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鶴拓使臣
◎是要奪孤之妻嗎?◎
下攆, 由大太監領路,上白玉石階,進入恢弘富麗的太極殿。
大殿朝中重臣已落座, 如安國公楚蒙、中書令蕭山京、鄭合敬等, 幾位公主也在位上,衆人見太子進來,皆起身行禮。
安陽公主行完禮, 笑盈盈跑上前道:“安陽恭喜皇兄、恭喜皇嫂。”
“嘴上沒個把門,”李明衍道,“這般沒規矩,小心父皇聽見罰你。”
“我不過就是提前叫了, 皇兄聽見高興,父皇罰我也認了, ”安陽公主将視線移到陸雲檀身上,眼中驚豔更甚, 以至于都愣了一下, “……是吧,皇嫂。”
方才離得遠,見皇嫂随皇兄進來。
身姿瑰逸, 曳霧绡衣袂, 當宛若洛神。
離得近了,再瞧面容,才知真絕色。
以往宮宴都未注意,也是她這位皇嫂過于低調, 如今這麽一看, 不知怎的, 安陽公主都有些怯了, 不再與皇兄多說什麽,準備回自己的座位。
還未坐下來就聽見旁桌平樂公主發出的輕哼聲。
安陽公主瞪了她一眼。
平樂公主不甘示弱地回瞪一眼,接着低聲冷笑道:“讨好父皇不夠,每次看到皇兄還要湊上去。”
這般說着,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陸雲檀,看了那一眼後,問旁邊的貼身宮婢:“采螢,我的發髻不亂吧?妝還好吧?”
……
陸雲檀随李明衍坐于右下第一桌,這個位置也正好将對面側方兩位公主的動作收盡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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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安陽與平陽兩位公主在宮裏是出了名的不合,果不其然。
平樂公主是賢妃娘娘之女,而安陽公主生母是聖上的一個才人,後因難産去世,先皇後見其可憐,就收養在名下。
比起衆多子女,聖上對兩位公主最為寵愛,這兩位公主自然也會明裏暗裏比較,今日你得了一件單絲碧羅籠裙,改日我就要一件雙絲煙羅钿花裙,定要壓你一頭。
再過一會兒,李成乾進殿,賢妃蕭茯錦等妃嫔随後,還有魏王李明璟,昭王李明瑜。
以及,一行穿着不同于大魏服飾的人,都一一坐在殿中。
他們坐下後,那肆無忌憚的視線就開始掃視全場。
最後不知怎的,定格到了陸雲檀身上。
陸雲檀不喜歡這些人看她的眼神,輕輕蹙眉,剛想低聲問殿下他們是什麽人,就見殿下的左右內率過去,不知說了些什麽,換了位置,那些奇怪的眼神也便消失了。
“你剛剛想問什麽?”李明衍道。
“哦……我就是想問問,那些随聖上進來的,穿着與我們不同的是什麽人。”陸雲檀道。
“他們是鶴拓人,”李明衍淡聲道,“昨日到的京城,給父皇賀壽。”
鶴拓與大魏西南邊境接壤,常年來犯,五年前益州将領孫得成率兵重創鶴拓敵軍,俘虜敵人萬餘人。
自此鶴拓不敢來犯,但也會騷擾西南邊境,其地百姓苦不堪言。
兩國一向不交好,也從未有過賀壽的事。
今年卻來了。
樂坊一曲歌舞完,衆人賀壽送禮。
平樂公主先送了一副萬壽圖,繡法精湛,且是雙面繡,安陽公主則讓人捧上來一個托盤,紅綢布蓋着,掀開後是一個老舊的拂塵。
平樂公主嗤笑:“安陽,這給父皇作賀禮,是不是太寒碜了點罷。”
安陽不理平樂,只道:“父皇,當年清塵道人羽化時,留有貼身拂塵,後落到了一名富商手中打算作為傳家之物,兒臣聽聞此事後,特地收來此拂塵為父皇賀壽,願父皇萬壽無疆。”
李成乾拿起拂塵瞧看一番,連道了三個好字,顯然很高興:“安陽,不枉費朕平日裏疼你一場。”
那不等于說白疼她了呗,平樂的臉瞬間黑了。
鶴拓使臣為首的男子,姓焦名平倉,個子極為高大,眉眼間透着一股陰郁,上來先向李成乾賀壽,再讓人将賀禮擡上。
那是一尊玉雕虎像,晶瑩剔透,幹淨純粹,是由只有鶴拓才産的玉種雕刻而成。
看似誠意十足。
本來對鶴拓這些使臣頗有不善的臣子們面色也好了許多。
焦平倉接着道:“新王派我等前來賀壽,除此之外,還有一事。”
李成乾道:“但說無妨。”
焦平倉視線掃視了全場,繼而笑道:“我王新登基,後宮尚缺,且近來憂心兩國之友交,思來想去,不若與大魏結姻親,以安兩國民心。”
這話一出,太極殿上瞬間似炸開了,諸王與臣子們皆議論紛紛。
鶴拓使臣前來,是要和親的意思?
