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酸澀【劇情偏多】

◎殿下到底在想什麽◎

陸雲檀自然知道賢妃娘娘要找她商讨何事。

先皇後去世後, 內宮大小事宜都交由賢妃娘娘處理,這也是因着內宮後位空缺,若是後位空缺, 東宮太子妃若在, 那也是好的,但那時內宮與東宮後位皆無人,便只能交由賢妃娘娘來處理。

而如今東宮已有太子妃, 那按照規定确實要将事宜交至太子妃手上。

“娘娘不必擔心,您以往也是見過賢妃娘娘的,人和善得很,而且娘娘及笄禮還是賢妃娘娘戴的簪呢, ”尤姑姑替陸雲檀梳妝打扮,見陸雲檀一直未開口說話, 以為她是害怕面對賢妃,于是溫聲開口道, “就是教導娘娘一些時日, 特別是以後……尚宮等局的金印要移交到娘娘這邊,有些事情還是早些知道的好。”

“姑姑,我知道這個道理……”陸雲檀順着說了一句, 繼而沉默了一陣, 再開口道,“我也知道賢妃娘娘是極為和善的,自然不會為難我,她也從未為難過我。可……”

可情況還是不一樣的。

這不是簡簡單單的教導問題, 更不是把她喊去景淑宮幾日的問題, 這是權柄下移。

原本握在自己手中的內宮大權, 以後要交給比自己閱歷少、輩分小的小輩手中, 而賢妃娘娘本可以名正言順的拿着這權柄。

只要聖上封其為後,一切就理所應當了。

她自己如今也不需要拿着這燙手山芋,只需等到殿下繼位再接過這權柄就好。

可聖上一直未封後。

賢妃娘娘當真無怨嗎?

賢妃出身蕭家,其父當今中書令蕭山京,魏王李明璟也一直頗有勢力,蕭家之尊貴,就算早在盛時的平南侯府半分都及不上的。

出身在這樣的家族,真的沒有一點對權力的渴望,沒有一點心機與城府嗎?

“可什麽?娘娘想說什麽?”尤姑姑聽陸雲檀話說到一半,人便愣在那裏,似乎在想什麽事。

Advertisement

“沒什麽,姑姑。”陸雲檀笑了笑,“姑姑快些吧,待會兒趕不及去景淑宮了。”

尤姑姑忙加快了手中的動作,也催起了旁側的宮人,給陸雲檀換上衣物,繼而上了去往景淑宮的攆轎。

攆轎出嘉福、通訓二門,進內宮,過納儀、月華二門,再至前往景淑宮的長道上。

景淑宮的掌事姑姑沈芳雲早在等候,見陸雲檀來了,恭恭敬敬地行禮問太子妃安,繼而将人帶進景淑宮內。

陸雲檀很少來景淑宮,或許很小的時候來過,但如今想來也忘了。

比之之前惠妃華麗的清麗宮,景淑宮更為……恰到好處,多一分則顯奢華,少一分都突不出那一分端莊典雅。

正殿中央不像其他宮內正殿擺着較為巨大的熏香籠。

而在一側的多寶閣上擺上了幾座白釉熏香爐,有卧獅狀,有五足狀……

這些白釉熏香爐飄着幽幽檀香。

陸雲檀向蕭茯錦請安,被蕭茯錦親自扶起來,其笑容柔和,像極了佛龛裏慈善的觀音菩薩:“太子妃禮重了,以前還可,如今可不能行這麽大的禮了,且先坐吧。”

陸雲檀笑了笑,将視線從多寶閣上的卧獅熏香爐收回:“多謝娘娘,我自幼在宮中,也算在娘娘眼底下長大,既是在娘娘眼底下長大,多重的禮都不算重了。”

蕭茯錦則早就順着陸雲檀的視線看到熏香爐那處,道:“這些個白釉熏爐本宮用了多年,倒比那些個雕刻精美的更合心意。”

“娘娘這麽說,我想起數年前第一次來娘娘宮中,就已見過這些白釉熏爐了,但這卧獅狀的,還是第一次見。”

蕭茯錦聽這話,面容上多了一分詫異:“你這孩子,竟還記得。”

說到這裏,話語停頓了一下,眼神中流露出幾分懷念相思之色,但很快散去,繼而道:“其他的确實多年前就已在,這卧獅狀……是近幾年本宮尋了燒造同樣白釉熏香爐的師傅,又讓燒造了一座。”

“好了,不說這個了,還有正事要談,來,雲檀,坐本宮身邊。”蕭茯錦拍了拍陸雲檀的手走上正座的卧榻。

待坐下後,蕭茯錦命沈姑姑上茶,喝了一口才語重心長道:“當初中書門下擇好大婚之日,聖上命我前往紫宸殿一起商讨關于六宮二十四司之金印一事,聖上這一說,我才是松下了這多年來的一口氣。”

“我知娘娘喜歡清淨,”陸雲檀正拿起茶碗,聽了這話,眼眸微垂,落在面上漂浮的點點茶葉上,柔聲道,“但有人的地方必有紛争,內宮這些年幸虧娘娘坐鎮,才有如今長久的安寧,禦史臺向來極少上奏起折贊譽,但娘娘之賢明,內宮與朝廷上下何人不誇一聲。”

“你這孩子,以前本宮還不知你這麽會說話。”

