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名義夫妻

◎哪是在說好話哄你◎

偌大的寂靜內殿, 唯剩的幾盞宮燈燭火燃着,偶爾響起幾下燈油滴落聲。

而她的聲音甚至似乎要比輕淺的燈油滴落聲還要微弱。

但不僅是微弱,還有幾分倔強。

且剛睡醒呢, 窩在軟塌上, 還努力睜着氤氲着朦胧睡意與水霧的眸子,就這麽直接開口與他說這句話。

哪裏是當下思慮好的話。

想來是憋了許久,今日終究忍不住說了出來。

李明衍在暗處的手慢慢握緊了書卷, 然而眼神與平常一般的淡漠,聲音甚至更為平靜:“你與我說說為何,你說的讓我滿意,我就放你出東宮。”

什麽叫讓你滿意。

殿下你這幾天做了什麽你自己不知道嗎?

陸雲檀本有着滿腔的委屈與傷心, 聽了李明衍的話,更添了幾分怒氣, 特別是聽了他那不帶任何感情波動的語氣。

殿下向來這樣。

永遠這樣!

殿下根本對她沒感覺,以前是父母的責任, 現在是丈夫的責任罷了。

既然是責任, 那無所謂她的酸楚與那些喜歡他的無端小情緒。

是了,他無所謂,那她生的無端之氣與折磨自己的情緒又有什麽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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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般想來, 悲又從心來, 雜糅着點點氣憤。

陸雲檀徑直道:“我出身地位不高,母家雖為侯府,但也不過是末流,父親平南侯資質平庸, 因祖上蔭庇才得了如今之閑位, 萬萬擔不起未來國舅。”

“陸承昌資質平庸, 但你兄長陸铮卻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李明衍淡聲回道,“平南侯府後繼有人,僅一個陸铮就可光耀三代,至于三代之後,你早成黃土白骨,何須惦記這世間事。”

……殿下竟拿哥哥來堵她。

陸雲檀又道:“那不說侯府,我膽小怯懦,自也比不上那些高門娘子,不過單單有着一副好皮囊,可太子妃之位又豈是只有一副好皮囊就足夠的。”

李明衍眸光掃了一眼陸雲檀,回道:“你八歲進東宮養在我名下,上有崇文館宋太傅鄭太師等人教導,下有尤楊二位姑姑指點,明經、明法、三史等科無一不通,禮法規矩更是不在話下,何必妄自菲薄。”

全給她駁回了。

“我……”陸雲檀本就憋得難受,這下更好了,瞬間紅着眼眶,直起身子提聲道,“我不想當了還不行嗎?”

這話可比之前響多了。

在寂靜的內殿,仿若平地驚雷。

驚得殿外的高德勝與尤姑姑都膽顫,徑直就想進內殿,然而腳還未踏進內殿一步——

“啪——!”

李明衍單手将書卷狠摔至二人的腳邊。

“未得宣召擅闖,滾出去。”

聲音之冽,陸雲檀聞所未聞,立即看向殿下。

殿下不過與平常一樣的神色,可與她對上的漠然眼神,勾起了陸雲檀以前的回憶,以往她做了錯事,跪在承恩殿打板子時,殿下就是這樣的眼神。

“你說的理由,我一個都不接受,”李明衍回道,“還有其他理由嗎?”

陸雲檀既怕他,可也憋着氣,不敢直面面對他,只将頭撇過去:“那殿下能接受什麽理由,雲檀說給殿下聽。”

李明衍臉色沉得可怕。

就這般不願做他的太子妃。

就這般不願意待在他身邊?

之前許還是聽他的話,如今是不願意忍受下去了,決定要離開他?

“我要說什麽你就要說給我聽,以前還不知道你這麽聽話乖巧。”

李明衍臉色越沉,聲音越聽不出任何情緒,“我記得新婚之夜我與你說過,廢太子妃這樣的話不可胡說,你既然如此聽話乖巧,你又可曾放在心上?”

“我自然把殿下的話放在心上。”陸雲檀緊回,又輕聲道,“可向來也沒有別人不待見我,我還要上趕着,那不是更惹人煩嗎?”

說完最後一句話,喉間明顯哽着哭意。

因為不想掉淚,只能拼命憋着,憋得小巧玲珑的鼻子都泛着紅。

長睫輕掩下,都藏不住眸光潋滟與那無盡的委屈。

李明衍氣洩了大半,徑直起身,将人從榻上撈起來,再抱至腿上,低低問道:“我何時不待見你,何時又說過你惹人煩?”

