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內線接通,齊欣識趣的離開辦公室。

周故淵靠在椅子裏,姿态舒展,神情裏透着興奮和挑釁。

“有事?”

語氣直接,口吻輕蔑,完全沒有把對方放在眼裏。

電話那邊先是沉默,而後一聲怒斥,“這是你跟父親說話的态度嗎?!”

“那您想要什麽态度?”

周故淵挑了下眉,“如果是為了周明昭,那不用白費心思。”

周明昭,周故淵同父異母的弟弟。

二十二歲,剛從國外某大學畢業。

電話那邊的人,是周故淵的父親,金盛銀行董事長周則城。

前後兩任妻子,各自育有一子。

周故淵的生母在他十四歲那年病故,不到一年,周則城就帶回來周明昭母子。

周明昭只比他小三歲,明面上是繼子,實際是情人轉正。

“那是你弟弟!”

“我媽只生了我。”

周故淵冷聲打斷,“還有事嗎?沒有挂了。”

“你和那個女人怎麽回事?一個欠了一屁股債的女人,就算長得再漂亮,那有什麽用?對家裏毫無幫助。”

周故淵臉色冷下來,電話兩邊陷入沉默。

父子倆關系不和,是金盛銀行內部員工心照不宣的事。

荔城名流圈也人盡皆知,這對父子的關系水火不容。

“周則城,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你說什麽?”

周故淵說得輕松,“你再調查她,周明昭和他那個媽,只會過得更難。你不想你死了,他們母子連塊墓地都買不起吧。”

周則城氣得呼吸聲變大,但又不敢真的惹怒這個瘋子。

“你這個瘋子!那個女人早就背叛你了,當年你跪在地上求我給你十萬,然後你看到了什麽?她寧願去陪一個老男人也不願意見你,她那個死了的父親更是離譜,生病了就為所欲為,也不怪她媽——”

“周則城,你知道得不少。”

周故淵突然冷靜下來,笑了笑,“還有呢?”

“她媽出軌了,跟別人開房傳開,街坊四鄰全知道,說她有其母必有其女,啧。”

“陳開傑知道嗎?她前上司,看上她了,不然你以為她一個應屆生哪裏來的那麽高薪資?”

周則城越說越痛快,像是嘗到了報複周故淵的快感。

電話那邊的沉默,令周則城洋洋自得起來。

周故淵敲了兩下桌面,“嗯。”

“你作為我生物學上的父親,我必須要通知你,我和謝知時昨天已經領證。”

周則城安靜了一秒,突然爆發,“你這個瘋子!你娶她?那周家就會成為笑話!這才是你的目的?”

周則城氣急敗壞地開口,罵了幾句,正想繼續罵的時候,發現周故淵已經挂了他電話。

辦公室裏很安靜,靜得周故淵能聽到自己的呼吸。

指節分明的手指瞧着桌面,冷冽的墨灰色瞳仁,沒有一丁點情緒。

一年前,他從國外回來。

第一件事,就是奪權。

他要把金盛銀行從周則城手裏拿過來,辦法很簡單。

周老爺子,他的親爺爺。

祖孫感情并不深厚,但周故淵花了半年,用翻了三倍的業績說服周老爺子。

所以,周則城被架空。

他才是金盛銀行真正做主的人。

即使周則城是董事長,但沒有權力的董事長,就是挂名。

說起來,他應該感謝周則城。

如果不是周則城夠狠心,高中一畢業就把他送出國,絕對不會有他今天。

拿起手機,周故淵點開,發現有未讀消息。

置頂的【謝知時】三個字落入眼中。

刺眼的紅色數字,讓周故淵皺起眉。

手指點開對話框,看到那幾條消息,眉頭皺起。

關掉電腦,起身往外走。

齊欣看到周故淵出來,愣了愣,“周行,你要出去?”

“五分鐘,讓陳進在停車場等我。”

“好,我這就去安排。”

“周六林醫生那邊的預約取消。”

齊欣一愣,有些猶豫,“周行,林醫生那邊建議是定期去做複診,雖然——”

周故淵打斷她的話,“我會和他聯系。”

齊欣看着周故淵,沒再說什麽,但心裏生出好奇。

她進公司半年,還是第一次看到周故淵臉上有了着急的情緒。

五分鐘後,周故淵到了停車場。

陳進替他開門,“少爺,你要去哪?”

“醫院。”周故淵一上車,就閉上眼,“市二醫。”

關上車門,陳進回到駕駛座,一邊發動車一邊暗暗想,難道是謝知時進了醫院。

不然他想不到什麽理由,能讓周故淵在這個時間離開公司。

那位少夫人,看上去性格淡淡的,什麽東西都不被他放在心上。

接觸過後,又覺得不是那麽冷淡的人。

他應該是周故淵身邊,和謝知時接觸最多的人,所以也相對了解更多。

“少夫人生病了嗎?”

“陳進,你面試的時候,沒有說你很善談。”

陳進:“……”

立即閉上嘴,不再說話。

車內恢複安靜,周故淵卻沒有休息,或者像往常一樣放松。

搭在膝蓋上的手,指尖不時敲一下。

這說明他在想事情。

這個時間點,荔城交通恢複了正常。

黑色的加長林肯平穩開着,大概二十分鐘,到了市二醫。

車在醫院門口停下,周故淵從車裏下來。

下車的同時,撥通了謝知時的電話。

那邊倒是接的很快。

謝知時坐在病床旁,感覺到手機震動,拿起來,看到來電提示後,按下接聽。

“我去外面接個電話。”

病床上林虹點點頭,又沒忍住,擦了擦眼淚。

她周末關了手機,住在同事家裏,躲開了孫耀紅,她沒想到,孫耀紅會膽子大到追到公司。

而且是真的想要她的命,不是沖動。

走到病房外,熟門熟路地到了一個安靜的走廊角落。

“是已經給你造成困擾了嗎?”