蕭茯錦眼角微揚,溫婉沁着幾分柔和,這柔和的目光往旁側的陸雲檀身上輕掃。

女孩自幼進宮以來,就算不常出東宮之門,但她在每年宮宴上也能見着個一兩面。

從剛開始亦步亦趨跟在李明衍身後,神色與視線無不小心翼翼,李明衍做一個動作,女孩再學一個動作,當年她伸手輕拉人過來,手心都在冒冷汗。

這麽些年過去了,見她愈來愈落落大方,與李明衍也愈來愈像,那禮儀仿佛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

至于當年那小心翼翼的眼神與神色,更是早就不見了,就連說着恭維奉承的話,都能說得這般誠懇認真。

話說成這般,人坐在那裏,着太子妃之細釵衣,戴九钿花樹冠,多少有着幾分尊貴與沉靜,這份沉靜就像一片死水,無論她丢出什麽話來,這孩子都能接着。

蕭茯錦眸光微沉,再擡眸時則更為溫和:“本宮既承了聖上的命,那勢必要将此事做好了,才不算辜負了聖上。

現在想來,實在稀裏糊塗就接了這金印,當年順德先皇後薨時,後宮內沒有多少妃嫔,本宮因着蕭家出身,靠父兄功勞得了蔭德,位分也便最高,于是聖上就把這金印交給了本宮。”

“望娘娘莫怪雲檀多嘴。”

陸雲檀拇指輕撫順滑的杯壁,輕聲回道,“聖上向來英明,選擇将金印交予娘娘,定有聖上自己的考慮,但無論是何種考量,怎麽都不會單因着娘娘之位分與家世。”

蕭茯錦面容笑意更深,深得仿佛就纂刻在臉上似的:“被你這孩子這麽一說,本宮心裏是真舒坦。好了,也不說當年的事了,今後幾個月你都要來景淑宮,本宮想想就高興,談不上什麽教導,我們就聊聊天。”

說到此處,蕭茯錦停頓了一下,這時身旁的沈姑姑已呈上一本金冊,蕭茯錦擡手接過,微微翻閱了一眼,繼而看向陸雲檀笑道:“這本金冊,記載着六局、二十四司、二十四典、二十四掌及下近數百名宮官,你深居東宮,內坊屬東宮,你或許對內坊尚有知曉,本宮不知你對六局二十四司典掌可曾了解?”

陸雲檀的視線移到蕭茯錦手中的金冊上,接着對上蕭茯錦的眼神溫聲道:“以前楊太傅教課時曾提及過,雖講得不多,但細細講來,六局二十四司典掌,尚宮主文書整理,尚儀主贊相禮儀,宮正主督責懲罰,其餘四局在服用供進、膳食醫藥、燕見進禦,女工制程上,各有所管領。”

蕭茯錦接着又問,陸雲檀再答,幾番輪回下來,蕭茯錦臉上的笑意愈來愈深,頻頻點頭,連站在蕭茯錦旁側的沈姑姑都些詫異。

臨近中午,蕭茯錦留了陸雲檀用了頓午膳,便讓人回東宮了。

待人走後,蕭茯錦輕笑道:“孩子長大了。”

“娘娘是說太子妃回的那些關于二十四司典掌的話嗎?”

“這算不得什麽,這教幾句誰還不能說出點什麽東西來,不過那崇文館的幾個老頭教得向來死板,但她今日說的那些個話,且都是她細想總結出來的,”蕭茯錦慵懶得躺在卧榻上,緩聲道,“我說的是她之前回我的那些話。”

說到此處,蕭茯錦的聲音逐轉陰沉:“奉承得可以,句句滴水不漏,挑不出一點錯處,孩子是長大了,對本宮還存着警惕之心呢。”

随後,蕭茯錦沒有說任何的話,到晚間,讓人傳了昭王李明瑜生母姜蕪來景淑宮。

陸雲檀回東宮後,李明衍還未歸,到晚間時,李明衍歸來。與陸雲檀用了晚膳後,便說去明德殿批折子。

……殿下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

今早在前往賢妃娘娘的景淑宮之前,尤姑姑有說今日殿下這兩日得在順德先皇後牌位前誦經,便天還未亮就走了,可就算那般早走了,那晚間回來也未與她多說幾句話。

……殿下就這麽不想和她待在一起嗎?

比未成婚之前,見殿下的次數都要少,如今還是新婚之時,這若是以後,豈不是根本就見不着幾面了。

陸雲檀越想心裏越堵得慌,還酸澀得厲害,根本沒什麽心思做別的事,早早躺在床榻上生着悶氣。

迷迷糊糊之間似乎聽見尤姑姑的聲音:“回殿下的話,娘娘已經睡下了。”

一瞬間瞌睡全消失,陸雲檀在床上側躺等着李明衍。

未過多久,只感覺床榻微微一壓,繼而身上的被子被掖了下,大手輕撫了一下她的發,再也沒有任何動作。

陸雲檀忍着沒有說任何話,直至天亮。

接下來兩日,皆是如此,盡管白天如往日,但夜間殿下絕不會動她半分。

第三日,陸雲檀如往常繼續來到景淑宮,但今日與往日不同,景淑宮內多了一位姜昭儀。

而姜昭儀身側,站着一面容姣好,身姿曼妙的小女子,低眉順眼着,視線不敢往別處瞥,只有在她進來時,才擡着似秋水的美眸看了一眼。

姜蕪見陸雲檀來了,笑着起身,拉着小女子的手走到陸雲檀面前:“來,樂蓮過來,先見過太子妃娘娘。”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