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六]

杜宇坐卧不安。

是他瘋了,還是他周圍的世界瘋了?

太子妃刺殺皇上。

他,杜宇,是太子妃的舊情人。

朱砂,他的妻子,在家中翻箱倒櫃要找什麽名冊。

亂黨宇文遲,人人都在找他,但沒有人知道他在哪裏。

千頭萬緒。似乎有許多的線索,但似乎每一條線索都是斷的。

他要怎樣解開這個謎團?

小翠給他端上茶來,異香撲鼻。

“這是什麽?”他問。

“這不就是老爺昨天帶回來的茶麽?”小翠道,“說是太子妃賜的——咦,這該不會就是老爺以前常常念叨的‘撷芳茶’吧?啧啧,原來是太子妃賜的,一定是貢品了。難怪奴婢們跑遍了京城的大小茶莊也買不到。”

“我以前常常念叨?”杜宇驚訝。

“是呀!”小翠道,“雖然沒向奴婢念叨過,不過,從前在上房裏伺候的那些人可都知道老爺的喜好呢!”

“是麽?”杜宇道,“他們都跟你說了什麽?”

“那可多了!”小翠道,“除了撷芳茶,還有南方的點心,其中閩州雲吞老爺最是喜歡,先帝還常常叫禦廚做了賞賜給老爺呢。老爺還喜歡散步,以前常常一個人在院子裏走來走去,說是這樣考慮問題才想得明白。如果在園子裏走不過瘾,有時還要出去走走。據說京城的佛寺古剎老爺都走遍了。可能是這樣,才把國家大事考慮得特別周詳,無論是先帝還是今上,都這樣倚重老爺。”

佛寺古剎。杜宇想,莫非我以前真的常常假借散步為名,去那個誤緣庵和太子妃幽會?因問:“以前誰伺候我的?叫他來,我有些話想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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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一時半會兒上哪兒去找呀?”小翠道,“那些老仆人都回鄉去了呀。老爺忘了嗎?自從皇上給您和夫人賜婚,老爺就陸陸續續把府裏上上下下的仆人都換了呢。說是嫌他們沒伺候過女主人,怕他們怠慢了夫人。”

“都換了?”杜宇怔怔:我為什麽要這樣做?我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嗎?我想刺殺皇上?不!我分明沒有做過這樣的事!他們刺殺皇上的時候,我自己都差點兒沒了命!我又怎麽可能與他們是同夥?是太子妃誤會了吧?

驀地,想起七瓣梅花來——太子妃說,那一夥刺客有七瓣梅花标志,她因此認定是杜宇的同道。這或許是一個線索!因問小翠:“你……有沒有在家裏見到過七瓣梅花?”

“七瓣梅花?”小翠瞪着他,又歪着腦袋想了想,“啊,是不是這個?”她跑到衣櫥邊,翻出一幅手帕來,遞給杜宇。只見角落裏繡着一朵鮮紅的梅花,正有七個花瓣。

他竟然真的有這樣的東西!捧着帕子的手不禁微微顫抖。

“老爺,您怎麽了?”小翠問。

“還……還有別的嗎?”杜宇指着那梅花,“我還有什麽別的東西上面也有這個圖案?”

“有,還有幾條手帕上也有。我記得老爺有個圖章上面也刻了七瓣梅花。”小翠道,“單瓣梅花五瓣的最多,六瓣的已經很少見,七瓣的肯定幾萬朵中間才有一朵,一定很珍奇——老爺,您是不是見過真正的七瓣梅花呀?”

杜宇不回答她,只是命令:“統統給我找出來!”

小翠未見他這麽嚴肅,吓得不敢多言。前前後後地忙碌,好一會兒,才将一大堆有七瓣梅圖案的物件都擺在了他的面前。有手帕,有汗巾,有筆,有詩筒,有信箋,有圖章甚至還有幾粒圍棋子也刻着七瓣梅花。

杜宇渾身發抖:這是怎麽一回事?是什麽人有一個驚天的大陰謀,還把他牽扯在其中?

他要想起來!關于過去,他沒有絲毫的印象。只有一點他現在可以确定:這些以七瓣梅花為标志的人意圖謀害當今聖上!而他,不能容許此事發生!

