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團子保镖和少主大人
靈犀宮遠在江湖,王湛則在深宮,兩者卻不約而同讓他做同一件事,看來這大梁帝都是有大事要發生了。
将手中的玉匣攥緊在掌心,裴澈道:“我可以同意你的要求,但你必須告訴我下月初十究竟會發生什麽?”
聞言,王湛攏了攏身上的披風從馬車中走了下來,他微一颔首,裴澈會意跟他走到遠處的溪邊。
淙淙清溪從深林流出,不知名的鳥兒在林中啁啾着,這幽靜的景致被王湛陰柔尖細的嗓音襯出幾分莫名的詭谲:“陛下龍體已經抱恙許久,終日纏綿病榻,但至今未立東宮,有人打算勤王。”
“從咱家手上的消息來看此事有不少勢力介入,其中不乏你們江湖中人,咱家想着江湖人對付江湖人總比咱家要上手些,是以親自前來請靈犀宮少主出手。”
“有哪些江湖人?”
王湛從袖中輕輕拿出一塊絹布,手指輕柔地将絹布打開,絹布中是一枝梨花,已經變黑的血跡猙獰地橫亘在如雪的花瓣間。
“咱家派去調查的三十七人中只有一人活着回來,他被人拔去了舌頭,一句話也沒法兒說,把這東西交給咱家之後便咽氣了,”他将絹布遞給裴澈,慢慢道,“咱家記得五十多年前,大梁東境海域上興起了一個組織,他們行事無常、手段殘忍,曾屢屢犯下滔天血案,所有案發現場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卻都留下一枝白雪梨花。”
裴澈低語:“夜月......”
王湛露出個果不其然的神色,負手幽幽一笑:“如果那些人背後有夜月的加入,事情就更加複雜了。”
“那些人?”
“自古争權奪利從不是一人能成事的,何況他們争的是那個天下至尊的寶座呢?咱家想請裴少俠幫忙的事除了保護陛下安危之外,還希望少主能幫咱家确認那些人背後的主謀到底是誰。”
“怎麽确認?”
“聽說,下月初一那天,夜月的首領鏡會和主謀會面。”
“鏡也出手了?”
“是,聽說鏡的身手深不可測,如果他現身,帝都不會安寧,所以......”王湛轉過身來朝裴澈躬身一揖,懇切道,“請裴少俠務必上京一行。”
裴澈淡淡道:“靈犀宮已經對我下達了指示,我會去帝都,不過,初十過後不論事情如何我都會離開皇城,我和你之間交易的只是剩下半顆孔雀墨而已。”
“......好。”
“讓你的人把衛靈筠他們接走吧。”
王湛一愣:“你......”
“我還用不着一個孩子作人質。”
裴澈看了他一眼,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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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父皇身邊的總管王公公親自來接他,衛靈筠只覺受寵若驚,但王湛對他除了應有的禮數之外,言辭間十分冷淡。
看來衛靈筠不受寵一事确實是真的。
王湛先派一名手下帶着昙娘所在的馬車先行,才帶着衛靈筠上車與衆人道別。
衛靈筠從車窗簾子裏伸出腦袋,眼眶紅紅地對宋雲萱道:“小萱,你一定要來避暑行宮看我啊。”
宋雲萱揮揮小手:“我會噠!”
她還想和衛靈筠說幾句話,可申屠已經騎馬走在了馬車邊将兩人的視線都擋住了。
“請殿下坐回車中。”申屠硬邦邦道。
衛靈筠不情願地将腦袋縮回去了。
宋雲萱怒着嘴瞪着申屠,驀地,她注意到申屠腳上蹬着的黑靴,靴子上的暗色雲紋十分眼熟。
宋雲萱疑惑了一會兒猛地想起她和衛靈筠被人販擄走的那一夜,那條巷子裏,那個和人販接頭的人也是穿着這麽一雙黑靴。
宋雲萱一驚,眼前這名男子和當初小筠被擄走的事有關!
車夫揚起馬鞭嘶鳴一聲,馬兒拉着馬車迅速離開了曲水東籬,宋雲萱大駭,想都沒想便追了上去:“小筠,危險,快下車!”
裴澈疾步上前伸手将她一把撈起來:“你要做什麽?”
宋雲萱急地語無倫次,将那天發生的事跟他解釋了一遍:“少主,我怕小筠有危險。”
裴澈道:“你放心,下個月皇帝要祝壽,衛靈筠雖然不受重視畢竟是個皇子肯定要入京的,那些人就算想對他不利也不會在這個時候,你可能誤會了什麽。”
宋雲萱點點頭但還是不放心地望着馬車遠去的方向。
裴澈抱着她往回走:“我們馬上也要去京城,你要是不放心他,過幾天我再帶你去見他。”
“真的嗎?”宋雲萱一喜。
裴澈點頭:“不騙你。”
日薄西山,正在給雅雅拌鹵肉飯的宋雲萱一擡頭發現牆上趴着一個人:“木蝶蝶?”
