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作者有話要說: 老規矩,今晚紅包在這裏,等着小仙女們光臨呀
從望北山下來的時候已經萬家燈火, 姜鹿爾在礦區外面徘徊了好一會, 盡管在之前程砺一再告訴她不會有事。
他送她到了礦區外便停下來, 一路難得說了許多話, 一會要她務必明天尋由頭去街上找他, 一會要她回去裝作沒事人一樣,一會又叮囑她注意加減衣裳, 時疫高發,務必注意……
姜鹿爾心亂如麻, 胡亂應付着,她現在哪裏聽得進去,只覺低低的聲音在耳邊缭繞, 卻是說了什麽都不知道。
這樣胡亂走了一路, 姜鹿爾連程砺什麽時候走遠的都不知道, 直到過完哨口快回到屋子,路過果樹下,一顆蓮霧砰的砸在頭上, 她才清醒過來。
果然又是那只紅毛猩猩,一路竟又跟到這裏來了。
看見她擡頭,猩猩得意跳到另一棵樹, 扯了扯自己稀稀拉拉的頭發,然後舉起手直搓自己的臉。
姜鹿爾懶得理它, 哼了一聲繼續往前走,那猩猩又見狀扔了一個果子下來,這回啪嗒一聲砸在她肩膀, 疼得她低呼一聲,姜鹿爾憤憤按住肩膀,這才發現身上不知什麽時候還多了一件衣裳。
想來是她剛才打噴嚏時程砺披上的。
哪有給自己兄弟披衣服的?這不是分明沒有把她當成正常的男人?
姜鹿爾一把扯下,憤憤扔在地上。
走了幾步,她頓住,又回頭去撿衣服。
此時此地,這個地方,多了一件陌生的制式衣裳,并不是明智的事。
誰知,剛剛彎下腰,面前蹭的一個黑影,那猩猩竟然不知何時晃了下來,長手勾起衣裳,呼啦啦跳到樹上去了。
它長手抱着樹幹轉了一圈,沖她龇起一口白牙,嘴巴裏鼓囊鼓囊,姜鹿爾氣急,左右亂摸,摸出一把刀來,她揚手沖猩猩揮舞,猩猩便将那衣裳也有想學樣揮起來。
一人一猩猩遙遙相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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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鹿爾惱地上前兩步,猩猩便跳上更高的樹枝,回頭呼呼瞅他,那模樣,翻譯成靈長類通用肢體語言,表達毫無障礙:來呀,你來追我呀……
姜鹿爾:……
對野牛彈琴,對猩猩發火。根本就是自取其辱,自找罪受。
姜鹿爾咬牙收回手,手上的匕~首輕巧鋒利,一不小心就劃破了衣袖,她忙低頭查看,看到刀刃,不由心頭一動。
這是她第一次上街在馬都拉人那裏看中的那把刀。
刀~柄是用鹿角雕刻的,末端有一顆不知名的手獸類的牙齒,刻成一個小小的佛珠模樣,綴在後面。上面幾個精致的文字。
她不認得字,但是那時候那個馬都拉人的話卻記得清清楚楚:這個刻字,送給意中人最合适不過了。
刀是北望山的時候程砺給她的,那時候正好下山,北處有一活潭,裏面長着碩大的蓮葉,一個個如同巨盤,漂浮在黑漆漆的水中。
南洋氣候濕熱,這裏的植物總有一種蓬勃到駭人的生長力。
程砺與她說這樣的蓮葉踩上去,便是人也沉不下去,姜鹿爾不信,便是再大,也不過是片葉子罷了,直到他一腳踩上去,蓮葉震動水波,果真沒有沉下去,然後他彎下腰從水裏割出一朵花來。
那朵濕漉漉的蓮花妖異深紅,外面長滿深刺。他得了花擡手遞給她,既自然又随意。
姜鹿爾當時便呵呵笑:“我一個大男人要什麽花?”