扯下桌圍來,将那些物件統統包上,跨步出門。

“老爺——老爺,你到哪裏去啊?”小翠追上來問。

“去見刺客!”他道。

他匆匆來到刑部,要求提審禦花園裏圖謀不軌的天竺戲班。

當值的小吏一臉為難:“杜大人要見他們是無妨。不過,只怕審問不出什麽來——太子殿下已經大刑伺候,那些人卻只會用天竺話亂嚷嚷。從昨天拷問到今天,半個字也沒問出來。那些刺客都已經只剩半條人命了。”

杜宇仍堅持要見。

小吏只得照辦。下去準備了一會兒,将人犯都提到了審訊室裏,才請杜宇過去。

一開門,已經聞到濃重的血腥味,還有腐臭味。借着燈光一看,那些天竺戲子哪兒還像是人?全身上下沒有一塊皮肉是完整的,臉孔更加是血淋淋的一團,五官都分不清楚。他們也不再用天竺話叽裏呱啦地為自己分辨了——因為連□□的力氣都沒有。

杜宇幾乎作嘔。

“你們……見過這個嗎?”他取出繡着七瓣梅花的手帕,“見過這個圖案嗎?”

地上蜷縮着的那幾個人,頭也不擡。

“大人……”刑部的小吏低聲道,“他們都瞎了——太子殿下挖了他們的眼睛。”

如此殘忍!杜宇打了個寒噤。“你們見過七瓣梅花嗎?”他又問,“是誰指使你們來的?他是不是有七瓣梅花做信物?”

人犯不回答,只有微弱的呼吸聲。小吏湊上前來:“杜大人,您确定是和七瓣梅花有關嗎?”

“怎麽?”杜宇問,“你也知道七瓣梅花?”

“當然知道——那是亂黨的标志呀!”小吏回答,“杜大人不常關心刑部的事,可能不知道。咱們這裏成日抓亂黨,有誰不知道七瓣梅花是亂黨的标志?他們用這個做信物來傳遞消息——杜大人,您這麽多七瓣梅花的玩意兒,是從哪裏來的?”

“是……”杜宇總不能說是從自己家裏來的吧?愣了愣,回避了這個問題,轉而問道:“我聽說太子殿下帶領你們抓了不少亂黨,都是有七瓣梅花标志的嗎?”

“這個……有的有,有的沒有。”小吏回答,“只要是大逆不道,圖謀造反的,現在通稱為亂黨。最初僅僅是指宇文遲那一夥,那可都是有七瓣梅花标志的。”

“有名冊沒有?”杜宇問,“拿來我看。”

小吏不敢怠慢。請示過了,将那幾個天竺人還押牢房,自己又去拿了名冊來給杜宇。

杜宇一頁一頁翻過去,沒有見到什麽可以勾起回憶的東西。直翻到過半,才忽然有四個字映入他的眼簾“孤鶴山莊”。

杜大人難道師從孤鶴山莊?

黃全的話忽然回響在他的耳邊。

他急忙看下文,記載說:“孤鶴山莊系罪魁宇文遲之師門,掌門穆雪松等一幹人與宇文遲串謀造反。賊人雖矢口否認,但證據确鑿,茲定以謀逆之罪。”

杜宇心中不由一驚:孤鶴山莊竟是宇文遲的師門?難道他杜宇和宇文遲是同門麽?

搜盡記憶的每一個角落——他的同門——同門——腦海中閃爍過一些影子,是少年們,有的在對打,有的在和木樁過招。還有一個中年男子,手持一把亮晃晃的長劍。雪白的光輝如閃電照亮他的夢境。“這叫‘晴空一鶴’……這叫‘碧宵詩情’……”那男人一邊舞劍一邊說道。依稀他自己就跟着這個男人,一招一式地模仿。

那是他的師父!

在回憶中睜大眼睛,想要看清師父的模樣。只是那男人動作極快,閃轉騰挪,袍袖翩飛,根本看不清他的面目!

“孤鶴山莊的人……”他問那小吏,“如今在哪裏?”

