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倒計時中

秦湛嗤了聲：“我看他就是居心叵測。”

林瑤覺得他不講道理：“你以為別人都跟你一樣？”

“你話說清楚，什麽叫跟我一樣？”

語氣裏有一絲愠怒。

雪又開始下了，北市的冬天有一半的時間都在下雪。

上午還有微弱陽光，下午天就陰了，開始飄雪。

雪花落在少年高挺的鼻梁上，林瑤看見他凍得通紅的耳根，南市到北市要五個小時，還得轉公交。

“好了，我錯了。”她開口，聲音軟軟糯糯。

她聲一出，連雪都溫柔了，秦湛自然什麽怨氣都沒了。

他頗有自己做錯了的意思，小聲嘀咕了句：“我說那男的一看就心術不正，又不是在說你做錯了。”

林瑤以前沒發覺，現在覺得他心眼真小，但又不能直說，真是讓人又愛又恨。

她伸手牽過他的手，這回換他手心冰冷，他抽出手不想凍到她，林瑤卻不放，與他十指緊扣。

“好了，我以後不跟他說話了，行不行？”

“嗤——”

林瑤仰着臉，他一笑，她就知道他心情好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被雪趕着往前走，本來時間就少，現在覺得每一分鐘都過得異常快，手牽手漫步在林蔭小道上，任憑雪花落在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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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課鈴聲響起來，他們還在操場的一條小徑上，兩側的松針樹已一片白。

“我要回去上課了。”

林瑤的手還在他的口袋。

秦湛拉着她：“一定要上課嗎？”

林瑤點頭，他的聲音夾着一絲絲的撒嬌味道，她對他這種語氣完全無法抵抗，哄小孩一般說道：“老師很兇，會罰站。”

“你會怕罰站？”

印象裏她可是天不怕地不怕。

“還有一周了，總不能課沒上完被趕回南市。”她聳了聳肩。

秦湛松開了她的手：“那行，你去吧。”

她把手縮進了袖口，望着他還紅通通的耳朵：“你等會怎麽回去？”

他挑眉：“怎麽來怎麽回。”

上課鈴聲還在持續響，催着他們趕緊分開。

“我真得走了。”

秦湛擺了擺手：“走吧。”

林瑤走了兩步，回頭看見他在原地看她。

白色的雪花已經将他的肩頭染白，冰冷的雪落進她的脖頸，有點兒冷，她與他隔着雪花對視，寒風吹拂，他讓她想起了前一世那只大金毛，每回她出門它就乖乖待在門口望着她離開，那時候她還不知道她和金毛相處的日子在倒數，如果她知道就會多陪它一會。

秦湛又在擺了擺手讓她快走。

林瑤捏着書包帶子朝他跑過來，小喘氣，對他說：“你頭上有個髒東西。”

秦湛伸手，摸了摸，還沒回過神來，林瑤踮起腳，在漫天落雪中撅住了少年冰冷的嘴.唇。

柔軟的、冰冷的、帶着薄荷味的唇。

她的手抓着他胸前第二顆扣子，唇與唇碰在一起，腦中綻放出無盡的煙花，絢爛又明媚，小舌頭鑽進了他的口腔，學着小說裏的描寫，攫取他的每寸呼吸，她的心中滑過一絲奇異的感覺，吮着他的下.唇，有點粗魯和蠻橫。

秦湛驚愕地看着她，滿口腔全是被她侵入的氣息，她退開，放過了他冰冷的唇。

“這是接.吻。”不是唇碰唇。

林瑤微笑，聲音帶着一絲莫測的神秘，像個妖精。

說完朝着教室的方向跑去。

秦湛看着她的背影，伸手撫着嘴.唇，下嘴.唇很脹，想是被她吻狠了，他從沒想過林瑤會這麽膽大妄為，也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被她将了一軍。

他不惜得這麽對她，她卻自動送上門來，真把他當軟柿子。

因為這個一吻，腦子裏又開始了那些稀稀落落的夢，雪白的小腿與百褶裙，夏天的夕陽與樹林，他已經很久沒有做那個夢，很久沒有那些過分的想法。

他感覺自己胸口滾燙，看着她跑開的方向，渾身緊繃，在雪中淋了會，才冷靜下來。

林瑤回到了教室，已經遲到了，被李老師訓了兩句回到位置上聽課，手指撫過唇.際，鼻息間還殘存着他口腔的薄荷味，果然沒抽煙，她盯着黑板走了神。

剛剛吻他的時候感覺渾身如觸電一般，連心髒都像是跟他連在一起，好似通過唇将他們的身體連接在了一起，這感覺真奇妙，尤其是他因為被親濕潤的黑色眸子，她看見了他眼中的慌張和錯愕。