程砺回答:“現在不喜歡也沒關系。”
這話聽起來有點怪,卻又說不出哪裏怪。
“對了,這刀給你。那天看到,順手買了兩把——防身很适合。”他順手扔掉那朵被拒絕的花,花掉進水裏,沉下水去,程砺另一只手将匕~首轉過頭遞給她,淡淡道,“還有一把,給二勇了。”
姜鹿爾遲疑沒伸手,程砺便有些瞧不上的樣子:“一個大男人磨磨唧唧幹什麽。”
話到了這個份上,姜鹿爾只得咬牙猶猶豫豫接了。
她接了匕首,之後程砺也沒再提起,似乎這不過是舉手之勞、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可是,為什麽她覺得,似乎從他方才看見她的哭相之後,事情開始變得有些奇怪了。
難道真如那些書本說的,男人都喜歡嬌弱的東西,不管是花,還是男人。
姜鹿爾懊惱甩甩頭,不滿自己在北望山那一刻那麽輕易的觸景生情。叫人看輕了去。
整個礦區安靜地像一座新墳,月光皎潔,天無繁星,她蹑手蹑腳回到亞答屋,昌阿伯早已睡下,姜鹿爾的屋子緊鄰着他的獨房,這也裏面平時也兼着堆雜物。
她一想到,到了明天,那西班牙人就可能派人來接人了。
逃跑的念頭風起雲湧。
她進了屋子,也不敢點燈,只憑着記憶小心翼翼翻找,總共也沒多少東西,兩套衣裳,換了一身,便還只有一身,然後将身上的髒衣服也一并裹起來。
擱衣服的裏層用軟葉一起包裹,還有一個朱色小碗,醜乖醜乖的,是那天在街上買的,碗裏偷裝了小半碗鹽巴,都是平日見縫插針省下來的——如果真要逃,這是比錢還要緊的東西。
但是她藏地錢卻不在這裏,礦區發的都是豬仔錢,還是昌阿伯上回看她對寫信那麽在意,才幫她換了些,平日可不敢随便放,都悄悄擱在昌阿伯屋子裏的小櫃子下。
姜鹿爾将東西打個包,走到昌阿伯門口,先聽了聽,沉沉的沒有聲音,她深吸口氣,将包裹擱在門邊,然後輕輕推開門。
皎潔的月光在微翕開的門縫下映下她的影子,姜鹿爾閃身進來,蹑手蹑腳走過去,昌阿伯的屋子可大多了,凡是稍微貴重些的東西,比如一個整齊的碗一口鍋每日做好飯後都要搬進來。
自然是你不搬有人就會幫你搬。
姜鹿爾走得很慢,生怕碰到東西,不過還好很順利,她一路摸索到了那個小櫃子,櫃子上永遠擺滿各種各樣的調料和瓶瓶罐罐,姜鹿爾趴下身,一手按在昌阿伯的鞋子上,臭烘烘的汗味撲面而來,她咧咧嘴,屏住呼吸撥開去,然後繼續就着櫃子向裏面摸索。
掏來掏去,一格,兩格……姜鹿爾心砰砰直跳。
終于,在第四個格子,她摸到了。
太好啦,姜鹿爾心底歡呼一聲,立刻将那個小布包扯了出來。
裏面沉沉的還有一顆馬鈴薯,就是這個包!
只是,布包好像被先頭卡住了。
她心頭大喜,使勁一扯,霎時間櫃子一晃,上面兩個瓶子立刻滾了下來,姜鹿爾全身繃緊,手腳并用,好歹接住了兩個……
頭頂再次響起輕微的晃悠聲。
姜鹿爾瞪大眼睛擡頭,一個小瓶子正湛湛在櫃子邊緣晃悠,終于,提溜一聲晃悠了下來,手腳都有東西,用牙齒也不現實,姜鹿爾急中生智,一挺身,瓶子砸在了她胸口。
再少的肉也是肉,她龇牙咧嘴倒吸了口涼氣。
小心翼翼将東西一一放回原位,姜鹿爾搓着劇痛的胸口慢慢坐起來。
還好,東西拿到了!
她籲口氣,将布包收好,順手将落下的兩個瓶子也收起來。
适應了屋子裏的黑暗,地上的東西影影綽綽都能看清,姜鹿爾捧着東西走到門口,到底感念昌阿伯這些時候的關照,忍不住還是回頭看了一眼。
這一回頭,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昏暗的屋子裏,昌阿伯正坐在床上,不知道什麽就醒了,面無表情看着她。
姜鹿爾吓得砰的撞上門扉,這一聲巨響,又吓壞了外面正在包裹裏翻找的紅毛猩猩。
啪一聲,碗掉在地上,猩猩立馬嘿哧嘿哧跑掉了。
“昌……昌阿伯。”她喊。
“你還知道回來?”他聲音一聽就在生氣,“你知不知道現在什麽時辰了?”
