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團子保镖和少主大人

那截梁木掉下去時有驚無險地恰好卡在陷阱中間,裴澈順利找到了借力點出了機關。

而宋雲萱正躺在木板上,她的衣裳被火燒過,臉被煙熏過,一雙小手被鐵鏈勒地血肉模糊,小小地一團蜷縮在地上。

裴澈俯身将她小心地抱在懷中,聽到她模模糊糊地叫着:“少主......”

他用臉頰碰了碰她的額頭,輕聲道:“我在。”

“我們逃出來了嗎?”

“出來了。”

“太好了。”說完這句話她沒了聲音,他心頭一窒,喚道:“小萱......”

她輕緩的呼吸輕輕掃過他的脖子,他心頭一松,趁着東風閣的門還沒被火燒壞,迅速離開。

東風閣失火,煙雨雲花樓已經發現了,大量的人正往東風閣趕來。

裴澈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而去,那條巷子和煙雨雲花樓隔了三條街,人煙稀少,但有人似乎報了官,錦城的地方官正帶着衆官差四處搜查縱火犯。

迎面就走來一隊官差,急着帶宋雲萱醫治的裴澈不想和他們起正面沖突,忽見小巷的盡頭處停着一頂藍布軟轎,他忙躲了進去。

誰料,他剛躲進去,只聽見外面一人在仆從的簇擁下走了過來。

那人似乎是醉的不清,一路走一路嘟嘟嚷嚷:“別扶本王,滾開,本王沒醉......唉,天香姑娘,你怎麽就走了呢?”

衛蘅揉着今天差點被揍成豬頭的臉掀開轎簾走進去,誰知迎面就看到那雙亮如夜空寒星的眸子,掀簾的手不由一頓。

身後的随從見他保持這個進轎的姿勢不動很奇怪,問:“王爺,怎麽了?”

“咳咳......沒事。”衛蘅走了進去,然後道:“起轎回府吧!”

随從們不疑有他,将轎子擡起時只覺這轎子似乎比平日裏要重許多。

轎中。

衛蘅伸手指了指架在脖子上的那把劍,悄聲道:“嘿嘿......天香姑娘,你可以把劍放下了麽?”

雖然轎子裏很暗,但是以他的目力還是能看得出來,那雖然一身狼狽但依舊掩蓋不住麗色天成的美人兒正是那個勾了他魂去的天香姑娘。

當然事到如今他要還看不出來那位“天香”姑娘是殺手假扮的,他就真的是腦殼有病。

裴澈沒理他,甚至将壓在青霜上的力道加重了幾分。

衛蘅摸了摸鼻子,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了。

衛蘅莫名有些心虛。

诶,慢着,他心虛什麽?

他堂堂大梁國的寧王被無緣無故揍成豬頭,轎子還讓人搶了,他還不能說話了麽?

衛蘅決定端出拿出王爺氣派來,但隔着月光看着眼前這張國色天香的臉,他滿腦子就一句話:

太美了,太美了,天底下怎麽有這麽美的人?

算了,被美人揍一頓也無妨,衛蘅暈陶陶地想着。能這麽近距離欣賞如此絕美景色,可是難能可貴的好時機啊,诶,慢着,美人懷裏的那個是什麽?

好像是個娃娃,天香姑娘有娃兒了?

衛蘅一驚,這娃娃不就是今兒幫他倒酒的那個麽?怎麽傷成這個樣子?難道事情是這樣的:

有人将天香姑娘的孩子賣進了青樓,她不得不以身犯險假扮花魁奪回自己的孩子!

好一個偉大的娘親!孩子父親是誰!娶了這麽美的娘子不好生供着,還把兩人的孩子賣了!簡直禽獸!

“天香姑娘,你放心,本王會為你做主,讓你那個禽獸丈夫自食惡果!”衛蘅憤憤。

裴澈看了他一眼,不明白這個白癡王爺是怎麽得出這個結論的,但有一件事他知道他到現在還沒反應過來,所以他伸手抓住了衛蘅的手。

“天,天香姑娘......你!”