這慌張真可愛。

她才不喜歡他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樣，慌張才像少年，慌張才算青春。

又是不斷刷題聽課的一周，試卷和錯題集堆得滿滿的，早晨越起越早，晚上越回越晚。

四點的北市天還是灰蒙蒙，對于很多人來說現在是夢想，對于林瑤和冬令營的其他學生來說一天已經開始了，堅持便是每一秒的疊加，他們也起不來，但是試題并不會因為她起不來而變得簡單，只有堅持方可越過山巒，他們都是山腰的人，唯有咬牙才能見到山頂的日出。

如果放棄，便意味着先前所有的努力都功虧一篑，林瑤困得趴在桌上睡着了，醒來已是淩晨兩點，在這裏，沒有關燈的說法，如果有學生在，那麽教室的燈就不會熄滅，她收了課本回宿舍，林蔭道上寂靜一片，唯有星星每晚守望着地球上無數的生命。

距離培訓結束還剩三天，周權晚自習又留下來與林瑤讨論題目。

他看着她的黑色的眸，不經意問了句：“林瑤，集訓後要換個聯系方式嗎？”

林瑤恍然，看着面前的男生，這一刻她明白了秦湛為什麽生氣，明白了他說的居心叵測。

周權為什麽不找第二名，為什麽不找第四名，偏偏找的是第三名，難道真是因為她成績好，更多的是因為她是女生吧，還是個成績還不錯的女生，所以周權才會跟她探讨題目。

“不了。”她拒絕了。

集訓後她就回南市了，不想因為周權跟秦湛發生什麽口角。

“為什麽？”周權不敢置信，他想這幾天自己起碼讓林瑤看到他的實力了，他是一個足以配得上她的人，趕着加他好友的女生集訓班就有好幾個，而且只是加個好友，林瑤為什麽會這麽直接的拒絕他？

林瑤沉眸：“我男朋友心眼小。”

周權些微愣了幾秒，怎麽也沒想過林瑤成績這麽好的女生會談戀愛，他看着她漂亮的眼睛，想不通什麽樣的男生能夠入她的眼。

周權便問：“他成績好麽？”

試圖找回一些尊嚴。

林瑤收拾東西裝書包：“成績不好。”

“那你怎麽會看得上，我總以為你喜歡的應該是萬裏挑一。”周權略帶諷刺的說道，他從第一天就被林瑤吸引了，總想着自己考第一或許她就能注意到他，可是她自始至終都不曾把眼光放在任何人身上。

林瑤背着書包：“一個人的價值從來不是通過學習成績來衡量的。”

說罷她便走出了教室。

陰冷的冬天總是與思念混雜在一起，她有點兒想秦湛了。

幸好還有三天，三天後，她就能回南市，回去那天是大年三十，正好可以與他過第一個新年，也是她真正意義上來南市過的第一個新年。

最後一次模考結束，成績并沒有立馬公布，李老師說想讓他們過個好年，等年後統一寄給他們。

離開北市那天，顧承衍的父母開車過來接他，從南市到北市，最少也得開六個小時。

顧父與林父是熟人，雖然林家前段時間發生了一點事，但顧家并沒有太多嫌隙。

顧父伸手朝林瑤打招呼：“小瑤啊，你跟我們的車一道回去麽？”

林瑤前一世只見過兩三次顧父，印象并不深，但這一世她不打算和這些人有太多來往。

她搖頭：“不用了，我坐公交。”

顧父看着老林家這個丫頭，記得老林剛接回來的時候還是個小丫頭片子，不知不覺已經出落得楚楚動人，比林卿那丫頭還要好看上幾分，真可謂得了她媽媽的遺傳。

顧承衍看了眼林瑤，見她并不買他爸的賬，便開口：“爸，走吧，林瑤有她自己的想法，她要是不想就不要勉強她了。”

顧父還想說什麽，顧母便拉了他手臂：“別說了，我看得出那孩子并不想跟我們一起走，随她去吧。”

顧父最終沒說什麽，讓司機開了車。

顧父問道：“承衍，我記得小瑤之前跟你關系還可以，怎麽現在看起來一點都不熟？”

“這要問她。”顧承衍也知道之前他們關系好，語氣略沖，“她已經和林家斷絕來往了，自然不會再理那些和林家有關系的人。”

