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眼睜睜看着顧黎戈敲響了自己的房門,餘扶寒愣了愣,随即開始掙紮,跳到地毯上一溜煙的跑了。

他從窗戶進來,換上衣服,裝成剛睡醒的樣子,去開了房門。

門外的顧黎戈還有些愣,眉心微蹙在一起,似是不明白貓怎麽又跑了。

餘扶寒:“顧總,有事嗎?”

顧黎戈收回視線,“你昨天喝醉了。”

餘扶寒頓了頓,脊背一瞬間弓了起來,差點以為他是發生了什麽,所以才會過來的。

誰知顧黎戈只是随口一說,話音一轉,問他今天有沒有空,出海轉轉。

餘扶寒什麽都沒聽清,胡亂點頭答應了下來。

海上的風景是在陸地上看不到的。

周遭的海洋波浪起伏層疊,正當頭的日光把海面映射的波光粼粼,側耳傾聽不止能聽到海浪聲,似乎還能隐約聽到某種魚類劃破洋流的水聲流動聲。

餘扶寒在游艇的甲班上曬太陽。

榮涅在船艙裏面烤魚,顧黎戈在另一頭。

即使是出來旅游,他也是随身帶着筆記本電腦的,一刻不停的看郵件,處理公務,忙極了,和在家一樣,幾乎全天都在工作。

餘扶寒的位置正好能看見他。

陽光有點刺眼,他戴上了副墨鏡,從微微睜開的眼縫裏往外看,便能看見顧黎戈的身影。

船艙內響起一陣樂聲,榮涅拿着手機出來,遞給他:“電話,我的小祖宗,你能不能稍微管點事,手機在我這兒放兩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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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忌不遠處的顧黎戈,他這話壓低了聲音。

餘扶寒邊把還在響的手機接過去,邊問:“充電了沒?”

榮涅無語:“……充了,快接電話。”

餘扶寒劃開綠色的接通按鍵。

“喂。”

“你好,餘先生,您之前托我能找的人有眉目了。”

聽着對面沙啞的男聲,餘扶寒一下來了勁,說了句“稍等”,便從躺椅上起來,獨自一人走到安靜處。

餘扶寒道:“你繼續。”

那人說:“據調查,他今年十五歲,就讀于S市的一所貴族學校,母親早逝,父親再娶,上面有兩個哥哥,下頭還有一個弟弟,他的處境很艱難。”

餘扶寒的瞳孔有一瞬間閃出了獸類獨有的豎瞳,“叫什麽名字?”聲音裏有隐約的期待。

“姓單,單承,他很喜歡狗一類的小動物。”

餘扶寒的瞳孔又恢複了願原樣,希望再一次落空,恹恹道:“不是他,資助一筆資金,繼續找吧。”

他挂了電話。

榮涅不知什麽時候走了過來,“又沒找到?你到底在找誰,神神秘秘的,怎麽問你都不肯說。”

餘扶寒随口“嗯”了聲,态度敷衍至極。

他當然……是在找小鏟屎官。

可是一直都沒找到。

餘扶寒記憶出了點問題,不記得對方長什麽樣、住哪兒、什麽性格……

他甚至不記得對方叫什麽名字。

可他總覺得,聽到那個名字的時候,他就能認出來。

餘扶寒小氣的本性在這件事上格外嚴重,只告訴他們要找人,又不肯說為什麽,就連榮涅都一頭霧水。

他得快點找到小鏟屎官。

人類這麽脆弱,沒他照顧着,萬一對方生病了,冷了餓了怎麽辦?

顧黎戈的手在鍵盤上停了有半分鐘了了。

肆意徜徉的海風朝他這邊吹過來,裏頭帶着點喧嚣的人聲,他隐約聽見了餘扶寒在說什麽,有一種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因為什麽的情緒,驅使着他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結果什麽都沒聽清,還耽誤了時間。

他看了眼餘扶寒,對方躺在躺椅上,還是和之前一樣安靜,側着身子看手機,卻是不怎麽高興。

餘扶寒正在看微博。

一條信息從通知欄跳出來。

[秋冬:您好,餘先生,請問我可以……]

後面的消息被長度限制了沒顯示出來。

餘扶寒想了半天才想起來這個秋冬是誰。

是他之前資助的小朋友,名字叫什麽來着?唯一記得的就是對方很乖,有一點粘人,加了他的微信,卻不怎麽找他,聊天框寥寥的幾條消息都是問好的。

對方突然找他幹什麽?

餘扶寒停下刷微博的手,點進去看了全篇。

——您好,餘先生,請問我可以去找您嗎?我已經考完試了,不會太打擾您的,只要一點點時間,我有東西想給您看,如果您很忙,請忽略我的這條消息,給您帶來不便的困擾,抱歉,請諒解。

字裏行間都透着小心翼翼,生怕他拒絕,也害怕打擾到他。

——可以,我後天下午三點有空,你直接去這。

——[地址分享]

發完這條消息,他準備退出去,對面的答複來的飛快。

——好!我去找您!