衛蘅面紅耳赤,結結巴巴了半天什麽話都說不出來,興奮而期待地看着那只纖長的手将他的手往她的胸前摸去。

啊啊啊啊,天天天香香香......姑娘的胸......難道天香姑娘被他剛才的仗義執言感動了所以打算以身相許?要在這個轎子裏......

不行啦不行啦,這個轎子地方太小,他施展不開啊!

但,最後,他的手卻摸上了一塊堅硬的地方,和他想象的柔軟溫香不同,衛蘅愣了愣,試探性地按了按。

硬......硬的。

裴澈看着他呆若木雞的樣子,道:“我是男人。”

诶?額......诶?诶???!!!!

衛蘅:“(⊙⊙)(°ー°〃)Σ( ° △°|||)︴”

裴澈把劍收回,留那個白癡自我震驚中,轎子的颠簸讓胖團的手被碰到,胖團在他懷裏發出令人心疼的哼唧聲,他低頭在她小手的傷口上輕輕吹了吹。

轎外忽然傳來聲音:“停轎,官府例行檢查!”

轎子停下了。

裴澈悄悄将青霜握在手中。

衛蘅掀起轎簾的一角問道:“怎麽了?”

随從小聲道:“回王爺,煙雨雲花樓走水了,錦城的地方官在盤查疑犯。”

衛蘅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眼裴澈。

兩名官差很快就差過來了:“轎子裏的是誰,報上名來?”

半晌,轎中傳來一個不怒自威的聲音:“本王的名諱也要向你報告麽?”

兩名官差一驚,疑惑不定地盯着這定裝飾頗為樸素的小轎。

轎簾微微掀起,裏面的人将一塊令牌丢給了随從。

随從會意,将令牌示衆:“大膽,寧王駕到還不行禮!”

周圍的百姓官差俱是大驚,紛紛跪了一地:“參見王爺!”

一名官差上前道:“屬下們不知王爺駕到,沖撞了,還請王爺恕罪!”

衛蘅道:“罷了,不知者不罪,本王可以走了麽?”

那官差忙道:“這是自然!前面快讓道!”

衛蘅吩咐随從:“起轎。”

轎子慢慢離開,後面的官差并沒有起疑。

衛蘅遲疑地問坐在對面的美少年:“天香......額,閣下怎麽稱呼?”

“裴澈。”

“哦,裴公子,這孩子傷得不輕,不如去本王的王府,讓本王府中的大夫診治診治?你放心,本王府裏的人不會多一句嘴的。”

“不必了。”

“唉,好吧,那本王也不強求,”衛蘅頗為失望,又道,“那你要去哪裏,我送你過去,不會有官差敢查本王的轎子。”

這個提議裴澈同意了:“去城隍廟。”

......

城隍廟邊,尋了個借口帶着随從轎夫避到一邊的衛蘅,看着夜色中那個飄然遠去的身影,想起他臨走時對他說的那句多謝,忽然滿心惆悵:“裴澈......天香......本王與你還能再見麽?”

******

裴澈抱着宋雲萱通過了密道,走進了隐藏在竹林的茅屋小院中。

雅雅一早聞到了他的氣味,飛奔着過來迎接,在他身邊又蹦又跳。

那紫衣女子站在院外靜候道:“少主。”

裴澈抱着宋雲萱,聲音中含了絲急切:“柏松呢?”

紫衣女子從未見過他有這般的神情,愣了愣才道:“柏松師姐在裏面給雅雅送來的姑娘治傷。”

裴澈微一點頭,抱着宋雲萱走了進去。

衛筠聽到外面的動靜沖出來,見宋雲萱滿身傷痕,雙目緊閉,慌道:“小萱怎麽了?她沒事吧?”

