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貪圖
◎可越克制,他的心越猖狂。◎
失控的不只是現在, 是一直以來。
當日他去紫宸殿尋李成乾,想讓他同意接陸雲檀入宮,可他大怒, 一番叱責後并說休在提此事, 他想着,不如跪着求一求他吧。
于是就跪在了紫宸殿殿前。
他如今也不知自己當時為何會做這件事,毫不在乎李成乾對他的看法, 不在乎朝臣對他的意見,他只是想着,能把她接到宮裏就好了。
至于下跪這種事,又有什麽可值得一提的呢。
恐怕那個時候, 他就已經開始失控了,但他明确知道那不是喜歡, 是貪圖。
這世間無數人贊揚他,标榜他, 仿佛他所言所行, 所作所為,皆是聖人之舉,他之皮囊外貌, 又如上天仙人, 可他不知道,他并非聖人更非仙人。
或許有那麽很長一段時間,他渴望脫塵避世,甚至對無數事以及自己這幅凡身□□産生了極其倦怠與厭倦。
可在平南侯府看見陸雲檀的那一刻, 那花紛紛落下, 把他的眼睛染得一片嫣紅。
他想抓住那一點嫣紅。
或者說, 那點生機。
他貪圖她身上的那點生機, 能讓他感覺自己在活着,自己是在這塵世中。
李成乾同意的次日,他去平南侯府接她,他坐在馬車上,雖閉着眼,可心裏的緊張騙不了自己,他的心跳得快,快得讓他到今日都能記得。
因為他知道,她會給他帶來不一樣的生活。
是他在貪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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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衍緊扣住陸雲檀細腰的手,漸漸從她的腰背向上移。
最後搭在她的肩膀處,用了點力讓她靠向自己。
陸雲檀順勢靠了過去,将頭枕在李明衍的脖頸處,鼻息間皆是他的味道,她深深吸了口氣,雙手環繞起他的脖頸,抱得更緊。
可她也能明顯感覺到,殿下抱她抱得更緊。
李明衍想,她進宮以來确實也如他所想,她給了他想要的。
而也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他想多見她,想多靠近她。
是什麽時候呢。
是她也大了,可生病的時候還是會依偎靠着他喊着‘娘’‘哥哥’,他一邊吃味一邊給她喂藥。
也是她端莊坐在那裏練字看書,她不像他見過的其他孩子與學生,總是有貪玩與淘氣的時候,在讀書寫字的時候會偷會兒懶,總有那麽些字寫得潦草與不認真。
她從來不會這樣,她的每一筆每一劃都極其用心,他每次交代下來的文章讀得也仔細。
得他不錯的誇贊,會流露出孩子氣的驚喜。
那些驚喜,他在深夜會想很久。
那個時候應該就喜歡了吧。
可他害怕這種情緒,實在是不敢面對,于是保持着距離,永不逾越。
他很克制自己。
可越克制,他的心越猖狂。
終于有一天,他那些猖狂放肆的欲望,得到了釋放的出口,那就是用那卑劣的借口娶她吧,娶她吧,把她永遠留在身邊。
他再次吻上了陸雲檀的唇,比方才還要激烈。
二人的呼吸聲越來越重,整個屋子溫度逐漸升高,接着是陸雲檀努力壓着的喘息。
……
陸雲檀昏昏沉沉睡了過去,而李明衍沒有合眼。
待過了兩個時辰後,天也逐漸亮了起來,經過了昨晚的這一番,陸雲檀渾身沒有一處是不興奮的,沒過多久也睜了眼。
她擡手觸碰李明衍眉眼,輕輕拂過,直至他的下颚處。
她似乎很高興:“原來是這種感覺,成婚之前不敢觸摸殿下,就算成婚之後,想要與殿下極為親近,或是像現在這般,總是要提心吊膽的……倒也不是說怕殿下會生氣,而是怕殿下不喜歡。”
以前總想着,殿下不喜歡自己,她做的那些靠近他、親近他、觸碰他的事,是三思又三思。
可如今知道了殿下喜歡自己,原來觸碰他、親近他是這種放心的感覺。
李明衍徑直把陸雲檀的手拿到了他的胸膛處,緊貼着他心口,陸雲檀與他對視,還是那雙曾經她以為淡漠清冷的眼眸,可如今似乎有一邊在融化。
或許只有她一人這麽覺得。
“我極少生你氣,”李明衍慢聲道,“我比你大了那麽多,你不懂的地方我就慢慢教你好了,不需要生氣。除了你明知道危險,還要去做的事,我實在擔心。”
說到此處,李明衍頓了頓,接着繼續道:“你說的話,我也明白。你一直覺得是我在庇護你,你在依靠我,我與你,這杆秤不平。”
陸雲檀被說中了心思,眼眸下垂。
她的一切都是殿下給的,當年要不是殿下把她從平南侯府接到東宮,或許她如今早早不知道被許配到哪家人家了,至于那家人家,依着父親不管事、繼母當家、還有一對繼兄妹虎視眈眈的情況下,肯定好不到哪兒去。
如今她能過上這日子,想想昨日,還能在父親面前撐撐場面,這些全是殿下給的。
這杆秤,從她進宮的那一日起,就不平了,與其一味的去追求平衡,那她本身的出身就比不上他,不如好生過好現在的日子。
“但這杆秤是平的,”李明衍沉着聲,用一種似乎從未有過的認真态度面對着陸雲檀說到,“你給我帶來的,遠超于我給你的。”
殿下這話……是什麽意思?