“掌門穆雪松判斬監候,就在刑部大牢。”小吏回答,“其餘門人流徙三千裏,如今已經到了極北苦寒之地。”

“帶穆雪松來見我。”杜宇命令。

“這……”小吏面有難色,“只怕不行。”

“為什麽?”杜宇問。

“大人随下官去看看就知道了。”因引着杜宇出了審訊室,來到陰暗的地牢。

在那牢房的盡頭,有一間三面砌着石板的囚牢,牆上釘着鐵鏈,鐵鏈的那一頭拴着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不,其實不是拴,而是穿透了琵琶骨,将他穿在鐵鏈上。

“這亂黨的武功高強。”刑部的小吏解釋,“所以下官等只能這樣困住他。他的脾氣也很壞,杜大人可要小心!”

杜宇點點頭,向囚籠靠近了些,想看清犯人穆雪松的臉。只是,牢房裏太過黑暗,而且穆雪松頭發蓬亂,遮住了面孔。

“穆……穆大俠……”他試着喚了一聲。

穆雪松紋絲不動。杜宇疑心他睡着了,待要再喚,穆雪松卻“嚯”地擡起頭來,目光如箭,從覆面的亂發後射出:“梁飛雲人呢?讓梁飛雲來見我!”

未料他的聲音如此大,震得人鼓膜作痛。杜宇驚得退了兩步,險些踩到身後的刑部小吏。

“梁飛雲人呢?讓梁飛雲來見我!”穆雪松再次喝道。

“住口!你這瘋子!”刑部的小吏喝斥。又轉頭向杜宇賠不是:“杜大人,下官之前沒提醒您,這個人犯是個瘋子。最近成天嚷嚷要見‘梁飛雲’。但整個刑部沒人知道梁飛雲是誰。”

“呸!”穆雪松罵道,“你們分明知道!快叫這叛徒來見我!我要親手廢了他的武功,免得他用祖師的武功去禍害他人!”

他的情緒激動,猛烈地搖晃着頭顱,紛亂的頭發被甩開一邊。杜宇因而可以看清他的臉了——

毫無印象!如果自己師承孤鶴山莊,為何會對他毫無印象?

失望,沮喪。

“杜大人,還是別在這兒逗留啦。”刑部小吏勸道,“這瘋子說的話,沒一句有用的——太子殿下也來審問過他幾次,想得到其他亂黨的消息。但是這瘋子什麽也不肯說,連宇文遲他都說自己從來沒有見過。您看,這可不是胡話?”

杜宇緊皺着眉頭:難道線索又這樣斷了?不,他不甘心!至少他想要知道——自己所使的究竟是否孤鶴山莊的武功。

想到這裏,他決定賭一次。

一把奪過小吏手中的燈籠來,扯下挑燈的竹竿兒,斜斜地朝地上一指,當尖端堪堪觸及地面的時候,他卻騰身一躍,淩空打了一個筋鬥,順勢将竹竿自下而上劃了半個圓。接着他又迅速地連續直刺十數下。最後一刺時,整個人也同時撲向前方——竹竿戳中了牢門的木柱,穿了過去,直沒到底。

刑部小吏并幾個陪同而來的獄卒幾時見過這樣厲害的功夫,全都呆住了。

杜宇則一動不動盯着牢內的穆雪松。

“你——”穆雪松原本憤怒且癫狂的神色果然發生了變化,變得驚訝,“晴空一鶴——你居然會使晴空一鶴?”

連他都說是晴空一鶴,那就錯不了!杜宇興奮起來,幾乎帶着熱切的渴望,注視着穆雪松——你認識我嗎?我是你門下的弟子嗎?你知道我的過去嗎?

穆雪松也眯縫起了眼睛,似乎是想借着微弱的光線打量杜宇。“你是誰?”他問。

“這是杜大人!”刑部的小吏喝道,“休得無禮!”

“杜大人?那個平定西疆的英雄杜大人?”穆雪松訝異。繼而冷笑起來:“我在江南之時,聽說有這麽一位文官代武職的大英雄,還十分想見見。如今可曉得什麽叫‘見面不如聞名’了!我道是一介文弱書生憑着赤膽忠心,力抗蠻族,卻原來是個有三腳貓功夫的小賊——你快說,梁飛雲在哪裏?”

梁飛雲?怎麽又扯到梁飛雲了?杜宇茫然不解。

“你還要裝傻麽?”穆雪松狠狠瞪着他,“你不就是梁飛雲的徒弟麽?祖師爺的晴空一鶴根本不是這樣使的!是梁飛雲篡改了祖師的招式,狠辣陰毒,師父才會将他逐出師門——你使的就是梁飛雲的招式,難道還想抵賴?你師父在哪裏?他派你來,是不是想從我手裏騙《一飛沖天》的後半部?你叫他別做夢了!”

