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謝皆林面白如紙,小聲問:“您、您已經知道了?”
餘扶寒疑惑:“知道什麽?”
謝皆林嘴唇嗫嚅半晌,鼓起勇氣擡頭看過去,語氣中有絕望,像落水之人即将失去最後的浮木。
“知道了我喜歡您這件事,所以才會拒絕我的,您是因為這樣拒絕我的嗎?”
餘扶寒腦子一懵。
他雖然是個感情小白癡,但這麽直白的告白,他還聽不懂話裏是什麽意思,就應該把“感情”兩個字去了。
餘扶寒有些不可置信:“你喜歡我?你為什麽喜歡我?”
謝皆林張了張嘴,想說什麽沒說出來。
喜歡哪有什麽原因啊,他想。
喜歡就是喜歡了,不需要理由,也沒有原因。
心裏是這麽想的,他面上失魂落魄道:“這話聽起來可能很幼稚也很輕浮,但我知道我在說什麽、做什麽,我的确喜歡您。”
“我只見過您為數不多的幾次,可我看不見您的時候,會想您,看見您了我會很高興,拿到通知書的時候,我也想第一時間通知您,想讓您跟我一起高興,想讓您誇我。”
“我已經成年了,我很清楚的知道,我沒有頭腦疑一昏,我會為自己的言行負責,我只想問您,您能給我一個機會嗎?讓我待在您身邊。”
謝皆林渴望的看着他,眸子裏滿滿的都是期盼。
餘扶寒怔了怔。
“……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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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皆林的眼前一片模糊,“為什麽,您有喜歡的人了嗎?”
餘扶寒:“沒有,但……我不會喜歡上別人,不管是誰——別難過,你以後還會遇見其他人,喜歡上其他人的,會有更好的人。”
謝皆林低下頭,感到那只手在他頭頂輕輕揉了揉,帶着安慰的意思,淚水從他眼眶中湧出來,打濕了手中舉起的錄取通知書。
不會有更好的人了,不會有的……
就算真的有,那也好不過面前這個青年。
他在他最灰暗的日子裏闖進來,就像橫沖直撞的太陽,照亮了他十八年來全部的人生。
騙子……
沒有比他更好的人了。
餘扶寒收回手:“我讓司機送你回去,好好睡一覺,醒來就沒事了。”
榮涅從廚房出來,“那小朋友跟你說什麽了?”
餘扶寒把鞋甩掉,趴在沙發上拿平板捉老鼠,随口道:“沒什麽,他想讓我恭喜他,現在已經走了。”
榮涅很想說,公寓的隔音沒有好到什麽都聽不見,動物的耳朵大都比人類好,他其實聽見了一點。
餘扶寒平時看着脾氣大過天,不喜歡做選擇,但在這種時候從來不優柔寡斷,該拒絕就拒絕,不會給人一點幻想。
還有一點執着,認準了什麽牌子的生魚片,寧願繞半個城的路,也不願吃一口別家的。
……也可以說是嬌氣和挑剔。
心滿意足的捉了一下午老鼠,餘扶寒從窗戶翻進顧黎戈的公寓。
原本的窗戶,只能開一小點透氣的縫,但有一次,顧黎戈看着他從那點手都伸不進去的縫隙裏鑽進來,窗戶就被他改回了原樣。
除非封死,不然餘貓貓都能鑽出去,與其讓他辛辛苦苦的翻,不如讓他來去自如。
餘扶寒爬着睡了一覺,醒來面前了多了一盤新鮮現炸的小魚幹,還有一小碟羊奶和一塊濕帕子。
他吃完炸小魚,喝完羊奶,擦幹淨爪爪,噔噔噔的跑到了書房。
顧黎戈一般都在裏面處理公務。
他頂開門進去,對方果然在電腦前。
餘扶寒無聲走到他腳邊,扯扯褲腿,成功被抱到了腿上。
他甩甩尾巴,不經意扭頭往屏幕上看了眼,動作停住了。
嗯?屏幕上不是他嗎?這是……監控視頻?
餘貓貓一臉疑惑,仰起小腦袋看了看顧黎戈,後者盯着電腦,漆黑的瞳仁被屏幕發出的光映得有些亮,光的顏色不斷變化,襯得他的瞳孔也不斷變化,小彩虹似的。
餘扶寒扒着手手想了半天,靈機一動。
顧黎戈眼睛的顏色是不是叫……五彩斑斓的黑?
餘扶寒的視線他眼睛的顏色吸引了,沒看到屏幕上顯示的是什麽。
這個攝像頭是安在門口的,對着樓道和榮涅公寓的大門,他開了倍速,播放今天的監控錄像。
中午十二點,有個穿暗紅色衛衣的前年過來了。
下午一點,他蹲在榮涅門口。
下午兩點,餘扶寒和榮涅回來。
他走上前去,給餘扶寒看了什麽東西,随後被揉了揉頭。
在門口守了兩個小時嗎。
顧黎戈邊看,邊漫不經心的摸了摸暖暖的貓腦袋。
他移動鼠标,關掉了電腦。
餘扶寒看着他眼睛裏的“小彩虹”消失,準備起身去爬貓爬架。
顧黎戈逮住他,突然意味不明的說了句:“還是你比較乖,對嗎,乖小魚?”