陸雲檀被環抱着,離得這般近,貼着殿下堅硬的胸膛。

她還能聞到殿下熟悉安心的冷麟香,耳畔又是殿下比之剛才輕柔不少的語氣。

頓時喉間酸澀翻湧得厲害,手臂不自覺環上了他的脖頸,将頭埋進去哽着聲音道:“殿下你雖未曾說過,可我還是知道的。”

“你知道什麽?說與我聽聽。”

“殿下這幾日早出晚歸,也沒有與我多說兩句話,如今我與殿下同在承恩殿,殿下不肯回殿,怎麽看都像是在躲着我,若不是殿下覺得我惹人煩,又怎麽會躲着我?”陸雲檀聽了李明衍的話,開始嗚咽着說了起來,起了話匣子,更是停不下來了,“我知道成親之事是無奈之舉,殿下之前也說這是最好的結果,可雖然是名義上的夫妻,也不應生疏如此……”

說到此處,陸雲檀淚意又翻湧,可不敢放肆大哭,只趴在李明衍的脖頸間抽泣。

“這都是哪來的事。”

李明衍哪還有個什麽氣,眼底沁了點笑意,一只手搭着陸雲檀微顫纖弱的肩膀,另一只手輕撫着她的墨發,溫和低聲道:“早出晚歸是真,但哪裏躲着你,更別提覺着你惹人煩。”

他哪會覺得她惹人煩。

他巴不得她天天黏着她,現下這般在他身上便是最好的。

“只是這幾日還有些禮法未完,你若白日與我一道,那晚間便得去景淑宮,便請旨免了一些規矩,讓你留在東宮,”李明衍繼續道,“你每日睡得香,我也不便吵醒你,如此一來,自然沒法多說幾句話。”

李明衍的聲音愈溫和,陸雲檀情緒反倒更上來了。

“殿下現在說這話無非是我問殿下了,殿下不想落我面子才說好話哄我,”陸雲檀哭得興起,手還輕揪起了李明衍的衣領,弄得皺巴巴的:“你就是在說好話罷了。”

“我哪在說好話哄你。”李明衍好笑地握住了陸雲檀胡亂揪他衣領的小手,包在手心且還在輕微掙紮,仿佛就撓在他心口似的,酥酥麻麻,“況且眼下就你我二人,何談落不落面子。”

“可就算殿下說的都是真的!可晚上……”陸雲檀馬上接話,可說到一半覺得此事也不應這般說出來,薄紅從耳根蔓延到了臉頰,聲音細小道,“沒什麽。”

她今日當真是什麽禮儀什麽面子都不要了,竟這般要徑直開口說……房事。

幸好打住了,不然也不知殿下怎麽想。

“沒什麽?”李明衍的目光落在陸雲檀紅透的圓潤耳珠上。

“是沒什麽。”

陸雲檀被殿下的眼神看得更不自然,心跳也愈來愈快,整個身子都有點發燙了,以至于手心都沁出了汗,可手還被殿下握着,害怕殿下發現什麽不對勁,她想着趕緊抽出來。

可手被牢牢擒着,根本脫不開,甚至于她越用力,殿下越是把她拉進懷裏。

李明衍還不滿足,另一只手扣住陸雲檀的細腰,輕輕往下壓,聲音帶了絲沙啞道:“你不與我說,我卻要與你說。這幾日怕你不适,晚上才未碰過你。”

陸雲檀聲音呢喃,小得幾乎聽不見:“我很早就好了。”

話音剛落,陸雲檀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臉色一下唰得通紅,紅得幾乎都快滴出血了,連帶着那兩顆耳珠都愈發誘人。

李明衍哪還忍得住,薄唇微張,立即含住了陸雲檀的耳珠,輕咬吮吸。

吮吸的那一刻,陸雲檀下意識嬌吟出聲,李明衍扣其腰間的手瞬間用力,二人貼得越發愈緊,空氣也愈來愈粘稠,意亂情迷之即,李明衍徑直在人抱起,抱到床榻上。

陸雲檀在被卷入這無邊歡愉之前,還聽見殿下還說了一句:我們從來不是名義上的夫妻。

她不知殿下為何執着她說的名義夫妻,甚至最後都不成全她,直逼她泣聲求他,說了讓他滿意的話,才給了她。

這一晚不知叫了幾次水,最後陸雲檀已不知何時睡去了。

再睜眼時,是身旁似乎有什麽動靜,陸雲檀迷迷糊糊翻了個身,繼而感受到了殿下輕拍了幾下她,仿佛是讓她多睡兒。

她确實還想多睡會兒,不對,還有一件事,陸雲檀一個激靈起身。

“殿下。”

“嗯。”李明衍應着,“是我擾着你了,再睡會兒吧。”

“沒有,是昨日……”陸雲檀猶豫着開口。

她該如何說,昨日她去景淑宮帶回了一個小娘子給你嗎?

陸雲檀停頓了一會兒,不知道要不要繼續往下說。

李明衍先淡聲開口了:“人我已經讓高德勝帶到十率府了,過些時日再尋個由頭把人放出宮罷。”

陸雲檀一愣:“殿下怎麽知道樂蓮的事?”

此話問完,又覺得自己多問,東宮什麽事都會遞到殿下跟前,更何況是這件不算小的事。

“我不知景淑宮發生何事,但東宮發生什麽我還是知曉的,”李明衍道,“你與我說說,怎麽就把人帶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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