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顧黎戈蹙眉。

這是在那兒摔到了?怎麽這麽不小心,難怪今天這麽乖,都沒去爬隧道,也沒翻冰箱。

他腦子裏閃過什麽,卻如上次一般,飛快消失,只留下一點尾巴讓他若即若離。

他把貓抱起來,調整姿勢讓他睡安穩些。

餘貓貓從枕頭上骨碌碌滾下來,摔到他懷裏,閉着眼扒開睡衣,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整只貓都縮了進去。

……好可愛。

顧黎戈戳戳他濕漉漉的鼻尖,想:和他主人一樣可愛。

他沒忍住,低頭親了親小貓。

晚安,乖小魚。

顧黎戈看看懷裏的貓,把手機拿過來,側躺着打了個電話。

“幫我盯個人,餘扶寒……嗯……還有他那條貓,那個經紀人也一起,着重他每天的交際範疇,都跟誰接觸過,去了哪兒……不用太詳細,別打擾他。”

餘扶寒脫離身殘志堅第一天,就開始躍躍欲試追蹤榮涅的行徑。

但他也不好光明正大的跟着,就趁休息的空隙,悄悄跟上去看幾眼。

他為數不多學習的法術之一,有追蹤的,但這法術是榮涅教他的,他再用回去,一定會被察覺,只能靠外力來查。

餘扶寒裝作不經意,拿走了榮涅口袋裏他的手機,等他走了,才打開手機瞄一眼裏面有沒有秘密。

和他往常拿來捉老鼠時一樣,幹幹淨淨,半點不良嗜好都沒,正失望着,通知欄跳了條不記名信息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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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扶寒順手點開,發現是個地址,他暗暗記下來,恢複成未讀狀态,打開貓和老鼠玩兒了兩局。

榮涅發現手機不見,尋過來時,屏幕上正好跳出“勝利”的圖樣,他把手機遞過去。

榮涅拿到手機,匆匆看了幾眼,擡頭看他:“你……怎麽又拿我手機玩游戲?”

餘扶寒一臉無辜:“找不到我的了。”

榮涅扶額:“保姆車上,找不到就問小陳,我有事過去一下,別亂惹事。”小陳是餘扶寒的助理。

他說完,跟小陳打聲招呼,轉身出了影視城。

餘扶寒拿到手機,假裝打了局貓和老鼠,截圖“勝利”界面,發了條莫名其妙的微博。

【餘扶寒v:捉老鼠,準備。[圖片]】

在餘貓貓眼裏,一切除榮涅外的犬科動物,都是老鼠,反正都是四條腿、一條尾巴、鼻子賊靈。

他甩開小陳,跟在榮涅的車後面。

十分鐘後,榮涅從車上下來,他也叫停,戴好口罩,走進附近的小巷,聯系和鼠鼠大隊小麻雀,再出來時就變成了小貓咪。

小貓咪不引人注意,尋常人不能走的地方他都行,且這個狀态下,他的視力是平常的六倍,隔得再遠也能看清。

他跟在榮涅身後,看着他進了一家服裝店,再出來時手裏拎着袋子,步行幾分鐘後進了一家五星級酒店,找前臺領了房卡,身形消失在電梯口。

圍觀全程的餘扶寒一臉茫然。

榮涅……這是在幹嘛?

突發奇想買了新衣服、在五星級酒店去享受?

他不會已經病入膏肓了吧?

這頭餘扶寒在困惑,那頭的顧黎戈卻收到了報告。

“你說,人跟丢了?貓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就知道榮涅買了衣服,進了酒店?”

電話另一邊安靜如雞。

顧黎戈的聲音很很淡,不怒自威,這樣淡聲詢問,活像是把人架在絞死架上,卻不給一個痛快。

電話那邊戰戰兢兢的開口:“您吩咐我們離遠些,但人進了小巷子,之後就一直沒出來,那只貓倒是跑出來的,它跑的飛快,我們都沒能跟上。”

顧黎戈直接挂了電話。

那邊的人把一整天的偷拍都發了過來。

鼠标滾動着,一張張看下來,有兩張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一張,是武裝嚴實的餘扶寒,走進小巷的照片。

另一張,是一小團灰色的毛球,從管道上跳走的照片。

人進去了,貓出來了。

兩張毫無關聯的照片,顧黎戈盯着看了好幾分鐘,才把目光從上面撕下來。

他總覺得,有哪裏不太對。

就像一團毛線,他抓住了一個頭,很快就能順着這個頭,解開這一團毫無章法的毛線,順遂下去。

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而顧黎戈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餘扶寒在外面閑逛了一整天,什麽線索都沒找到,倒是榮涅回來時,仍舊一身臭味。

他嫌棄的當即爬窗去找了顧黎戈。

顧黎戈揉揉他的頭,從抽屜裏拿出個盒子。

正方形的盒子,扁扁的,很高級的絲綢絨緞面,打開後裏是一枚小巧的鈴铛,由深紅色的緞帶束着。

顧黎戈把鈴铛挂在他的脖子上,用手輕輕一碰,清脆的鈴铛聲從小貓脖子處傳來。

餘扶寒還挺喜歡這個鈴铛,擡爪爪拍了拍,玩兒的不亦樂乎。

金色的小鈴铛在他爪爪裏換來換去,左邊換到右邊,中間小小的孔洞處,折射出一閃而過的亮光。

顧黎戈把他抱到桌上,“這麽喜歡?”

