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深藍是愛你之色》BY 火棘子

【1】

當杭岩從頭疼中醒來時,這個世界,有了一點點不同。

紅潤的嘴唇依依不舍地離開了,嘴角上挑,陌生男子優美的笑容滿眼燦爛:“杭岩,你醒了?”

“你是誰?”被吻醒的杭岩驚訝地問。

“我是慕歡啊。”

“慕歡?”腦海裏一片空白。

慕歡皺起了好看的雙眉,幽怨地說:“我是你的男朋友啊!”

男朋友?杭岩震驚地看着慕歡。慕歡長得很帥氣,360°無死角的帥,挑染成亞麻色的卷發随意地披散在肩,略長的劉海遮住了額頭,蓬松調皮的幾縷頭發被随意地別在耳後,露出的耳垂上有一顆酒紅色的耳釘。

“你不是我的男朋友。”杭岩一手抵住慕歡靠過來的胸膛。

“因為性別嗎?”

“我不喜歡戴耳釘的男人,我,不喜歡你的臉。”最後一句聲音不那麽堅定。

“真的嗎?不對,你肯定很喜歡。你的注意點全都在我的臉上,看,你現在還在看!”慕歡狡黠一笑,好看的嘴唇泛着水光,眸子轉了又轉。

被說中了心思的杭岩別開臉,他想不起受傷那天的事了,有一塊記憶,成了空白。

慕歡坦誠了整個經過:那天下大雨,慕歡剎車不及時,把路邊的杭岩給撞出輕微腦震蕩了,趕緊送醫院來了。慕歡很有肇事者的自覺,一副你想怎麽辦都行的樣子,又是削蘋果又是剝香蕉:“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跑,大家都是7629所的嘛。”

7629生物研究所全是清一色研究員,什麽時候出現了這麽一只妖孽?光是這一頭長發都會被所長揪光光吧,杭岩很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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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見過我?”

“你是哪個科室的?”

“我是整個所的資料員,你的生活只有實驗啊?以前的那位生孩子去了,我是新來的!”慕歡一派本少爺帥得驚動外星人你竟然沒注意過的震驚。

7629所的資料員,是衆所周知的虛職,不參與任何研究的,就是負責公文和函件的收發。這個閑得發黴的肥缺,被慕歡搶到手。于是,男女比例高達10:0.5的研究所,再度痛失美女一枚,多了魅力值高達120的大衆情敵一個。

慕歡憤憤地說:“我也不想來啊,誰讓我老媽非說這裏穩定把我硬塞進來,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連個飙車的人都沒有啊。醫生說可以回家休養,杭岩,讓我照顧你吧。所裏都是變态啊,每個人都只有實驗只有研究,我都已經好多天沒人聊天了!”

烈男怕纏郎,就這樣,腦子暈暈沉沉的杭岩被軟磨硬泡拖進了慕歡的房子。果不其然,整個房子被布置得十分绮麗,很像慕歡的感覺。慕歡很自來熟:“杭岩,你是不是住在實驗室裏?我來研究所半個月,只見過你一次,都以為你是來打醬油的呢!”

“我的實驗正處于關鍵時期。”

“什麽實驗?”

“關于一種病毒研究的實驗:H-9實驗。”杭岩脫下皮鞋,踩着白色的襪子,低着頭。

“9是我的幸運數字,嗯,快過來看你喜歡吃什麽?全都是我親手做的!”慕歡笑顏逐開,期待贊賞的臉龐很生動,手中的盤子堆滿了甜點:紫薯小麻團、椰蓉蛋糕卷、焦糖布丁、栗子方塊酥菊花酥、芒果糯米糍、香蕉慕斯、字母小餅幹,一個個色澤可愛的點心映襯得慕歡整個人都透出甜蜜的氣息。

杭岩挑了一個抹茶蓮蓉酥,放入嘴裏,甜蜜的味道彌漫開來充滿了口腔。這個蓮蓉酥,比研究所餐廳做的好吃得多。

“味道怎麽樣嘛?你既不笑又不說話是幾個意思啊?”慕歡将熱奶茶塞進杭岩手裏,滿臉的不滿意。

“很好吃。”

“昨天的事,你真的什麽都想不起嗎?”