砰的一聲,茶碗扣在木桌上。
“還想來喝水?沒水!”
“诶?”姜鹿爾一愣。
昌阿伯繼續教育她:“你瞧瞧你這樣子?賊眉鼠眼!不要真的以為少爺今天選了你,你就可以發達了?就可以不守規矩了?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不要晚上九點之後出去?說過?說過你就把我的話當耳旁風?”
難道昌阿伯什麽都不知道?可是,扮觀音這樣緊要的事出了那麽大的纰漏,還驚動了婆羅門貴族,連那個西班牙男爵都被打趴下了——礦區裏面怎麽可能沒有一點風聲。
見她發愣,昌阿伯更是氣不打一出來:“還不快滾去睡——真以為明天不用做事啊。”
姜鹿爾連忙點頭,剛走了兩步。
“站住!”
她心虛站定,只聽昌阿伯冷冷說:“把我的鹿胎酒和鹽巴罐子放下。”
姜鹿爾不敢争辯,乖乖照辦。
這一夜過得格外平靜,姜鹿爾一夜無眠,早上兩只眼睛腫的熊貓一樣,她需要個由頭出去。
礦區裏面一如既往,除了來了兩個土著人讨要些草藥,基本沒有別的新鮮事。
姜鹿爾打着哈欠,看那兩個表情虔誠的達雅人,平日裏他們和華人都沒有交往的。其他人也不會主動和他們接觸。人人都在悄悄傳說達雅男人成年禮是要出去獵一顆人頭,他們世居的長屋裏面有一間專門的房子用來放骷髅頭,密密麻麻,要是煮湯沒有料了,就從臉頰上撕下一塊肉來。
這樣誇張的說法得到了很多華人的肯定,他們一個個活靈活現,好像別人在割肉的時候他們就在鍋旁邊等着一樣。
本來按昌阿伯的慣例,他是不願意惹麻煩和這些土著人聯系的。但是他現在需要錢。
兩個達雅人是來買鹿胎酒和安胎藥的,據說是族裏屋長的女人懷孕了,巫醫摸出了兩個頭顱,加之礦區那位馬拉都的醫生也說肚子裏是一對雙生子,本來,女人尋常生産便很兇險,更何況是一對雙生子,而這個女人又是長屋屋主的心頭愛,更是仔細小心寶貝地不得了。
所以,他們現在正四處囤積有用的藥材,甚至連鹿胎酒這樣治療月子病的東西都備上了,雖然沒有人明白華人說的月子是什麽,但是看華人女人生育之後恢複既好又很健康的樣子,應該是個好東西。
送走兩個達雅人,昌阿伯掂了掂手上的錢,眉頭緊皺。還差一點點。
他心情不好的時候警惕性通常很差,姜鹿爾趁機旁敲側擊,雖然挨了些罵,但是大體還是弄清楚了,昨天下午盂蘭盆節回來的人什麽也沒說,也沒有發生什麽特別的事。
大約,是始作俑者不想将此事鬧大。
姜鹿爾聞言心頭卻更加緊張,要知道,如果沒有公開,那很可能就意味着會私下解決。
怎麽私下解決,還不是将她做了人情送走了事。
她正想着該尋個什麽由頭出去,便見兩個衣着整齊的丫鬟模樣人走來,姜鹿爾心頭一緊,立刻背過身去,正好聽見一個丫鬟喊:“姜鹿爾!你過來!”
姜鹿爾只得走過去,原來是李雪音的丫鬟。
其中一個高個子從頭到腳将她打量了一番,看向另一個丫鬟:“果真生的不錯。”
“走吧。”她們伸手來拉她。
姜鹿爾別開手,聲音有些緊張:“去哪裏?”
