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萬一會錯了意呢◎

一時間林間箭雨齊發,如飛蝗一般,向姜瑤激射,掩在密林下的六只弩,對準了她的腦頸胸腹各處要害。

聶讓及時察覺,登時心中一緊,左臂使力,扭刀便要破出暗板。

而梅玉仗位置更近,先步一推,将姜瑤重新推入車中,躲過箭矢。

“殿下快去車裏!車裏安全!”

下一瞬,六只箭沒入姜瑤方才所站車茵。

銀龍衛皆身經百戰,齊齊側身滾過,躲過了第一波箭雨。

隊領迅速取出懷內特制煙信,點了後放在地上。

用于預警求援的彈藥并未如預期中放出沖天的響聲,燃繩燃盡,炮筒做了啞。

再看其他人懷中信彈,皆如此。

坡上,埋在林間的人顯了形,均蒙面,持刀或斧沖來,但為首二人一高一矮,身量像極了方才侯府兩人。

山腰被包了個餃子,人四百有餘,遠遠多于銀龍衛。

且身手靈巧,都是久經磨砺的死士。

刀斧铮鳴間,塵土漫天,厮殺聲未絕。

——果然來了。

“阿讓。”姜瑤在輿內微蹲下身,敲了敲廂內暗板,低聲,極冷靜:“等會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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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可以!

主人有危險。

暗板內,聶讓咬緊牙,握住刀,萬般忍耐,耐不住一身煞血蠢蠢欲動,心中抗拒,欲出。

“我信你。”姜瑤聲音平淡,“你亦當信我。”

第二波流矢又至,兩支弩.箭精準無誤地射入一馬後膘,白馬嘶鳴一聲,向後揚蹄一踏,車轅竟應聲而斷,車轫也不知何時被人卸除,整輛車在往坡下沖,帶毒弓.弩似星鬥相随。

有人高呼:“快攔住車!”

然而時候已晚,馬車順勢沖出銀龍衛拱衛圈,撞入林間,所幸被藤蔓一扭,及時停住。

弩.箭随之襲來,而車板已經四分五裂。

視線所不及的角落裏,有一人破板而出,重刀劈開擋板,踢碎已經殘損的輿門,将裏面的人撲在樹下,借坡勢與身體,躲過第二波羅網箭雨。

銀龍衛列陣厮殺聲漸緩,敵襲借人數優勢耗死了大半。

“活要見人死須見屍!主人有令,取姜瑤首級者,得萬金,地千畝!”

霎時蒙面衆人精神大振,頓如見了血的鴉群沖來。

“恕罪。”

主人在身邊,聶讓不敢再賭自己一人是否擋得住敵,扭身單手抄住她的腿彎,将她整人抱起,至于在頸下胸前,同時左手握刀,刀刃朝外,舞動如影,抵擋流矢。

邊退邊擋,聶讓借未散的煙塵與樹枝葉遮掩,抱着人側身縱入密林。

大幅動作間,他右臂上箭傷又崩出凄厲血色,微微鼓起的手肘仍穩穩護住姜瑤,紋絲不動。

姜瑤不語,只伏在他颔下,伸出雙手勾住他的脖子,重心向上,将頭抵在他的下颔,稍稍減輕他肩臂負重。

等箭雨漸熄,蒙面者突破銀龍衛的護衛,矮個子的頭目提斧,将已經是一片木板的車輿轟得一劈,但見裏面空空,大驚。

“人不在!”

高個持劍頭領面孔陰翳:“她跑不了的。”

聶讓護着人在林間地伏潛行,未動一點聲響,聽到又一股行軍聲,心道不妙,立即晙目向山下,眼底微凝。

山底官道東側又上行數百私兵,打扮與眼前蒙面一衆全然一致,持械揚塵而上,竟和山腰人合兩面包夾之勢。

若真讓他們圍住樹林,則更加難逃!

如此部署,非提前不可知。

究竟是誰走露的風聲!

“放煙——”

乳白毒煙頓時從上風口向整片密林擴散,在場尚有一息的銀龍衛吸入,當場捂住胸口劇烈咳嗽起來,被蒙面者殺了個正着,一刀砍去,鮮血淋漓。

這毒煙專攻心肺!

這群人——

聶讓咬牙咬到腮骨微動,寬闊手背的指骨被捏得嘎吱作響,眼底透着寒。

姜瑤微微起身,绛唇抵在他耳畔,壓低聲音:“去崖下平臺。”

——蛇莓崖底。

那地方極隐蔽,有雲霧遮擋難見,且也是一處上行風口,是現在的最優解。

“主人,還請抱緊奴。”

聶讓持住理智,雙臂将姜瑤緊緊锢在胸前,起身于林間迅速穿行,徑直朝峭壁一躍,落在熟悉的花草底,側翻後将自己做墊,卸去她身上的下落沖力。

平臺上的風景十年未變,仍是一汪京綠的蛇莓藤蔓,此時夏末,偶然間能在藤間尋到一兩枚指蓋大小柳青的果實。

只是當初十分寬闊的空間,對于兩個成年人而言,略顯狹窄逼仄。

聶讓重重喘了一口氣,松開姜瑤後,自行脫去外行衣墊在青石上,持刀斬了幾條毒蟲,從行衣取了藥丸捏碎,簡單驅了蟲後擋在她身前,仔細聽着上方動靜。

頂上人放煙半晌,沒看着丁點回應,終于未再那樣從容:

“進林,給我搜——”

踏踏的腳步聲伴着此起彼伏的通報響遍半山腰,聶讓眉目越發凝重,脊背微曲,盯緊了上方,确保第一時間了結從上方下來的人。

所幸,腳步聲來來回回半個點,始終未發現峭壁上的玄機。

矮個子首領暴跳如雷:“怪了!她還真能飛不成?!”

高個蒙面人皺眉:“會不會落了崖?”

整個林間都是毒煙,按照情報所言,姜瑤肺部有重疾,不可能一點兒聲響都沒有。

“甲隊随我去崖底!其他人留守山腰!”

頂上聲音漸消,顯然是離遠了。

他們一來一回,天色随之微微發暗,要等到武安侯府發覺長公主未至通知都城,得等到明日。且出伏後的夜裏溫度比往日寒得多,四肢又開始發涼,胸口微痛,姜瑤忍不住微微蹙起眉目。

千算萬算,忘了夜涼這茬。

……罷了,也挺好的。

她斂了眸,忽的低聲念了一聲:“阿讓。”

“在。”

她從方才那塊青石上起身,靠着石崖壁盤腿坐下,稍微皺眉,唇脂因方才退去,只剩一片青白:“冷了。”

聶讓立即回首去看。

蛾眉微蹙,大病初愈,姜瑤臉上帶着脂粉也難掩的蒼白。

平臺只是個平臺,周圍除了藤蔓和零零散散的石頭外一無所有,若是生火,上方的人必會順着煙摸下來。

主人懼冷,身體虛弱,他也不能讓她受寒。

“……”

聶讓小心收起刀刃,扯下自己的裏衣和外衣披在她身上,跪在她面前,健碩的身軀側身替她擋住風口。

距離得實在是近,他甚至能嗅到剛剛那一路熟悉的白桃木與藥香。

這是他能接近的極限。

多年随侍,他當然知道她的意思。

夜間寒涼,但有他身上的溫度足夠……

可是,可是萬一會錯意呢?

作者有話說:

和編編商量過啦,準備26號入v

屆時釋放回收文案的三更萬字大肥章~

(我真的一滴都沒了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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