“嗯。”

要是能想起就好了,杭岩躺在軟軟的床上,努力地去回憶着:因為H-9實驗到了最關鍵的時候,他連續半個月沒有出過實驗室——可是,又怎麽會在研究所外被慕歡撞到了?完全想不起了,昨天,應該是實驗出結果了,蛋白質分析儀、核酸分析儀、流式細胞儀運轉之下的數據,這些倒還記得特別清晰。

實驗,成功了還是失敗了?

兩年前杭岩開始負責H-9的研究,中間歷經的失敗有無數次,莫非,失敗了,所以自己出門,在極度低落神情恍惚的情況下,撞上了慕歡的車?不對不對!慕歡從一開始就在撒謊,車禍之類的怎麽聽怎麽不對勁。杭岩越努力去想,後腦勺就像牽動了一根弦不停地抽,疼痛難忍。算了,等明天回實驗室再說。

就在這時,咔嚓兩聲,門緩緩開了。

“睡着了嗎?杭岩?”慕歡愉悅的聲音傳來,随後,床墊往下一沉,他竟然側卧在了杭岩的旁邊。

初冬,被子的溫暖剛剛好,多一個人就有點熱了,何況這個人就跟火爐一樣。杭岩努力地筆直躺着,一動不動,腦海想起早晨醒來時慕歡泛水光的嘴唇——慕歡解釋他只是想額頭貼額頭看看杭岩發燒了沒,沒想到杭岩一轉頭,一睜眼,親上了——他說得振振有詞,杭岩都不好意思指責他撒謊了,醒來那瞬間,明明感覺到舌頭被吮了。

“杭岩?其實,不是我撞了你。”

慕歡的聲音變得溫柔,将卷發往耳後一別,手搭在杭岩的腰上,輕快地說了起來的經過:昨天,周五。捱到下班的慕歡像放風的囚犯一樣,開着烈焰跑車出了研究所,沒開多遠,忽然就起了暴風驟雨,昏天暗地,慕歡不得不放慢車速,在前照燈明亮的光芒下,依稀看見有個人搖搖晃晃的走在雨裏。想着應該是研究所的同事,順路捎一段就當做好事了,慕歡放慢車速,搖下車窗,正要發問,杭岩忽然一個大轉彎,腦袋往慕歡的車燈上撞了兩下,慕歡驚呆了。

“我還以為遇到碰瓷呢,再一看你整個人都不對勁,一身髒兮兮的,像從下水道裏爬出來的,精神狀态跟嗑了藥一樣,我問你話,你也不吭聲,只往我懷裏鑽,哈,我就趕緊把你送醫院了。醫生說你的後腦勺被重物擊中過,所以腦子糊塗。杭岩,是不是有誰想害你啊?”慕歡饒有興致。

“我只跟實驗打交道。”貼近的慕歡太甜蜜,杭岩往後挪了挪。

“有沒有同事想偷取你的實驗成果?剽竊你的論文?嫉妒你比他優秀?這些都是迫害動機啊!”慕歡越說越激動,摟住了杭岩的腰不讓他繼續往後動。

“沒有!”杭岩把慕歡的手拿開。

“總有人處處為難你吧,跟你說話真是急死我了!”慕歡放棄地換個話題說,“H-9實驗還有誰參與?要是我沒記錯的話,有一個姓魏的,經常和你在一起,啊,魏飛白,你再想一想他之前有什麽反常的舉動?”

“魏飛白不會害我。”杭岩翻了個身背對慕歡。

“喂!我話還沒說完呢,你轉過去幹什麽?你這是什麽态度啊!”慕歡将杭岩硬生生地扳過來,紅潤的嘴唇靠得很近,氣息很熱,“我們要把這個事情搞清楚,這一頁才能翻過去,要不然,下次誰救你,除了我誰能這麽好心啊?”

“他不會害我。”

“天才就是白癡,像你這麽小白肯定是會被利用的!”