陸雲檀疑惑,但李明衍沒有細說,而是換了個話題:“那今日肯搬回承恩殿了嗎?”
陸雲檀聽了一笑,窩在李明衍懷裏笑得更歡,李明衍直接把人撈了出來淡聲開口道:“今日得回,知道了嗎?”
“知道了知道了,”陸雲檀道,“不過殿下昨日來得也太急了,我還以為至少也得明日吧,我在這裏都沒多久,就聽見殿下敲門了。”
他心焦,哪能不急。
不過他也想過了,她要實在要住在這宜秋宮,不搬回承恩殿,不如他也過來好了,對外直說承恩殿在修葺,也無妨。
再過些時候,尤姑姑領人過來打算伺候,一進來就看到太子殿下在那裏穿靴。
吓得手上的東西都快掉了下來。
後來搞清楚了狀況,心一下子安了下來,原來是昨晚殿下沒有因為娘娘搬出承恩殿的事情生氣,還過來找娘娘,那就好那就好。
“不過這滿地的……都是些什麽?”尤姑姑注意到地上灑了不少東西,想上前看看,并且打算撿起來。
“姑姑!”陸雲檀害臊極了,頓時喊道,“這些,這些,我等下自己來收拾吧。”
她真是不知從何解釋。
說完就把頭悶回被子了,李明衍隔着被子揉了揉陸雲檀的頭,低聲笑了聲,接着對尤姑姑道:“都是孤的,待會兒我讓高德勝來撿吧。”
聽到這話,陸雲檀一下又從被窩裏出來,豎起眉頭,連忙搖頭。
高公公也不行啊,這誰都不能看。
李明衍安慰似地拍拍她,示意她放心。
尤姑姑見殿下與娘娘似乎是和好了,自然高興,也不管這小事了,于是笑着道:“行,奴婢聽殿下的,今兒我們是不是要搬回去啊,娘娘,還是先起吧,奴婢就在門口候着。”
等尤姑姑走了後,還是陸雲檀與李明衍一道将東西撿回匣子。
大部分還是陸雲檀撿的,主要李明衍撿到什麽,陸雲檀就極為不好意思地拿走了。
随後再收拾,也沒有在宜秋宮多留,将東西收拾了又搬回了承恩殿。
到了承恩殿,陸雲檀問起了關于陸珏的事,畢竟昨日聽父親說的情況很是嚴重,讓她父親與薛氏一道進宮的事情定是不小的。
“說是死人了?”陸雲檀問。
“我正要與你說此事,”李明衍道,“是死了一人,叫祝應,年紀還不大,是楊雎夫人本家的侄子,從小寄養在楊家,楊雎與其夫人很疼愛這個侄子,這次才帶去了骊山圍場。”
“骊山圍場?不是在京裏發生的事嗎?”
“不是,出事那日楊雎找不着人,以為是跟着一些京中兒郎先回了,未料一直無音訊,才重新派人回骊山圍場,搜出了屍體。”
李明衍說到屍體這詞,眉頭有一絲皺,随後松開道:“查起來誰殺的不難,那祝應消失之前一直與楊家的幾個孩子在一起,楊雎得了消息就直接上報,父親派了人扣了陸珏,沒多久就招了。”
“……真是他,”陸雲檀本坐着,一下站了起來,“他為什麽要殺人,侯府與楊家向來沒有什麽交道,他平白無故去殺了那孩子做什麽?而且我也聽說過這個楊大人,殿下,他可不是什麽善罷甘休的主。”
李明衍知道。
看那楊雎昨日的反應,再想他平日裏的做法,恐怕這會兒要聯合禦史臺參他、平南侯府及其他東宮內臣一本。
李明衍确實也猜對了。
次日的朝會,楊雎進殿就哭,近五十的人了,在殿前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
“臣與發妻伉俪情深,發妻母家得了這個侄兒,從小臣看着就喜歡,便接到府中當親子養,連病中都是臣與發妻照顧四周。
我的應兒,聰明絕頂,又極為乖巧懂事,将來定是個為朝廷為百姓效力的好兒郎!哪想到……哪想到竟被人狠心殘害,抛屍荒野!
等尋到他時,身子都快被畜生吃得一幹二淨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