顧父目光深沉，許久嘆息：“怎麽會鬧成這樣，當初老林接回來的時候，我就跟他說過，要多關心關心這孩子，結果還是變成了這樣。”

顧承衍回想起，當年去她家的時候，只看見了光鮮亮麗的林卿，沒有注意到角落沉默着陪笑的林瑤，那是林卿做什麽，她便跟着做什麽，還總是做錯很多事弄得大家都不太喜歡她。

其實那時她是想融入大家的生活。

林瑤如今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拒絕了曾經渴望已久的關心，如果那一年他能早一點注意到她，是不是就沒有秦湛什麽事了？

他不甘心，閉上眼想着這些年林瑤的好，心裏悶悶地難受。

林瑤坐公交轉大巴，一路颠簸，到南市已經晚上七點多。

她下午就給秦湛發了信息，但一直沒能得到回複，猜想他在忙自己的事，可之前不管多忙，都不會六個小時不回她信息。

林瑤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從車站直接打車到了秦湛的家。

左眼皮猛地跳了一下，不知怎麽，沒由來的心慌。

一個月不來，小區的樹都鍍了一層冬日的蕭條。

電梯到了，眼前的一幕讓林瑤愕然，滿目血紅色的油漆，門上牆壁上全都是，密密麻麻擠滿了“欠債還錢”、“殺人償命”，無數的字将白牆染成了血紅色。

如恐怖片一般，樓道裏彌漫着油漆的味道，冬日腐朽的氣息将這層房子包圍。

林瑤握着行李箱，往後退了一步，手指緊緊抓着衣服下擺。

上個禮拜秦湛去見她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麽才過了一個禮拜就變成這樣了？

他究竟怎麽了？

林瑤撥打他的手機號碼，卻始終打不通。

電梯響了，一個男人拎着油漆桶走了出來，油漆滴在地面的水滴好像是鮮紅的血跡，觸目驚心，令人生怯。

林瑤不自主往後退了一小步。

男人戴着鴨舌帽，放下油漆桶，上下了看了眼林瑤，眼中透過一絲光。

“你跟這戶什麽關系？”那人問道，期待林瑤回答出什麽。

林瑤深吸了一口氣，秦湛家的小區是2000年建成的小區，不算老，但物業疏忽并沒有裝攝像頭，如果這人有什麽歹念，她沒有任何辦法。

她指了指隔壁的門：“我住隔壁。”

那人失望嘆息：“你認識這戶嗎？”

林瑤搖頭：“不認識，這戶怎麽了？”

那人拿着灰蒙蒙的油漆刷刷着文字，幾乎都是一字號的“欠債還錢”“殺人償命”，密密麻麻，如符咒，叫人生出惡寒：“秦駿那個混蛋工程尾款沒結，我們都還等着這筆錢回家過年，辛辛苦苦幹了兩年，現在一毛錢都沒有拿到，這讓我們怎麽回去過年！”

林瑤捋了一下事情：“我記得這戶就住了個小孩，沒見過什麽成年人。”

“秦駿當然不住在這裏，這是他私藏情人的窩，他倒好，拿着我們的血汗錢買房子養情人養小三，那小孩就是秦駿的私生子，他家那個婆娘說錢都給小三了，讓我們來找小三要，我們也是苦命人，一年到頭就吃白饅頭配榨菜，秦駿以為跳樓了，我們就要不到這個錢了嗎？他做夢！他做夢！老林因為沒錢他孩子生病都沒得治，他憑什麽能夠左擁右抱，還養私生子！”那人說得語無倫次，油漆重重地在門上牆上刷着，他用力錘門，“還錢！狐貍精，你快出來還錢！你現在住的都是我們拿命換來的房子，快點還錢！”

林瑤組裝着這人說的信息，秦駿養小三，秦湛是私生子，這房子是秦駿買給秦湛她媽的，秦駿做工程欠了錢跳樓了死了，他原配這個時候跳出來把秦湛和他媽推到了風口浪尖。

林瑤腦子裏過了一遍前一世的劇情，秦湛從未提起過他的家庭，而且前一世的故事裏也沒有他家人的信息，相處這麽久下來，林瑤也沒見過秦湛家有過任何的親人，如果真如這個人說的，那麽秦湛他媽呢？

前一世秦湛是高二辍學的，會不會是因為現在的這個事導致的辍學，如果是這樣，那足足提前了半年。

是她的重生加快了劇情線嗎？

林瑤想着前幾天秦湛在家被人催債的情景，心中一痛。