杭岩死活不再說話了。詢問無果,慕歡頭一歪,睡着了,杭岩才偷偷地翻過身來,與他面對面。月光下,慕歡極俊的臉龐弧線像鋼琴跳躍的清泉音符,真好看啊。

杭岩有輕微的阿斯伯格綜合症,理論上說,“阿斯伯格綜合症,具有與孤獨症同樣的社會交往障礙,但沒有明顯的語言和智能障礙。阿斯伯格綜合症患者經常渴望甚至盡力想與其他人建立聯系,卻缺乏技能做到這一點。”因為智商上的超常,杭岩,沒有被強迫治療。

杭岩的童年很不開心,常常被小同伴們嫌棄和打哭。被這樣對待的原因,他直到長大後才隐隐明白:所有的小孩都可能殘冷地殺死一只螞蟻、一只鳥或者一只青蛙。但只有他會捉一群群蝌蚪青蛙回來,一只一只地殺死解剖,擺滿了一整個小童房——他是在尋找讓死青蛙複活的辦法,不過,這個解釋不被理解。

寂寞的童年剛剛結束,父母雙雙車禍身亡。

十三歲時,極具天賦的杭岩根據一個虛拟的理論合成了具有類細胞結構的生物體,由此,他嶄露頭角,被7629研究所相中,迅速納入研究所的生物體系中學習和工作,至今,已經十年了。7629生物研究所,一個國家級秘密研究所,擁有許多天才級的研究員,從事着高度機密的研究。從此,杭岩再沒有被白眼和石塊威脅。

可惜,慕歡不懂生物、不懂研究、不會實驗、連生物和基因是什麽都不知道,否則,杭岩很樂意邀請他當自己的助手。

第二天,一睜眼,杭岩看到的是慕歡雙手撐床,滿臉愉悅的笑容:“嗨,杭岩,你睡覺真老實啊,一動不動,僵到大天亮,累不累?”最美好的朝陽,約等于這麽燦爛的笑。

回研究所後,慕歡叮咛杭岩:一旦有人問起,一定要說是被慕歡的車撞了的,腦子記不清事了。

“好。”杭岩回答幹脆。

“我見你的那次,你走得很快,白襯衣,黑褲子,一絲不茍,我以為你是個正常人,呃,情商正常。還好,智商足以彌補情商的不足。”

慕歡笑着用手指摁了一下杭岩的嘴唇,杭岩下意識地舔了一下嘴唇,他完全懂慕歡的意思,每一個字都懂,他只是,不知道怎麽表達自己懂了,點頭好像也不管用,即使點頭,別人也總會以為他還不懂。

魏飛白正在調試細胞儀,逐一恢複成原始數據:“杭岩,你怎麽才來啊,我就一天沒看着實驗就失敗了。”

實驗果然失敗了,杭岩有點難過:“我受傷了。”

他把被慕歡的車撞了、腦子受了點兒傷、記不太清事、在慕歡那裏住了一晚、可能是實驗失敗太沮喪給刺激的等等都一股腦兒說了,但隐瞞了慕歡不讓他說的那些:比如從下水道裏出來的。

确定杭岩沒有受大傷,魏飛白才放下心:“醫生說休息休息就好嘛?我知道你對這個實驗傾注了很多心血,沒有關系,我們可以重來。杭岩,我找了你很多遍,趕緊買個手機,至少能知道你在哪裏啊。”

“不用擔心我。”

“我怎麽能不擔心?每次都這樣,一聲不吭,也不知道你在想什麽。”魏飛白郁悶地說,提了提銀白色軍服的領子。

研究所由軍隊直接管轄,魏飛白是上級派來學習的,五年前,他成了杭岩的助手,留在了研究所。平心而論,他的天賦不夠,勝在為人強勢,時時處處都能支持維護杭岩和他的理論及實驗。漸漸地,他成了杭岩與他人溝通的橋梁,後來,即使是有很重要的研讨會,也是他代替杭岩出席。魏飛白會定期給遠在千裏外的上級彙報時,就會穿山這身筆挺的銀白色軍服。

“杭岩,我要代你去解釋那個關于分化特定細胞模式的理論和具體實踐方式,後天,我就能回來的。”

“為什麽不讓我去?”

“你說什麽?”魏飛白一怔。

“你從不讓我去彙報,署名也從來都不是我的。”

“署名不是杭岩,而是你在7629生物研究所的編號,我想你應該明白,進了研究所就沒有個人,只有編號。不讓你去彙報,是因為你太寶貴了,我們都怕出意外。”魏飛白忽然悻悻然地說,“你終于能想到這些了,真不容易,我為什麽一直陪在你身邊,你總應該明白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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