木卿卿滿身風霜趴在牆頭,有氣無力道:“小萱,你幫我去把柏松師姐,清風大人,還有少主都叫過來好麽?”
宋雲萱見她臉色蒼白,擔憂道:“木蝶蝶,你沒四吧。”
“沒事,就是有點想死。”
宋雲萱:“......”
生怕木卿卿挂了的宋雲萱撒開腿就去報信。
片刻後,被宋雲萱拉到院子來的裴澈見顧清風啃着個野果子也晃進了曲水南山。
他眉峰一皺,道:“你怎麽來了?”
顧清風三兩下把手裏的果子吃地只剩下核,信手一扔,笑道:“夫人要布置任務給我,我當然要來。”
裴澈沉聲提醒他:“任務地點是京城。”
顧清風怔了怔,下意識地頓住腳步:“京......城?”
那兩個字像是腥毒的餌勾起了那段塵封多年的回憶,一剎那,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天崩地裂的夜晚,雨水轟隆倒下将滿地的血水沖刷,他跪在血水的泥漿裏,聽到耳邊除了轟隆的雷聲暴雨還有那逐漸低落下去的哀哭。
他背脊一僵,手不知不覺緊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瞳中有深沉的驚痛一閃即逝。
耳邊傳來裴澈的聲音:“清風。”
那聲音将他帶離虛幻的過往,他猛地回過神來,眸色恢複清明,春風般和煦的笑意越發在唇邊擴大,顧清風笑嘻嘻地勾住裴澈的肩膀,朝他擠擠眼,暧昧道:“當然要去,那可是我們兩個結緣的地方啊。”
裴澈沒有被他一如既往輕佻的神色所蒙過去,道:“如果你不想去,我可以去和豔鬼說。”
顧清風搖搖頭,雲淡風輕地笑了笑:“我等了十五年了,是時候回去了。”
宋雲萱敏銳地察覺到顧清風與以往的不同,她拉了拉裴澈的衣袖,輕輕道:“少主,清風哥哥怎麽了?”
沒等裴澈回答,只見顧清風又走了回來,他蹲在宋雲萱面前,臉上勾出個不懷好意的笑:“兔子,我來告訴你一件事。”
宋雲萱忙點頭。
顧清風道:“你覺得我和你家少主是什麽關系?”
宋雲萱歪着頭想了會兒:
“好朋友?”
“不是。”
“手下。”
“要你說?”
她老實搖頭:“我不茲道。”
顧清風揉着她的腦袋,眯着眼笑得很開心:“我們是仇人關系,你的少主是我的殺父仇人,所以,你要保護好他,因為我随時會殺了他報仇哦。”
宋雲萱:“ Σ( ° △°|||)︴ ”
見把她吓得夠嗆顧清風才滿意地走開,宋雲萱扯扯裴澈的衣服:“少主,清風哥哥吓我。”
裴澈低頭看着她圓圓的杏眼,思考了一會兒道:“他沒吓你。”
宋雲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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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卿卿看着院子裏站成一排的人以及一頭狼,伸手數了數:“少主、師姐、清風大人、團子、雅雅......诶?好像還少了一個人……”
裴澈:“......”
顧清風:“......”
柏松:“......卿卿,你沒把自己數進去。”
“對......對哦。”木卿卿不好意思地紅了臉,慢騰騰地撓了撓頭。
裴澈冷喝:“你再不宣布,我就把你送給雅雅了。”
雅雅:“嗷嗚~”
木卿卿渾身一顫,手指哆哆嗦嗦地展開手裏簪着杜鵑花的信箋,讀道:
“本次行動代號為金烏,派幽蘭為總指揮使,時珍藥坊柏松輔助,另繁花組出月季、山茶兩名花使入京待命,爾等皆從幽蘭之命,吾在靈犀宮靜候佳音。”
衆人:“遵命!”
一旁的宋雲萱聽得雲裏霧裏,這指示裏除了柏松的名字,其他都是花,她完全不明白木卿卿在說什麽。
顧清風見她一臉疑惑的樣子笑着解釋:
“你剛才聽到的都是我們在靈犀宮的代號,我是繁花組的月季花使,山茶已經去京城了你不久就會見到,至于幽蘭嘛,就是你的少主。”
宋雲萱呆了呆,忽然發現眼前幾位的衣裳樣式都差不多但上面的花紋卻各有不同,只是她從前沒仔細看而已。
而她家少主的衣裳上繡着的就是一株清麗的空谷幽蘭。
木卿卿将信箋收起來,從圍牆上爬下來,臉頰團起炫耀的紅雲:
“那個......宮主給杜鵑花使特派了一項比你們幾個加起來都重要的任務,我來給你們念一下。”
衆人掉頭就走。
只留下宋雲萱和雅雅兩個聽衆。
宋雲萱:“木蝶蝶,杜鵑花死四sei?”
木卿卿扶了扶鬓邊的杜鵑,緩緩爬向歪脖子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