餘扶寒踹開他的手,攀爬到貓爬架上去,身影穿梭在半弧形的爬架上。
顧黎戈在原地坐着,電腦長久未操作,從初始頁面黑屏休息,他擡手撐着額頭,突然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在這兒守着看監控。
只是在游艇上聽到了一點聲音,下班回家後,不小心點進了監控軟件,本想退出的,卻看見了下午兩點,他不在時,發生的事兒,接着就像被蠱惑了一樣,開始看監控。
真是浪費時間的舉動。
顧黎戈突兀想。
他另一只手搭在椅背上,指腹輕輕點了點扶手,若有似無。
他擡頭,無意間瞥見隧道裏落出來一截淺灰的小尾巴。
他起身去把貓抱了下來。
顧黎戈在小貓咪臉上蹭了蹭,“乖小魚。”
他的“乖小魚”甩了他一尾巴。
顧黎戈邊揉貓,邊拿手機發消息。
他發完,屏幕也沒摁滅,大剌剌的擺在桌面上。
很少見他用手機,餘貓貓好奇的探頭過去看。
——不知餘先生有沒有空,新來的廚子很會做魚,餘魚和餘先生口味一樣,不如來嘗嘗?
餘扶寒眨眨眼,往上一看——名字是他的大名。
他眼睛一亮,幾乎想立刻回複他好了。
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扭頭去看顧黎戈,只有四個手指頭的爪爪拍了拍屏幕,轉頭乖巧的看向顧黎戈。
如果他能開口,一定會問:什麽魚呀?
就算他不能開口,眼睛裏也寫滿了對魚的渴望。
顧黎戈不明所以,揉了揉他的頭,“想吃魚了?”
餘扶寒瘋狂點頭。
顧黎戈微微蹙了蹙,“還不行,盤子裏都被你吃完了?”他摸了摸小貓的肚子,鼓鼓的,剛吃飽。
餘扶寒惦記沒吃到嘴的魚,又拍了拍屏幕,用力把自己整個人都壓了上去。
是這個魚!
新大廚做的魚!
顧黎戈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開口問:“你能看懂我發了什麽?”
沉迷美食的餘扶寒猛的回神,心虛的別開視線,咪呀喵嗚的叫了幾聲,開始裝乖。
他才看不懂顧黎戈發了什麽過去呢。
他只是一只單純無辜的小貓咪。
不要問他,他什麽都不知道。
顧黎戈盯着餘貓貓看了會兒,收回視線。
他想太多了,不過是一只貓而已,怎麽會看得懂他發了什麽東西過去,再聰明也不會到了這種地步。
餘貓貓蒙混過關,謹慎的爬在一邊開始搖頭晃腦,頭頂上兩只小耳朵跟着左右甩動。
餘扶寒是只野妖精,沒化形之前跟什麽動物都混過。
他有一陣盯上了只和他差不多大的垂耳兔,他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麽品種,對方也傻乎乎的,看他的大小,就以為他也是垂耳兔,混在一起玩兒了好長一段時間。
他高興時候的動作就受到了那只垂耳兔的影響——耳朵會像垂耳兔一樣,在腦袋頂上左右亂晃,一蓬一蓬的,像動畫片中一樣。
垂耳兔的耳朵有半個身子那麽長,謊起來可可愛,餘貓貓跟着小兔子一起晃耳朵,沒覺出可愛,反而有點傻乎乎。
顧黎戈只覺得心癢癢。
他伸手在小貓咪的耳朵上順毛,他碰一下,小耳朵聳拉下去一點,最後不得不嚴嚴實實的貼在腦袋上。
真可愛。
顧黎戈忍不住笑了聲。
餘扶寒趁着半夜顧黎戈睡着了,跑回去拿手機回消息,回完了“好”又悄咪偷渡過來睡大覺。
《離歌》的合同他已經簽了,進組日期在月中旬,在此之前他擠一擠,時間就像海綿中的水,還是能勉強滲出來一點的。
顧黎戈周日不上班,時間就頂在了周日。
今天降溫,天氣沒那麽熱,餘扶寒穿了件深紅的衛衣,袖子卷起來到手肘處,白生生的手臂露在外面,兩手揣在兜裏。
他敲門時顧黎戈剛放下一份文件,起身去開了門。
看見外面的人時,他瞳孔微微閃了閃,“餘先生,餘魚不在嗎?”
餘扶寒聞到廚房傳來的香氣了,一顆心都掉到了食物裏面,聞言不怎麽在意,随口道:“他剛吃飽,還在睡覺,我就沒帶他一起來。”
顧黎戈的視線微微下移,看見了他款式眼熟的上衣。
這件衣服,他前不久才在監控視頻中看到,在另一個小些的少年身上,除了印字,其他幾乎一模一樣。
瞧着就像……
情侶裝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