頓了頓,對面的人似乎覺得這條消息有些沖動了,想撤回又下不去手,糾結半晌發過來一句詢問。

——我可以叫您餘哥嗎?餘先生有些太客氣了,不可以也沒關系。

餘扶寒戳了個可以過去,對面沒再發消息過來。

他用腳尖踢了下榮涅的鞋跟,把屏幕朝向他:“他叫什麽名字來着?”

榮涅忙着給這小祖宗烤魚,抽空看了眼,說:“謝皆林。”

餘扶寒把備注打上去。

明天再玩一天,後天剛好坐飛機回去,下午兩點見完這個“秋冬”小朋友,然後他的行程就要開始忙了,準備進組拍戲。

兩天後的飛機上,餘扶寒依舊睡睡了一路,他拖着行李箱和臨時買來做僞裝的寵物箱,坐車回了公寓。

顧黎戈能夠和他們一起出國已經算是很奇特的了,下了飛機就被秘書接到公司去。

餘扶寒拎着打包回來的小魚幹,剛出電梯就停住了。

榮涅的公寓門口蹲着一個人。

聽見聲音,他匆忙站起身。

是個小少年,瞧着約莫十七八歲,深紅色衛衣配黑色長褲,背上挎着書包,比一米八的顧黎戈矮上一個腦袋。

少年直直的看過來,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捏緊了,發育不怎麽明顯的喉結上下滾動。

榮涅撞撞餘扶寒的手,提醒道:“謝皆林。”

他拎着行李箱先進了公寓,把樓道留給這兩人。

餘扶寒走過去:“你是謝皆林?”

謝皆林眼睛一亮,雀躍的點點頭,模樣瞧上去很驚喜:“您還記得我的名字!”

語氣太像某種小動物了,餘扶寒險些失笑,嘴角微微勾了勾,也不管自己其實根本不記得,臭不要臉的把這句話應下了。

“不用稱呼您。”

謝皆林呼吸微微一滞,攥着單邊書包帶的手微微一進,“那……我叫您,你餘哥?”

餘扶寒微微點頭。

謝皆林從書包裏拿了一張保存得很好的紙出來,上頭半分褶皺都沒有,他鄭重又小心的雙手遞過來,臉頰漲得有點紅。

他輕聲道:“這是……我的錄取通知書,餘哥你看。”

餘扶寒低頭一看,最上面赫然是雙一流大學的名稱。

餘扶寒:“……”

沒有文化的貓貓不知道該說什麽。

對面的小朋友很寶貝這張紙,低着頭都不敢看他,“我收到的時候……很高興,想第一時間拿給您、餘哥看,我沒有辜負餘哥對我的資助,很感謝餘哥這麽久以來,對我的資助,真的非常感謝。”

他放輕了聲音,“沒有餘哥,就沒有現在的我,真的……非常感謝您。”

謝皆林從收到通知書的那一刻就在高興,他向來喜怒不形于色,卻在看見聊天框裏簡單的“可以”兩個字時,頭一次笑出了聲。

這份喜悅,又在親手将錄取通知書給面前人看時,達到了極致。

他一直都知道資助自己的好心人是明星,每天唯一的樂趣就是打開電視,隔着屏幕看一看他。

其實……他真人,比電視上要璀璨得多。

謝皆林只跟他見過兩次面,這是第三次,但不妨礙他從很久以前就這麽開始想了。

正想着,發頂突然被人揉了揉。

力道很輕。

“不用這麽緊張,你很厲害。”頓了頓,餘扶寒補充道:“非常厲害。”

畢竟資助你的人,連幼兒園都沒上過。

謝皆林臉蹭一下徹底紅了,語無倫次起來。

餘扶寒沒忍住心頭的酸溜溜,惡作劇一般捏了捏他的臉頰,“緊張什麽,我不吃人。”

他捏了下,轉念又想,幸好他沒文化,聽說上學可累,尤其是初三和高三。

別以為他不知道……

那可是要禿頭的!

謝皆林被他捏了下,整個人從裏紅到了外,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瞳孔亮的驚人:“嗯、嗯……餘哥不吃人。”

餘扶寒道:“不是有話要說嗎?”

謝皆林這才想起自己來這一趟的原因,深呼吸幾下,開口道:“我想問餘哥,我畢業之後,能不能……來當你的助理?也不一定非要當助理,只要、只要……能在你身邊待着就好了。”

後面的話他壓低了聲音。

逃得過自己的耳朵,卻逃不過餘扶寒的耳朵。

面前這個番茄一樣的小朋友,和前幾天在海上,餘扶寒接到的電話中描述的人差不多一樣,只可惜都不是他要找的人,所以只是資助了助學金。

可他沒想到,這個小朋友不僅找上門來,還說想到他身邊來做事。

嗯……小鏟屎官的脾氣挺大的。

如果小鏟屎官知道了,肯定會生氣,他身邊有了個和他很像的小朋友,萬一到時候鏟屎官不高興了怎麽辦?

思及此,餘扶寒組織措辭拒絕了:“不,等你畢業了,我可能已經不做明星了,你有自己的未來,這麽早下決定不太好。”

小番茄變成了霜打的茄子,臉上熱度“唰”的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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