平陽與安陽的臉色一白,這和親,不就是要皇室公主去和親嗎?
她們才不想嫁去那蠻夷之地!
可還沒等平陽與安陽開口,焦平倉又接着道:“自古兩國結姻親,大多是公主嫁于他國,但我王也說,若有不出的大魏名門閨秀,也可。”
平陽與安陽放下了心。
但見那鶴拓使臣卻看向了她們新皇嫂的方向,慢慢道:“我瞧這位佳人就不錯。”
一瞬間,太極殿所有人都順着焦平倉的視線看向陸雲檀。
監察禦史楊雎認為焦平倉不知這是太子已定下的太子妃,提聲道:“焦使者,這是我朝太子妃。”
“太子妃……來京途中倒是有聽聞。”
焦平倉知道當年益州将領孫得成就是奉了大魏太子李明衍的追殺令,深入追擊,害得鶴拓大軍傷亡慘重……眼底浮着一層戾氣,開口道:“可我也聽聞,只是下了诏書,還未成婚。”
“那既然還未成婚,不如嫁于我王,我王定也不會虧待佳人。”
“狂妄!”
楊雎聽罷,哪裏不明白這鶴拓使者的挑釁之意,竟要殿下讓妻!
這是太子妃,他們未來的皇後,嫁給他們的新王作後宮嫔妃,不等于侍妾?好大的口氣!
李成乾的臉色也沉了下去。
蕭山京、安國公等人面色更差,可聖上與殿下未說話,他們自是不能先開什麽口。
太極殿氣氛壓抑沉悶。
陸雲檀胸膛處仿佛被堵着,呼吸都有些困難,她哪知道今日來宴會遇到這事?
她下意識向殿下看去。
殿下面色很平靜,平靜得好似沒有聽見鶴拓使臣這些極為挑釁的話。
在李明璟等諸王與衆臣子将目光投向他的時候,想看他如何反應,是否會暴怒還是會叱罵。
但他也不過輕捏了捏陸雲檀的手,淡聲道:“不用這麽緊張。”
将白帕遞給陸雲檀後,李明衍才出聲,聲音清冷沉穩:“诏書既下,她便是孤的妻子,焦使者之意是要奪孤之妻嗎?”
“那斷然沒有這個意思,”焦平倉笑道,“太子殿下都這麽說了,那我就收回之前的話,得罪,得罪。”
焦平倉施施然回自己的座位,笑着與同伴對飲。
氣得安國公楚蒙壓着火氣對鄭合敬道:“什麽彈丸小國,也敢如此放肆,一年未見,殿下膽子越發小了,這等人對他還這般客氣。”
鄭合敬溫和道:“且看看。”
這時,也該李明衍獻禮,可并沒有先獻禮,而是送上來一個人。
并非美人,而是一個大腹便便的富商。
他第一次來這大殿,見這場面,伏在地上顫顫巍巍,豆大的汗水從額上下來。
“咦?”安陽公主見人眼熟,道,“這不是劉員外嗎?父皇,那拂塵就是兒臣從劉員外手裏買來的,還得多謝劉員外割愛呢。”
“是嗎?”
李明衍道:“是那劉員外,兒臣幾日前于內宮見其一面,聽聞他很是仰慕父皇天顏,特意帶他來見見父皇,聽說,劉員外還是鶴拓人,是吧?”
這劉員外姓劉名益,不過有幸将買賣做大了,有了不少銀錢,哪想到會進宮面聖,一時緊張極了,又想讨着各位貴人歡心,連忙道:“是,是,小的是出生在鶴拓,可鶴拓那地兒實在不是人呆的,地瘠民貧,賦稅又重,小的根本沒什麽買賣可以做,原本家裏的祖産都要賠光了,走投無路之下來到了寧州,這不,買賣做起來了,還娶了、娶了幾房小妾呢。”
“放肆,聖上面前怎可胡言亂語。”
楊雎出聲喝道,可盡管是喝着,死板的面上卻帶着幾分笑,餘光還瞥向那黑臉的焦平倉。
楊雎說劉益胡言亂語說的是他納小妾這等事。
但劉益自個兒聽了以為這位大人是不相信他所說,焦急道:“各位大人,小的哪裏敢說什麽假話,句句屬實啊。小的本來拿着家裏的一筆錢去找條出路,到一個地兒就被鶴拓當地的官員刁難,那老皇帝還要造什麽宮什麽殿,每家每戶都得出一個男丁,要不就得交銀子,不過幾年,小的哪裏還剩下什麽銀子啊……”
這劉益本就是個話多的,這會兒不被殿上衆人相信,更是着急說出來,滔滔不絕。
說的全是鶴拓那裏不好、這裏不好,大魏這裏好,那裏更好。
一邊貶到泥地裏,一邊吹得天花亂墜。
聽得安國公身心那叫一個暢快,舒展了一下身子,雙臂大喇喇地搭在椅子上,哎呀了一聲:“鄭老大人,咱老哥倆喝點?”
鄭合敬溫和搖頭:“不了。”
誰跟你哥倆。
作者有話說:
哎這兩天卡文好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