裴澈徑直繞過他走到屋裏。

屋子裏充滿了草藥味,一位面容姣好的紫衣女子正在給自己淨手。

轉身就見裴澈抱着個陌生的孩子站在她面前,那張從不會露出人的情緒的臉龐此刻竟看起來有些脆弱。

“柏松,幫我看看小萱,她......她沒事吧。”

柏松詫異,将他懷中那個傷得不輕的孩子抱到一邊的床榻上,細細檢查診斷了一番,柏松道:“你放心,她沒有生命危險,現在昏睡應該是力竭所致,多休息休息便是。最嚴重的就是她手上的傷口,灼傷和勒傷很嚴重有些地方都見骨了,待會我會給她清理上藥。”

裴澈緊繃的肩膀稍稍放松下來。

柏松見他明顯松了口氣的樣子,心中愈發好奇,她道:“阿澈,這孩子怎麽傷成這樣?”

裴澈走到宋雲萱身邊,手小心翼翼地幫她理了理額上的亂發,低聲道:“為了救我。”

柏松一怔,心中漫起更多的不可思議,以裴澈的身手哪裏還需要別人救他?更何況是這麽一個看起來只有四歲的孩子?

但她向來不是多嘴的人,只是覺得那個平日裏沉默寡言,殺起人來從不心慈手軟的少年突然有了這麽柔軟的一面,也許是一件好事。

******

柏松診病時不喜歡有旁人在一邊打擾,面對那個三番兩次因為聽到宋雲萱的哭聲就沖進來的少年,柏松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

柏松幫宋雲萱用浸了酒的棉布處理傷口,因為傷口深孩子又小免不了在昏睡中也會哭鬧。

屋頂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柏松嘆了口氣,某人躲房頂偷看去了......這是有多不放心她?

柏松忙活了一個多時辰才終于幫宋雲萱把傷口處理包紮好。

門口傳來敲門聲。

柏松嘆了口氣走過去開門,少年定定杵在門口看着她一言不發。

半晌,不願意再與她大眼瞪小眼的柏松道:“都處理好了,你進來吧,爐子上煨着藥,等她醒了喂她喝。”

裴澈一點頭快步走了進去。

柏松搖了搖頭拎着藥箱走到另一個房間去看望那個即将命不久矣的女人。

裴澈走到床邊,宋雲萱正睡着,一雙小手被厚厚的繃帶裹成了兩個圓滾滾的粽子,略微蒼白的小臉已經清洗過了,那個巴掌印還隐約可見,唇角兩邊有嚴重的撕傷,柏松将藥粉灑在那傷口上了,她整個小嘴腫起看起來更加觸目驚心。

他知道那個傷是她為了咬住鐵鏈才留下的。

那時她咬着鐵鏈,小臉憋得通紅,額頭青筋直冒,血水從嘴角淌出,淚水溢出眼眶,她為了他在拼命。

他的心因為這純粹而熱切的情感感到疑惑,又......又有些受寵若驚。

從沒有人這麽對他過,這麽保護他,為他義無反顧。

他是靈犀宮的幽冥七殺,他太強大了,所以就算面臨無數次的生死一線也不會有人拼命來救他,因為他不需要別人救。

他記起初見時他被夜月追殺,小小的她扛着刀護在他身前說:

“想殺他先過了我這一關!”

“我是他的護法!”

他看着那個在被子裏顯得更小的胖團不解,這麽小的人哪裏來那麽大的勇氣呢?

夜将盡,天邊亮起了一絲曙光,他卻覺得有些累,于是除了鞋掀開被子睡在她枕邊。

将那兩只小粽子輕輕攏在手心,他順手幫她把綁在腦門上的紅巾解下來,将她那豎得亂七八糟的頭發捋到了兩邊。

忽聽她在夢中不安呓語:“少主......”

他輕聲道:“我在。”

“少主,不要放手......我會抓緊的......”她呢喃着,那被裹成粽子的小手下意識地胡亂地動了動似乎想抓住什麽。

他怔了怔,輕輕保證:“你放心,我再也不會放手了。”

她似乎聽到了這句保證,神情放松陷入了夢鄉。

他将她輕輕攬進懷中,掖好被子,緩緩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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