孤鶴山莊的棄徒梁飛雲?杜宇感到層層迷霧仿佛終于被揭開了一角。待要再問,穆雪松卻又厲聲吼叫了起來:“梁飛雲!卑鄙小人!用這等陰險手段陷害我!你的本事就這麽多了麽?有種就出來和我一決高下!梁飛雲!梁飛雲!”

這次他的吼聲不同于方才,一聲聲,愈來愈響,連房頂上的灰泥都被震得簌簌落下,周遭其他牢房的木欄鐵栅也嗡嗡作響。杜宇不由大駭,只覺仿佛被一種巨大的力量搖撼全身,又好像有一雙無形的巨手威脅着要将他擠成一團,捏碎他渾身的筋骨。

這是什麽功夫?獅子吼麽?他痛苦地想,聽說有人能以此功置人于死地!唉!難道今日要命絕于此?就這樣糊裏糊塗死在這裏?

不,他還不能死!一切才剛剛有了眉目!他于是拼盡全力要往牢房外跑。可是,穆雪松的嘶吼聲卻好像千萬條牛筋繩拴住他,讓他連一寸也移動不了,就連最細微的動作也好像舉起千鈞巨石一般費力。

他感覺頭痛欲裂,胸中也翻江倒海的難受。已經支持不下去了。

眼前一黑。

但就在這個時候,忽然丹田中升起一股奇特的暖流,迅速地發散到了四肢百骸。霎時間,他猶如被金鐘所罩,穆雪松的嚎叫被隔離在外,恍若蚊吟。而那些所有擠壓他牽扯他的力量也消失不見。

這又是怎麽一回事?他好驚訝。看四周——刑部小吏和獄卒們已經撲倒在地,而周圍牢房裏的囚犯也都無聲無息,只有對面囚籠裏的穆雪松,依然在仰天長嘯。他蓬頭垢面渾身血污,再加上這樣的嘶吼,活像一只面目猙獰的怪獸!

“你居然可以破解鶴嘯長空?”穆雪松忽然止住了嚎叫。

這功夫叫做鶴嘯長空麽?杜宇素未聽過。他只是莫名其妙撿回了一條命來——這話說出來,穆雪松也不會信。所以不說也罷。他苦笑。

“想來是梁飛雲這些年苦苦思考如何對付我們孤鶴山莊,所以才創出了這破解的法子!”穆雪松冷笑,“梁飛雲既然這麽有本事,連個徒弟都如此出息,為何還要用下三濫的手段陷害我們孤鶴山莊?他若是不服師父将他逐出師門,看不慣我承襲掌門之位,大可以回來以武功見真章。若是我技不如人,自然會将孤鶴山莊拱手讓給他——只要能将孤鶴山莊發揚光大,誰做掌門,又有什麽關系?但他竟誣陷我們是亂黨——這是要将我們滅門麽!卑鄙無恥!”

杜宇并不想知道孤鶴山莊內部的恩怨,只問:“那宇文遲當真不是孤鶴山莊的弟子?”

“我根本連宇文遲這個名字也沒聽過!”穆雪松道。

“可是……既然朝廷認定宇文遲是出自你孤鶴山莊門下,應該有些證據吧?”杜宇道,“你知道七瓣梅花嗎?”

“七瓣梅花?”穆雪松冷笑,“我當然知道。他們來抄查孤鶴山莊的時候,搜出一大堆什麽七瓣梅花八瓣梅花的——我卻從來沒有見過。要栽贓嫁禍,又有何難?”

的确。杜宇想,連自己的家中都有七瓣梅花。“不錯……”他斟酌着,“他們認定宇文遲出自你的門下,會不會是因為宇文遲曾經使用孤鶴山莊的武功,被人認出來了呢?”

“哼!從武功辨認,就一定正确嗎?說不定宇文遲和你一樣,是梁飛雲的弟子呢!”穆雪松冷笑,“廢話少說!叫你師父來見我!”