“去哪裏?怕什麽?我們還能吃了你不成——”高個子笑,“你可算福氣啦,小姐叫你過去呢,說門口缺個應門跑腿的。”
另一個丫鬟側頭看她,親切得有些親密:“這可是打着燈籠也沒有的好事,要是做好了,那真是泥坑裏跳到金坑。”
這一天,姜鹿爾到底沒能出去,她就這麽稀裏糊塗成了李雪音門前應門的小厮,穿着統一挂式的對襟衣裳,頭發修到了耳朵上面,臉龐洗得白白淨淨,每日不過就站在門口,幫着李雪音開開車門,跑跑腿。
更多時候,車門都不用開,李雪音喜歡騎車,不知從哪裏弄來了一輛自行車,一出門就将她的寶貝狗們栓在上面,呼啦啦一串,前呼後擁。
這樣過了兩天,姜鹿爾漸漸放下心來。李雪音雖然驕縱,人卻不壞,對他們也是大方,尋常買來的東西不喜歡了随手賞給他們也是常事。更何況,李雪音人漂亮,在這樣的人身旁幹兩年活,怎麽也比後廚好,所以,作為她的小厮,實在沒理由挑剔什麽。
姜鹿爾到這裏自然是她李雪音欽點,她呀,生怕她那哥哥妥協了将姜鹿爾拱手送出,才特意一早就來先搶了人。
笑話,她李家的東西哪裏輪得到簡家一個野女人生的小子指指點點。
說出去,她還要不要在多多島出門,還要不要在馬六甲露面?
不過,說來也奇怪,那件事本來鬧得挺大,但混亂後就這麽無聲無息平複了。李雪音開始還有點心虛,這樣觸黴頭的事情她不敢讓父親知道,先堵了李家相關人的嘴巴,但是奇就奇在簡家,竟然事後也一點動靜都沒有,連帶,那個慣常在紹庚街尋花問柳四處送茉莉的西班牙人,竟然也沒有任何動作。
李雪音準備好的抵賴和眼淚全都沒派上用場。她在家安分了兩天,提着的心便漸漸放到了肚子裏,又開始她慣常的自在生活,姜鹿爾只得跟在身旁,忙的成日不見人影。
哼哼,知道她李家人不好欺負了吧?這人吶,就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昌阿伯兩次過來找姜鹿爾,都沒見到她的面。
這麽過了快半個月,有一天,姜鹿爾正在卡着時間在下房吃飯,一個丫鬟急急忙忙來喊他,說是小姐要他把上次買的一幅畫搬過去。
絢麗的油彩畫,零落的花枝,李雪音當時一眼就瞧上了,買回來卻又嫌棄下面的簽名太俗,便直接扔給了姜鹿爾。
怎麽眼下突然又要看?
不過,她向來都是說風就是雨,姜鹿爾不疑有他,抱着畫作吭哧吭哧進了房,先在門口停住,敲了敲門,聽得裏面嗯了一聲,才低着頭走進去。
李雪音不愛讀書,但是書房很大,暗紅的木料混合着書香,聞起來說不出的舒服。
“小姐,您要的畫。”她低着頭,将畫捧上去。
“擡起頭來。”一個陌生的男聲。
姜鹿爾聳然一驚,擡起頭來,赫然是個中年男人,一雙犀利果斷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她。
她心頭一慌,連忙低下頭。
“叫你低頭了嗎?”男人冷聲。
姜鹿爾心頭更慌,她咬住舌尖,用疼痛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你就是姜鹿爾?”男人問她,
“是。”她小聲回答。
“大聲回話。”
“是!”
“知道我是誰嗎?”男人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其中的冷意足夠将她凍成冰棍。
“是,老爺。”姜鹿爾垂眸斂目,恭敬回答。
“哼。”座位上的男人冷哼一聲,“你到是聰明。”
他冷眼看着眼前的少年,柔眉秀目,的确動人,想到那些隐隐約約的傳言,他額頭的青筋跳了又跳。他嬌生慣養的女兒,捧在手心裏寵着的寶貝,怎麽能跟一個這樣不入流的人扯上關系,更聽說,她出門日日帶着這少年,還為這少年和她哥哥置氣,又賞賜他許多東西。
他的女兒那樣聽話,定是這狡猾的少年郎,妄圖攀附,也不知使了多少伎倆!