餘扶寒點了下頭。

顧黎戈也伸手搭了下,嗓音不辨喜怒:“那這輩子都帶着它吧,壞了再給你換。”

餘貓貓點頭。

好呀好呀。

綁好鈴铛,顧黎戈又将目光投向屏幕,上面正是一份邀請函,顧枕和他那群狐朋狗友舉辦的,名字倒是挺秀氣——“仲夏夜之夢”,私人性質的晚宴,受邀的大多是豪門圈子裏的人。

他不感興趣,準備點叉關掉界面。

手卻被一只小貓團子抱住了。

低頭一看,毛團子都快湊到屏幕前了。邀請函做的很精美,應該是顧溫的主意,底色是淺藍色的波紋,尾端蓋章的地方,是條很漂亮的小魚,被踩在一只比魚大不了多少的小貓上,小貓嚣張的昂起來頭,瞧着驕傲又好笑。

不是正常的邀請函,肯定是是顧枕央求顧溫做了,單獨發給他的。

他這些亂七八糟的主意,不知從哪兒來的。

顧黎戈揉了揉頭,放開手上的毛團子,給顧枕打了個電話。

顧枕承認的很爽快,“是呀是小溫做的,顧總裁、顧家主,你不會不知道我是什麽意思吧,你不是可以邀請餘先生一起來嗎?現成的相處借口,而且我讓小溫查過了,他那天晚上檔期是空的,不然,這之後的半個月,他都要去外省拍戲,到時候看你怎麽辦。”

顧黎戈眸色暗了暗。

顧枕笑眯眯道:“不過哥,舉辦活動有點費錢,你也知道我有多少用多少,我能不能申請到一筆‘經費’?”

顧黎戈:“……”

他挂掉電話,轉了兩千萬過去,在電腦前遲疑。

餘扶寒這一去就要兩個月,他沒有充分的理由,千裏迢迢跑過去。

顧枕的提議……其實也不錯。

顧黎戈稍微措辭了一下,發出去的邀請大概意思是,自己沒有同班,希望能有個朋友和自己一起去,畢竟是他親弟弟的晚宴。

想想,他又加了一句。

——不會很累,有許多美食,也沒有記者,只是一個很輕松的晚宴。

他發送完,下意識摸了摸身旁睡着的貓貓。

餘扶寒的回複在第二天淩晨,只有一個“好”字。

參加這種晚宴,是需要身着正裝的,顧黎戈就勢提出和他去預約禮服,餘扶寒沒空,給了他尺寸和一句“到時候告訴我價位我給你轉賬”。

晚宴在顧家老宅的莊園舉行。

餘扶寒上次來過這兒,再來依然覺得很誇張。

他和顧黎戈一同來,坐在車後座補覺,腦袋漸漸歪向一邊,枕在了顧黎戈肩上。

司機從後視鏡看到這一幕,方向盤差點打滑,想起謝秘書說的,将車中間的擋板升了起來。

車子駛入顧家老宅時,餘扶寒悠悠轉醒。

他睡覺很不老實,在顧黎戈肩上待不過幾分鐘,又跑到別的地方去枕着。

車窗兩側燈火通明,剛入夜,天地一片霧灰的黑色,四下裏的燈光耀眼又引人注目,點綴在夜空中,像點點不起眼、卻能點亮夜空的星子。

當貓的時候,可以随便扒着窗子看,當人只能端坐着。

餘扶寒有些無聊,雙眼四下亂看着。

耳側的笑語聲越來越近,提琴的悠揚樂聲和鋼琴聲交織在一起,遠遠的傳來。

車子在晚宴舉辦的正廳前停下,餘扶寒等着下車,顧黎戈卻偏過頭,靠了過來。

冷淡調的松香氣息撲面而來,仿佛剛剛經歷過一場雨雪交加的狂風暴雨,尖利的松針上不僅留下了積雪,還留下了凜冽寒風的氣息。

是種讓人感到身心都冰涼的氣息。

卻莫名很熟悉。

餘扶寒頭腦出現了短暫的空白,眼皮底下伸出一只手,在他雪白的衣領上理了下,兩根指腹捏着掉的領帶,正了正。

餘扶寒掀起眼皮。

顧黎戈正好垂下眼。

餘扶寒看到一雙漆黑如墨的眼,藏在其中的小小瞳仁也是黑的,瞧着有股冷冰冰的無機質感,很深,像個漩渦,長久盯着,仿佛會将靈魂也吸引進去。

他在裏面看到了自己的眼睛。

琥珀色的,現在被暈染成了深色,看不出原本是怎樣的色澤。

顧黎戈率先收回視線,撤到了中規中矩的位置。

“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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