“我不知道我師父是誰。”杜宇苦笑,“随你信不信——我其實,把什麽都忘記了,所以我才想問問你……我……”

才說道這裏,忽然感到頭部如被利器重擊,爆裂般地疼痛起來,讓他頃刻失了重心,栽倒在地。

“你不要忘了——”虛空中的聲音對他說,“這是你自己的選擇——選擇繼續痛苦,或者選擇忘記一切。你已選擇,就不能後悔!”

“不……我不是後悔……”他□□,“我只是……我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我為什麽必須選擇?為什麽?”

“因為由不得你不選!”那聲音道,“不要追問。你現在已是天子第一信臣,你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

“我是……我是天子第一信臣……”杜宇喃喃,“我……滿足……我……我還是想知道……”

“你不需要知道!”那聲音道,“你的任務就是聽從命令,只要聽從命令,你就會平安無事,享盡榮華富貴!不要追問了!你只要記住,你是杜宇!你是天子第一信臣!”

“我是杜宇……我是天子第一信臣……”意識在逐漸離他遠去。只是驀地,一聲斷喝好像鋼針刺在他的身上,劇痛又将他從幻境裏拉了回來。

“小子,你看着我!”這是穆雪松在和他說話。

杜宇眼前又清晰了起來,看到滿地躺卧的人,看到牢房,看到被鐵鎖困住的穆雪松。穆雪松正盯着他:“你剛才在和誰說話?”

“我……我也不知道……”杜宇道,“我常常聽到這個聲音……我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甚至于我的名字,都是……都是這個人告訴我的……也許我瘋了,我連這個人是誰也不知道……我連他是人是鬼都不知道……我應該是瘋了吧!”

“你靠近些!”穆雪松命令,“轉過身去!”

杜宇不明他的用意。不過照辦也無妨。

“你試着運氣,沖一沖自己的翳風、風池和風府三個穴位。”穆雪松道,“有何感覺?”

杜宇依言試了試——別說翳風、風池和風府三個穴位,內息運行到了大椎,就好像被什麽東西擋住了一般,無法向上。他不由心下一駭:“前輩,你怎麽知道我氣血不暢?”

“哼!”穆雪松冷笑,“你當然氣血不暢,你中了‘仙人拉纖’了!”

“仙人拉纖?”杜宇素沒有聽過。

“這也是我們孤鶴山莊的獨門絕技。”穆雪松道,“可以将別人變成牽線的傀儡——你說你不記得以前的事了,但卻有一個人告訴你你是誰——這個人就是向你施仙人拉纖的人。他不僅可以操控你的思想,也可以操控你的行為——也許你當真不是梁飛雲的弟子,只不過梁飛雲用仙人拉纖在控制你——但他為何要如此?”

杜宇又如何會知道。他只是瞠目結舌——他成了別人的傀儡?這是多麽荒謬的事!這又不是野史稗鈔,哪兒有人能真正将旁人控制于股掌之間?可是,轉念一想,失去的記憶,身畔陌生的人,腦海裏翻開的一頁一頁的書,虛空中的聲音,不知從哪裏來的武功,別人向他訴說的充滿矛盾的經歷——要把這些結合在一起,又變得合情合理,似乎只有“仙人拉纖”這一種解釋了。

他是被人抹掉了一段記憶,又變成傀儡的杜宇——或者,他根本就不是杜宇,只是被人變成了杜宇?

這是何等的癫狂!

“仙人拉纖可以解麽?”他問。

“可以,但不容易。”穆雪松回答。

聽到這話,杜宇立刻從倒在一邊的刑部小吏身上解下了牢房的鑰匙,一把一把□□鎖孔裏試驗。直試了二十多把,才聽到“喀拉”一聲。門鎖開了,還有穆雪松身上的鐵鏈,他也一一解下。

“前輩,請幫我解開仙人拉纖。”他懇求。

穆雪松活動着筋骨:“你怎麽确定我會解?”

“前輩是孤鶴山莊的掌門。自然懂得貴莊的絕技。”

“那你就确定我會幫你解?”穆雪松斜睨着他,“你這麽輕易放了我,就不怕我跑了?不怕我騙你?不怕我殺了你?”

我自己可能就是一個天大的謊言,杜宇想,還怕你騙嗎?作為一個傀儡而活着,和死了又有什麽兩樣呢?于是搖搖頭。

“好!”穆雪松道。忽然,舉起手,朝杜宇的天靈蓋猛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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