“幾樓。”

謝知時一怔,走到另一邊,往醫院前廣場看去。

醫院大門口的那輛車太醒目,她一眼看到。

“老住院大樓,七樓,我在樓梯口等你。”

“嗯。”

網絡信息時代固然發達,但一丁點事情都會被搬運到網絡受人點評。

電話挂斷,謝知時走到樓梯口。

老住院大樓就在門診上面,大樓一共十二層。

下面五層是各個科室,上面七層是住院部,還有一些門診辦公室。

周故淵為什麽要親自過來?

其實打個電話,或者發條信息提醒她下次注意就好。

他一出現,那不是更引人注意。

慶幸的是,盡管周故淵是金盛銀行的掌權人,圈內人不少都對他頗為關注,但網上并沒有多少人認識。

不對,應該是圈子裏很多都沒有見過周故淵。

她是昨天在南山壹號,王姨提到過。

周故淵一年前回國,高中畢業就去了國外。

難怪盛楠月也沒有提到過周故淵。

盛楠月是有去同學聚會的,偶爾會跟她吐槽幾句。

想到盛楠月,謝知時拿着手機,想了想給她發了一條信息。

謝知時:【楠楠,我和周故淵領證了。】

盛楠月是她有一段時間的精神支柱,如果不是盛楠月咬着牙把她拖出來那個泥淖,她可能撐不到現在。

比起張虹和謝思月,在盛楠月面前的她更真實。

至少不用硬撐着,可以稍微喘口氣。

“在看什麽?”

聽到了熟悉的聲音,謝知時擡起頭。

把手機放回口袋,走上前。

“你為什麽過來了?其實給我發消息就好。”

謝知時語氣平常,“王姨問我,你今晚要不要去回去吃飯。”

周故淵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長款風衣,身材高挑,眉目俊美。

生人勿進的氣質環繞着,令人不敢多打量。

手插在口袋裏,與謝知時保持距離。

他們站在一起,不像夫妻,也不像情侶。

比起年少時的清俊,周故淵身上多了幾分矜貴。

“回。”

周故淵終于纡尊降貴,看向謝知時,“你是不是嫌自己活得太長?”

剛才從樓梯上來的一個病人家屬,聽到這句話,愣了愣。

匆匆打量一眼兩人,飛快離開。

謝知時輕蹙眉頭,不過沒有反駁。

“有點。”

淡淡的兩個字,激怒了周故淵。

謝知時知道,周故淵最讨厭她這樣。

在學校的時候就這樣,每次她出現這種情況,大多數都是生氣不想理人。

不過也不一樣。

現在的周故淵不會哄她,以前的周故淵會花一天的時間哄她。

她至今不清楚,周故淵為什麽會恨自己入骨。

僅僅是因為那天的話?

那晚在巷子裏,她是把周故淵丢下了。

可那是因為,周故淵在那天之前,就已經不理她了,而且莫名的生氣。

她示好過,可周故淵沒有搭理。

失去父親的委屈和惶然,時時刻刻包圍着謝知時,她返校狀态也很不好。

時不時要請假,在學校的時間越來越少。

那天晚上她發現周故淵沒有來上課,她有班主任開的假條,可以離開學校。

所以……

她循着記憶,在小巷子裏找到了周故淵。

結果,周故淵在打架。

那幫混混被打跑的時候,她恰好趕過去,急匆匆到了巷子裏。

還沒開口,周故淵就讓她滾。

她不懂自己是什麽時候傷到了周故淵。

但她失望了,不想要再跟周故淵說話,丢下一張手帕離開。

恨就恨吧,反正她也不喜歡周故淵。

之後,再也沒見過。

直到那天在帝錦公館外。

六年時間一下回溯,她才驚覺,自己沒有忘記過周故淵。

“你是不是——”

“我同事精神不穩定,我今晚要在這裏陪床。”

謝知時擡腳往病房那邊走,“你回家之後,幫我給王姨說聲抱歉,今晚嘗不了她家鄉的特産。”

身後腳步聲突然響起,加快走到身邊。

一股力道襲來,謝知時猛地被扯進了安全通道。

安全通道散發着一股黴味。

周邊全都是雜亂的紙箱,陰暗又潮悶。

春末不算厚實的布料,即使阻擋了粗粝的牆面,也有涼意穿透背心。

微微蹙眉,不解地盯着周故淵。

手腕被緊緊扼住,有點疼。

鼻間能夠嗅到的味道,全都是周故淵身上的冷質木香。

若有似無的味道,像是有生命力,無聲地收緊,把她籠罩在其中。

很不安。

也很不舒服。

她不喜歡受制于人的處境,尤其是面對周故淵。

“這裏是醫院。”

“你以為我要對你做什麽?”

周故淵很快回擊,冷嗤道:“你也知道這裏是醫院?”

“我只是照顧同事。”

“對方手裏有武器,你也敢去?你是不是嫌自己命太好?”

命太好三個字,仿佛一記重錘。

砸得謝知時懵了。

命太好?

那她的命的确是太好了。

勾了勾唇,放棄抵抗,微仰着臉看周故淵,“我命是很好,不然為什麽你願意花幾百萬跟我結婚。”

“不是人人都跟你一樣,這麽舍得的,周先生。”

作者有話說:

這一章解釋了小周為什麽會恨知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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