經沒什麽需要隐藏的了。
自從自己徹徹底底成為一個人,就再也沒有什麽能夠威脅到自己了。
這樣想來,雖然悲哀,卻也放心得很。
可是白霂遠不一樣。
白霂遠他……
有着很好的家人,如果因為自己而決裂的話,自己恐怕一輩子都會良心不安。
“你有沒有想過,就算這次的照片處理了,也還會有下次,這一次,他們會用來威脅你的家人,下一次也許就是寄到公司,再下次可能會寄給你相熟的朋友,寄給媒體,無論什麽手段,只要想,都一定能夠奏效。”言慕之的笑容看起來輕飄飄的。
白霂遠的動作微微一僵。
言慕之看得出來,他聽進去了。
他便呼出一口氣,輕輕拍了拍白霂遠的肩膀:“我們真的不一樣。”
“我不希望你這樣說。”白霂遠轉過頭來看向言慕之,眼底掠過一絲疲倦。
言慕之只覺心頭好像有什麽東西被撥弄了一下似的。
其實很想和他站在一起,只是不忍心他為了自己和家人如此對立。
稍稍頓了頓,言慕之嘆道:“不管如何,明天你一定要回去,不然以後都沒辦法收場。”
仿佛是在确認什麽似的,白霂遠問道:“明天我回來,你還會在麽?”
言慕之微微一怔。
他很少聽到白霂遠這樣不确定的語氣,仿佛是在擔心自己跑掉一樣。
自己會跑掉嗎?
這樣努力這樣小心翼翼得來的幸福,自己會忍心跑掉嗎?
“只要你不打算跑,我肯定在。”言慕之篤定道。
白霂遠盯着言慕之看了片刻,微微笑了笑。
他笑起來的樣子很溫暖,嘴角上揚,白霂遠道:“我會處理好的,只要一點時間就好。”
“嗯。”言慕之笑笑,點頭。
白霂遠伸過手來,兩人十指相扣,卻是別有心思。
言慕之知道,那些寧靜的日子可能真的就這樣一去不複返了,好像是海上的帆,也許有一天,他們終究會返航,可是船上的人也許已經不再是那些人。
物是人非事事休。
這一瞬間,只有言慕之自己知道,自己的內心有多麽地悲觀。
這一夜,言慕之睡得極為不安生,他隐約之間聽到隔壁的白霂遠好像是在講電話,是那種壓抑着的隐隐的怒意。
言慕之勉強清醒了一點,湊到牆壁去聽,又發覺白霂遠似乎是去了陽臺。
這下隔音效果徹底好了起來,言慕之什麽都聽不到了。
他只好失望地回到床上,臆測着白霂遠的電話內容。
後半夜,言慕之做了個夢。
夢裏面他第一次和家人說起自己的性取向,小心翼翼地說着,然而他的父親卻雷霆大怒,差點把他給打死。
那時候給自己求情的人還是自己的媽媽,羸弱的媽媽匍匐在自己的身上,小心地擋住他父親的鐵拳。
那一刻,他覺得自己的母親是那樣的偉大,卻又在事後看到偷偷抹淚的母親。
言慕之知道,也許這一切就要重演了,在白霂遠的身上。
白霂遠已經長大了,他再也不需要承受那樣的肉體痛楚,沒有人會打他,可是言慕之忘不了的是白霂遠母親失望至極的臉。
他也知道,白霂遠一定面臨着同樣的痛徹心扉同樣的糾結萬分。
第二天一大早,言慕之出去的時候,就看到桌上擺着一個加熱盤,上面擺着一塊三明治。
三明治看上去依然誘人萬分,而紙條上的字龍飛鳳舞,是那樣的熟悉——
“好好吃早點,咖啡在咖啡機裏,晚上等我回來。”
言慕之笑笑,去倒了杯咖啡坐下吃飯,他所不知道的是,同樣的時刻,zero從家裏出來,唇角帶着似有似無的微笑——
“走吧,今天去看好戲。”
“什麽好戲?”有人問到。
“當然是白總今天的生日宴,據說要訂婚,也不知道那位言慕之聽到會是怎樣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