癡心妄想。
他的手指扣在椅子扶手上,一下一下,過了一會,他慢慢道:“你過來。”
姜鹿爾捧着畫,慢慢走過去。
砰的一聲,門被推開了,李雪音走在前面,她先看了姜鹿爾一眼,然後直向父親奔去:“父親,你怎麽來了也不說聲?”
“哼,你還知道有我這個父親。”
“哎呀,我怎麽不知道,我呀,心裏眼裏都是父親,喏,您看,就是書桌上擺的也是父親的照片呢。”李雪音撒嬌,在李父肩膀拱了拱。
李父的臉色頓時軟了三度。
然後,門口氣喘籲籲跑來第二個人,卻是李斯函。
他白着一張臉,一看就是常年不愛鍛煉的人。
“父親……”
“你來得正好。”李父白了他一眼,臉色又難看起來,“我有話問你。”
“我也有事跟您說。”李斯函擦了把汗,走過去到父親身邊。
李雪音湊過頭來,也想跟着聽,被李斯函一巴掌推開腦袋:“大人說話,小孩子一邊去。”
李雪音:“父親~”
李父立馬拍開兒子的手:“毛手毛腳,對你妹妹就不能溫柔點嗎?”轉頭看女兒,聲音低了兩音階,“囡囡,你坐着等會。”
李斯函默默挽了挽袖子,露出幾天前被妹妹揪紫的手腕,可憐兮兮看着父親。
誰還不是寶貝是的?
李父看也沒看他一眼,走到窗邊,背着手:“說,什麽事?”
李斯函默默放下挽高的袖子。
“其實,父親不必擔心。”李斯函壓低聲音,“我就知道,肯定是田管家又跟您說了什麽,但是事情絕對不是您想的那樣,那個姜鹿爾,嗐,妹妹和他絕對不可能。”
“怎麽就不可能?那畫兒,那模樣,你看她維護的樣子……”李父說不下去了,一甩袖子。
“他啊,是個閹人!”李斯函露出撒手锏,斬釘截鐵,“您說,怎麽可能?”
“閹人?閹人……好啊。”李父眉眼頓時松下來,腰間的槍也不必再掏出來了。
過了一會,李父心情舒暢走過去,順便宣布了一個決定,多多島成年的貴族女孩都會有成年宴會,他決定,也為李雪音舉辦一場。
不過,有個條件,李雪音需要在宴會前學會至少十道能拿出手的娘惹菜。
李雪音臉色頓時一變,先是震驚,然後是生氣,最後嘴巴一扁,眼看就要哭出來了。
宴會什麽的還好,關鍵是這個娘惹菜……南洋的很多華人大族,大多都有這樣的傳統,用娘惹菜評定一個大家閨秀的素養和名聲,通常,也是作為一個候選媳婦/兒媳婦的重要标準之一。
——這意味着,她的父親預備将她嫁人了。
她眼睛紅紅看着李父,聲音帶着顫抖:“父親……”
李父渾身一震,立馬轉頭看兒子:“啊,斯函,為父覺得你這個主意很好。”
李斯函張大嘴:???
李父拍拍女兒的肩膀,飛快道:“囡囡,父親還有事,就先走了。你好好準備,明天教習阿娘會過來。”
他走過姜鹿爾身旁,少年仍然低着頭,既守禮又自持,李父微不可查嘆了口氣。可惜呀,這麽年輕,一表人才,竟然是個……閹人。
他嘴角揚起,快步走出,身後隐隐傳來李斯函的含冤辯解和李雪音憤怒的聲音。
過了一會,傳出一聲慘叫。
候在門口的田管家連忙迎過來:“老爺,剛剛小姐和少爺……”
“沒事了。”李父壞心情一掃而空,“對了,明天你找個好的教習阿娘過來,專門教小姐娘惹菜,一個月,不,半個月後,李家開宴。”
“半個月恐怕學不會吧……”田管家遲疑,“一般閨秀,都要至少兩三年時間才能掌握程序和火候。”
“學不會不是有教習阿娘嘛。”李父瞪了管家一眼,怎麽可能真的要他的寶貝女兒動手,“做做樣子就行。也該讓阿音收收心了。”
“那,那個姜鹿爾……”
“唔,暫時不用管他。”李父想到什麽,“這一回,要辦的熱鬧點,各家的帖子都要下。簡家也備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